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他們都追悔莫及

第11章

第十一章

桑燼的眼神讓林霁感到緊張。

這些天經歷了太多變故，林霁從來沒有這麽敏感過，別人的一個眼神不對，他都覺得是在針對他。

林霁笑了一下，努力讓自己笑的跟往常無異，“怎麽了嗎？”

桑燼搖了搖頭。

上午十點，日頭漸漸大了起來，冬日的暖陽格外珍貴，眼前的少年沐浴在陽光中，睫毛尾部泛着盈盈的光，臉上細小的絨毛都清晰可見。

這讓桑燼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林霁的時候，也是在這樣一樣布滿陽光的冬日。

高一第一學期，國際班和普通班一起舉行文藝彙演，他有一個節目，彈鋼琴。

當時後臺一片手忙腳亂，不管是節目表演者還是負責後勤的人，每一個人都是匆匆忙忙做着自己手上的工作。

這學校裏的學生沒一個出身貧寒的，脾氣自然也就比較大，手忙腳亂導致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難看，人人身上都透着一股戾氣。

除了林霁。

林霁幹淨的就像一捧雪，在一衆一臉抱怨的少爺小姐中格外顯眼。

他對誰都是笑着的，即使有人對他不自覺的發了脾氣，他說話依舊很溫柔，并且成功讓發脾氣的人感到羞愧，向他道歉自己态度惡劣。

人都說越缺什麽越向往什麽，桑燼自己就是個肮髒的人，所以他對純潔幹淨的東西十分向往。

林霁是他活到十六歲見過最幹淨的人，所以那天他一下就注意到了這個人。

平時不注意的時候，林霁在桑燼這裏就是查無此人。

等他開始注意，才發現其實他們有很多相遇的機會。

比如他們每周的兩節體育課都是在一起上的，比如他跟林霁都更偏愛靠近宿舍樓的第二食堂，比如林霁很喜歡吃學校超市裏獨有的酸奶味冰淇淋，每周都要至少吃兩次，只要他晚自習前的那段休息時間去超市，幾乎就能碰到他。

越是關注林霁，他越覺得林霁簡直符合他心目中的完美理想型。

幹淨，單純，有自己的堅持，喜歡為一些結果注定的事情做一些無用功的努力，傻的可愛。

于是他主動接近了林霁。

那天正好下雨，林霁被困在了圖書館門口，在林霁打電話向朋友求助前，他主動把傘撐到了對方頭頂。

“我看你挺眼熟，你是4號宿舍樓的嗎排骨篜裏？”

被幫助的人眼中出現了桑燼常見的驚豔，他向來知道自己長得好，只要他想，能輕而易舉獲得他人的喜歡。

林霁點頭，“對，是。”

“我也是4號樓的，”桑燼說：“我帶傘了，正好一塊回去吧。”

他主動給出幫助，沒有人能夠拒絕，林霁果然也沒有拒絕。

回去的路上，桑燼像是第一次見到林霁一樣，問了他很多。哪個班級的，具體哪一間宿舍的，在得知他是普通班的同學，還假意好奇普通班學習難不難。

林霁一一回答，等兩人回到宿舍，林霁才小聲告訴他，其實他認識自己。

桑燼絲毫不意外，他向來知道，自己很出名。

經過那次一起回宿舍，兩人建立了聯系，慢慢的也就認識了。

他對林霁很有好感，可惜認識的時間不太對，現在正是需要奮鬥的時候，他沒那麽多精力放在感情上。

不過林霁這個人，他仔細勘測過了，是幹淨的，并且願意為了喜歡的人守住這份幹淨的。

他用了點小手段，讓林霁的心拴在了他身上。時不時說些暧昧的話，給一點希望，這個人，他就算預定了。

只是沒想到，竟然出了意外。

他很詫異，原來這樣幹淨的人，也會被欲.望所折服嗎？

或者從一開始他就看錯了，林霁或許也并非像他想象的那麽幹淨。

或許是因為一開始有過期許，所以發現與期望不同，桑燼才感覺格外的失望，他甚至有一種被騙的感覺。

既然不是幹淨的人，為什麽一開始要表現的那麽幹淨，讓他誤會，甚至讓他傾心。

這比單純的髒還要過分。

林霁看着桑燼雖然搖了搖頭，但眼神絲毫沒有變化，心越來越緊。

他有些慌亂的追問：“是嗎？我怎麽感覺你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桑燼很淡的笑了一下，“現在不是上課時間嗎？你怎麽出來了？”

“哦，我有點發燒，”林霁連忙回答，“上了個早自習，感覺撐不住了，所以就請假去校醫院。”

沒想到這個回答讓桑燼眼中的失望更濃，還添了些嘲諷的意味。

“發燒了啊……”他的語氣意味深長，“那要好好注意身體。”

林霁本來還想問清楚桑燼昨天晚上在宿舍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可桑燼此時的表現，讓他覺得好像不用再問了。

或許宋誠江說的不錯，桑燼那句話還真是對他說的。

他其實有點懵，做這種事讓別人看出來是挺尴尬的，但怎麽也跟‘髒’挂不上鈎吧？

他已經成年了，學校裏十八歲當晚就出去開房的情侶似乎也不少。

見林霁愣在原地，桑燼提醒道：“不是難受嗎？還不趕緊去校醫院？”

林霁回過神，慢吞吞應了一聲，“好，我現在就去。”

