第33章 章
第 33 章
“封禹還沒回來嗎?”說話的是個微胖的男生,他是白杉的室友之一,名叫祝高興,他那時看見封禹出了門,現在快熄燈了還沒回來。
“沒回來吧,不知道他去哪了,上廁所也不該這麽久了。”方明不甚在意地答道,擡眼看見白杉洗漱完進來,便問道:“白杉,你看見封禹了嗎?”
“沒有。”白杉把洗漱用品放在架子上,拉開衣櫃,他遲疑着從衣櫃底部拿出了一套黑色絲綢睡衣。集體生活沒有隐私,白杉背對着兩人換上睡衣。
深色睡衣襯得少年膚色白淨,“這個睡衣襯得你好白啊。”祝高興說,他不無羨慕地看着白杉,“我也想買個這種款式的。”
“黑點才像男人啊。”方明躺在床上翹着腿看書,覺得他這室友關注點怎麽這麽奇怪。他把書丢到一邊,屈肘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頭肌,“看看,這才叫真男人。”
“不過,你這睡衣也太大了吧。”方明放下手臂,重新看起丢到一邊的書。
“寬松點穿着舒服。”白杉面無表情的樣子格外有說服力。光滑柔軟的布料貼在身上,淡淡的木質香氣将他環繞,就好像祁先生還陪在他身邊一樣,他忍不住回憶和祁訣同床的那幾個月,有時祁先生睡着了會把他摟在懷裏,那時他總是一動也不敢動,怕驚擾了美夢。
“在聊什麽呢?”封禹推門而入,打斷了白杉的回憶。他徑直走到白杉的位子上,一屁|股坐在他的椅子上,“和別人說話說這麽多,怎麽看見我就不說一句了?你只對我這麽冷漠嗎?”
白杉心中還記着他說祁先生壞話的仇,便撇過頭去不想理他。躺在床上的祝高興倒在此時探出頭,“封禹,你剛剛去哪兒了?”
“去其他寝室串串門。”封禹随口答道,眼睛還在上下打量着白杉。少年睡衣的領口很大,似乎稍一傾身就能露出大片胸膛。封禹目不轉睛地盯着那處,剛剛發洩過的身體又熱了起來,“我說你這睡衣——”他伸手想去扯白杉的領子。
“別坐我凳子。”白杉側身避開,不知為什麽,他總覺得剛剛封禹看他的眼神讓他很不舒服。
封禹啧了一聲,“你今天打電話的時候不還說和室友同學相處得很好?”他看出白杉很聽那位祁先生的話,便故意道:“你也得和我好好相處才行啊。”
白杉不說話,他現在想爬上|床了,但封禹坐在這,他有些害怕自己爬梯子時對方對他做些什麽。
封禹見白杉仍不理他,心癢得厲害,又軟下态度道:“我中午是說錯話了,我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吧。”
“你們中午吵架了嗎?”祝高興探頭問道,怪不得白杉看起來悶悶不樂的樣子,封禹顴骨處也有些青,看起來像是被人打了似的。“白杉,大家都是同學,封禹說錯話你也沒必要打他吧?”
白杉擡眼看着上鋪的祝高興,他原先看這人白白胖胖的,以為他好相處,現在看好像不是,“不打他難道打你嗎?”
祝高興沒料到白杉竟然這樣回複自己,心中一哽,“我也是好心勸你們。”他見封禹還是望着白杉,一個眼神也沒分給自己,急得大喊:“封禹,你也不管管。”
“我管?”封禹笑出了聲,“我哪管得了白杉啊,我還得求着他和我和好呢。”他這麽說着,粘膩的眼神又落在白杉身上。
白杉感覺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似的,心中不适更甚。
“求求你了,原諒我吧,不然我天天纏着你。”封禹學着小媳婦的樣子撒嬌,白杉後退了一步,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想起自己平時和祁訣撒嬌的樣子,也是這麽惡心嗎?但祁先生每次都會笑着答應他,應該不覺得惡心吧。
“哎呀,白杉,我求你了,原諒他吧。”方明搓着胳膊,“他這樣子太惡心了。咱都一個寝室的,擡頭不見低頭見,沒必要第一天就鬧矛盾。你先原諒他,後面他要是再惹你不高興我幫你揍他。”
白杉看了眼還在撒嬌的封禹,确實惡心。這人話實在太多,不達目的不罷休,白杉今晚要是不答應,還不知要被糾纏到什麽時候,便無奈地點了點頭。
封禹本沒料到白杉這麽快就點頭,心中暗道原來白杉吃軟不吃硬,看來以後還得溫水煮青蛙慢慢來。
新生開學首先便是軍訓,分男生連隊和女生連隊。白杉暑假期間一直和祁訣一塊運動,軍訓的強度倒還能适應。但畢竟夏日酷暑,不常運動的人訓個一天,大多都會腰酸背痛疲憊不堪,更有甚者還會訓練中途直接倒下。
當前排一個瘦弱的男生倒下時,封禹立馬站出來自告奮勇要背他去醫務室。白杉看了他一眼,心道這人也不算太壞,至少還是挺熱心助人的。
教官讓封禹把人送到醫務室便回來,從操場到醫務室往返快些10分鐘,慢些20分鐘,封禹卻去了半個多小時,歸隊時滿腦門的汗,他的位置在白杉前面,白杉便清楚地看見他的腰帶紮歪了。
“你的腰帶紮歪了。”中場休息時,白杉提醒他道。
“啊,謝謝。”封禹朝他笑,白杉覺得他的笑實在古怪便轉眼去看對面女生陣營,一眼便看見了高妍。高妍也看見了他,便沖他招招手,白杉也招了招手。
“是高妍啊,難道你喜歡她嗎?”封禹蹭到白杉身邊,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你能收起對我的好奇心嗎?”白杉實在是受不了他無時無刻都在黏着自己。
“你應該不喜歡她吧?”封禹臉上又浮現出那種古怪的笑容,“我覺得我們是同類。”
“都是人嗎?”白杉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他起身坐到方明旁邊,聽着他和其他男生唾沫紛飛地敘述暑假期間玩的游戲,聊了沒一會兒,話題又轉到旁邊連隊的女生身上,誰長得漂亮,誰身材好,誰喜歡誰……索然無味的話題,當幾個人為誰最漂亮吵起來時,白杉實在聽不下去了,正準備離開,方明卻問他,“白杉,你覺得左一和右三哪個女生更好看?”
