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徐鴻又轉道去了寶光寺,他們走到石階的時候,發現前面人太多了。
“要不,咱們回去吧?”謝莊看了一下前面的人,即便是上去了,怕是也都是人。
“那便回吧。”彌月說道。
徐鴻嘆了一聲,好不容易約着大家夥出來玩,還碰上這些事情,真是倒黴。
他駕着馬車準備回城,慢悠悠的走了好一會兒,又停了下來,他掀開簾子看了過來,面上十分糾結,“我好像迷路了?”
“什麽?”謝莊在車內跳了起來,頭撞到了車頂,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揉了揉腦袋,他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徐鴻,“你你你,你怎麽與我說得,你說你是在京城長大的,這裏就沒有你不熟的地方,算上方才,你都迷了兩次路了。”
徐鴻被他說得十分不好意思,他确實去過京城的不少地方,可那都是坐着馬車去的,這回是他自己駕車,能找到寶光寺,是因為路好走。
不去寶光寺,其他地方他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胡亂走的,自然就迷路了。
彌月往外看了一眼,“這裏是什麽地方?”
“不知道,但是應該還在寶光寺的範圍內,還能聽到寶光寺的鐘聲呢。”
仔細聽着,确實能聽到遠處傳來的鐘聲。
謝莊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在四周轉了轉,憋了一肚子的氣,“這裏也沒有路,你到底是怎麽走進來的?”
前方是一片竹林,進不得,退……退到哪裏去?
連路都沒有,也不知道徐鴻是怎麽走過來的。
周圍還有薄霧,他們連方向都辨不出來了。
“鐘聲,我們可以尋着鐘聲走啊,看到寶光寺,我就知道怎麽走了。”他平日裏出行都是坐馬車的,哪裏記得外面的路是什麽模樣的。
“也好。”
他們尋着鐘聲的方向走,沒走一會兒,徐鴻又停了下來,“好像走不了了。”
謝莊深吸一口氣,到底沒有再說話,只是将臉別了過去。
前方別說路了,馬車根本就過不去,入目之處,都是翠綠的竹子。
“算了,我們還是下來走吧。”彌月輕嘆一聲,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我怎麽覺得,這鐘聲越發的遠了?”
“我也覺得。”謝莊點頭。
面對一衆人的目光,徐鴻心虛的別過了頭,他真的是尋着鐘聲走過來的,誰知道越走越偏僻。
“好像有琴聲,你們聽到沒有?”
“這竹林裏連個鬼影都看不見,哪裏來的琴聲,你幻聽了不成?”謝莊剛說完,便吹來一陣風,吹得竹葉刮落,耳邊好似真的傳來了琴聲。
謝莊後退兩步,“莫不是此處,真的有鬼?”
“莫要胡說,青天白日的哪裏來的鬼。”徐鴻說完才發現自大進了這竹林,根本就沒有陽光透進來,風一吹,後脊背都涼了。
偏偏那琴聲越來越近,隐約能看清前方有個身影,彌月剛要走過去,就被謝莊擋住了,“衛姑娘,還是不要過去的好。”
“不過去,我們怎麽出去。”
徐鴻又不傻,怎麽可能明知道前方沒路還往前走呢,除非是那鐘聲不對勁,從一開始,他們聽到的鐘聲就有問題,更別提這裏出現的琴聲了。
不知道是有什麽東西在這裏作祟。
随着他們走近了,眼前的霧氣散去了,也看清楚了那撫琴的女子。
徐鴻大喊一聲不好,立馬用袖子将自己的臉擋了起來,還對着他們說道,“此處偏僻,那女子琴聲惑人,定然是山精野怪修煉成人,你們不要看她,免得被她所誘惑。”
那些雜書裏都是這麽寫的,山精野怪最喜歡誘惑那些過路的書生,拿書生采陰補陽,若是碰到心善的女妖,她們還會以身相許,嫁給書生做妻子。
那女子說不準就是看上了謝莊的書生身份。
說罷,徐鴻又将謝莊的臉擋住,原本謝莊是不樂意的,聽徐鴻說完,連忙将臉擋了起來。
他也看過那些雜書,避免自己被妖怪盯上,還是把臉擋住吧。
“聞公子,你也快将臉擋上吧。”
那女子仿佛沒有發現身旁有人,手指在琴弦上撫着,彌月走過去的時候,那女子面色一頓,琴音驟變,飄落的竹葉在琴音的操控下變成了利刃朝着彌月刺了過來。
彌月側身躲了過去,竹葉化得利刃将竹子齊刷刷的砍斷。
見沒有擊中,那女子将琴抱了起來,伸手一揮,竹葉上的露水轉化成小小的冰刺鋪天蓋地的射了過來。
彌月拔劍擋了下來,再看那女子已經消失在了竹林中,彌月擡腳便追了過去。
只是越往前那霧氣便越濃郁,彌月連方向都辨別不清了,正要往前走,被聞溯攔了下來。
“師姐小心!”聞溯伸手擋在彌月身前。
他手中捏了一張符箓,扔上了上空,濃霧雖未完全散去,卻不再影響視物。
之前聽到的那鐘聲便是從對面的懸崖上傳過來的。她也才看清楚,前方竟然是一處深不見底的斷崖。
徐鴻嘴巴動了動,“這裏應該是寶光寺的後山。”
謝莊他們也追了過來,她已經不想說話了,看着眼前的斷崖也沒有任何辦法,總不能越過斷崖,爬到山頂去吧?
