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謝莊說完,也覺得奇怪。
“我可不是什麽文弱書生,我習過武的。”謝莊皺眉說道,那時劉三郎跳出來确實把他吓了一跳,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撞到在地。
劉三郎的力氣很大,比他的力氣都要大。
徐鴻是修行之人,就更不用說了,連他對上劉三郎都有些費勁。
這兩人頓時憂愁起來了。
倒是彌月回頭看向碎掉的石像,若有所思。
劉三郎的話不一定都是假的,這個石像的來歷應該是真的,但是關于他自己的那部分,一定有所隐瞞。
只是他們不知道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四個人難得默契的沒有說話。
一路跟着村民下山,謝莊輕咳兩聲,“我去打探一下。”
說罷,便跟着村民走了過去。
徐鴻看了一會兒,道,“我去劉三郎岳丈那裏問問。”
留下衛彌月和聞溯二人站在原地。
彌月看向聞溯,“要不你先回去吧。”
“不,師姐去哪裏,我便去哪裏。”
“好吧。”衛彌月嘆了一聲,帶着聞溯回到了發現石像的地方,碎裂的石像被随意的丢在地上,他們以為那妖怪跑了,也就沒在意這些。
彌月用手裏的劍鞘撥了撥地上的石塊,在碰到那石像手掌的時候頓了一下,即便這石像碎成幾塊了,碎塊上也有裂紋,偏偏這掌上托着的燈花依舊完好無損。
彌月直接将劍拔了出來,對着石像掌心的燈花劈了過去。
一道白煙從那燈花裏飄了出來,化作女身,在地上滾了幾圈站了起來,一臉戒備的看着他們。
那女子的臉同石像上一模一樣,看到彌月,還有些惱,“又是你們。”
女子怒極,卻也知道自己打不過他們,目光看向四周,想找機會逃走。
她的戒備都是對着彌月的,無他,聞溯的存在感極低,若是不注意,都不會去看這個人。
誰想到就是這個人又丢了一張符箓出來,躲都躲不開,貼在身上之後,她就動不了了。
彌月走到那女子面前,“你是什麽妖?”
女子本不想回答,奈何嘴巴不受控制,“我才不是妖呢,我乃佛主坐下長明燈中的燈花。”
若她所說為真,那麽這燈花口中的佛主,細數之下,便也只有伽藍宗的佛子們能有這個稱呼了。
世間萬物皆有靈性,長明燈中的燈花聆聽佛音教誨,修煉成人也不奇怪。
只是這裏離伽藍宗有些距離,她怎麽會在這裏,還一身的妖氣。
“若你當真是伽藍宗的人,又怎麽會在這裏?”
“五年前,大妖偷襲伽藍宗,慌亂之中,我所寄身的長明燈被妖風掃落,那大妖逃離之時,妖風将我卷落人間,正逢人間上元佳節,我便落在了一盞燈中。”
燈花瞪大眼睛看着衛彌月,這人哪裏來的本事,竟然能讓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将心裏的話說出來。
她說的彌月知道,有些大妖自命不凡,很是狂妄,直接挑上宗門也是有的,當時伽藍宗被打得措手不及,彌月雖然沒見到那場景,也想到了當時的情況有多慌亂。
這燈花說自己是被妖風卷到人間來,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那你又是怎麽認識劉三郎的。”
“他将我寄身的那盞燈買了回去,我自然就認識他了。”
“那劉三郎妻子鄒氏的病,可跟你有關系?”
燈花抿唇沒有說話,彌月卻是盯着她看,不放過她的任何神色變化,這燈花一身的妖氣,說她落入凡間沒有害過人,彌月是不信的。
這妖氣,可不是靠沾染妖風能有的。
燈花面色掙紮,似乎在抗拒着什麽。彌月心底也有懷疑,這燈花招供的太自然了,說的話,彌月也不是全然相信的。
“你害死了他的妻子,還害死了他的母親,是嗎?”
“不是,不是……我沒想害人,只是各取所需罷了。”燈花咬唇,不想再回答衛彌月的話,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能感覺到這種桎梏在松動,只要再堅持一會兒,她就能動了。
“什麽各取所需?”
燈花面色有些不自然,“他将我寄身的燈買回去之後,也不能一直燃燒,我就到了他家的油燈裏,後來被鄒氏發現了我的存在。原本我也沒想讓他們發現的,只是我身染妖氣,又在凡塵太久,靠自己根本就回不了修仙界。”
“那劉三郎的妻子是怎麽死的?”
“那也不能怪我,那鄒氏自己對劉三郎心有愧疚,她覺得自己不能為劉三郎生孩子,後來才求我的,我讓劉三郎考取了功名,但是鄒氏也不能不付出代價吧,這是平等交換,她是自願的。”燈花面色一頓,眼珠子左右轉了轉。
那鄒氏為劉三郎換來了前程,自己滿足了她的願望,作為代價,取走了她的一點點生息,每次取得很少,就取了兩三次,她的心絞痛就加重了,再後來就死了。
彌月嗤笑一聲,“鄒氏求的是孩子,你怎麽是讓劉三郎考取功名呢?”
“是劉三郎自己說得啊,等如今的生活安穩一些,再要孩子,鄒氏便答應他了,都是一樣的嗎?”
“一樣嗎?那你滿足她的願望之時,可說過取她生息會傷她性命?”
