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張永康已經在楚松的房間等了一會了, 他從外面回來第一時間趕了過來,生怕讓楚松多等。
不過同屋的張春晖說,楚松出門去了。張永康想, 估計是去哪裏散步,想必再過一刻鐘定然就回來了。
規矩的坐在那, 張永康雙手放在膝蓋上, 略帶些拘謹。
不怪張永康如此,着實是因為房間太過幹淨整潔了。
尋常學子的房間多少會有些淩亂,比如張永康自己, 他想起來就會收拾一下,但大多數時候就是将東西堆放在那,等着家人來歸整。
但楚松不同。
甚至同屋的張春晖都算幹淨整潔了,可遠遠比不上楚松。
楚松的位置上, 書籍整齊的擺放在一起, 書架底下還放了塊木板來隔開潮濕。旁邊的筆架上, 狼毫筆清洗的幹幹淨淨, 而不是像他們随意的扔在那, 用的時候再洗。
視線轉到楚松的床鋪, 就連被子都折的整齊,床單上沒有一點褶皺。
“幹淨吧?”這時張春晖笑着道:“楚松每日都洗洗涮涮, 本來我積攢着回家洗,被他帶着也自己洗好算了。”
楚松自己洗衣裳?
這着實沒想到。
“楚家……”
張永康沒說下去, 但是張春晖明白他的意思了。
楚家在城中乃是豪門世家,就算是落魄了, 也依然比小門小戶強上不少, 總不至于讓嫡子來洗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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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春晖笑的坦誠:“他是個愛幹淨的人。”
張永康點頭,也是, 每次見到楚松他都是衣冠楚楚的模樣,就算穿着一樣制式的衣衫,他瞧着也比旁人風流倜傥。
正閑聊着,楚松回來了。
張永康立刻站了起來,微笑着道:“楚兄。”
一身青色衣衫的楚松邁步進來,寬大的袖子飄逸,少年面容清隽,唇角微微翹起一絲弧度。
張永康恍然發現,認識這麽久了,每次看見楚松他似乎都是面帶笑意的樣子。
能力出衆又平易近人,難怪書院裏的人都想巴結他,和他做朋友。
這麽一想,張永康對楚松的孺慕之情又加深了不少,立刻讓開地方請楚松落座。
“張兄請坐。”楚松伸手比劃了一下,二人都坐定後張春晖也将手頭的書籍合上,三人一起讨論起來。
但不知是不是錯覺,張春晖總覺得氣氛有些不對。
楚松微笑反駁張永康道:“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取之于民當用之于民,民生乃一國之本。”
張永康則是不同的觀點:“先大國再小家,就如同棋盤上的棋子一般,百姓們要聽上位者的統治,如此才能将日子過好,才能國力昌盛。”
二人你來我往,氣氛慢慢變得劍拔弩張。
張春晖插不進話,摸了摸鼻子,心想今晚的楚松怪怪的,只要張永康提出一個觀點,他都會毫不留情的反駁。
且有理有據,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送走張永康,楚松覺得有些疲憊,他捏了捏鼻梁,半響後忽地緩過神來。
他這是怎麽了?
涼風習習,讓楚松神志清醒幾分。
一定是因為最近課業壓力太大了,所以戾氣重了不少,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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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靈兒早就躺下了,同屋的嬸子們睡的直打呼嚕,可是靈兒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嬸子們怕吹風,于是靠窗戶的位置就是靈兒的床榻。她将窗戶開了一個縫隙,既涼快又保證不會吹到旁人。
透過縫隙,少女睜着眼睛看向天上的點點繁星。
璀璨的星星眨呀眨,讓靈兒想到楚松的眼睛。
明明才十七歲的少年,可總是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說話也是中規中矩,猶如長輩。
就像方才似的,他說他閑逛到這裏,說了幾句似是而非的話,最後扔下一句:“夜裏蛇蟲容易出沒,姑娘還是早些歸來才好。”
靈兒只随意的哦了一聲,然後就見他眉頭蹙起,也不知為何不悅了。
他那雙眸子生的好,每當看他清澈的眼眸時,靈兒才會想到,眼前的少年與她同齡。
閑逛到這裏?
