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千頭萬緒
第37章 37. 千頭萬緒
這些情報的相關人員,似乎根本不在意被他發現,亦或者說,從未想過有人會去調查這些事情。如果并不了解從前那些過往,又有誰能夠察覺到其中存在的種種微妙的聯系?
孟盛夏回想起嚴恩所說的那些話,忽然明白了當時對方為什麽會對這件事那麽諱莫如深。這時候,他終于開始感到怕了。像是揭開了潘多拉的魔盒,即便希望仍舊在盒底,然而那些疫病和災難都已經從魔盒中逃出;他現在應該怎麽辦呢?
他當下只是用自己的推測大致推理出了一些粗淺的片段,根本無法構造出一個可以稱作完整的真相,可是終點會在哪兒呢?他所經歷和了解的這一切,背後究竟隐藏着什麽樣的故事?難道只有他一個人被蒙在鼓裏嗎?
孟盛夏完全不明白布下這場局的人是什麽用意,他甚至開始神經過敏地覺得,這是對方故意引導他一步一步來到揭露這些謎團的圈套,而他正“順從”地、按照安排好的每一步走過去,這讓他感到了一種被未知所控制的惶恐。
他還從未有過這種足以令他恐懼的經歷,可他甚至沒有餘力感受這份新奇,只覺得呆在熱浪浮動的初夏的室內,都叫他感到寒冷。
孟盛夏閉上眼睛,他深呼吸了幾次,努力讓自己有些混亂的思緒平複下來,可他實在做不到。他不知道應該怎麽去表達這種複雜的心緒,也不知道誰能夠與他一起承擔接近真相将要面對的壓力。
他的理智告訴他,他應該趁着這個還能挽回的時候收手,不能再繼續挖掘有人刻意隐瞞的真實;可他的心已然陷入了探尋的狂熱,不論他想要用什麽別的東西轉移注意力,都會很快地重新回到同一個關注點上。
他還要把自己手頭的工作繼續下去嗎?即使沒有意義,即使也許當揭露的時候,他将遭受自己無法承受的結果……
孟盛夏摁着自己的太陽穴,緩解那種頭痛欲裂的感受,然而不過是杯水車薪。他又服用了一道抑制劑,把易感期帶來的混亂壓制下去,而後打開電腦,飛快地在網絡上搜索在林衡口中提及的一個人名。
“湯策……”他總覺得這個名字熟悉,也許是在什麽地方一掃而過,而他當時關注的重點根本不在它的身上,以至于錯過了将它記錄在心裏的機會。
孟盛夏快速浏覽着新聞,發現這個導師和自己的父母年輕時候的研究領域幾乎重合。他轉念一想,一種不妙的想法跳到了他的腦內,他甚至用掐了自己小臂一下的方式,逼迫自己不能放棄,可還是猶豫了一會兒,才把自己的父母和湯策的名字一起作為了搜索的關鍵詞。
出人意料的是,網絡上搜索不出來三人相關的新聞,也許是白衍通過特別的手段,消去了他和自己妻子與對方關聯性。孟盛夏打開了一個學術文庫,他在打出這三人的名字的時候,額頭滲出汗來,他不得補捋了捋自己的劉海,讓視線保持清晰。
果然,是之前他所看到的的那樣,白衍或許沒有想過他漏掉了各種所謂的論文收集網站,以至于留下了這麽細小的證據。他這樣的做法十分可疑,但也在理解的範圍,畢竟他不再涉足生物制藥,也許也想要擦去那些過往吧……孟盛夏為自己感到可悲,他的大腦當中尚存的親情讓他極力地為白衍辯護,而他的理性卻悲觀地告知他,他也許現在就做好心理準備,才不會迎來崩潰的結局。
孟盛夏扯了一張白紙,在上面開始記錄自己的想法。 藥,配方,導師,研究團隊……他的腦海當中飛快地把它們組織起來、編織成一個可以被接受的事實。
難道這個藥品是他們四個人共同研究的成果嗎?如果是那樣,那麽總比這個藥物有什麽跨時代的意義,更能說服自己為什麽白衍拼盡全力都要得到它——他的母親也參與了其中的研究……白衍占有了她的一切,又怎麽會放棄這個能夠證明他們之間也曾有過良好的合作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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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真是太荒唐了……白衍是那樣浪漫的人嗎?孟盛夏為自己的突發奇想感到了不可思議,雖然在他看來,白衍是一個一心只圍繞孟清如而行動的男人,但這麽去認定白衍繞過那麽多彎子也要得到藥方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又無法完全說服他。難道更深層的原因還有……還有什麽呢?
