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當左春榮上前時, 靈兒就已經預感到他要說什麽了。
但她沒想到,他真的這麽勇敢。
第一次見左春榮時,他還被梁山欺負夠嗆, 将錢都搶了去。是靈兒出手救了他,甚至在後來被欺負時候, 靈兒還安慰過他。
可是靈兒知曉, 左春榮是個膽小的性子,有時候在飯堂同窗之間逗話,他都會瑟縮起來, 像是受驚的兔子。
為何他今日這般勇敢?難道他不怕梁山了?
害怕梁山嗎?
左春榮自然是怕的,他被欺負也便罷了,可他還有家人。他怕梁山找到他家人報複,他承受不起。
但他還是站在這裏了, 低着腦袋将梁山欺負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說出來, 山長愕然。
“你說的可是真的?”
左春榮道:“回山長, 是真的。書院裏還有其他人被欺負過, 山長可去查證。”
“我沒有!他說謊!他是被楚松拉來, 給那個女人打幌子的!”
梁山有些失控, 眼眸通紅。
憑什麽那個女人有這麽多人幫?他左春榮怎麽敢!
梁山像是發瘋的牛,粗喘着氣, 吓的左春榮當即往後退了一步,但也更加證明他所言非虛。
山長吩咐身側的侍從幾句, 侍從當即點頭快步走開了。梁山心下一沉,便知這是去調查事情。
Advertisement
梁山慌張了片刻, 但又很快鎮定下來。
他相信那些人是懂時勢的, 若是惹毛了他,以後在書院的日子鐵定不會讓他們好過!
這邊山長安撫梁山幾句, 只說是查明真相。梁山悶不做聲,楚松則是淡淡開口道:
“如左春榮所說,靈兒姑娘曾在梁山手下助過左春榮,所以導致梁山懷恨在心,才想了這一出誣陷的戲碼,還請山長明察。”
在山寨呆的那些日子,已經足夠讓楚松知道靈兒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她看似土匪之流,可未曾做過什麽傷天害理之事。且依照她的性子,也是敢做敢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據理力争。
山長點了點頭,擡了擡手道:“天色晚了,各自歇息,今日之事我會盡快調查,早點查出真相。”
事已至此,也只能這樣。
梁山咬着牙走了,還瞟了左春榮一眼。
左春榮退了一步,垂頭避開他的視線。這時楚松走近擋住了梁山,梁山無奈只能哼了一聲離開。
楚松溫聲道:“你放心,你家裏會有人照看的。”
梁山走了之後,左春榮明顯放松不少,他努力擺出笑臉:“多謝楚兄。”
若不是楚松勸解他,且保證會擺平梁山這個禍患的前提下,還會派人照顧他的家人,重重保證化作左春榮的勇氣,否則他也不敢。
這句謝謝是真心的,若能給梁山教訓,往後的日子也不怕了。
可謂是利大于弊。
楚松颔首道:“從今天開始,你不要單獨行動,盡量和旁人一起,亦或者,不介意的話可以同我一起。”
倆人的住處只隔着兩個房子,近的很。到時候一起上學吃飯,梁山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我來保護你吧。”
山長等人早就走了,錢嬸子趙伯他們也都回去休息,只剩下靈兒和趙尺以及葛三。
說話的是靈兒。
少女笑的燦爛:“我可以送你上課,正好你晌午時分要去飯堂幫工,我還可以去接你。”
“不行。”
“不用麻煩了。”
左春榮和楚松二人同時開口。
左春榮看向楚松,靈兒一雙澄清的眸子也盯着楚松,似乎納罕他為何不同意。
面上一熱,楚松咳了咳,一板一眼道:“畢竟是書院,到處都是男子,靈兒姑娘不便去學堂。”
“哦,”靈兒明白了,意思就是怕她影響學子用功讀書呗。
飯堂也全是男子,和學堂有什麽區別?
