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燈下黑
第45章 45. 燈下黑
“這裏的數據是不是不太對?差了幾萬元吧。”
孟盛夏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低空擦線随便混的專業還能派上用場,只是一上午,他就在接收的報表當中發現了幾處細微的勾稽關系不平衡抑或對應失誤的問題,不得不讓工作人員把報表發回去重新審核。
原來平日裏孟廣思總是一副疲憊的模樣,敢情都是查數據查的……孟盛夏打了個哈欠,端起手邊微燙的的咖啡往嘴裏灌。他已經喝了第三杯咖啡了,可核查大量數據的事務,還是讓他的精神有些不夠用。
如果僅僅是處理數據,那還算是一個機械的過程,最麻煩的事莫過于,許多動态的決策竟然也是孟廣思的責任,孟盛夏不得不保證自己身邊所有能夠通話的儀器保持暢通,以便做出最快的回應;就算孟廣思的秘書在他身側随時待命,對方也不能替他來做所有的選擇,不論限于是身份亦或是職務,對方都不能代越庖俎,即使給出了建議,這些工作安排和決策的拍板,也得由他來。
都到了這一步了,怎麽公司還不打算多派點人來幫幫忙?孟盛夏在心裏腹诽到,難道公司真以為孟廣思能夠在保釋回來以後一天之內全部處理完畢?那他這堂哥可就脫離了人類範圍,純屬妥妥的人工智能了吧?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的時候,終于給了他半小時喘息的機會。這一次進食孟盛夏什麽東西都沒有剩,他的大腦運轉得厲害、已經超出負荷,身體便下意識主動攝入更高的熱量,來滿足生理活動的需求。
他吃得着急,甚至惹來了周邊人的輕笑。孟盛夏知道他們沒有惡意,但還是讪讪地笑了笑,起身扯了一張紙,借着擦嘴的動作遮掩自己的窘迫。
可他這樣“接地氣”的行為,反而讓他身邊的工人們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也許是覺得這樣的他比平日裏的小少爺要更平易近人。
孟盛夏在和他們閑聊的過程中,也聽到了一些傳聞。工人當中有人果然得知了負責人逃跑的事情,有人嘆息這份工作就是賭命,也有人附和到,就算升職,要是不幸遇到了事故,仍舊也是責任最重的……
他們這麽聊着,不知是誰先提起過去的往事,說是負責人從前是項目經理,不知怎麽的被人帶上了賭桌,這一來二去的,家裏的錢都被耗光了,他連工地上要發的工資都貪了去還高li貸,可還是補不上那個大窟窿。走投無路之間,他甚至試過跳河自sha,幸虧還是被人救了回來。
然而這大難不死,轉機也來了,他不知怎麽的,突然得了一筆足夠填上所有債務的錢(說到這裏,介紹的人頓了頓),只是誰也不知道到底他打哪兒拿到的這筆錢。如果是拆東牆補西牆,那他肯定會更慘,可自從有了這筆錢,他的人生一下子就發生了巨變。他飛快地從一個小小的項目經理做了上去,而後一躍成為了公司裏的工程總監,再後來,甚至升入了母公司裏擔任職務,這一次只是公司看重他,才安排他來主導這項政府的工程的具體實施。
“只是也不曉得他幹嘛要跑,這損失不是能有人還上麽。”
孟盛夏眨了眨眼睛,他沒有和工人們坦白自己得知的情況,只是用其它理由搪塞到:“可能怕坐牢?”
“幹我們這行的,風險就挺高的,他都死過一回了,也怕這個。”有人爽朗地笑到,可孟盛夏聽出了說話人深深的無奈,他沒來得及說話,另一個人就憋不住向他詢問到負責人的情況如何,像是對方的老相識。
“他現在精神狀況不太好,正在接受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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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他有個半大的閨女,也許是怕自己坐了牢,母女兩個受人欺負。”
“他是本地人嗎?”
“是啊!這次拆得這兒就是他老家,我們都是老鄉,小時候一起在河邊撈蝦捉魚哩!”
原來負責人是D縣人?孟盛夏又和對方聊了幾句,有意地記下了對方說起的其它情況:負責人雖然這些年在職場上看上去風光無限,可聽說他最近一兩年,家裏的經濟條件又不大好了,也不知道掙的錢去了哪。有時候工資推遲發了,他還得和工地上的工友們借上一點生活費,等薪水結賬才能還上。
“難道他又開始賭了?”孟盛夏猜測到,可和他聊起負責人狀況的人卻搖了搖頭:“他平日大多數時候都吃住在工地,頂多和我們大家打打牌。”
這就有些奇怪了,孟盛夏回憶着何理群和他提起此人時候的評價,覺得對方改過自新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但他隐約覺得對方還是在欠債,并且那份債務還不小。可吃住在工地,能有什麽多餘的花銷呢?