燈花沒說話,死死的咬住自己的下唇,她确實沒說過,鄒氏也沒感覺到,還以為自己什麽都沒有付出。
這樣的交換,并不公平,許願者并不知道自己即将付出什麽,若是知道自己會以生命為代價鄒氏依舊願意,那彌月無話可說。
可若是她不知道,這一開始并不存在公平。
而且燈花根本就沒有說過,最後的代價是要付出性命,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劉三郎母親的眼睛,也是你弄得吧?”
都傳孫氏是哭瞎的,可是彌月看着不像。
“她聽到了鄒氏對着我說話,後來問鄒氏才知道我的存在,她說,讓我給鄒氏和劉三郎賜一個孩子。”
“你答應了,然後取走了孫氏的眼識?”
“鄒氏後來可曾有孕?”一旁的聞溯忽然開口。
燈花身體雖然不能動,眼睛卻是可以的,聽到聞溯的聲音,轉過去看他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些畏懼這個人。
被他看着,心裏打了個突。
燈花不自在的別開了腦袋,她又不是賜子觀音,哪能說給人送孩子就給人送。
“你取走了孫氏的眼識,卻沒有完成她的心願?”
“那劉三郎呢,劉三郎是怎麽瘋的?”彌月皺眉看着燈花。
說起這個,燈花有些惱怒,“他自己說的,能夠考中秀才,死而無憾了。這麽好的交換條件,我當然不願意放過,保佑他考中了秀才,他卻反悔不願意将靈魂交給我了。”
也不知道劉三郎從哪裏聽來的法子,替我刻了一座石像,說完日夜供奉于我,我本來不想答應的,可是劉三郎許諾他以後位極人臣,定讓人在天下為我廣修廟宇,讓我受盡供奉。
“你答應了他?”
“嗯。”
“那你的石像怎麽會被埋在後山?”
“他騙我,他騙了我!”燈花很憤怒,她發現劉三郎說的都是謊話,怒極之下便要收了他的魂魄。
“若不是他娘忽然出現,我才不會放過他呢。”
彌月嗤笑一聲道,“所以你收了孫氏的魂魄?”
“當然沒有,我不過取走了她的眼識。”燈花說完,有些驚訝的看着,她方才意識到自己不再受控制之後,說什麽,當然由她自己覺得了。
面對這二人,她是怎麽都不願再開口了。
“那我來猜猜事情的真相如何?”
燈花沒有說話,甚至都不去看他們。
“你前面說得是真,從哪裏開始亂說的呢?應該是孫氏那裏吧?”
“據我所知,考取秀才之前,劉三郎應該是考得很挫折吧?”
凡世之中不乏頭腦聰明之人,他們幾歲之時便能出口成章,但是這樣的人,絕對不會是劉三郎。
那些幾歲便得贊譽的孩子,多數家底殷實,從小接觸這些,父輩的底蘊在那裏,能有這些學識也是理所當然。
但劉三郎不是,他是貧家子,接觸不到那些,他的學識全靠自己積累,如今二十多歲了,不算瘋掉了那三年,十多歲考上童生,在村裏算是聰明的。
可是劉三郎本人滿足嗎?
他并不滿足,他勤學苦讀,自認才華是有了,缺得是一個機遇。他靠的是自己的妻子用命同燈花交換來的機遇,他竊取的,是他妻子的氣運。
氣運加身,他的運道自然是好的,可身為他妻子的鄒氏就倒黴了。
而且這樣的捷徑,嘗過一次便不想放手了,更何況他不止嘗過一次。
而且鄒氏的死,并沒有換回他的良心,萬般無奈之下,他選擇自己賭一把,但是這樣的人,怎麽能甘願去死。
他不願意死,孫氏便站了出來。
母子兩個一個瘋了一個瞎了,又剛剛好在鄒氏死了之後,所以村裏人很自覺的替他們找了借口。
劉三郎是因為妻子死了接受不了,所以瘋了,而孫氏則是因為兒媳死了,兒子瘋了,傷心哭瞎了眼。
衛彌月搖了搖頭,誰會想到,這其中的事情會是這樣呢。
其實還不止呢,那日孫氏熟練的找到油燈許願,衛彌月有些疑惑,孫氏這樣應該不止一次吧,為何之前燈花不收走孫氏的魂魄。
“她年紀大了,我不想要她的魂魄,也沒有多大的用處,可那日我被你們傷了,她又正好送上來。”
不僅是孫氏,鄒氏的靈魂她也沒要。
鄒氏死得時候,氣運都要流失盡了,身體本來就不好,靈魂弱,收了她的魂魄也沒什麽用。
“孫氏求得是劉三郎的平安吧,所以她死之後,劉三郎立即就恢複了。”
“當年我收他的魂魄時便孫氏打斷,只收了三魂中的一魂,要不然,我也不會只要孫氏的眼識了。”
這也是劉三郎為何會癡傻的原因,不過傻雖傻,卻還知道把那石像藏起來,甚至每月十五都會去祭拜。
孫氏知道,卻因為心疼兒子沒有去阻止,只能一遍遍的對着油燈許願,希望兒子早日清醒過來。
如果她得償所願,劉三郎缺失的那一魂,應該是燈花用孫氏的魂彌補了上去,所以他才能恢複正常。
燈花是覺得自己沒錯的,甚至發現自己能動的時候,就準備好了逃跑。
“阿彌陀佛。”佛號從上空傳來,随即一道身影從天而降。
燈花看着那身影,一臉的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