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番外四
番外四
婚後生活,與先前并無大差異,硬要找出不同,那就是陸策出差增多。
陸策要去瑞士出差,提前一晚在客廳收拾行李,沈清洛幫忙檢查護照證件。
紅色封皮的外交護照,比暗紅金字的因私護照顏色鮮豔,沈清洛随手翻開,紙頁密密麻麻蓋滿各個國家的出入境章。
她第一反應,不是驚嘆陸策去過如此多國家,而是覺得心疼。他每次出差坐那麽長時間飛機,又是需要高強度集中精力的工作,必然疲憊。
陸策正俯身往箱子放衣服,一雙纖細柔軟的手臂,依賴眷戀地從背後抱住他。陸策停下整理動作,低頭看腰間纏繞的秀窄白皙的指節。
他了然一笑,轉過身,把沈清洛攏入懷裏,“洛桑的會議日程緊湊,全安排在一天,我這次去瑞士,三天後就回來。”
一星期總共七天,三天幾乎占一半,沈清洛語氣悶沉,“哦。”
陸策掌心貼在她的背脊安撫,用深沉溫柔的嗓音耳語,“幫我看看箱子,有沒有忘帶行李。”
“有,”沈清洛頭埋他肩窩,不肯擡起,“忘帶我了。”
“我倒是想。”陸策被逗笑,捧起沈清洛耷拉的臉蛋,“要不跟電視臺請假幾天,跟我一道去瑞士?”
沈清洛說說而已,不可能真放下手頭工作,何況陸策有自己的事要忙。
翌日清晨,陸策一早出發去機場,等到沈清洛醒來,卧室只剩她自己。
沈清洛維持側躺睡姿,睜開眼瞬間,看到臺燈上貼一張黃色便簽。紙上是陸策的筆跡,寫着“寶貝,早安”。
她坐在床頭,捏着紙條放空一會兒,赤足走進衣帽間換衣服。
說起來,北城頂樓公寓的衣帽間比普通人家大一倍,即便如此,沈清洛近日依然覺得島臺空間不夠用。
盤點島臺物品,她的占了大半壁江山。
沈清洛的發飾首飾雖多,但也沒到如此地步,之所以超量,起因還得歸到陸策。
陸策去的地方多,每到一處,就給沈清洛買禮物。不挑別的,專購飾品。
陸策下單全憑眼緣,只看款式不管價格,因此飾品價值起伏波動大。有小幾百的藝術街區匠人手作耳釘,也有離譜到沈清洛考慮鎖進保險櫃供起來的鑽石項鏈。
他越買越多,發簪、長夾、耳環耳釘、項鏈手鏈,種類之豐富,沈清洛根本用不過來。
有天晚上,沈清洛忍不住問陸策,為什麽總買飾品。陸策淡淡瞥來一眼,嘴角上翹,接着合起書,翻身覆在她上方,手指輕揉她耳洞玩,“想知道?”
“想。”
“嗯,給點好處,我就告訴你。”
沈清洛“哦”一聲拉長音,打開微信,給陸策發去一個紅包,備注“好處費”。
陸策點開,笑得胸膛震顫,“我缺你那兩百塊嗎,這點錢想收買我?”
沈清洛按下他的後腦勺,在他額頭親一下,“還有這個。”
陸策不再和她鬧,告訴她真實原因,其實是因為一幕畫面——
剛從新疆回明市那會兒,他住在沈清洛家,看到沈清洛對着梳妝鏡戴雪花耳釘。這個生活化的、只有極親近的人才能目睹的動作,莫名叫他喜歡。
陸策斷定,不會有其他男人見過她梳妝打扮的模樣,想到此,他就獲得一種因獨占欲被滿足而産生的莫名爽感,并希望每天看到她戴首飾的動作。
當然,後半句話沒告訴沈清洛。
陸策出差的三天時間,對沈清洛來說有點難熬,她來例假了。
痛經這個老毛病,以前在蘇州看了很多醫生沒效果。高三趙進菲也帶她挂過號,醫療器械查不出毛病,醫生也只能提醒沈清洛,平日注重作息規律以及飲食鍛煉。
陸策後來催沈清洛去北城中醫院,找專家開膏方調養身體。
巴掌大小的一帖透明塑封袋,裝着黑糊糊的液體。沈清洛撕開包裝,難以言喻的苦味撲鼻而來,她屏氣一口灌下。
速度再快,舌尖仍殘留苦澀餘味。
沈清洛眉心擰成一團,實在太難喝了。她望着桌上,醫院寄來的足足三個月用量,想掙紮一回,“陸策.......”