邏輯鏈條在這裏斷開了。孟盛夏不知道還應該從什麽地方下手繼續他的推理工作,但他瞟了一眼桌面的時間,知道自己不能再沉湎在解謎之中了。
他得走了,否則何理群那頭的工作會受到阻礙,而如此一來,何理群也許會在向白衍報告工作的過程中無意地“出賣”他。到了那時候,勢必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
晚飯時間,孟盛夏還是選擇和何理群坐在了一塊兒,避免引起對方的懷疑。然而何理群幾乎全程都在盯着他看,讓他有些疑神疑鬼,莫非對方直到了什麽嗎?于是他故作鎮定地“先發制人”到:“怎麽了?我臉上沾了什麽嗎?”
“盛夏,你要不要去一趟醫院?我覺得你看上去比白天氣色還要更了。”何理群委婉地建議到,“工作那邊不用着急,我會和各方面協調的。”
“沒事……我只是沒休息好。”孟盛夏随意找了個借口,掩飾自己剛才心提到嗓子眼的緊張,“我這人認床,出來總是睡不好。”他甚至難為情地笑了笑,只為增加這件事的可信度。
他過去是一個嬌氣的小少爺,這樣的形象雖然說不上好,卻也能化解一下當下他身上的疑點吧。孟盛夏有意無意地去觀察何理群的表情,發現對方臉上有淡淡的若有所思:“這樣啊……認床确實挺麻煩的。”
看來他的策略沒奏效,何理群覺察到了他心裏有事,但還是體貼地“視而不見”,只是止于與他說了幾句體己話。
晚飯後他們又去了工棚,繼續好像永遠都沒有盡頭的工作。而活動板房外的施工現場,也很快點亮了燈光,開始新一輪的施工。他們會加班到十點,然而也不是因為體貼工人們勞累了一天、應該早些休息,而是超過那個時間,噪音會引起居民的投訴——這件事讓孟盛夏有些過意不去,可他确實也左右不了什麽,只能抽空檢查了一下各項補貼是否切實地發放到了工人們手裏。
到了十二點的時候,有人還給他們送來了一些工地上自己做的夜宵。孟盛夏沒有吃這個的習慣,于是都分給了一起辦公的人員。
孟盛夏工作得很投入,以至于何理群特意約他出去休息了一會兒,告訴他應該休息了:“要不他們不敢離開。”
孟盛夏恍然大悟,回到工棚就和周遭人說了明日繼續,其他人才紛紛離去。
為了避免落單,等到何理群整理完畢,他們兩人才一起結伴離開。
走在路燈下,二人特意避開了一段距離。孟盛夏心裏有事,平日裏總會主動找話題的他一直沒有說話,而負責傾聽的何理群卻先開了口:“還在想白天的事嗎?”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的大腦也被壓榨得擠不出僞裝的餘裕了。孟盛夏點了點頭,坦誠地承認到:“我現在心裏有點亂。”
不論是孟廣思的事,白衍的事,過去的、現在的……突然間,這些事情便一個接一個地壓在了他的肩上,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小孟總的事情嗎?我剛剛聽說,警方已經對工地的負責人失蹤立案了,也許很快就能知道他為什麽離開了吧。”
“立案?”孟盛夏有點驚訝,“原來還是沒找到嗎。”
何理群嘆了口氣:“他的老婆也在滿大街地找他……”
“他有小孩嗎?”
“有個女兒,還在念初中。”
“……能先支取他三個月的工資給他老婆麽?”孟盛夏的心有些觸動,幾乎是下意識就說出了這樣的請求。可何理群很快就回絕了他的想法:“在确定他失蹤之前,這種做法是違規的。”
何理群這麽說到,語氣卻充滿遺憾。孟盛夏知道他們兩個人的看法相同,自己也不能“任性”地逼迫,于是也只好選擇了沉默。
“盛夏,除了這件事……你心裏是不是還有其它事?”
“這都被你看出來啦?”孟盛夏用有些誇張的笑容僞裝自己的心情,大咧咧地說到,“哥他的工作也太多了,真是才處理完,他秘書又給我遞一份,他其實是個人工智能吧,要不平常怎麽做到把那些工作都按時解決的……”
“是因為白先生嗎?”這一次何理群沒有再像往常那麽知情識趣,而是直截了當地點出了問題的症結。
孟盛夏的喉結滑動了一下,他盯着他們被路燈拖得很長的影子,答非所問到:“老何,如果偏要在感情上勉強,會怎麽樣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