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82. 放虎歸山
第82章 82. 放虎歸山
話音剛落,孟盛夏就感到了脫力。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歪倒下去,最後聽見的,只有其他人向女人彙報的聲音。
“……疑似通過安全繩……對,沒有找到……”
陷入半昏迷的孟盛夏,雖然能聽到耳旁的只言片語,可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話、也動彈不得。
白衍為什麽要讓他來到這裏,是為了上演這一出“金蟬脫殼”的鋪墊嗎?孟盛夏這麽思考着,忽然明白了白衍的“苦心”。
只有來到這裏,來到這個目前能夠稱得上在露面的警方人物裏最高級別的人身旁,才能最大程度保障他的生命安全。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仿佛血濃于水的定律也存在于白衍的身上,好像他心中,的确記挂着他這個兒子;這遲來地感受到對方的愛,讓孟盛夏感到煎熬。
稍微緩了幾分鐘後,孟盛夏感覺到有人往自己嘴裏灌入了葡萄糖水。平日裏覺得膩到發苦的液體,這時候居然像是甘露,令他幹澀的喉嚨得到了滋潤。先前低血糖的感受因此減緩了許多,在身旁的人的幫助下,他重新坐了起來。
“他果然……逃走了。”孟盛夏虛弱地喃喃道。他不知道白衍的本意,但清楚自己先前的猜測大概就是白衍會做的事。他的心中無比痛苦,可連眼淚都疲勞得無法流出了,只能紅着眼眶懇求到,“他會按我說的那麽去做,信我,求求你們……”為了他們的安危,也為了白衍不要再犯錯……
“你先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女人仍然平靜,只是如此指示到,似乎不為當下逐漸失控的事态所動,“我們需要讨論。”
“許迩頌是不是被他帶走了?”
女人的表情微微一變,但她不置可否。
“許迩頌,肯定在他那邊……讓我也參與吧,我對他更了解!”
“……”
女人沒有說話,可孟盛夏看得出她猶豫了。作為一個普通人,他的身份絕無參與計劃部署的資格,何況他還是白衍的兒子,如果他從中作梗,那麽警方只會前功盡棄。但是當下的情形,由不得他退讓:“我不能看着他一錯再錯!”
“來吧。對你的發言負責。”
……
“嚴恩,也失去聯系了嗎?”
會議才舉行了沒有幾分鐘,就有人進來報告了當下嚴峻的情況:在許迩頌和牧周文失蹤以後,嚴恩也不知去向。
在起初聽到牧周文失蹤的時候,孟盛夏幾乎當場要昏厥過去。但他知道這樣懦弱的反應,絲毫不能改變糟糕的當下,他只能強裝鎮定,盡力去聆聽警方的安排和部署,做出個人的建議。然而當嚴恩也消失的信息傳進他的耳裏時,他的焦慮終于到達了頂峰。
“鄭楚,只剩他一個人了……你們有關注他的動向嗎?”如果連鄭楚也失去了,就猶如車馬炮通通遭損後又丢失了士,那麽這盤棋已成死局,他們将無力回天。
“他在醫院,視頻實時監控。”
女人簡單介紹到,讓孟盛夏松了口氣。
鄭楚不在場的話,那麽演員就還沒到位,這場大戲便還無法開啓大幕。
縱然還保留着一分希望,孟盛夏卻開始察覺其中的匪夷所思。他不由得懷疑,這是警方的欲擒故縱。一個被警方控制的白衍,絕沒有一個脫離警方視線的白衍更有價值——在鄭天澈的行蹤還未确定之前,他就是最好的餌料。
“你們能不能告訴我,這是不是也在你們的計劃之中?為了抓到鄭天澈?”
女人終于露出了一個笑容,似乎認可了他的說法。但她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反問到:“你認為你的父親,會把鄭天澈叫去嗎?”
在舉報了盛馳之後,白衍一定和鄭天澈撕破了臉皮,當下只有魚死網破的可能性。然而他們都有趕在警方抓捕到對方之前,将對方永遠“禁言”的理由——他們背負着太多對方的秘密,只有進入墳墓,才能将不願吐露的真相埋葬。
“會,他一定會。鄭天澈宣稱自己才是唯一的繼承人,肯定是得到了遺産重要的一部分。但他這麽多年都沒有利用遺産真的做些什麽,大概是也沒能得到完整的遺産的使用方法。”一邊說着,孟盛夏一邊感到了不可思議,這麽多年來,鄭天澈明明知道鄭楚擁有繼承權,又為何還将他留在鄭家,不怕“養虎為患”嗎?是他過于自大,還是鄭楚的身上,也存在着一個他沒法讓他消失的“理由”?