楚松怕是單純的不想讓靈兒和左春榮走的太近。
趙尺微微蹙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左春榮認同道:“是,楚兄說的對,且我是男子,怎麽能讓靈兒姑娘保護?我沒事,姑娘放心。”
衆人又說了幾句話才散去,靈兒讓葛三幫忙送左春榮和楚松回去。臨別之前,她還特意對楚松說了句謝謝。
少年側目看她,暗色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瞧見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閃動着亮光。
他和靈兒對視了片刻,許久之後,才從喉嚨裏溢出一聲淡淡的嗯。
“不用。”他道。
靈兒目送衆人離去,這才轉回身子進房間去了。她沒瞧見,不遠處孫水生的房間窗子開着,而孫水生收回腦袋,低聲咒罵了句什麽。
夜深人靜,楚松回來的時候,大多數學子已經躺下休息了,偶有房間透出光亮。
他看向自己的房間,發現漆黑一片,不由得蹙了蹙眉頭,甚至腳步都緩了下來。
趙春晖當然是睡着了,甚至還在打呼嚕。
楚松慢慢的推開房門,明明只需要幾步路走進來,他卻遲遲沒有邁步。
搭在門板上的手收緊,迸出青筋,呼吸也慢慢變得急促起來。
門開了,楚松站在那好半響都沒動。張春晖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瞧見門口的黑影吓的立刻清醒過來。
“楚兄?”
張春晖喊了一聲後立刻将手邊的蠟燭點燃。
昏黃的光照亮門口少年的臉,不知為何,張春晖覺得楚松面色煞白。
是看錯了吧,張春晖想。
“楚兄,你怎麽不進來?”
又一聲喊将楚松叫回神,他嗯了一聲邁步入內,手腳麻利的将自己的燭臺點燃,而後坐下整理桌面。
楚松背對着張春晖,張春晖又困的迷糊,因此并未多說話,只留下一句:“楚兄早點歇息,我先睡了。”
許久之後,楚松才去洗漱,回來後将燭臺罩上,留下微弱的光,而後上床榻閉眼歇息了。
.
翌日,楚松破天荒的比趙春晖起來的晚,待他睜眼後,剛從外面洗漱回來的趙春晖咧嘴笑。
“你昨晚又忘了熄燈,早上起來我幫你熄滅了。”
楚松不止天資聰穎,且勤奮好學,總是比張春晖睡的晚,而且起的早。
偶爾張春晖起來的早一些,就會發現楚松床頭蠟燭還亮着,他就會好心幫忙熄滅。
“嗯,多謝。”楚松道謝之後迅速起身,也洗漱去了。
怕張春晖多等,因此楚松讓他先行,他随後就到,張春晖正好約了同窗去看他寫的詩詞,便先走一步。
楚松出來的時候,大多數學子已經走了,因此路上幾乎看不見什麽人。
他瞧了一眼天色,确定還有時間後,朝着飯堂的方向走去。
只是還未到近前,就看見背着大包小包的孫水生。
孫水生也看見他了,白了他一眼。
楚松不為所動,就當沒瞧見這個人。
就在二人要擦身而過的時候,孫水生重重的哼了一聲,譏諷道:
“你幫着她有什麽用?她還不是看不上你,選了旁的書生。”
楚松腳步緩了一下,但還是沒搭理孫水生。背後再次傳來孫水生的聲音,他冷笑道:“你還不知道吧,那個女人和你的同窗走的極近,有時候晚歸就是和那個書生私會去了。哦,想起來了,我早上出來時候,看見倆人偷偷摸摸的往庫房方向去了。”
孫水生咂咂嘴:“專門找避人的地方,也不知倆人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孫水生說話難聽,楚松總算是停下腳步,轉身斥道:
“莫不是懲罰不夠?想要見官府?”
