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方秀才聽我說完你再拒絕不遲。”徐老頭緩緩地說道:“對于我們這行來說新鮮的本子很是重要,方秀才是讀書人是萬不可能專為我等寫本子,為了感謝方秀才我等商議決定收益與方秀才分層,方秀才以後得空了也可以再寫寫小本子,我等一定還按現在的分層。”
方孝棟:這是想雇自己成為他們的專業編劇?
“你們太看的起我了,只有錢随便找哪個書生都能寫出來,五五分太多了,你們要是實在過意不去随便給點錢買斷吧。”
後世流傳的小說哪個不是書生寫出來的,他還要幫冉玉桐搞木制品事業呢,沒時間多攬一件事。
徐老頭急道:“我等身份低微除了方秀才沒有哪個讀書人願意與我等打交道,他們就算寫也只會給書局寫,是不會放低身段給我等這種身份的人寫的。”
這也是當初他們自願分一半利益的原因,他們這種走街串巷的說唱人還不如戲院裏面正經唱戲的,讀書人自視清高,從來都不拿正眼瞧他們,怎麽還會拿他們的錢寫本子,不把他們打出來就不錯了。
“何況,我們也沒錢,能保證一天兩頓飯吃飽就不錯了。”
方孝棟點着下巴示意那兩個小乞丐:“既然這樣你還收留他們?”
徐老頭笑道:“剛好話本子需要罷了。”
他嘆氣一聲:“世道艱難,能活一天是一天吧,我從小在戲班裏長大,後天戲班子散了我就自己一路走一路唱倒也沒餓死。”
徐老頭虛指着自己帶來的一行人,說:“他們都是我這些年來撿的,有的是在破廟裏,有的是在野地裏,反正每一個遇到時都是半死不活的,也是沒想到給口水喝就把人救活了。”
“人活了就得吃飯,我就把我這身小把戲教給他們好歹能換點口糧,哎,如今我年紀大了,也不知道還能照看到他們什麽時候。”
徐老頭唏噓感慨,有點老淚縱橫的意思。
方孝棟:感情牌?好吧,這個老頭成功了。
“五五分層太多了,沒必要。我只是出了話本,劇卻是你們辛苦排練的,過幾天我把下半部分給你們,應該夠你們演一段時間。”
他真的覺得五五分太多了,徐老頭一行還是有幾分本事的,并沒有一味照他說的話劇演繹方式,而是加入本地流行戲曲腔調。
說和唱相結合,他這個外來者都聽的懂,相信本地人更聽的明白。
“新話本等我官考結束後再寫。”
這麽一算真的好忙。
徐老頭沉吟片刻後問:“那四層?”
方孝棟無奈道:“一層吧。”
算算也夠一本話本的稿費了,還省了當初雇徐老頭他們的錢,何況他又不可能一直寫。
徐老頭連忙擺手:“那不成,一層太少了,三層,不能再少了。”
萬一劇火錢賺多了,方秀才又嫌他們錢給的少不寫了怎麽辦。
徐老頭一行在村民們依依不舍的眼神中離開,喧鬧的院子安靜了不少。
和李氏相熟的左鄰右舍們還在和李氏談論這場戲劇,隔壁陶嬸子問李氏:“你家怎麽突然請人來家裏唱戲?”
是唱戲吧,連說帶唱那也是唱了。
李氏擡着下巴,矜持道:“我家兒子大病一場哪有錢講人唱戲,他們來是因為他唱的內容是我兒子寫的,他們排好來給我兒子檢查的。”
衆人嘩然,陶嬸子不可思議地說:“這秀才還會寫話本子?不虧是讀書人。”
李氏眼底得意,随後狀似不以為意的說:“哎,還不是被逼的,當初請徐老頭他們來,可我家沒錢給,那怎麽辦,我兒子只能寫話本子抵債了。”
方孝棟被李氏看似賣慘實則炫耀的神氣逗笑了,他憋着笑意對冉玉桐說:“我們把矮桌擡到雜物間去,還有幾個盒子的顏色我一起上了。”
唱戲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劇情上,現在徐老頭一行人走了,目光就聚集到他這邊來,方孝棟感覺太不自在了。
陶嬸子見此小聲地問:“你家最近整天叮叮當當的做什麽呢?“
李氏随意地說道:“你不都看見了還問什麽,不就是桐哥兒在刨木頭。”
陶嬸子又向雜物間撇了一眼,說:“這不是敲了這麽多天一件物件沒看見才問的麽,你家就真指着一個小哥兒做木匠活了?”
李氏瞪過去:“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家是那欺辱媳婦夫郎的懶漢家,那親閨女還得刺繡補貼家用呢,他一個夫郎為了他自己的家怎麽就不能做活賺錢了?”
