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樂妓
第8章 樂妓
◎聽說了嗎,暗香樓來了個備受追捧的新樂妓◎
自那日與薛容鶴不歡而散,沈昭便再未見過他。
三日後,她抹黑了臉,被人伢子賣入暗香樓,身份信息做得逼真,便是官府來查也看不出什麽。
與沈昭一起進樓的,還有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名叫阿萌,因為年紀尚小,老鸨便讓她先跟在沈昭身邊伺候着,待長開了再另做打算。
老鸨派樓中婦人為沈昭講解規矩,見她不哭也不鬧,是個聽話的,對她态度還不錯。
只是阿萌整日哭着要爹娘,受了不少苦,若不是沈昭維護,恐怕還不知道要挨多少鞭子。
屋內,沈昭拿出一瓶傷藥,輕輕抹在阿萌瘦小的肩膀上。
“姐姐,我想回家,”阿萌眼泡紅腫,仍倔強地哭,“他們說好了要來接我的,不會騙我的。”
沈昭吹了吹傷口,又輕搖扇子,讓膏藥幹得快些。
這小丫頭怪可憐的,聽老鸨念叨,他們家是難民,父母弟弟過不下去了便将她賣給人伢子,換了兩袋口糧。
女子于亂世總是命途多舛,即便是盛世,也多有女德訓誡束縛,便如歷史上的著名女首富陸婉卿,身前身後也多為人诟病。
如她這般自小習武,見過大漠孤煙、長河落日、塞北雪飄的女子,終究是少之又少。
思及此處,沈昭目光溫柔,擡手揉了揉阿萌的腦袋,輕聲道,“你放心跟着我,不出一個月,我一定會帶你出去。”
見阿萌回頭,她不由笑了笑,“屆時,天高任你飛。”
小丫頭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其實什麽都懂,只不過是不願相信父母弟弟抛棄了自己,可往後日子還長,總要向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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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萌眼眶一紅,緊緊拽住沈昭,濡濕了她的衣袖。
門被猛地推開,老鸨走了進來,身後跟着樓裏最有名的樂妓沉香,手裏捧着一件衣裙。
“行了行了,演什麽主仆情深吶,”她一步三晃,眉頭微蹩,嫌棄道,“要不是看你底子還行,誰會要你這麽個野馬。”
沈昭按住要頂嘴的阿萌,截了老鸨的話茬,“媽媽今日怎麽想起我來了?不是說明日才讓我登臺。”
“哎喲,今日檀香她不舒服,少了個吹簫的,”老鸨笑得滿臉褶子,親昵地挽起她,“我瞧着你比檀香吹得好,擇日不如撞日,又恰逢朝中休沐,人可多着呢!今日你便登臺,給客人們一個驚喜!”
沈昭遲疑一瞬,理了理身上素色長裙,乖巧詢問,“可我今日什麽都沒準備,要如何登臺?”
“這就不用你操心啦,媽媽我早就為你準備好了!”
說罷,她拿過沉香手上的衣裙,抖落開來,其色雪白,裏襯确為松綠,裙擺處繡有團狀松針,瞧着清冷仙缈,猶如高山雪松遺世獨立。
“你與沉香身形相仿,剛好這衣服不适合她,卻正合你的花名,這便給你拿來了,快換上試試。”
老鸨熱情地将她推入屏風後,又瞥了眼卧床的阿萌,眼神輕蔑,一絲厭惡閃過。
沈昭本就是為了失蹤案線索而來,自然不會哭鬧,不然憑她的本事,即便被歹人賣入這裏,也能安然逃脫。
甚至以她的性子,定會将這裏一鍋端掉。
幸好她在軍營裏跟崔叔學了蕭,不然還真不方便混進來,薛容鶴也算歪打正着,讓她賣藝不賣身。
她如今的第一步,便是要借首次登臺驚豔四座,讓老鸨意識到她身上的價值,才更有可能給她服用“神丹”。
她從小女扮男裝混在男人堆裏,怎會不知男人喜歡什麽樣的女子。
沈昭快速換好衣服,出去的一瞬間,她流露出幾縷殺氣。
沒有等身銅鏡,她不知自己是何模樣,外間的老鸨和沉香先是一愣,随後連連贊嘆起來。
沈昭骨相皮相自是一等一的好,否則“南明第一美男子”的盛名也不會多年盡歸于她。
她自小練武,身板挺直,又多年征戰沙場,隐約間露出一絲冰冷殺氣,若說她是堅韌翠竹,不如說是挺拔雪松,身上雜糅出一種神秘的氣質。
她冷冷瞥你一眼,便如同置身凜然秘境,頓覺高不可攀,令人生出無限征服欲望。
老鸨眼中發出精光,她見到沈昭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撿到寶了,可沒想到竟是這般稀有之寶。
稀有獨特到,全長陽的花樓都無一人可與她比拟。
她多年淫浸此道,從一小小花妓爬為暗香樓掌櫃,什麽樣的男人她都見過,自然明白男人最容易為什麽樣的女子瘋狂。
不論是美豔動人、溫柔可愛,還是嬌軟嗔怪、異域風情,只要擁有後,時間一長也會興致缺缺。
唯有高嶺之花、高山雪松一般的女子,她們永遠高
高在上、睥睨衆生,才最容易燃起男人的征服欲,讓他們百求不得、寤寐思服,最終徹底瘋狂。
老鸨頓時笑得牙不見眼,上前挽住沈昭,聲音都甜膩了幾分,“松雪,時辰快到了,咱們登臺吧。媽媽保證,今夜你一定會讓全長陽的男人都為你瘋狂!”
