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81. 笑裏藏刀
第81章 81. 笑裏藏刀
“八年前?”牧周文有些怔然,他勉強回憶了一下那個時間段的事,卻一無所獲。
幫助別人不是第一次,但他沒太上過心。更何況八年前他也只是十一二歲的孩子,能去救誰呢?
男人輕笑到:“看來你已經忘記了。”
男人笑起來的樣子,讓牧周文恍惚了幾秒,他總覺得自己曾經在何處見過一張相似的臉,但卻無法得出準确的答案。他把困惑的目光投向何理群,對方沒有做出回應,似乎在等男人發出指令。
男人站起來,忽然朝他伸出了手。牧周文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伸出手去。對方握住他的手,稍稍晃了晃,随後和他自我介紹到:“我是白衍。是盛夏的父親。”
男人的語氣比先前更加溫和,然而聽到對方自報家門的牧周文呼吸一滞。他說不出話來,雖然也曾從周圍人的口中聽聞這個名字,然而當親眼所見之時,他還是情不自禁地感到了,與先前意識到男人危險性時候不同的恐懼。
牧周語和鄭楚的父母……是這個人殺害的嗎?人不可貌相,但,他也是孟盛夏的父親……牧周文心中矛盾至極。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看待面前這個還處于警方通緝之下的危險人物,以至于面上也顯露出了憂慮。
白衍卻對他外露的神情熟視無睹,他只說到:“坐吧。”随後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牧周文不知自己該坐在哪兒。
室內的椅子共有四把,最靠近白衍的那一把,中間只隔了小小的桌子。他不大願意坐到那麽近的地方去,然而這個時候,退縮起不到任何用處。
于是他心一橫,選擇坐在了距離白衍最近的地方。
“您為什麽需要我來這?”牧周文直截了當地問到。他學不會迂回委婉,也知道當下的情景沒有客套的必要。
白衍會讓他來這裏,并不是因為孟盛夏的緣故。即使意識到白衍是孟盛夏父親的那個瞬間,他不免失神。
白衍是為了遺産才把他“請”到這裏來的。牧周文沒有證據證明白衍對于遺産有什麽樣的目的,但他對于對方的價值,顯然也只有這一點:他知道牧周語繼承的遺産的提示信息。
白衍意味深長地瞟了他一眼,只先和何理群囑咐到:“小何,先泡茶吧。”
白衍沒有回答自己的提問,但牧周文心想,他剛才捕捉到了白衍幾乎微不可查的“出乎預料”。
“我……”
“你比我想象得要更有趣一些。”白衍若有所思地說到,完全沒有顧及這樣的措辭會否引起牧周文的不适。
他無法否定白衍的說法,他的确是一個沉悶得無趣的人。然而對他發出評價的對象所具有的多重身份,令他的心情不免複雜。
于公衆的眼中,這個昔日成功的企業家已然淪為要犯,而在他這樣對過去的事了解了些許邊角料的人看來,更加為他似乎對自己的罪惡雲淡風輕感到畏懼。
所以,這是一個适合如同長輩和晚輩輕松閑聊的場合嗎?為什麽白衍竟如此從容不迫?他是否缺乏普通人的感情思維……
“你想和我談條件嗎?”
或許是他打量對方太久,白衍主動打斷了他的沉默。對方嘴角微微一揚,可眼睛裏毫無笑意,讓牧周文不由得背後發冷。
他能夠感到白衍也許并非對他刻意施壓,可那種氣勢,的确是目前的他難以招架的。然而他無法克制內心的疑惑:“是為了鄭天海的遺産?”
白衍啞然失笑,過了幾分鐘才對正在泡茶的何理群說到:“小何,他大概也餓了,先拿點吃的來吧。去看看他有沒有醒。”
牧周文敏銳地察覺到了兩個他這樣的說法,他驚訝地看向何理群,心裏忽然有些慌亂。原來“你們”不止是他和白衍,那還有誰也被“請”到了這裏?
可何理群沒有和他眼神接觸,只答到是,随即便轉身走了。
屋裏只留下了他和白衍。
白衍雖視他為無物,氣定神閑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何理群的回歸,這時候,牧周文反而越發感到了來自于對方的壓力。
沒有反應,才最令人捉摸不透下一秒将會發生什麽。他畢竟比起白衍來說太過年輕,在沉默中無法安之若素,相反心跳得更快。
可選擇畏縮或者慌亂也無濟于事,牧周文心想,他既然被叫來了這裏,白衍終究會和他說明目的。對方不願意他來提問,那麽他只能等待。
在等待的時間裏,牧周文終于撥出了幾分餘力,去思考之前意料之外的事。
救過他的兒子……孟盛夏不是獨生子麽?可他們在他讀大學之前素昧平生,如果不是因為嚴恩的安排,他們大概沒有相遇的可能性,又從何談起所謂的“救”呢?還是八年前……更何況,孟盛夏似乎也根本沒有在言行中表露出過這一點,難道人還能忘記曾經被人搭救這件事嗎?他也根本想不起來那時候的自己和孟盛夏有過什麽樣的往事。
牧周文百思不得其解。
過了不知多久,也許也就幾分鐘的空檔,可如坐針氈的牧周文,實在是覺得度日如年。他的手心已經滲出汗水,但不敢用衣服去擦拭一下,唯恐被白衍看出他的心神不寧來。
“我不會說的!”
