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救美
第9章 救美
◎各懷鬼胎,誰入了誰的局?◎
定遠侯不顧阻攔,罵嚷着沖到雅間前,一把掀起簾子,待見到裏面坐着的人時,滿臉橫肉獰起,冷笑道,“原來是賢王啊。”
薛容鶴放下茶杯,身形未動,輕輕咳嗽兩聲,“侯爺,許久未見了。”
“确實,”定遠侯撇撇嘴,大腹便便地坐在他對面,“王爺剛接了大理寺那燙手山芋,怎麽今日還有閑情雅致來此處?”
“侯爺說我,您今日怎麽也來了?”薛容鶴笑了笑,不動聲色道,“看來是侯夫人回娘家了。”
“王爺慎言!”定遠侯拍案而起,盯着他怒道,“失蹤案遲遲未破,您卻有時間來暗香樓消遣,就不怕我在陛下面前參上一本嗎?!”
定遠侯夫人乃鎮北公嫡女,雖說國公府沒落了,可定遠侯府也同樣在走下坡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定遠侯夫人在侯府自然說一不二。
可定遠侯是個貪酒好色的,婚後少不得被自家夫人整治,在長陽那可是出了名兒的懼內。
薛容鶴此番提到侯夫人,擺明了給定遠侯上眼藥,讓他注意着點兒,若把事情鬧大了,回了家還得挨收拾。
“侯爺息怒,”他又咳嗽幾下,“父皇既然把大理寺交給我,那便是信任我,這案子大理寺與刑部聯手查了三個月都無甚線索,我一剛接手之人,又豈能立即破案。”
他這話說得巧妙,先暗示定遠侯不要忘了,他才是皇帝的親兒子,如今獲得寵信,已不可同日而語。
其次,失蹤案久久未破,如今以他一人之力,拖上一個月也情有可原,自然輪不到定遠侯這等空有爵位、而無實權之人置喙。
“你、你好樣的!”定遠侯心中恨極,一個母族敗落、母親瘋癫,宮中無任何依仗之人,竟敢對他出言不遜!
他眼神像是淬了毒,眯縫眼裏滿是算計,惡狠狠地瞪了薛容鶴一眼,“你給我等着!”
說罷便轉頭向外走去,卻正好撞上沈昭進來,擡手便要去摸她的臉。
Advertisement
沈昭偏頭避開,眉尖微蹩,眼中閃過一抹厭惡,差點拳頭便揮出去了,冷冷道,“侯爺,請您自重。”
定遠侯沒法将氣撒在薛容鶴身上,便将沈昭當出氣筒,頓時破口大罵,“你個出來賣的小賤皮子裝什麽清高!他出三千兩,爺爺我便出六千兩,今晚你就得從了本侯!”
沈昭見他伸手便要來扯,薛容鶴卻坐在原地未動,只好瞅準時機側身避開,步履踉跄向薛容鶴奔去。
“客官,救救小女子!”
薛容鶴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像是看戲一般,待沈昭躲在他身後,才擡眸看向氣急敗壞的定遠侯。
“侯爺,慢走不送。”
定遠侯氣得滿面通紅,那身肥肉跟着他一起顫抖,狠狠盯了二人一眼,甩袖離開。
今日受此大辱,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桌上的香燃了半截,門外看熱鬧的也都散了,暗香樓逐漸平息下來,再度恢複往日的醉生夢死。
“人都走了還裝什麽?”薛容鶴一改人前病弱,黑眸幽深,“松雪姑娘真是耍得好手段。”
沈昭微微一笑,瞥見立在一旁沉默的程峰,他果然看出來了。
方才競價時,程峰一出口她便聽出來了。
薛容鶴不知犯什麽病,前幾日發了那麽大脾氣,親自下令将她“賣”進暗香樓,還以為這人真要将她扔進樓中不管了。
進樓前,程峰給她詳細講解了大雍世家之間錯綜複雜的關系,好在她記憶力不錯,這才能在聽到薛容鶴與定遠侯競價時,瞬間知曉他打得什麽算盤。
想必今日她提前登臺也有薛容鶴的手筆,掐準了定遠侯夫人回娘家,定遠侯才能出來放肆。
薛容鶴手中的大理寺就是燙手山芋,誰接誰倒黴。
失蹤案發生三個月之久,前前後後失蹤十幾人,想必早些時候失蹤的少女大多都已死亡,即便破了案,救不出人質也落不下什麽好,說不定還要被責怪為什麽不早些破案。
他這是借着定遠侯,給背後的容妃乃至三皇子一個機會,參他一本、讓他丢了大理寺職權的機會。
沈昭倒不怪他冷血,皇家吃人不吐骨頭,三年前他外祖父以七十高齡戰死錦西城,是她都極為欽佩的英雄。
他母妃突聞噩耗暈厥過去,再醒來便瘋瘋癫癫的。
少年一朝喪親,任誰聽了都難免心生憐惜。沈昭難免憶起父母去世那年,也是差不多情形。
再者,沈昭如今入了暗香樓,待拿到線索一路順藤摸瓜,破案倒也用不着薛容鶴與大理寺,為了取得信任,自然願意幫他一把。
便有了方才望向定遠侯那一眼。
他眼神倒是不錯,沈昭确實在嘲笑他,人一激動才會失去理智,接下來便是順理成章,果然成功激怒了他。
接下來,只待他回去找靠山訴苦了。
“王爺,您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沈昭神情無辜,提起茶壺給薛容鶴添杯。
薛容鶴盯她一瞬,突然收斂殺意,笑道,“你一個眼神便讓本王損失了三千兩銀子,該如何彌補?”