他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沒再過多追問工人們,以免引起對方的懷疑打草驚蛇,可腦子已經由不得自己開始飛速運轉了。
欠債……這樣的借口能不能成為殺人的原因呢?孟盛夏在回工棚的路上,都一路在思考這個問題。
如果對方為了償還賬務而入室盜竊,随機選擇了被害者,卻被返回家中的夫妻所發現,情急之下殺害了二人,并與兒子在處理現場的途中“相遇”,将對方捅傷之後倉皇逃跑,最後将屍塊掩埋在自己的老家。五六年之後,卻發現自己被派到了當年的抛屍地,屍骨還因為挖掘事故露出,故而發瘋将它們帶走逃離……這一連串的推理是那麽合情合理,以至于孟盛夏自己都在想,恐怕他再找不出更合理的可能。
可是老問題還是橫在孟盛夏的頭頂,叫他感到困惑:為什麽在Z市發生的案件,偏偏要繞遠路在D縣抛屍?除此之外,又多了一個新問題:有人敢在做出那麽惡劣社會影響的案件之後,拿着錢逍遙度日嗎?不得找個地方躲一躲?聽工人們的意思,負責人一下子“飛黃騰達”了,聽上去他可沒有低調過日子。
不過所有推測都是建立在兩件案件有所聯系的條件上,如果兩件事毫無瓜葛,那麽他将錯得徹底。為什麽何理群會主動提起與聯想在Z市發生的那件入室盜竊殺人案呢?孟盛夏實在有些困惑,可何理群正在醫院,他實在不方便前去探望。他不得不選擇暫時将這件事的優先等級推後,專心地撲在似乎沒有盡頭的工作上。
……
如同上午一般,時間過得飛快。孟盛夏主動加班了兩個小時,才勉強讓工作的事項薄了一小疊。
他站起來的時候甚至感覺到因為坐久了産生的腰背酸痛,不得不自己扭了扭自己的胳膊腿兒,這才感覺走起路來起碼對勁了。
他把東西全都鎖進櫃子裏,帶好了手機和打算睡前觀看的報告返回賓館,等進了門又忍不住給何理群打了個電話确認情況卻無人接聽,看來對方的fq期還得持續幾天。
Alpha正常的易感期只有三四天,可聽說Omega的fq期最長可以持續到一周左右。想來一定極為痛苦,怪不得何理群當時提及鄭天海的時候十分消極。
如果他們真的能夠研發出不需要破壞腺體、就可以促使腺體退化的藥物,不就能夠通過科學手段,有效地改變Omega的命運了嗎?這樣美好的研究方向,就算是一種沽名釣譽的欺騙,或者最終徒勞無功,也足以令所有Omega心生向往了……
但這種藥物真的能夠通過人體實驗并上市嗎?可否可靠,會不會引起社會秩序的混亂呢?孟盛夏不太明白,他不大樂意去細究這些問題,可一想到這藥物,他就沒法控制自己去思考為什麽英耀,辛陽,白衍,鄭天澈……如此諸多的勢力都在搶奪它的專利,莫非它真的有那麽大的未來前景?可真的是那樣,為何國家并沒有采取手段,而是“縱容”它流落在私營企業的手上呢?
想不明白,越來越多的謎團在他的生命當中湧現,可他卻無法将它們都串在一塊兒,這樣的感受真是令他夜不能寐。尤其是等他對于謎題的解謎的新鮮感褪去以後,他的心裏終于有了更現實的憂慮。
他之前認定牧周語是私生子,以為就算能夠得到遺産,可那樣的份額也不足以威脅和動搖什麽。但牧周語也許是鄭天海夫妻所生的孩子,這就讓他能夠繼承的財産,超越了能夠被家族中其他人忍受的範圍,特別是在配方專利的所有權方面——鄭楚不願意承認這個兄弟,反而是為了保護他?
孟盛夏一驚,因為這個猜測翻身起來,這才發現他的思考一直存在一個盲點。
為什麽鄭楚并非由鄭天澈所收養?當年鄭天海的事故發生之後,就算他還沒有成家,那扶養這個孩子的義務,通常也會落在兄弟姐妹的身上,再不濟,也會由兩頭的家長來負責。可鄭楚好像是被送給了家裏的遠親,根本不在本家範圍,而牧周語更是在襁褓中就被送到了福利院……
誰有心安排了這一切?難道只是為了避免兩兄弟繼承家業,故意而為之?那麽鄭楚選擇與陶之承結婚,是為了争一口氣,奪回鄭天澈霸占的財産嗎?而牧周語為了養母的治療……糟了,他怎麽那麽自信牧家全家人,能夠一直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幫助”?
牧周語會不顧一切取回自己應當繼承的財産嗎?如果他選擇了冒險,那麽牧周文就會被動陷入危險!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