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79. 似曾相識
第79章 79. 似曾相識
“不,怎麽可能呢……”牧周文苦笑着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他怎麽把自己的位置放得那麽高?可以說,如同一種妄想了。
他對于他們的意義,或許并非無足輕重,但也到不了能夠被作為要挾兩人的利用對象的地步。
然而這個由理智得出的答案,讓他不免感到了一絲心痛和惆悵。
這也是他性格中的弱點之一。他太渴望得到認同,得到別人的愛,自然會在得知對方的感情不純粹、抑或不對等之時,為自己遭到了傷害感到痛苦。
本來就沒有人有義務一定要“愛”他,他又何苦做不切實際的期待呢?
想開了這點,他的心,似乎也變得寬闊起來。
他過去不了解這點,或許可以說,是不願意去接受這樣的實情。可他這短短半年來經歷的一切,讓他不得不面對自己想要逃避的真實。
他總是沉浸在自己幻想的烏托邦當中,也是時候走出來,好好看看這個世界了。
正在牧周文為自己打氣之時,門口傳來門鈴的響動。
這個時候,會有誰來?
牧周文的心裏浮現出這個奇怪的想法。他知道這個時間,也許是警方送餐來了,可不知為何,他的心跳得很快。
他從貓眼望出去,看到的是酒店的服務員将餐盒放在了他的門口,然後轉身離開。他的視野裏所能看到的走廊,很快變得空無一人,像是這裏只有他一個人居住。
他雖沒有胃口,但任由這個東西放置在門外,實在有些惹眼。牧周文将門鏈扣上,然後小心地把門推開,他矮身去撿地上的飯盒,然後忽然聽到了腳步聲。
那步子很輕,但足以令他心髒狂跳。牧周文直接把門猛地拉上并反鎖,又急忙扯過一旁的椅子抵住了門扉,然後去找自己的手機。
他猶如一只驚弓之鳥,可那點響動讓他察覺到了危險。
然而他并沒有撥通電話,對面的忙音讓他的緊張逐漸升級。牧周文尋找起屋內能夠用來防身的物品,他甚至開始思考,是否要從窗戶逃走——用床單擰做繩子作為緩沖的話……
然而他的行動沒能持續太久,火警警報忽然響了起來,在刺耳尖銳的報警聲當中,他聽見原本安靜的走廊傳出了嘈雜的響動。有咒罵,低泣,也有雜亂的腳步聲。
望着手裏沒能撥通的電話,牧周文不得不做出抉擇。
出去,亦或者留在這裏。
如果這是誘導他離開這裏的把戲,是否有些過于“聲勢浩大”?
牧周文從抽屜裏找到了一把電筒,心裏想這樣的防身武器聊勝于無,于是他抓起手電筒,再次從貓眼确認外面的情況。
外面濃霧擴散得厲害,白煙很快将他所看到的視野內變成了一片灰白。
要出去嗎?
他不得不再次思考這個問題。
此時離開這個房間,如果是有人別有用心的結果,那麽無異于“自投羅網”。可一直呆在這裏,更是放棄一線生機。
牧周文将情況編寫成簡潔的短信發出,而後快步走進從衛生間,從架子上拿下一塊毛巾。他用水浸濕它,用它捂住口鼻,接着打開了房門。
他得從消防通道離開這裏……牧周文本想徑直從樓梯口離去,卻聽見了對門裏傳來哭聲。
難道有人被困在了裏面嗎?
在這樣突發的情況之下,這樣的異動顯得不太合乎情理,但不能完全以邏輯去推斷現實。牧周文選擇按下了房間的門鈴,然而哭聲沒有停止,他不得不大聲喊到:“有人在嗎?!”
他身後有人離開,火勢似乎還在蔓延,沒人願意停下查看異常。也許這時候去找酒店工作人員,也是不現實的。
布草間,他現在能做的,是去布草間找到開啓這扇門的東西。
牧周文往走廊盡頭的布草間跑去,他逆着向消防通道奔去的人群,心裏只有趕快救人的念頭。
他只能祈禱布草間的大門沒有鎖上。牧周文到了布草間的門口,伸手壓下了門把。令人驚喜的是,這道門沒有上鎖,在門把被按到極限的同時,他輕輕一推,門就向後退去。
鑰匙亦或是磁卡,只要找到任何一個,他就能找到打開房門的方法……牧周文這麽想着,自身安危的憂慮都抛之腦後。
他先是掃了一遍牆上是否挂着鑰匙,之後又翻找起抽屜,在一堆雜物裏搜尋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沒有,這層也沒有,全部的東西全部被他扔到了地上,也沒能找到……到底在哪,難道工作人員帶走了它們嗎?
