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一觸即發
第19章 19. 一觸即發
“找不到?怎麽會沒有記錄?好……你先走吧,記得把東西放好。”
早期的收養檔案大多是紙質的,但偏偏是牧周語的那一份丢失了,這就顯得尤其可疑。托人去尋找牧周語在福利院的記錄的孟盛夏,對于丢失這樣的可能性心中早有預料,但在親耳聽到的時候,還是不免心焦。
到了這樣的地步,他終于不能欺騙自己,這一切都只是巧合作祟。鄭天海夫妻突發意外身故,牧周語與鄭楚被分開領養,被保密的牧周語的身世……這一切都指向一種他不願意去思考的可能:誰帶有目的地造成了這一系列的結果。
是他的父親嗎?還是鄭楚的“二伯”?他并不太熟悉鄭家(即使是目前主持鄭家的鄭天澈),但隐約也記得自己的父親和鄭家似乎有私底下的交情;而順着鄭家的路線查下去,不需要費太多力氣,就能發現一個更加敏感的線索。
鄭天海的大哥,鄭天闊,在自己幺弟亡故的幾年後,一家人也遭遇了一氧化碳中毒後室內爆炸引發火災的悲劇。報道中沒有提及具體的情況,想來也是十分慘烈……這些內容看得孟盛夏本能地感到了不适。人對于死亡總是恐懼的,即便他自認在叛逆期曾輕視過生命,可親眼目睹這些慘劇的記錄,還是令他毛骨悚然。
他轉念一想,那些褪色的往事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在夏天的熱風搶先撲來的當下,站在圖書館裏翻找存檔報紙的孟盛夏,不知不覺就出了一身冷汗。當時鄭楚接近他,為的就是找出當年的兇手嗎?他回憶起自己當時對于鄭楚的“信任”來,不由自主地一陣心悸。那時候的他竟可以安睡在鄭楚身邊!老天,鄭楚有多少次機會可以殺死熟睡中的他?
對方為何最終選擇了放棄?是因為真相和白衍無關,還是受制于什麽他因?孟盛夏想要相信前者,可有種不妙的預感湧上心頭,他無法忽視這種種關聯;他做不到把白衍從這一系列案件當中撇清,至少從目前來看,自己的父親極度可疑。鄭楚沒有選擇魚死網破,恐怕和牧周語有關……
牧周語,牧周文,這兩兄弟的命運糾纏在一塊兒,絕非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系便可以一筆帶過。一想到這兒,孟盛夏心裏的恐懼愈盛。他隐約覺得一種無可名狀的力量在黑暗裏蟄伏,當它出動的時候,又将掀起新的血雨腥風。
他必須去見自己的母親。想必入院多年這回事并非是單純的“治療”,是他的母親發現了什麽嗎?光是想象失去自己的摯愛這回事,孟盛夏就覺得足以令自己發瘋,他的血脈繼承自自己的母親——孟清如又怎麽可能無動于衷。又或者,不僅是鄭天海的死這一回事,而是背後所牽涉的一切帶來了更沉重的打擊,最終擊垮了女人的心理防線。
她到底經歷了什麽?他又是否有勇氣去面對?孟盛夏在心中猶疑了片刻,終究暗自下定了決心。
……
“這件事我們必須要和孟女士的主治醫生進行溝通。”
趁着午休去往圖書館的孟盛夏,回來以後一個人在辦公室沉思了許久。他通過工作麻痹自己浮躁雜亂的心緒,到了下班的時刻,終于忍不住打通了母親就醫的醫院前臺電話,卻沒想到自己被醫院幹脆地“拒之門外”,他簡直難以置信:“我想見她,也要通過你們的同意麽?”這事情竟然需要別人來許可,孟盛夏的心中不由得生出懷疑:這到底是誰的授意?