“媽媽謬贊了,”沈昭神情平淡,仿佛對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如今我也是暗香樓的一份子,樓裏生意好我才能好,還要多謝媽媽培養提攜。”
老鸨雖明白是客套話,但仍被誇得心中舒服,她完全忘了立在一旁、最有名的樂妓沉香,親昵地拉着沈昭出去了。
阿萌趴在床上,被沉香眼中瘋狂嫉恨之意驚得心中狂跳,連忙将頭埋進被子,直到她離開。
暗香樓賓客雲集,樓上樓下都坐滿了人,花妓們游走在不同客人之間,眼波流轉、媚眼如絲,青蔥玉指輕輕一挑,便将他們勾地魂飛魄散。
正中間的臺子上,樂妓依次排開,唯有一彈琵琶的女子位于中央,輕攏慢撚,暧昧頓生。
老鸨叫停了樂曲,拉着戴了帷帽的沈昭走了上去。
她拍拍手,笑意盈盈地嬌聲道,“各位客官,我們暗香樓今個兒又添了位新妹妹,名叫松雪,今日挂牌登臺獻醜,還請各位客官我給個薄面,多多照顧。”
頓時掌聲叫喊四起,“好!!”“柳媽媽真是好眼光!此等佳人我們怎就沒見過啊!”“柳媽媽,一會兒可得讓松雪姑娘陪我喝兩杯啊!”
老鸨待聲音間歇,這才緩緩道,“客官們莫急,咱們還是老規矩,價高者便可請松雪入幕演奏。”
二層皆是雅座,一穿金戴銀的肥胖男子嚷嚷道,“說那麽多廢話做什麽,快摘帽,讓爺爺我看看美人模樣!”
老鸨微微一笑,“侯爺莫急,這便開始。”
說罷,她将一根深綠色玉簫放入沈昭手中,輕輕拍了拍,“好好演奏,莫要讓媽媽失望。”
“媽媽放心。”
燭光百盞,将臺上照得明如白晝,靜谧氛圍下,衆人目光聚集于沈昭,只待她揭下帷帽。
只見幹淨白皙的手指有序錯開,置于玉簫之上,緩緩撩起帷帽一角,置于紅唇邊——
突起一聲急嘯,随即猛地降下,盤旋之間忽高忽低,宛若冬日寒風凜冽,卻又有低沉音和,猶如空山中風雪夜嚎,夾雜幾分冰冷肅殺之氣。
暗香樓樂妓所奏之曲多柔軟棉和,今日這位新來的卻吹得是“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端地叫人耳目一新。
見賓客們被勾起興趣,都伸長了脖子望向沈昭,臺下的老鸨看準機會,向臺後牽着水晶絲線的小仆揮了揮手。
霎時,沈昭頭上所戴帷帽從中一分為二,白色紗帷翩然落下,露出那張令無數南明少女癡狂的面容。
她長眉入鬓,眉宇間有幾分淩冽之意,鳳目低垂盡斂光華,讓人無比期待,她望過來時,該是何等模樣?
蕭聲愈急,已從北風呼嘯轉為巍峨雪山,而她,則人如其名,是那高聳昆山間的雪松,挺拔屹立。
場面寂靜一瞬後,衆人嘩然,競價者不知凡幾,喊聲不絕于耳,蕭聲卻未被遮住。
直到沈昭停樂,擡眸掃過全場,暗香樓中所有賓客,徹底陷入了瘋狂。
二層的定遠侯撥開身旁喂酒的花妓,肥胖身軀幾步行至欄杆前,以勢在必得的氣勢喊出一個暗香樓從未有過的價格。
“我出五百兩!”
熱烈氣氛頓時沉寂下來。
在場無人敢與他争,莫說他是當今容妃的表叔,便說那五百兩,也無人如他這般財大氣粗。
老鸨聽聞這等高價,早就按捺不住,待競價梆子敲響三聲,立刻便要答應,突聞拐角處一不起眼的雅間有人出聲喊道——
“一千兩。”
老鸨驚在原地。
定遠侯頓時怒氣上臉,向那雅間看去,卻被放下的珠簾遮住了視線。
他雖與容妃有些親緣,卻是張家旁支,侯府又在他這輩走了下坡路,財力勢力早已不如從前。
兩千兩白銀他咬咬牙倒是能拿出來,但不過花在一個只能看不能摸的樂妓身上,實在不值當。
他正準備放棄,卻見沈昭清清淡淡瞥來一眼,似是眼含嘲笑,頓時火氣上頭,大喊道,“我出兩千兩!”
還沒等他喘口氣,另一邊又喊道,“三千兩。”
沈昭再次看向定遠侯,唇角微勾,他竟一時看呆了,愣在原地,直到梆子敲響,老鸨宣布了結果。
“松雪姑娘,首次入幕演奏,得價白銀三千兩。”
定遠侯卻不服氣,他回過神來,從外部連同的廊道直奔拐角雅間。
他倒要看看,這裏面是什麽人物,居然敢不給他面子?!
與此同時,沈昭在驚呼與豔羨中,踏上了通往二層的樓梯。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暗香樓賓客:松雪姑娘在哪裏!我要為她瘋為她狂為她哐哐撞大牆!
沈昭:王爺,我最近進展不錯,媽媽很看重我,應該很快就能拿到“神丹”。
薛容鶴(黑臉),轉身叮囑黑金衛:把那些男的都給我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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