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番外二
番外二
陸策上大學第一年,周末頻繁往來明市,父母去他房子找人,經常落空,只有工作日才能與兒子碰面。
陸策不避諱交女友的事,家人朋友面前,毫不掩飾對那個女孩的喜歡。
餐桌上,陸鎮和張端儀聽過且過,沒放心上。畢竟年輕人轟轟烈烈的戀愛,大多無疾而終。
轉眼大一寒假來臨,陸鎮忙一宗海運案,連續兩周待在大連。臨近年關,張端儀的公司清閑,她便去探望獨居的兒子陸策。
張端儀敲門進屋,陸策正在客廳收拾行李。
張端儀掃了眼地板上的雪板雪鞋頭盔,都是新的,花紋圖案明顯更适合女生。她心下有數,“今年準備去哪裏滑雪?”
“長白山。”
“怎麽跑去長白山了,不出國嗎?”
陸策打包雪具,手機上給快遞公司下單,先把為沈清洛搭配的裝備運到度假酒店。
“她還得辦簽證,太浪費時間了,在國內滑就好。”
張端儀明白陸策說的“她”,是指那位在明市讀書的女朋友。張端儀聽陸知非說過,那個女孩特別漂亮,陸策的好友打趣喊她“仙女”。
張端儀突發奇想,“有‘仙女’的照片嗎?我也想看。”
陸策正核對用品清單,聞言擡頭笑了笑,“媽,你怎麽也跟着亂喊。”
手機裏存了許多沈清洛照片,陸策拿給張端儀看,得到母親微微驚呼。
張端儀翻了幾張,心說這相貌氣質,怪不得讓陸策如此着迷。她把手機遞還陸策,猶豫片刻,提醒他,“你們雖然在交往,一起出去滑雪,也要注意相處的分寸,別欺負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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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端儀唯恐太委婉,陸策沒領悟,追問一句,“你懂我意思吧?”
陸策懂,但沒打算照辦。
他喜歡沈清洛,無論她的心或身體,全部占滿才算完整。如果他沒下手,絕不是因為“注意相處分寸”,而是沈清洛未做好準備。
到了長白山的度假酒店,睡同一張床,陸策簡直是在受刑。
按理說,沈清洛這樣的大美人,從小不缺追求者,對男女感情之事必然比一般人敏銳,可她偏偏鈍得要命,對陸策毫無防備心。
陸策對上沈清洛全副信任的目光,有點心虛,他沒她以為的那麽好。在浴室,陸策怎麽也壓不下火,只能動手解決,沈清洛等待時間太長,在沙發睡着了。
為了轉移滿腦子亂七八糟的念頭,陸策睡前坐在床上看西語書,卻因一點意外,兩人關系更進一步。
第一次時,陸策感覺到沈清洛的緊張,他剛開始還能做到體貼,下半夜則完全混亂,仗着沈清洛還沒學會在情事中說拒絕,沒輕沒重地又架起她腿。
陸策極度喜歡看沈清洛沉溺的模樣。
假期結束,兩人一南一北,各自分開。
陸策的專業方向和職業道路是早就規劃好的,大三去交流也在計劃中。他在辦公室,和老教授聊起申請,竟然不知不覺走神。
教授突然落下話音,“陸策,你在想什麽?”
陸策愣了一下,“老師,沒什麽,我就是在想,要出去一年。”
“區區一年而已,”教授笑了笑,“怎麽,有舍不得的人啊,你交女朋友了?”
