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78. 迷霧重重
第78章 78. 迷霧重重
“別動!你爸我們會派人搜索,不要再往前走了!”女人在他身後大喊到,可孟盛夏充耳不聞。
因為震驚發愣的他,在幾秒鐘後就往前沖了過去,險些栽下濕滑的崖邊。是他身後的談判專家見狀也跑了過來,緊緊拽住了他的手臂,他才幸免于難。
“爸——”孟盛夏沒能站穩,他滑跪下去,對着深不見底,只有瀑布響聲的崖底嘶吼着,可連回音都被水聲所掩蓋,“啊——!”
他痛苦地發出長長的喊叫,然而已經無力回天。
他心中沉睡多年的親情,在這個剎那全部湧現出來,叫他抛開了所有的思慮,心裏只有無限的後悔。
他還有話想和白衍說,白衍也有需要和他交代的事情,不應該是這樣……不應該是這樣!
“按住他,別讓他下去!”
女人也趕了過來,她和談判專家一人押着他一邊的臂膀,将他牢牢扯住。孟盛夏沉浸在悲痛與驚愕之中,絲毫分不出精力為他們這樣的舉動不悅,他只覺得自己難過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陣風吹過,他就會飄離原地。
孟盛夏頹然地癱坐在地,他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濕熱的液體,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流淚了。
他已經許久沒有哭過,然而當下,他無法忍受這份巨大的沖擊帶來的悲傷。于是他抽噎了一會兒,又很快因為這強烈的打擊帶來的餘波,陷入了情感的空洞。
這不是真的……怎麽可能呢?白衍怎麽會那麽突然地……怎麽會那麽突然地就離開他?
巨響!對了,在白衍墜崖之前,有一聲巨響傳來!
“你們是不是開了槍!”他啞聲咆哮到,完全失去了理智地嘶吼着,“是不是?!”
“……你冷靜一點,那槍聲不是從你身後傳來的,你自己也聽得出來。”女人對于他的“恐吓”并未動搖,甚至是冷靜地指出了破綻,“倒不如說,那聲響,是從你的前面傳來的。”
“怎麽可能?”
“我們需要他活着,怎麽可能讓他死?”女人的話說得直截了當,“他涉及的案件太多,還有很多內容沒有交代的。何況,警察不會用這種手段。”
孟盛夏的嘴唇顫抖着,他感覺大腦一片空白,在剛才的盛怒爆發出來之後,他恢複了一點理智,然而也不足以令他對女人的話做出回複。他遲遲說不出話來,只能聽見身旁的女人說到:“你扶另一邊,和我一起把他拉開。”
他幾乎是被兩個人拖着往後走了幾米,直到确認他不會再沖動行事,女人才和趕上來的同事們彙合,到:“……把他們帶下山,其他人盡快到山崖下搜尋。”
更多的話孟盛夏完全沒有聽進去,他渾渾噩噩地跟着幾個人下了山,一路上都沒能回答任何人的提問。直到坐上了療養院會談室的沙發,他才勉強回過神來。
“喝水嗎?”聽到這句話,孟盛夏才意識到女人就坐在他身邊。
女人看上去年紀和何理群差不多,眼角已有了些許不易察覺的細紋。剪短到肩膀的頭發鬓角,有染過頭發卻已經褪色的痕跡。 然而她的臉上看不出疲倦,如同一只正準備獵食的花豹,眼神充滿了進攻的蓄勢待發。
她可真大膽,孟盛夏想。他的父親生死不明,她就不怕自己遷怒于她嗎?
“你是誰?”
他有許多想問的事,開口還是這一句話。
許多他從沒有想過的、也從未意識到的人物都從幕後走到了臺前,叫他眼花缭亂,更無從談起去辨析他們之間的關系。他只能簡單地給他們分類為信任,不能完全信任以及保持距離。而身旁的女人,顯然釋放出了需要“保持距離”的信號。
“我姓蘇。”
沒有給他全名和稱謂,看來女人沒有做他深入交談的準備。
“你想從我這裏知道什麽?”
“沒什麽特別需要和你聊的。你幾乎不了解實情。”
“……那你為什麽還坐在這裏?”
“我需要确定,你的父親有沒有和你透露過從前的研究。”
孟盛夏欲言又止。他曾經甚至不了解白衍的出身,在他的印象中,白衍是周旋于談判桌中好手,和生物制藥專家這個頭銜根本搭不上邊:“他沒有和我說起過。”
“所有部分?”
“什麽?”
“包括他大學的時候麽?”
“……我不知道。我了解到的,都是拼湊出來的內容。”
“你調查到哪一步了,知道他曾經是那個計劃的負責人嗎?”