“不行,要喝。”陸策把膏方放入冰箱冷藏,“你每次疼得太厲害。”
“其實比以前好很多了。”
陸策合上冰箱門,滿臉不相信。
沈清洛說的是實話,搬回北城,和陸策住在一起,她的痛經症狀的的确确有所緩解。
“凡藥三分毒,陸策,我不吃了吧。”沈清洛挂在他脖子一本正經商量。
“可是你的反應太大。”陸策垂眸,目光落在她的眼睫,“看你難受到全身冒冷汗,我心疼。”
“自從住過來,痛經真的沒以前厲害,我不騙你。”沈清洛提高音量,以期更有說服力。
在陸策巍然不動搖的眼神裏,她忽然支支吾吾,“你說,是不是因為頻繁發生關系,我體內激素分泌水平恒定了,所以沒以前痛?”
陸策不說話,看她還能掰出什麽扯淡理由。
就聽沈清洛自顧自分析道,“按照我們如今發生關系的頻次,痛經的毛病很快能治好,我不用額外吃藥。”她眨眼,信賴地望陸策,“你就是我的藥。”
陸策:......
關于沈清洛身體健康的事,陸策不輕易妥協,好說歹說,沈清洛同意先吃完三個月療程看效果。
中醫院的膏方水平不賴,三個月後,沈清洛的痛經症狀竟然真的改善大半,她第一時間朝陸策宣布,不繼續吃後續膏方。
她态度堅決,陸策也無法撼動。
過了幾個月安生日子,她幾乎快忘記例假疼痛的感覺,誰知這回老毛病又重犯。小腹一抽一抽,她找了顆止痛藥。
以前只疼第一天,不知怎的,這次熬到第三天才緩解,一個人的日子裏,沈清洛格外思念陸策。
到了陸策回來那天,她調休半天假,開車去機場接人回家。
車是沈清洛新買的,還在磨合期。
其實陸策有好多輛車,但他鐘愛大尺寸車型,地庫裏的家夥一輛賽一輛狂野。
沈清洛平日步行上班,偶爾有外出任務,則早晨開車去單位。一開始,她在陸策的車鑰匙中随便拿了把。
她就職的電視臺辦公大廈,是一棟建于二十多年前的老樓。那個年代,汽車不普及,地下停車位規劃得潦草狹窄。
沈清洛停車技術一般,前前後後來回好幾次,才準确倒入車位。再加之陸策的車太惹眼,權衡之下,沈清洛周末去4S店重訂了一款。
陸策的航班準點落地。
沈清洛這兩天虛弱,特地化過淡妝,增加氣色。機場到達大廳出口的圍欄外,烏泱泱一排接機客,雙手高舉A4紙,上頭寫着各種語言的名字。
“仙女!”
人群中冒出一道熟悉聲音。
沈清洛望過去,着黑色風衣的高個子男人,鶴立雞群地在那兒朝她大幅度揮手臂。
“周澤杭?”
兩人對望幾秒,同時問:“你怎麽在這兒?”
周澤杭問完就笑,“我傻了,你肯定來接陸策。”
沈清洛點頭,問:“那你呢?”
“我來接我堂姐,她和陸策是同事,這次一起去出差。”
陸策的同事,沈清洛只在結婚當天見過,那天太忙了,人臉沒記清幾張。
周澤杭看她使勁回憶的模樣,“哦對了,你沒見過我堂姐。你倆結婚那會兒,堂姐被公派出去學習,沒回國。”
正聊着,陸策一行人出來了。
沈清洛接人,是臨時起意,來的路上才給陸策發短信,那會兒陸策正在飛機上。她理想中的接機場景,是看到陸策驚喜無比的怔愣模樣,然後她撲過去抱住他。
現實總是出乎意料。
她沒想到這趟出差去了這麽多人。
陸策被其實同事圍着,正在讨論什麽事情,沈清洛根本不好意思撲過去。倒是周澤杭,揚着嗓門喊了句,“姐!陸策!”
一幫人齊刷刷望過來,沈清洛背脊一僵,心說還好化了個淡妝。
陸策注意到沈清洛,與邊上同事打了聲招呼,徑直走向她。陸策立在沈清洛面前,松開拉杆箱,張開雙臂抱住她,“身體好點了嗎?怎麽不提前告訴我你要來機場。”
“臨時決定,”沈清洛回抱陸策,“給你發消息了,兩小時前。”
陸策在國外用的另一張手機卡,取完行李還沒來得及更換。
他後邊走來個身材高挑的女人,長相利落幹練,齊肩短發尾部稍稍內扣,氣場極其出挑。
女人笑一笑,朝沈清洛打招呼,“嗨,你就是清洛吧?常聽大家提起你。我叫周子帆,澤杭的堂姐,陸策的同事。上回你們結婚,我在培訓無法參加,再向你們道一聲恭喜!”
周子帆是英語翻譯,她的語調不疾不徐,很能震住場。
沈清洛莫名覺得,周子帆說話的語态,在某些方面與陸策相像,自帶一種壓迫感。難道做他們這行,都得拿捏這種氣質嗎?