哪個好看,白杉看了一眼,正值青春的少女,自然怎樣都是好看的。“都好看。”他答,起身去了沒人的角落。
當世界安靜時,想念便愈喧嚣。他想到月光下祁訣近在咫尺的臉,那是只落于他眼中的美,是不世出的藝術品。他很想念祁訣。想念是看不見的線,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他身上蔓延。離別越長,想念越重,最終結成密不透風的繭,他把線的另一頭放在祁訣手中,等待着他輕輕一扯,困住他的繭即刻脫落。
訓練結束後,白杉顧不得吃晚飯,甩開封禹去了學校的公共電話處。
漫長卻又美妙的等待音。
“喂。”他好高興。
“喂。”不是祁先生的聲音,白杉臉上的笑凝滞了一瞬。
高達看了眼病床上正在接受霧化治療的祁訣,問道:“是白杉吧?”
“是我,你是?”
“我是高達。”
“哦哦,高達,晚上好。祁先生呢?”
“他在開會。”高達照着祁訣先前交待他的話術道:“開完會緊接着要出國幾天。”
“出國?”白杉的心往下墜了墜,如果祁訣出國他們就不能每天通話了,“要出國幾天?”
“可能要八九天吧。”高達不知道祁訣這次哮喘發作什麽時候能好,保險起見便往長了說,“在你軍訓結束前應該能回來。”
“哦。那我——”白杉不知道該說什麽,“那我每天都打電話試試,如果祁先生回國了,就能接我電話了吧。”
“別了吧。”高達有些不太理解白杉為什麽每天都要往家裏打電話,他上高中那會離了父母不知道有多開心,“你在學校照顧好自己就行了。也沒必要打電話,反正不也就幾天沒見嗎?”
“……好。”這是祁先生的意思嗎?可是先前明明說好每天都打電話的。他忽然想到祁先生好幾次都說他黏人,難道祁先生也為他的黏人苦惱嗎?就像他忍受不了封禹黏着自己一樣。
挂了電話,白杉也沒胃口吃飯,失魂落魄地回了寝室。
他取了衣物去樓層的公共浴室洗澡。這個時間點大家都還在吃飯,樓道裏很安靜,他進了浴室,有水流聲,好像有人正在洗澡。他也不在意,進了隔間,剛拉上簾子,忽然聽見一聲悶哼,而後是粗重的呼吸聲。
“有人摔倒了嗎?”白杉遲疑着走到發出聲音的隔間前,“要幫忙嗎?”
呼吸聲一瞬間停了,而後有人在簾子後答:“沒事,嗯,你別進來。”那人微微吸氣,似乎是痛得厲害。
“哦。”或許是沒穿衣服不好意思被人看見吧,白杉也沒多想,見他真的不要幫忙,便進了自己的隔間,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在淅淅瀝瀝的水聲中,他似乎好幾次都聽見了隔壁的痛呼。
他洗完澡回到寝室,隔了不到十分鐘封禹便回來了。
他渾身帶着水汽進來,将濕發撸到腦後,看到白杉在寝室也不驚訝,和他打了聲招呼。
“你剛剛又去打電話了?”
“沒有。”白杉翻開書,不久前才壓下去的失落重新湧上心頭。
“我說。”封禹見少年态度緩和了一些,立即順杆往上爬,“你是不是還沒吃飯?”
“嗯。沒胃口。”白杉耐着性子答。
“我去食堂給你帶一頓回來?”
“不用了。”白杉也不好意思麻煩他。
“那和我一塊去吃吧。”封禹湊上來親親熱熱地摟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