“負責人?”孟盛夏一愣,他完全沒有從這個角度思考過白衍曾經的身份,“不是楚由嗎?”
“你了解到那一步了啊。”女人若有所思地說到,“那麽,和你說這件事,你不至于一頭霧水吧?”
“計劃是什麽?”
“你怎麽看待楚由和鄭天海的實驗?”
孟盛夏不知道自己究竟重複過多少次關于這個問題的答案,他開始感到厭倦了:“我所了解到的,它是關于性別‘退化’的實驗。”
“不,我問的是你對它的态度。”
“态度?”孟盛夏有些沒轉過彎來,他以為女人需要的是一個客觀描述,然而卻被要求告知自己的主觀看法。他有些無所适從,“你是問我對它的看法?”
女人點了點頭。
“……如果它是真的,”孟盛夏頓了頓,“我希望它是真的。”
“為什麽?”
這種事,有什麽為什麽可言嗎?孟盛夏愣愣地想到。他明白,也許第二性別消失了,世界上也會出現另一套運行标準将它取而代之。公平似乎永遠都只是相對的,但是……“我不知道那樣的世界會是什麽樣的,但我想,有人也許可以獲得不一樣的人生。”
他說着這段話,想起嚴恩,想起牧周語、鄭楚,還有何理群。那些點點滴滴彙成涓流,将他帶回和他們相處的過往。
他們都是Omega,困于諸多的限制與偏見之間,但事實上,其他人難道就比他們更優秀嗎?抛開Alpha的身份,和他們平等的競争,他并非有着十足的把握獲得勝利。
女人輕笑起來,孟盛夏卻從她的笑裏看出了一絲無能為力,和站在長輩身份上的、對于他天真的發言的啞然失笑。但他沒有動怒,只是平靜地看着她,緩緩補充到:“也許它不會真的帶來公平,可是我相信,世界永遠會向前的。”
這是牧周文最崇尚的觀點。雖然在相處之中,孟盛夏能感受到他因暫時的有心無力時而自卑與沮喪,但在這種感傷之後,他總會重新振作起來,向他所追求的“真理”一步步前行。
這樣的堅持,不知何時已然對他完成了潛移默化。
“他和我談起過你,我還在想,那是不是他對于小輩的包容。看來,他沒有美化你的言行。”
“何理群?”
女人點了點頭。
“他……怎麽了?”
“我不能告訴你。”
“他背叛了你們?為什麽?”
“無可奉告。”
“和白衍有關系?”
“你最好不要知道太多。這對你的生命安全沒有好處。”女人把話說得很重,但語氣上沒有變化。
“你們會讓我死嗎?”孟盛夏問到。也許是身心俱疲,在他意識到自己說不定會因為突發情況喪失性命的剎那,他竟感到了解脫。他不得不搖頭,把這樣消極的觀念擠出大腦。
“以我的身份來說,我必須保護你。”
真是古怪的回答。孟盛夏從中嗅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他隐約記起何理群自述是當時在會所打工才遇到白衍,但如今細細想來,實在太過巧合。
何理群極少提起自己的過往,大多數關于過去的描述,都以和白衍認識以後的內容為主體。現在想來,是為了用這樣以感情修飾的、真假參半的“故事”讓自己放下戒心吧。
何理群,這個神秘的男人。不論是白衍,亦或是他所真正效力的警方,似乎都不明白他的目的。但孟盛夏猜測,他的過往一定發生過刻骨銘心的事,才讓他選擇了當下的道路。
發生了什麽呢?這個女人,是否也參與其中?
“你和他很早以前就認識了嗎?”
女人嘴角動了動,像是做出了微笑的幅度。可眼神流露出的,是不容探究的威嚴。
孟盛夏只得啞了聲。
“他和你聯系過嗎?”
“我在醫院一直昏迷着,沒有和他聯系過。”孟盛夏沒有撒謊。他知道女人和老劉不是一種人,包括身份和權限,她不是他随意就能糊弄過去的對象,“如果不是你要我過來,我都不知道他會……”
他不知道該用背叛還是別的什麽詞彙去形容何理群,但無論是什麽,都叫他覺得別扭。
女人沒有就何理群的問題再和他糾纏下去,她強硬地把話題帶回剛才的事情上:“那個計劃原本是湯策的導師提出的,但湯策的能力不足以接手導師的研究,于是一直擱置。直到白衍的出現,才讓他們看到了成功的可能性。”
“他們最開始到底想做什麽樣的研究?為什麽他會被看中成為負責人?”孟盛夏聽得雲裏霧裏,但他本能地感覺到,事情沒有之前自己想的那麽簡單。或許這所謂為了美好世界的研究,從一開始就另有目的……
“你想過從反方向思考嗎?”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