靈兒不信。
至于楚松為何出現在這,靈兒想了想,自己沒必要深究。
與自己半點關系都沒有,不是嗎?
打了個哈欠,靈兒終于說服自己,閉上眼睛睡覺了。
不如想想怎麽讓張永康更喜歡自己,喜歡到願意過些日子同她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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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夜晚,靈兒照例給張永康拿了綠豆餅,不過他好像沒那麽喜歡吃了,只吃了一個就露出勉強的笑意,說晚上回家當宵夜。
“好吧,”靈兒統共就拿了三塊。
因為只剩下三塊了,明日還得讓葛三再做一些才是。
照例說了一炷香的話,期間張永康不知道聊些什麽,于是便提起了楚松。
誇贊起楚松,張永康便有說不完的話了,聽的靈兒驚訝不已。
楚松這麽優秀嗎?
回去路上,張永康看了一眼天色,靈兒識趣的道:“你不必送我,馬上就到了。”
再走一會就能到住處,站在這隐隐能看見住處的亮光。
“好,”張永康有點不好意思,“我約了楚兄,時間快到了,總遲到不好。”
靈兒笑的燦爛:“好,快去吧。”
少女笑顏如花,張永康心跳如雷,連耳膜都在震動。
他呆呆的看着靈兒,脫口而出道:“靈兒,你真好。”
之前一直叫靈兒姑娘,現下情不自禁叫了靈兒,反應過來的張永康面紅耳赤,卻有隐隐帶着期待。
見靈兒只是彎唇輕笑,張永康一顆心放在了肚子裏,還有點舍不得走了。
“你先走,我看着你回去,”他道。
靈兒搖頭:“不用的,幾步路而已,不是着急赴約嗎?快去吧。”
見靈兒如此善解人意,張永康對她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那我先走了,明日再見。”
靈兒朝着他揮手:“明天見啦。”
張永康已經走遠了,靈兒才挪動腳步,走了幾步快回到住處時,靈兒發現不遠處茂盛的樹林裏似乎有人。
楚松?
靈兒挑了挑眉,心道他又瞎逛到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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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告別靈兒後,張永康很快就回到宿舍,先是收拾了一番,才拿着自己的東西往楚松那走。
到了之後,楚松已經研磨好墨汁了,旁邊的張春晖也正等着。
“抱歉抱歉,又來晚了。”
張永康把自己的東西放在一旁,挽起袖子作勢就要磨墨。
那塊硯臺放在離楚松一個胳膊遠的地方,因此他将硯臺看的一清二楚。
就是他在山寨用的那塊。
楚松确定。
眸子裏的光黯淡了幾分,楚松眼睜睜的看着張永康就要開始研磨了。
“等等,”楚松忽地發聲。
張永康不明所以,就見楚松指了指自己的硯臺道:“已經磨好了,就用我的吧。”
張永康還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一想也是:“楚兄的硯臺定然比我的好,那就将這塊普通的硯臺收起來了。”
他每說一個字,楚松都會眯一下眼睛,在張永康誇贊楚松的硯臺貶低自己的硯臺時,楚松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這塊硯臺雖然不貴重,但成色不錯。”
張永康不自在的捏了捏,轉瞬就想明白了什麽。
“楚兄,我那有一塊上好的端硯,明日送來給你,就當謝禮了。”
楚松聲音有點冷:“不必。”
張永康想,難道方才他一直看着硯臺,不是喜愛的意思嗎?
等等,莫不是……楚松喜歡這塊硯臺?
這硯臺是靈兒送的,本來張永康看不上眼,但既然是她給的,所以他就收下了。
雖說有幾分別的意思,但在巴結楚松面前,一切都算不上。
不過張永康還是有點猶豫,這硯臺品質成色都一般,楚松會喜歡嗎?