沈昭心道,你是在乎三千兩銀子的人?
面上卻不顯分毫,她想了想,“王爺放心。暗香樓規定賓客專點所付錢財樂妓可得一,那三千兩銀子我便能分得三百兩。剩下的我在暗香樓這些日子,一定給您掙回來。”
至于如何掙回來,就不用她往下說了吧。
薛容鶴不鹹不淡地拒絕,“本王不缺這點錢,用不着你掙,做好你該做的事。”
“你本為良藉,如今為我入了賤籍,我自該護你周全,”他面無表情,接着說道,“往後我便是你唯一的賓客。”
說罷,他揮了揮手。
程峰上前,掏出五個油紙小包遞給她,“沈姑娘,這是王爺特意尋來的安睡藥,若有人對你不軌,你便将此物放在酒裏,只需一指甲蓋的量,便可讓人昏睡如豬。”
沈昭默默接過來,掂量幾下,別說一指甲蓋,這些倒出來一個手掌都滿了,還說什麽安睡藥,怕不是蒙汗藥吧。
不過,這人想得還挺周全。
“多謝王爺關心。”沈昭露出感激神色。
“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薛容鶴起身,“本王明日再來。”
賢王府,書房。
程峰遞過方才收到的飛鴿傳書,“王爺,朱雀司來消息了。”
薛容鶴接過,湊近燭火看了起來,信來自南明,詳細提到了沈昭的身世。
她确實是沈家旁支的女兒,與沈離年歲相仿,據她家鄰居證言,她與沈離的确長得極為相似。
二人幼時常相伴,但終究男女有別,便漸漸地不怎麽來往了,直到沈離前往戰場,此後天高路遠,再沒什麽聯系。
沈昭與沈離不同的是,她親娘去世早,父親并不重視她,似乎也不怎麽關心她,從小洗衣做飯都得自己來,并不似沈離那般衆星捧月。
所以她與沈家人不同,武藝并未請專門的師父來教,只是學了些簡單的拳腳功夫,這恐怕也是她不受南明重視,能逃出來的原因。
趁沈離死去混亂之際,靠這些不入流的拳腳功夫,艱難求生。
薛容鶴仔細看完這封信,随後伸向燭火,引燃了紙張。
信中所說的一切都與他所見的沈昭對上了,性子直爽卻能屈能伸,這是幼時冷漠家庭所致。
這些時日從未見她顯露過武藝,因只學了簡單的拳腳功夫,自然無需日日練習。
只是,他總覺得哪裏不對。
黑金衛由他一手打造,朱雀司作為黑金衛四大分司之一,掌情報消息,遞來的信息一向準确,從未出過岔子。
說明他們在南明查得确實如此,沈離真有個名為沈昭的表妹,她也與沈離長得極為相似。
不過,與沈離一起長大的沈昭,與眼前這個沈昭是不是同一個人,可就難說了。
但如果她不是沈昭,是太子的人,那麽太子費盡心力安排這樣一個人在他身邊,所圖為何?
起碼就目前來看,她并未給自己搗亂,甚至還幫助自己,自願從良藉入賤籍。
即便北雍較南明開放,可這對女子來說,依舊是不可磨滅的醜跡,她何至于此?
這是薛容鶴一直想不明白的事。
沈昭身上處處充滿矛盾,而這種矛盾一旦帶入她沈家人的身份,似乎又合情合理,畢竟他們重情重義是出了名的。
當年哪怕将他們逼到那個份兒上,沈離竟還老老實實地守了六年邊疆,最終落得家破人亡,為秦序做了嫁衣。
薛容鶴不禁擡手,撫上腹部那道疤痕,銀槍烈馬的少年将軍,連他都忍不住敬仰。
他忍不住嗤笑一聲,這等忠臣良将給南明那廢物皇帝,真是暴殄天物。
見他看完信半晌沒開口,一向沉默的程峰突然問道,“王爺今日一反常态,對沈姑娘多有關懷,可是覺得她并非奸細?”
薛容鶴靠在椅背上,支着下颔拿起卷宗翻看,聞言笑了笑,“程叔覺得她是奸細嗎?”
程峰沉默一瞬,搖了搖頭,“依屬下之見,沈姑娘目光清正、行事大方,這些日子也并未給王爺找麻煩,不似往日接近的奸細。”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還是要做些準備。”
“程叔,我今日并非無故關心,也不是對她有所信任。”
程峰擡眸,只見瑩瑩燭火下,薛容鶴緩緩翻過一頁卷宗,唇邊雖有笑意,眸中卻冰冷若寒潭。
他的影子落在身後,巨大的黑色幾乎遮蓋了整面牆壁,在燭火顫動間劇烈漂浮,猶如一只深淵怪物,令人無端悚然。
“我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定遠侯:你們竟敢算計本侯!
薛容鶴:算計又怎樣?
沈昭:不好意思,我就是故意的,有本事你來打我啊。
薛容鶴:別惹事,你這小身板打不過他。
沈昭(小聲):你猜我打不打得過?
女人,我要你的收藏!(壁咚.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