陶嬸讪笑道:“這不是大牛娘天天在外說什麽桐哥兒做木匠養活你們一大家子。”
李氏翻白眼:“她那是想我兒子白教他兒子識字沒成,就到處破我家髒水,我們一大家子總共才四人,各家占一半。再說東西也是我兒子想出來的,桐哥兒只是打下手,你沒瞧見剛才我兒子還在善後。”
陶嬸子心想我只瞧見你兒子對着木盒子塗顏色了,我哪裏看的出來是做什麽的。
但到底也不好再問,于是陶嬸子随口說兩句就轉身回家去,其餘人也漸漸散了。
方孝棟正在給首飾盒上畫樣紋,如意紋與牡丹紋組合的花開富貴紋樣、五只蝙蝠與壽字組成五福捧壽紋樣、祥雲飛鶴紋樣。
這三種樣紋冉玉桐只刻邊緣和輪廓,就這還刻壞了好幾次才成功,方孝棟要把刻面上色還要在輪廓裏補色。
三種樣紋畫完後方孝棟松了口氣,一擡才發現不知何時屋裏已經點了好幾盞燈,他扭動着僵硬的脖子,活動四肢。
冉玉桐推開門高興地說:“你畫好了?那出來休息一會兒吃晚飯。”
“你進來說話,這麽半開門伸個頭做什麽。”方孝棟邊揉着肩膀邊說
冉玉桐讪讪答道:“我這不是怕打擾你麽。”
紋樣上色實在太好看了,忍不住驚嘆想說什麽時,卻見方孝棟一臉認直至極的模樣,他忽然就不敢說話了。
眼看天色越發暗下來,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出去并把門給關上,就這樣方孝棟都沒發現,由些可見他的小心沒打擾是對的,萬一驚呼聲驚擾到了方孝棟使他手下不穩,圖案畫壞就不美了。
李氏坐在桌上見方孝棟出來立馬喜笑顏開:“兒子你畫好啦?快坐下吃飯。”
方孝棟視覺一下子昏暗下來,他這才驚覺已經很晚了。
“沒想到天黑成這樣了。”
李氏:“是呢,你呀,從小到大就這樣,一遇到書有關的事情就忘記時間,不過你啥時候愛畫畫了?”
方孝棟不着痕跡地笑道:“這不是生意需要,對了,這燈芯怎麽不撥大點。”
李氏一副你不當家不知材米貴的樣子,說:“燈芯大了廢油。”
方孝棟啞然,雜物間一點三四盞燈,一牆之隔的這邊卻連燈芯都舍不得撥大。
李氏伸着脖了向隔壁雜物間喊道:“桐哥兒我兒子出來了,你快把雜物間的燈滅了。”
冉玉桐跟着出來笑着說:“已經滅了。”
李氏:“那還不趕緊給我兒子盛飯。”
“對了,兒咂,你以後是不是都要在雜物間畫呀,要是這樣話娘得把這雜物間好好收拾一下。不過你半個月後就要去讀書了,好像也不用收拾吧?”
方孝棟思索片刻說:“收拾好讓桐哥兒用也一樣。”
李氏撇着嘴,不情不願地說:“那行吧,桐哥兒你自己收拾。”
冉玉桐笑着點頭:“不敢勞煩婆婆。”
雜物間本來已經被他收拾一遍,再來一次不過是整理的更細致些。
第二天,冉玉桐在院裏做木活。方孝棟在書房看書,放松心情後循序漸進,總歸記憶力是真的強很多,沒必要再消耗精神氣把自己累個半死不活。
一個時辰後,方孝棟起身到院裏放松胫骨,他環視一圈沒見到冉玉琛。
“你弟弟呢?”
冉玉桐頭也不擡的随口回道:“去玩村裏玩了。”
院裏方孝棟給冉玉桐臨時搭了一個工作臺,冉玉桐用的很順手,幹活時也輕松了很多,這使得他更沉迷于木匠活。
方孝棟去廚房拿了兩個杯子加水壺出來,說:“喝點水,休息一下。”
冉玉桐擡起胳膊擦了下臉頰邊的汗,笑着說:“不用,我不累。”
方孝棟将水倒好遞過去,嘴角揚起:“喝吧,幹活時間多的是。”
冉玉桐擡眼笑了下,雙手接過水杯:“謝謝。”
水杯很小,方孝棟一仰頭一杯水下肚,他笑道:“你不用把自己逼的這麽緊。”
冉玉桐小口喝着水,聞言扯了下嘴角,說:“我也想靠自己的能力多做點。”
方孝棟明白冉家的遭遇是橫在冉玉桐心裏的一根刺,他放下水杯眉眼上揚:“我再給你畫幾個新樣式怎麽樣?”
冉玉桐兩眼一亮忙放下水杯,忙不疊地說:“好。”
方孝棟随手拿起身邊的小木枝在地上邊畫邊講:“這叫多開盒,也叫卍字多寶盒。可以做成四開、五開,每一面都可以拉開。面上可是作各作裝飾,也可以木頭原來的顏色。”
“這種是圓形旋轉首飾盒,可以四層、五層,可做大做小。”
方孝棟站起來兩手拍着灰塵,笑的意味深長:“考驗冉木匠手藝的時候到了。”
冉玉桐揚眉,含着笑意的眸子熠熠生輝:“那你可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