“你确定你的父親,一定會将這些和遺産有關的人‘一網打盡’?”
孟盛夏痛苦地點了點頭。他是最清楚白衍偏執的人,因為他也擁有同樣的性格:“所以要快!”
“你覺得他會去哪裏?”
撒下大網的警察,絕不可能一無所知,他們是在考驗他的真誠。意識到這點的孟盛夏,有些悲傷地道來自己的分析:“警方在這帶活動,收費站會有搜查,他一定不會往鄰縣去。但現在天黑了,他大概不會往山裏走。附近的小鎮都是知根知底的鄉親,他一個外人肯定極為顯眼,所以他——”孟盛夏愣了愣,回憶頃刻間将他拖進童年的海,他在波濤中浮沉,過了一會兒才從那些溫馨的過去掙脫,回歸當下悲哀的現實,“他一定去了廢棄的工業園區那邊。”
“我們有安排。”
眼線……的确,白衍如果真的做了些什麽,毫無疑問,要從他的生活軌跡開始徹查。那裏是他呆過許多年的地方,也是孟家後來借助政策福利蒸蒸日上的起點。
那兒曾是個小村落,随着開發成為了工業集群地帶,不少工人也随之定居,由此形成了小規模的居民區。然而随着Z市的經濟轉型淘汰落後産能,這一片工業園區江河日下,跌入了歷史的塵埃。
白衍從前總是親自去到廠裏監督生産情況,和那些工人們打得火熱。還在那兒生活的人裏,恐怕現在也有不少是他的熟人。
以白衍的威望,對于警方來說,就算進行了踩點和卧底,那兒也仍然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帶上我去吧!我是他的兒子,他們會讓我進去,讓我和他去談!”孟盛夏有些激動地說到,然後很快咳嗽了起來。他的身體當下虛弱得令他難以置信,但他不想讓警方發現這一點,以至于錯失這個機會,“我沒事……讓我去吧!”他強忍住胸腔裏的震動,盡可能堅定地喊到。
“你确定?”
“我确定,那裏很多人都是他的熟人,你們就算有眼線,也只是外人,他們是不會接納的。”這些廠裏的工人十分團結,就算過去了這麽多年,念在白衍的恩情,他們肯定會賣這個面子,“那裏面的地形也比外面看到的要複雜,如果他進到深處,你們是沒法很快抓到他的。”
“他是你的父親。”
孟盛夏眼眶一熱,或許女人的顧忌與關心兼有,可他無法領受這份好意。為了所有他認識的人,為了他的父親,還有……總一次次因他而被卷入不幸的牧周文,他必須選擇與他截然不同的道路。
“是的,他是我的父親。但我不能看着他一錯再錯……過去的事情,終究該有一個結局,可不應該是他打算的那樣!”
女人長長地嘆了口氣,好像有話想說,可似乎因為顧及場合,終究只是說到:“你的母親現在在安全的地點,這點你可以放心。你還有什麽需要帶的東西,或者要做的事嗎?”
沒有什麽比将他們帶回來更重要的事了,他別無所求。孟盛夏搖了搖頭:“我們快走吧,時間越晚,他們越危險。”
……
這裏還是和十多年前一樣,仿佛歲月已将它遺忘。從車上下來的孟盛夏,環顧着街道的建築,心中難免有些懷念。
他們“到訪”這裏的時機正好。是深夜,街道上的路燈年久失修、光線昏暗,居民們正在酣睡。他們在先前混入這兒的卧底的引導下,悄無聲息地走進了這個相對封閉的“小世界”,暫時在一處落腳。
這個小鎮的所有出口都已經被警方所監視,任何想要通過大路離開的人插翅難飛——可是那些小道呢?這裏靠近江水,沿岸的河道将小鎮與外界隔離,卻也能夠把外界的東西通過河道送進來。
還沒有現身的鄭天澈,會不會通過鎮裏大大小小、分散在整個沿岸的碼頭上岸?這已經足以分散警力。而尋找到白衍,更是需要耗費人力。
白衍到底在哪兒?這讓他們犯了難。工廠遺址?亦或是就在這個“小鎮”的某處?他們所能調動的警員有限,時間更是緊迫,最好的方法只能是精準定位,絕非地毯式搜索打草驚蛇。
他叫不出名字的警員們開始推算白衍的所在位置。他們将整理的情報攤開在桌上,又展開這幾日通過對小鎮的走訪描繪下的地圖,開始讨論如何縮小範圍。
孟盛夏聽着他們的争論,他一言不發,只是看着圖上的标識,和曾經的回憶對比着。
“廣播站,他在廣播站附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