閑聊幾句,周澤杭接過周子帆手裏箱子,“陸策,仙女,我和我姐先走了啊。”
陸策攬住沈清洛肩膀,“等我和同事打聲招呼,我們也回家?”
沈清洛點頭,然後就被陸策扣住十指,一起走到同事面前,“我和清洛先走一步。”
“行,”同事笑眯眯打趣,“‘金童玉女’都有人接,不像我們,要自己打車回家。”
回程陸策開車,沈清洛在副駕駛瞎琢磨,這“金童玉女”,應該指的是陸策和周子帆。
金童玉女聽起來特別像一對。
沈清洛一直走神,陸策等紅燈時捏了下她手,問怎麽了。
沈清洛眼睫撲閃,問出口,“為什麽別人喊你和周小姐‘金童玉女’?”
“這個啊,”綠燈亮,陸策發動汽車,不以為意道,“剛進單位時候的事了。”
陸策到單位的第一年國慶慶典,正逢幾個部門聯合舉辦合唱比賽,曲目是大街小巷循環播放的《我和我的祖國》。
合唱比賽結束,舉行頒獎典禮,因有不少“重量級”嘉賓參賽,幫忙捧鮮花的工作人員,都選俊男靓女。
被選中的俊男靓女,就是初出茅廬的陸策和周子帆。
最終獲一等獎的團隊指揮,是隔壁部門大佬,滿頭銀發的他接過獎牌和鮮花,心情大好,“喲,還有金童玉女給我送花呢!”
于是“金童玉女”的稱號沿用下來。
沈清洛問:“沒有別的事情了嗎?”
陸策駛入住所地庫,想了想,還是不願意隐瞞沈清洛,“周家和我家是舊識,有段時間,兩家長輩提出,我和她是否有進一步發展的可能。”
沈清洛消化一下,這豈不就是相親的意思?!
“當然了,我和周子帆都沒想法。我的心裏只有你,你知道的。”陸策熄火停車,手肘搭方向盤,側身說,“寶貝,我很誠實交代了吧?”
沈清洛不想說話。她只覺得酸,嘴巴酸,眼睛酸,全身上下都在酸。
陸策這次出差,給她帶回一條帶水滴吊墜的白金手鏈。
沈清洛把鏈子橫放手腕試戴,卻怎麽也嵌不好搭扣。越弄不進,動作越急,一使力,手鏈滑落地板。
要命,眼睛更酸了,她有點想哭。
情緒洶湧而至,可沈清洛明白,這醋吃得莫名其妙毫無道理。陸策整顆心系在她身上,哪怕有一點質疑,都是對他的不尊重。而周子帆,顯然也沒鐘意陸策。
可沈清洛就是止不住難過。
其實別人眼裏,陸策也可以和其他女孩很登對。
陸策放好箱子回客廳,見沈清洛微垂首坐在沙發,前方茶幾桌面,躺着那根白金手鏈。
沈清洛聽到聲音,忽然仰起臉。
陸策一怔,她的眼睛紅紅,有種泫然欲泣的委屈。誰讓她受委屈了?
還沒問,就聽沈清洛輕聲說:“陸策,手鏈戴不上。”
陸策定定看她幾秒,捏起手鏈,坐到她身邊,“我幫你。”
沈清洛擡起手腕,任由陸策幫她仔細扣好。鏈條長度正好契合她的腕徑,垂墜的水滴瑩光閃耀。
她晃了晃水滴,做了本來應該在機場做的事,撲進陸策懷裏。
陸策立刻接住,抱得很緊,下巴在沈清洛發絲摩挲一下。
“我的阿順,又在別扭了。”
沈清洛被陸策氣息包圍,進入獨屬于她的舒适區,“陸策,我不喜歡聽到別人說,你和其他人是‘金童玉女’。”
“好,下次不會再有人說。”
陸策其實情緒複雜。一方面,金童玉女是無稽之談,沈清洛為這事不開心,他有種哭笑不得的無奈。
可另一方面,心肝寶貝為他吃“陳年舊醋”,他又覺得挺高興。
“陸策。”
“在。”
“這幾天好想你。”
陸策閉眼吻她發頂,“我也是。”
沈清洛不再說下文,陸策就靜靜地抱着她。
愛沈清洛的人,有一個共同點,對她的耐心,比冬令時的黑夜還長。
陸策更年輕些時,曾經想過,他這樣一個人,面對一個心思敏感的女孩,耐心哄她的時長底線在哪裏。
後來陸策發現,只要對象是沈清洛,他就沒有底線。
他可以一直抱她在懷裏,等她獲得足夠安全感,願意再度開口。
就像現在,沈清洛緩緩擡頭,那雙叫人沉溺的眼眸,如浩瀚夜空般靜谧溫柔。
她說——
“陸策,你還要倒時差,先去洗澡吧,我陪你一起睡會兒。”
更番外時,特別想說一句:我想死你們了 (此處有馮鞏老師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