還有一段距離,牧周文就聽見了遠處傳來争執的聲音。只是那嗓音沙啞,表明了主人的身體狀況不佳。
一個熟悉的聲音。牧周文在大腦中将它對號入座,很快就想起了它的所屬。
許迩頌,他怎麽也到了這裏來?
“不管怎麽做,我都不會說的!”許迩頌幾乎是被何理群半押着走了進來,他的手臂被反剪到身後,何理群一手提着一袋不知道裝了什麽東西的塑料袋,一手似乎按着許迩頌的後腰,讓他沒法脫離自己的控制。
“許大哥!”牧周文情不自禁喊到,聽到他呼喊的許迩頌轉過頭來,在看到他的臉龐的瞬間,霎時就失了方才的氣勢。
“他和這件事有什麽關系?你們怎麽能——”
“安靜些。”何理群不知按了一下他哪裏的部位,許迩頌立刻因為吃痛而說不出話來。
牧周文看着這一幕,不知道自己是否該沖上去,在他思考的時刻,白衍開了口:“別着急,他也會來。”
還有一個人,那又會是誰?牧周文心一緊,難道會是牧周語?!
“你!”許迩頌的聲音幾乎破音,“他根本什麽都不知道,你把他叫過來幹什麽?”
嚴恩!他怎麽也在“白衍”的名單上?
“他知道這些事,比你們所有人都清楚。”白衍的回答不容置喙,連還想辯駁幾句的許迩頌,也很快被他接下來的話語堵了回去,“你很清楚這一點,不是嗎?你給他辦理手續,真以為可以這麽輕松地就離開Z市?”
白衍的話鋒一轉,讓許迩頌說不出話來,牧周文的心情也跟着一沉。在聽說許迩頌計劃帶着嚴恩離開國內的時候,他由衷地祝福他們,也難免有一些難言的、小小的羨慕。但當下看來,确實如白衍所說,又怎麽會是那麽輕松的事情?
他們幾人的家庭,容不得他們輕易抽身。被家族所支配着,自己的人生也在他人規劃好的路線上——想要脫離家族,這并非是簡單就能實現的“背叛”。
“你到底想怎樣?”許迩頌低聲呲牙到,然而處境的落差,讓他看上去不過是困獸猶鬥,“那份遺産的價值,又怎麽可能會讓zf坐視不理?你就算在這裏殺了我,又能阻止什麽?”
白衍微微一笑:“我不需要得到它。”他站起來,走到許迩頌身邊去,端詳着對方的五官到,“我想做的,只是抹去它。”
“怎麽可能讓你——”
“你真的了解實驗到底是為了什麽嗎?不會到現在,你壓根不了解你的表叔究竟在研究什麽吧?”白衍不急不躁,只是緩緩地賣起關子來,“我是這個研究計劃的第一任負責人,你為什麽不直接問我呢?”
許迩頌臉上浮現出震驚,牧周文想自己此刻肯定也是同樣的神情。
他并不了解孟盛夏的父母,因為對方總是對這個話題避而不談。他原以為這是因為孟盛夏的家中親情比較淡漠,後來覺得,對方是為了隐瞞他的身份做出的掩蓋。以至于他從沒有想過,那個他印象中那對光憑實驗方向、就讓他頗有好感的夫婦所主持的實驗,竟有着負責人的變更。
令他最驚愕的是,白衍竟然自稱是第一任負責人——對方過去居然和生物醫藥挂鈎?
牧周文并非完全對白衍一無所知,從何理群那兒,他曾得知對方是晟禾目前的一把手。若是放眼過去的成就,白衍堪稱傳說的企業家,而孟家這幾年的衰落,似乎也是企業自身性質,導致在産業轉型中無可奈何地沒落,并非他一人之失。
從他口中親口聽到這樣的說辭,實在超出牧周文的預想。他只能把視線投向許迩頌,去看對方是什麽樣的反應。
許迩頌一言不發,好像在吃驚之餘,又在思考着什麽,只能欲言又止。
“你這段時間以來,不是一直都在尋找和實驗有關的事麽?難道沒有在論文署名的地方,看到過我的姓名嗎。”
聞言,許迩頌臉上比起一無所知的困惑,更像是無法反駁而産生的郁結:“你既然也參與過計劃……又為什麽要,要……”許迩頌說不出口,但牧周文猜想,他想質問的,是白衍為何要對鄭天海和楚由下手——如果他們的亡故,真的與他有關。
“他們活着,難道會更好嗎?”白衍忽然反問到。
牧周文不知道白衍所說的這句話的內涵。他下意識覺得這是一句雙關,但他不清楚,另一重含義到底是指什麽。
“他們的實驗,對這個世界——”
“你知道的,他們在說謊。你無法用謊言為謊言辯護。”
“我……”
許迩頌居然真的無話可說,那些實驗,究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果他們還活着,只會有兩個結局。锒铛入獄,或者,生不如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