“女朋友在明市。”
陸策這個條件,有女朋友不奇怪,教授同他開玩笑,“那沒辦法了,以後當了外交官,倒可以帶家屬随行。”
陸策很清楚,他的人生必須優秀,剛才的猶豫只是一閃而過,那個交換項目,他終歸要去的。
他更頻繁地往明市跑。沈清洛怕他累,頭枕在他懷裏商量,“陸策,以後我們輪着來,下周我去北城吧。”
陸策想也不想便拒絕。在萬米高空來回五個小時,加之候機、取行李的時間耽擱,饒是他也覺得疲憊,他不願讓沈清洛親身感受這種疲憊。
陸策最害怕的,是沈清洛有天突然察覺,原來異地戀那麽辛苦啊。依照沈清洛的性格,她太容易共情,一定想方設法讓陸策減少來的次數。
所以,陸策每次出現在沈清洛面前,都保持一副輕松愉快的狀态。他希望沈清洛毫無負擔地接受他所有愛意。
可任由他如何小心維護,那一天還是到來了。
他從英國回來,沈清洛好像變了個人,後來才知道,她打算留在明市讀研,無法遵照以前的約定去北城。
研究生又是三年,畢業以後呢,她會不會又想留在明市工作?
陸策承認,那一刻他很生氣,比生氣更多的是害怕。沈清洛低着頭,果然說出了他最不想聽見的話,她提出分開。
無力感鋪天蓋地襲來,陸策也有脾氣和驕傲,這一次,他不慣着她,既然她想分手,那就分手。
回到北城,不到二十四小時,陸策就後悔了。
他在床上輾轉反側,想到沈清洛眼神閃爍的模樣,企圖說服自己,她有苦衷,她也舍不得。
先愛上的人,注定在感情中妥協,陸策氣惱地坐起來,訂飛明市的機票。
滿庭芳房東阿姨的電話忽然打進來。
“小陸啊,哎喲不好意思,這麽晚打擾你。”房東阿姨疑惑地,“你女朋友把房間備用鑰匙同城快遞給我了,我晚上抽空去看了眼,她正在客廳打包行李,你們不打算租了啊?”
陸策僵住,喉結苦澀地滾動一下,“她在打包行李?”
“啊,你不知道啊?”房東阿姨一聽,就知道兩人掰了,“這......小情侶分分合合難免的,不過我們簽過合同,押金退不了的呀。”
“沒事,不用退。”
陸策挂掉電話,打開沈清洛的聊天框,卻無法組織完整的句子。
她真狠心,陸策自嘲地想。
很多年後,陸策才知道在那間房裏,沈清洛遭遇過如何巨大的痛苦,可彼時的他并不知情,只體會到沈清洛想分手的決絕。
陸策不再飛明市,陸鎮和張端儀注意到兒子變化,陸策實話告知,“已經分手了。”
陸鎮不意外,張端儀凝視陸策平靜無瀾的面孔,問他,“怎麽回事啊?你在英國那會兒,我們通電話,你還說要帶她見我們。”
陸策微微垂下眼睫,“原本是這樣打算,只是......”
他看向母親,笑一笑,“只是人家不願意,那就算了。”
沈清洛這個人,從此在陸策生活中成了禁忌,不準提,不準問。
圍觀全程的周澤杭,有一回和陸策去喝酒,借酒壯膽,向陸策刺探軍情,“你真打算放棄仙女啦?”
陸策喝得有點多,腦子遲鈍轉不動,熟練地抽出根煙咬嘴裏。
周澤杭詫異地看着好友,“陸策,你什麽時候開始抽煙了?”