“孟女士這幾年的治療好不容易取得了成果,我們不希望在這個時候加深她的病情。您作為她的兒子,應當也希望孟女士能夠盡快康複吧。”
對方回答得冷淡,似乎絲毫沒有顧及他作為孟清如兒子的心情。聽着對方滴水不漏的說辭,孟盛夏不禁咬了咬牙。果然如他所料,他連接近自己母親的機會都被堵死了——這樣的怪事,只能說明他的猜想越來越能夠得到證明:“我只是想見見她。”他壓下方才的怒火,佯裝出無辜的語氣,“我很快就要結婚了,我想和她當面聊聊。”說着這話的時候,孟盛夏難免有些恍惚,“我只是想和她聊一聊這件事。”
Advertisement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随後還是給出了溫和如人工智能一般的答複:“這件事情我會報告的,如果有情況,我會盡快和您通知。”
如果他現在打電話給白衍,是否就能夠得到肯定的答複呢?孟盛夏自己心中也有答案。他感到一絲郁悶,不禁搖了搖頭客套到:“這樣啊,那多謝了。”
孟盛夏挂掉電話向後仰倒在座椅靠背上,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如果這不是白衍的“功勞”,而是孟清如本來就不想看到他呢?孟盛夏轉念一想,忽然有些疲勞。他愣愣地望着窗外,窗外還是高樓,反射着陽光的玻璃令他感到了不适。他眨了眨眼睛,心中泛起一陣苦澀。
世界上仿佛沒有人站在他的身後,也沒有人需要他去支持他們,這樣的認識讓他頭一次感到了痛苦。
“盛夏,我可以進來嗎?”就在孟盛夏發呆的時候,何理群敲了敲門,把他從脫缰的思緒中拽了出來,“你現在方便麽?”
“進來吧。”孟盛夏立馬站起來,“什麽事?”
何理群走進來,把門輕輕合上:“他們松口了。”
“你是說社區那邊?”
“對。老建築雖然被擱置了,但可以進入下一步的談判了。”何理群的喜悅也感染了孟盛夏,他彎了彎唇角笑到:“太好了。”
“孟老先生和白先生一定很高興。盛夏?”何理群的欣喜沒有持續太久,他很快就發現了孟盛夏的走神。
“怎麽了?”
“你的臉色不太好,怎麽了?”
“可能是昨天睡覺時候空調開得太低了,早上起來就覺得不舒服。”孟盛夏随口胡謅了一個借口,他知道自己說的語速過快恐怕已經引起了何理群的懷疑,但是對方也不會深究,“最近太熱了。”
“那也不能開太低啊。要是病了,多難受啊。”
何理群和他的關系漸漸轉好,只是他們之間的和睦說起來也有些奇怪。但不得不說,和何理群的相處讓孟盛夏覺得輕松,畢竟被沒有血緣的長輩關心的感受對他來說,也算得上是稀罕事:“我會注意的。”
“你今天下午有空嗎?我們去吃個飯吧。慶祝一下?”
“啊,要不,明天?今天我有點事。”
“行啊,那明天再聯系吧。”何理群笑了笑,倒也沒有追根究底。
何理群不是一個喜歡用這些手段籠絡別人的人,孟盛夏下意識追問到:“還有什麽事嗎?”
何理群不置可否:“有空吃個飯。”
“好,那就明天吧。你定,給我個地址就行。”
簡單地告別過後,孟盛夏在辦公室裏又等了半小時,這才離開了公司。他開着車去往B大的路上還是遭遇了堵車。周末的晚高峰讓人焦躁,他的手指不住地敲打着方向盤,在心裏數秒,卻也不能真的讓車子飛到B大去。
他要完全地錯過牧周文的比賽了,就連最後一節也沒法看到。孟盛夏為此感到遺憾,他還沒有看過牧周文打籃球的樣子。在他們變成這樣的關系之前,他總以為之後有的是機會,卻沒想到他們如今連一張合照都沒有。在他思念對方的時候,甚至只能打開浏覽器搜索那些為數不多的新聞,看着那些還沒長大的牧周文,慰藉他的煎熬。
待到他趕到體育館的時候,人群已經三三兩兩從門口出來了。戴着口罩的孟盛夏逆流而上,費了一點勁才把自己擠進體育館裏。
只是他還沒高興太久,就看到牧周文和自己的同伴呆在一塊,平日裏不怎麽愛笑的他這時候竟然展開了眉頭,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牧周文的笑看得孟盛夏愣了一會兒,他回憶起他們的過去,心裏一陣刺痛。那隐隐的鈍痛很快化作一種嫉妒,引發了他不理智的舉動。
孟盛夏朝牧周文走過去,本想給對方撥號的手垂下了,換作有些輕浮的問候:“你們比賽結束了呀。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本還在和周圍人談笑的牧周文,一聽到他的聲音立即啞然無聲,過了一會兒才轉身朝向了他,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
牧周文不自覺抓緊了自己的手臂,孟盛夏知道他欲言又止,可礙于同學在場又選擇了沉默:“怎麽了?說好我來接你的。”
“你別來糾纏小牧了。”出人預料的是,趕在所有人做出反應之前,那個女經理竟毫不猶豫地跨步擋在了牧周文的身前。她的身量是那麽嬌小,孟盛夏俯望着她,不禁為她的勇氣笑了笑:“糾纏?”他越過她去看牧周文,看到牧周文的表情僵硬,甚至說不出話來,心裏不免焦躁。
他在等牧周文開口,可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樣的回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