林霁在昨天晚上，還有滿腔的話想對桑燼說，現在一句都不想說了。

說了也多餘，不如給自己留點面子。

其實經過宋誠江以後，林霁感覺自己的承受能力似乎強了不少。

他對桑燼是暗戀，桑燼并不知道他的心意，他們兩個頂多算是普通朋友。

連宋誠江那樣的鐵哥們兒都跟他鬧成了這樣，暗戀的人讨厭他，貌似也沒什麽？

林霁暈暈乎乎走到了校醫院，開了液體到病房裏輸液。

昨天太疲憊，加上晚上沒有休息好，林霁躺到床上之後沒多久就睡着了。

他好像做了夢，但夢的內容記不太清了，很模糊，隐約間好像感覺到有人在摸他的額頭，還在他耳邊嘆息。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了一個他一點都不想看到的人。

林星火。

林霁頭有些發懵，但林星火讓他心生警惕，他強迫自己清醒，撐着床坐了起來。

林星火立馬彎要來扶他，幫他把身後的枕頭立了起來，讓他坐的更舒服一點。

林霁厭惡他的觸碰，坐好之後便躲開他的手，“你來幹什麽？”

“我不來，你一個人睡在病房裏，連什麽時候該換藥了都不知道。”林星火嘆息，“阿霁，我說過很多遍了，就算你生我的氣，也不要拿自己的身體賭氣。”

林霁扯開嘴角，“我自己的身體，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

林星火臉色沉下來，眼神變得可怖，“阿霁，我不喜歡聽到你說這種話，以後不許再說了。”

在他面前，林星火總是僞裝出衣服很溫柔的樣子，這還是林霁頭一次看見他露出這種表情。

林霁心底升起一股恐懼感，他以前覺得林星火怪不得是林自峰的兒子，兩人如出一轍的果決冷血雷厲風行，可現在他忽然有一種感覺，林星火似乎比林自峰還要可怕。

林霁沒有應答，林星火卻像鐵了心要他回答一樣，輕輕掐住他的臉頰，強迫他看着自己。

“說話，阿霁，你聽到沒有。”

林霁抿着唇不言，直直與林星火對視，像是在博弈，誰先移開目光誰就輸了。

兩頰傳來痛感，林霁不自覺的皺起眉，林星火注意到，立馬松開了手。

他又恢複了那種僞裝出來的溫和，向林霁道歉：“抱歉阿霁，我太着急了，弄疼你了，對不起，我再也不會了。”

林霁撇開頭不說話。

林星火又嘆了口氣，強制把林霁鎖進懷裏，在他耳邊輕語：“一點都不乖……為什麽學不乖啊阿霁，非要逼我……”

他的話斷斷續續，林霁聽不清他到底說了什麽，再加上熱氣噴灑在耳邊，林霁感覺不舒服，更加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麽。

當然他也不想知道，林星火退開，他立馬開始揉耳朵，只想驅散耳邊的熱意，也沒有追問林星火剛才的話。

林霁在校醫院待到下午才出來，他想回去繼續上課，林星火說什麽也不同意，硬要帶着他回家，并且讓他晚上住在家裏。

林霁不願意，林星火自然還是拿出熟悉的威脅方法：“楊叔叔家裏的茶應該沒有林家的好喝。”

林霁聞言，臉上立馬露出十分厭惡的表情，但老楊确實是他的命脈，他還是跟着林星火回了家。

反正都從學校出來了，林霁路上提議想回去看一看老楊。

一來他是想去看老楊能耽擱不少時間，可以少在林家待一段時間，二來他也真的想見老楊了，他這幾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壓得他喘不過氣，他想跟老楊訴苦。

但是林星火拒絕了。

“阿霁，你好不容易從學校回來，我也很想你。”

林霁無法理解，他覺得昨天晚上才強迫他發生關系的人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喜歡我？連我想去見我父親你都要幹涉？”

林星火聽到這話，不知道為什麽，變得特別開心。

趁着紅燈，他解開安全帶湊過來使勁抱住林霁，狠狠在他臉上親了好幾口，快換到綠燈他才不舍的把人松開，坐回去重新系好安全帶開車。

林霁面無表情擦着臉上的口水，聽到林星火解釋：“你終于承認我是喜歡你的了，你之前一直都不信，我明明就那麽喜歡你。”

在說到後半句的時候，林星火的語氣甚至不由得變得委屈。

林霁一陣惡寒，撇開頭不說話。

算了，無所謂了，只要能去看老楊，林星火愛說什麽說什麽。

但結果最後林霁還是沒能去找老楊，林星火帶着他直接回了林家。

原因……沒有原因，林星火表示很想念他，要先滿足他的想念才行。

如果他很想去看老楊的話，可以像以前一樣晚上回到林家住，這樣林星火天天都能看到他，就不會思念過度了。

林霁明白了，原來在這兒等着他。

林霁沒說是不是要繼續晚上回林家住，林星火有些失望，但到底也沒說什麽。

回到林家，還沒到晚飯時間，林自峰還沒從公司回來，林夫人跟闊太太一起打牌去了，只有回來拿文件的林博遠。

之前林霁跟這個大哥關系也算不錯，尤其是剛回林家的時候，他什麽都不懂，林博遠享受手把手教他的感覺。

林霁忽然發現，好像身份造假事件後，他跟林博遠都沒怎麽說話。

林博遠先跟林星火打了聲招呼，在目光掃向林霁的時候，眼裏開始出現厭惡。

“不是說住校麽？怎麽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