他扭頭,看彌月躍躍欲試的模樣,吓了一跳,“衛姑娘,可使不得啊,此處看起來很是危險,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要不,你們在這裏等着,我上去看看?”彌月倒是能上去,但她沒有辦法帶那麽多人一起上去。
“也好。”徐鴻終于緩過來了,怎麽說衛姑娘也是修士,禦劍飛行還是可以的。
他們就這樣眼看着衛姑娘踏上自己的劍飛了上去。
謝莊看得都愣住了,不過眨眼睛,衛姑娘就消失不見了。
聞溯搓了搓自己的袖子,早知道就不說自己畏高了,如今只能留在這裏等。
頓了一下,幹脆盤腿坐在那裏,雙目緊閉。
“聞公子這是睡着了?”謝莊後知後覺發現聞溯坐在了地上。
徐鴻沖他翻了個白眼兒,“那叫打坐,什麽睡着了,沒見識。”
說罷,他也盤膝坐到了聞溯身邊,“我也要打坐,你随便走走吧。”
“有什麽了不起的,有本事你也像衛姑娘那樣飛起來再說。”謝莊嘟囔了一句,到底沒有真去打擾他們。
自己在周圍轉了轉,安心等着衛姑娘回來。
彌月飛到上方才發現,他們聽到的鐘聲,是從懸崖上那口大鐘上傳出的,敲鐘的是個老和尚,眉毛胡子都白了,手上的動作卻不慢。
看到彌月飛上來的時候,眉目間卻沒什麽驚訝的神色。
“阿彌陀佛。”那老僧雙手合十,對着彌月念了一聲佛號。
衛姑娘回了一禮,向他打聽竹林那女子的下落。
“不曾見過,我在此處敲了幾十年的鐘了,除了女施主,并未見過有人從這裏上來過。”
彌月沒有說話,将那僧人仔細打量了一番,又回頭看向斷崖,若是沒有上來,那便是下去了。
無緣無故的出現在竹林裏撫琴,追到斷崖處卻不見了。
方才見到的時候,她甚至覺得面前的僧人是那妖女變的,可确實不是,她追過來的時候,便聽到鐘聲了,那妖女不可能一邊逃命,一邊敲鐘的。
“打擾了。”
彌月轉身欲走之時,又忍不住轉身問道,“我從這裏上來,你似乎一點兒都不奇怪。”
寶光寺只是凡世的寺廟,與伽藍宗不同,看到她從斷崖飛上來,面上竟然連一絲驚訝都沒有,甚是平靜的同她打着佛號。
這位大師,心态真是不一般。
“世間萬物,皆有其法,姑娘有自己的緣法,老衲有何可驚奇。”
“說得也是,叨擾了。”
說罷,彌月便轉身回去了。
聞溯跟着彌月下去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那僧人的方向,與他目光對了個正着,不想那僧人雙目微阖,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便轉身離開了。
盯着那僧人的背影看了一會兒,聞溯可以斷定,那人看不見他,但是卻察覺到了他的存在。
此人分明沒有靈力,他究竟是誰?
疑惑不過在腦海裏過了一瞬,聞溯便轉身走了,此人是誰對他來說并不重要。
待聞溯走了之後,那道身影立馬停下了腳步,挺直的脊背也彎了起來,他輕聲道,“他們走了,你出來吧。”
身後沒有動靜,那僧人轉身,輕嘆了一聲,“你不用害怕,他們暫時不會回來。”
沉重的鐘身微微搖晃,一道身影從鐘內走了出來,她抱着琴顯得有些局促。
“謝謝你幫我。”她不知道為何這個僧人要幫助她,那個時候他看見她上來,明顯愣了一下,卻還是讓她躲到了鐘裏。
莫名的,她對這個僧人很是信任,覺得他不會害自己,便躲了進去。
他搖了搖頭,“我當然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被人抓走。你另外尋個去處吧,暫時不要回那竹林裏去。”
“可我沒有別的去處了。”
見那僧人不說話,女子也有些急了,之前她不敢到這裏來,可是來了之後,卻不想離開這裏了,“我能不能留在這裏,我不會打擾到你的。”
僧人沉默良久,沒說應,卻也沒有不應。
“我別無所長,唯有這琴藝勉強拿得出手,我可留下這裏為你撫琴。”
“不必。”他搖了搖頭,目光落在了女子的臉上,不過片刻又落到她的琴上。
見他一直盯着琴看,女子下意識的将琴藏在身後,又意識到不妥,又将琴拿了出來,手輕輕撫過琴身,“這把琴名喚引清。”
“是把好琴。”
見對面的僧人贊嘆她的琴,那女子也很高興,“我叫秋瑤,大師,如何稱呼?”
“忘塵。”
“忘塵大師,不若我為你撫琴一曲可好。”秋瑤也不知道,她見到這個大師為何會開心。
她想為他撫琴,也想留在這裏。
忘塵擡頭看了一眼上空,将眼角的濕意掩去,他應道,“好。”
秋瑤很是欣喜,此處正好有個涼亭,她抱着琴走過去,與忘塵面對面坐着。
她很熟悉這把琴,熟悉到閉着眼睛都能知道琴身的變化,以往她也會在對面偷偷的看這個叫忘塵的老和尚敲鐘,可從來都不像今日這般開心。
因為什麽開心呢,她也說不上來,可是她就是開心。
撫上琴弦的時候,腦海裏忽地就出現了一首曲子,很自然的就彈奏了出來。
待她彈奏完,心裏卻久久不能平靜,她也不知道為何,明明剛才還很開心的,這會兒卻難過起來了。
再看面前,還哪裏有忘塵的身影。
他竟然就這樣走了,都沒有跟她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