時不我待,他不能再繼續浪費時間了。牧周文決定離開前去尋找工作人員,然而在他轉身的剎那,他感到自己的後頸傳來一陣短促的疼痛,餘光裏,他瞥見了一個人影,然而連思索的空檔都沒有,便徹底陷入了昏迷。
……
他再一次淪為了被綁架的對象。
清醒過來的牧周文,甚至沒有自己是因為吸入過多煙霧窒息、而被搭救樂觀念頭,他在認識到自己已經“離開酒店”的剎那,就明白了自己當下的處境。
他感到無可奈何,甚至只能苦中作樂地思考,自己到底有多大的魅力,作為一個邊緣人物,卻頻頻成為用以要挾他人的籌碼。
這一次,他又将扮演什麽樣的角色?
可是和上一次不一樣,他的四肢竟然沒有受到任何限制,甚至也沒有将他的眼睛蒙起來。只是因為藥物的影響,他的肌肉有些疲軟,大概沒法做出太強烈的動作。
牧周文努力從咽喉裏擠出一段話來,可模糊得自己都聽不清剛剛說了什麽。他努力掙紮起來,想要從自己躺着的這張床上翻身起來,可本就有些老舊的床卻發出了嘎吱的聲響。
這點響動引來了腳步聲。腳步聲越來越近,牧周文緊張地攥住了身下的床單,他裝作自己還處在昏迷當中,沒想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先行一步闖入了他的耳內。
“小文,你醒了?”
撩開床邊簾子走近他的,竟然是何理群。
何理群怎麽會在這裏?不由得起身睜眼望向來者的牧周文,大腦一時之間卡殼了。
“何哥,你怎麽……”怎麽會在這種地方?
“受人之請,我請你過來坐坐。”
何理群的行為,顯然已經違反了法律條規。回想起當時看管自己的警察的話,牧周文心裏有了不好預感,難道何理群真的是內鬼?那他上一次被張津北綁架,莫非也是出自他的指示嗎……
信任真是個脆弱的東西,牧周文有些悲傷地想到,現在的他,再難像從前一般給予近乎盲目的信任;懷疑一旦滋生,信任便不複存在:“上一次,也是您讓張津北請我去‘坐坐’嗎?”
何理群不置可否。
可回顧種種細節,牧周文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怪不得當時張津北沒有對他洩憤。之後被扔在小屋,何理群也很快就找到了他的所在位置。如今想來,他身上沒有任何定位裝置,到底警方能夠憑借什麽來确定他的方位呢?如果這樣的推理沒錯,那麽一切都說得通了——沒有何理群的“授意”,張津北是沒辦法在警察的監控下将他帶離臨時住處的。
“為什麽要這麽做,您不是警察嗎?”牧周文小聲地質問到,他緊緊盯着何理群的雙眼看,想要從中看到動搖,可何理群只是微微一笑,臉色毫無變化,似乎對牧周文的“譴責”無動于衷。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和我走吧。我為你們泡茶。”
“你們”?牧周文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還有誰?”他的腦子裏一晃而過一個熟悉的身影,不免一陣緊張。
何理群沒有說話,只是向他伸出手來。
牧周文一愣,只能選擇握住他的手,借助這份力量,從自己目前半坐的地方,将雙腿落到地面。
他環顧了一周身邊的情況,才發現這裏就像是一個做推拿的小診所,四周的櫥櫃裏,擺放着他熟悉的艾灸的罐子,還整齊地堆放着各種毛巾。
只是來不及思考太多,他便被何理群牽引着,穿過一扇門,來到了後院。
院子不大,裏面擺滿了各種花草,還有石頭做的大水缸,水面飄着正在開放的睡蓮。而這些花草樹木掩映後的短窄的走廊看上去頗有年歲,木雕上已有了缺損。
他們到底要去見誰?牧周文觀察着周圍的狀況,雖然為自己的處境感到焦慮,可又覺得,這一次和上次他成為張津北的“人質”帶來的感覺不同。
他們跨過門檻,穿過廳堂,來到更深處的走廊。
角落有一間屋子的門敞開着。
牧周文随着何理群走了進去。他的目光,立刻被裏面正端坐在一把太師椅的人所吸引。
這是一個看上去文質彬彬,但帶給人無形壓力的男人。像一條巨蟒,亦或是在湖邊随着水流沉浮、若隐若現的鱷魚,他緩慢張合的眼睛帶來一種陰冷的感受,面容卻有一分難言的熟悉。牧周文打了個寒噤,情不自禁地問到:“你是誰……”
“我知道你是誰。”
“什麽?”這反客為主,讓牧周文不免一愣。
“八年前,你救了我的兒子。”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