“你!”孫水生氣極,卻也無可奈何。
楚松繼續往飯堂的方向走,只不過走到岔口時,他猶豫了一下,擡腳朝着右手邊去了。
并不是去看她。
楚松心裏告誡自己,他只是去提醒一句罷了,她一個姑娘家總和張永康私下見面不好,且昨晚張永康像是鹌鹑似的縮起腦袋,她該看出來他不可靠的。
書院的庫房位置偏僻,确實是幽會的好地方。
附近樹木茂盛,可以将人的身形完全掩蓋住。
楚松越走,面上越發的緊繃,同時眉頭擰着,心裏産生了幾分自己都不知為何的怒氣。
庫房總計有三間,楚松挨個看了過去,最後一間上鎖,他還貼着門縫聽了一會。
沒人。
莫不是孫水生騙他?但騙他沒有意義,怕是真的被他瞧見了什麽。
楚松抿着唇,繞着庫房四周找了一圈,還是沒瞧見人,不過卻找到了一個地窖的入口。
楚松撩開袍子蹲下,打開一條縫隙,頓時陰冷的風沖了上來,還帶着沉悶的土腥味。
正常人是不會進地窖的,但她……
想到在山寨裏少女的奇怪舉動和膽大妄為,楚松有些摸不準了。
地窖入口處還好,晨曦透過有些光亮,但越往裏看,就越覺得漆黑無比,像是一團化開的墨水,濃稠的黑色似乎要将一切吞沒。
楚松捏着窖門環的手緊緊繃着,甚至額上已經沁了一層薄汗。
陰風陣陣,入口處像是某種不知名巨獸的嘴,甚至木板邊緣參差不齊的木茬都應景的像是交錯犬牙。
有種下一瞬,就會咬斷楚松胳膊的錯覺。
耳鳴聲陣陣,楚松心跳快如鼓槌。
那些被封印在記憶深處的可怖片段閃現在眼前,腦子裏有個聲音叫嚣着,讓他速速離開此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少年呼吸重了幾分,面上的血色一點點退了下去。
他啞着嗓子喊了句:“靈兒?”
沒人回應,但似乎裏面有什麽聲音。
片刻後,楚松抿了抿唇,擡腳順着樓梯往下去,沒過一會少年的身影便被暗色吞噬。
當地窖門合上沒過一會,有個腳步聲接近,一只帶着木棍的手出現,将木棍放在地窖門環上。
就像是門栓似的,将其牢牢鎖死。
.
靈兒早就起來了,但是因為早上幾乎沒人吃面,所以錢嬸子只讓她晌午和晚上時候去就行。
靈兒收拾整齊後,葛三和趙尺已經等在門外了。
葛三:“少主,整嗎?”
靈兒左右晃了晃腦袋,手指也掰的咔咔作響:“整。”
趙尺扶額,覺得王七說的對,若是王七不在,這倆人就像是孩子似的。
只是報複孫水生而已,何必弄這麽大陣仗?他自己足以。
“不行,我必須好好教訓那個惡心人的東西!”靈兒在前面帶頭往山下去,接着道:“他算什麽東西,還敢肖想我?”
葛三附和:“少主說的對!幸好天色黑沒被他占了便宜,否則我一定将他眼珠子挖出來!”
趙尺跟上倆人的步伐,沉默片刻後,道:
“若是你想,我可以幫你做,免得你髒了手。”
趙尺說的是挖孫水生的眼睛。
“嘎?”
葛三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大鵝,發出一聲奇怪的聲響。
真挖啊?
但到底沒做那麽殘忍的事情,靈兒只是讓葛三将孫水生暴打一頓,她自己抱着肩膀垂眼看他。
“還敢不敢在偷窺姑娘了?”
孫水生身上疼的厲害,臉上卻半點傷痕沒有,葛三得了吩咐,打的全是暗傷。
“不敢了,不敢了!”孫水生大喊。
靈兒覺得不解氣,将手指一點點掰響,打算自己動手。
眼看着靈兒就要走近,孫水生大叫道:“女俠饒命!我知道一件事,願意換一條活路!”
靈兒根本不理會,孫水生能知道什麽事情?
就在她要下手的時候,孫水生捂着腦袋閉眼睛喊:
“我知道楚松的下落,姑娘別打了!”
“你說什麽?”
靈兒一把抓住孫水生的衣襟,厲聲道:“你再說一遍?”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