猶豫了一下,張永康試探性的開口道:“若楚兄不介意,這塊硯臺就放在楚兄這裏,左右我時不時的常來。”
他沒說給楚松,但又表現了自己的好意。
想着若是楚松不接受的話,他也不至于丢了面子。
半響之後,楚松才垂着眸子,點了點頭。
“好,那先用我的。”他道。
那塊硯臺被楚松細心的收好,張永康看着他輕輕的動作,像是怕将硯臺損壞似的,更像是這硯臺乃絕世珍寶。
張永康疑惑了,正當他想不通時,聽見外面大喊:
“抓小偷啊!”
透過窗子,看見有人從屋裏跑了出來,大喊道:“我東西丢了!”
“梁山?他丢什麽了?”張春晖湊了過來,站在門口探頭往外看。
梁山一嗓子将衆位學子都喊了出來,他站在空地上,大呼小叫。
“諸位,我的一塊玉佩丢了,那是我的家傳之寶,意義重大不說更是價值千金。”
“什麽,這麽貴重的東西啊。”
“被誰拿走了?”
“不能吧,是不是你放在哪裏忘記了?書院好像從未發生過盜竊之事。”
衆人七嘴八舌的讨論起來,張永康和張春晖都在看熱鬧,唯有楚松,坐在那鎮定如山。
“開始吧,”楚松神色自若的說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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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洗漱的靈兒朝着不遠處望了一眼,她發現楚松還在那裏。
莫不是以為沒人看見他?而且他這麽晚不睡覺在那做什麽?
靈兒本想過去和他說話,但轉念一想,這和自己有什麽關系?
水盆裏放了擦臉巾,靈兒打算擦擦身子。往房屋後面走的時候,靈兒忽地想到了什麽,身子一僵。
楚松站的位置恰好能看見她擦身子。
靈兒臉色變幻,想到一個問題。
那真是楚松嗎?
不對,不是楚松。
靈兒半點沒猶豫,立即有了答案,随後将水盆放下,腳尖輕點,飛身朝着那人過去。
“哎哎,你做什麽?”
靈兒下手極重,直接将那人的胳膊反剪在背後,一把将人從樹後抓了出來。
“孫水生?”
樹後之人正是孫水生。
“你在這裏做什麽?”靈兒問完之後,想到了一個答案。
“那日偷看我洗澡的人就是你對不對?”
孫水生被靈兒捏的肩膀疼的都要沒知覺了,正在大喊大叫将衆人引了出來,也因此,這句話被錢嬸子等人聽個正着。
錢嬸子快步上前,給了孫水生一巴掌:“好啊,原來是你這個禽`獸!”
“不是我,她誣陷我啊,叔叔們,這個女人、她勾引我!”
靈兒挑了挑眉,冷笑道:“倒打一耙,好手段。”
說着,手下更也用力,孫水生覺得自己胳膊都要斷了,冒着虛汗大喊:“救命啊,她勾引我不成,惱羞成怒說我偷看她!叔叔嬸嬸們給我做主!”
靈兒都要被他氣笑了。
山寨裏雖說都是土匪,可甚少有這等厚顏無恥之人。沒想到聖潔無暇的書院裏,竟然會有這等蛀蟲。
靈兒嘴巴沒那麽伶俐,也懶得和孫水生多廢話,她覺得自己将其收拾一頓,孫水生自然都會招了。
孫水生覺得越來越疼,腦袋上都是大顆的汗珠,喊叫聲音尖利:“救命!她要殺了我!”
正當孫水生嚎叫的時候,靈兒耳尖的聽見一陣嘈雜聲音越走越近,她擡眼,便見到十幾個書生走了過來。
為首的正是梁山,他似乎在尋着什麽。
本來想要求情讓靈兒放手的,但梁山他們已經走近了,還說要搜屋。
“我東西丢了,勞煩各位配合一下。”
梁山說着,視線掃過靈兒,眼神裏含着意味不明的意思。
靈兒沒察覺出什麽,倒是人群裏的楚松,他看了一眼梁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