陸策眯眼,吞吐煙霧,對尼古丁上瘾,比對沈清洛上瘾好多了,至少前者永遠不會離開他。
“不是我放棄她,是她不要我。”
周澤杭聽出好友的落寞,不再提沈清洛這個人。他還特地關照遠在倫敦的許怿,讓他也注意避免談論到陸策前女友,別戳人傷心事。
許怿錯愕一瞬,“我和她還沒見過面呢。”
周澤杭嘆氣,“所以說啊,陸策和那仙女真沒緣分。”
陸策的生活并無多大變化,他還是那個前途無量的天之驕子,除了不再惦記周末去明市。
大四下學期,臨近清明節,北城天氣預報,未來一周都是晴天。陸策手機裏的天氣關注,還保留明市和蘇州兩地的天氣訂閱。
他掃一眼,蘇州是陰雨天。
陸策的親人健在,沒有需要特別懷念誰,但沈清洛有。他給自己尋了個理由,就當,是去看看楊珍雅和沈州,畢竟老人曾收留他在沈家小樓過夜。
蘇州古街後山的墓園,陸策看到沈清洛形單影只,抱兩束雛菊上階梯探望爺爺奶奶,他腳尖不受控制地向前邁出一步。
陸策始終覺得,他該陪在沈清洛身邊,而不是默默站在角落看兩眼。
沈清洛好像遇到熟人,站在原地,和對方聊了幾句。
陸策收回腳,退到樹後方,遠遠看着沈清洛撐傘在墓碑前駐足。她的背影好悲傷,不知道有沒有掉眼淚。
沈清洛站了不多時,起身離開。她擡高傘檐,攤開手掌心,伸到傘外接淅淅瀝瀝的雨水。
陸策就在雨幕中,看她下山,看她離開,看她一步步走出他的生命。
沈清洛畢業後,去了雜志社工作,陸策有些意外,她明明想去電視臺的。出差經過明市,他在密密匝匝的立交橋上開車,不知怎地,車開到雜志社門口。
明市人口兩千多萬,就算錨定地點,也不一定能見到人。陸策本也不是打算偶遇,只是想看看她工作生活的地方。
保證只看一眼,不多打擾。
陸策的工作單位,不少長輩得知他單身,想給他介紹門當戶對的對象。陸策已經把最熱烈的一份愛給到沈清洛,對談戀愛這件事,提不起興趣。
這回連陸鎮都察覺異常。等陸策周末回家吃飯,他打趣兒子,“戀愛失敗一次而已,你受打擊啦?”
陸策無所謂地勾起嘴角,“怎麽會。”
陸鎮打開湯盅蓋子,“那怎麽不見你談戀愛。”
陸策講事實,“沒遇到喜歡的。”
陸鎮和張端儀對視一眼,不好再勸。對于陸策,他們二十多年來都奉行放養政策,只要不出格,絕對給兒子最大的自由度。
日子一天天地過,轉眼暮春三月。
陸策打開手機軟件,訂清明節去蘇州的行程。
許怿找上門,大剌剌地往他家客廳沙發一坐,“陸策,去不去新疆滑雪?我投資的那家民宿,新修了大廳酒吧。”
陸策正翻看機票時間,“嗯”了一聲。
許怿正在誇禾木村吉克普林雪場的雪質好。陸策指尖定在屏幕上方,心神一陣恍惚,他以前和沈清洛約定過,等吉克普林開業後一起去滑雪。
而今雪場正常營業,他和她已經離散于人海。
禾木很美,陸策從雲霄峰峰頂滑下來,接到許怿電話,“陸策,有個民宿客人,在進禾木的山路上出了車禍......”
彼時,陸策還沒意識到,命運的齒輪悄然轉動。
直到紛紛揚揚的大雪中,沈清洛立在事故車旁,包着圍巾轉過臉,見到他詫異一瞬,用那把熟悉至極的溫軟嗓音,喊他名字。
“陸策。”
陸策多年隐而不發的痛苦,在禾木遇見她的那刻,奇跡般釋然。
既然忘不掉,既然還是想要,那就再去争取一次。
沈清洛是陸策最長情的堅持,往後漫長人生,他始終慶幸有這份堅持,才給他心愛的女孩足夠的勇氣和安全感,說出當年真相。
北城頂樓公寓,他望着沈清洛的睡顏,不自覺彎起唇角,周身充盈溢于言表的滿足和幸福,一如曾經度過的好多個夜晚。
陸策虔誠地吻她額頭。
我愛你。
這麽多年,原來我始終停在時間裏愛你。
(叼玫瑰)嗨寶貝們,我又來了。其實這章寫得有點點難過,但想到他們以後再也不會分開,會幸福一輩子,我心情也奇跡般變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