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船夫

第31章 C31

C31

黎簡周一起的很早，想着要去集團工作，特意換上陳江行送他的那身休閑西裝，粗線條的人竟還給他配了袖扣，淺綠色的，有種新生的朝氣感，于是，順手拍了張照片，又給淺綠色袖扣拍了張特寫。

不知道發什麽文字，簡單寫了句：生日禮物，我很喜歡

然後他就出門了。

他一年到頭沒來黎氏集團幾次，除了幾個高層認得他，其他員工基本上不認識他。

這幾年自由随性慣了，真和這麽多人溝通，顯得有些力不從心，倒是項目上的夥伴都很熱心，中午約了他一起吃飯，選的是公司附近的日料店，環境安靜适合講話閑聊。

高淩看他不怎麽講話，怕他不适應公司環境：“小簡，你以後有不懂的就問高叔。”

黎簡點頭：“好，謝謝高叔。”

他以前不願意來集團有一半原因是因為和自己較勁，另一半是和黎沉章的關系僵硬，現在既然想去做，想做好，自然就全身心投入。

黎沉章給他的項目是近幾年各大公司都在陸續布局的前沿項目，做得好與不好，全與市場相關，風險和挑戰并存。

下午高淩發給他不少資料，好幾個G，黎簡整個下午都在看ppt，很多陌生詞彙，他一邊百度學習一邊看，從背景分析到目前發展以及其他集團的策略布局，各種數據分析都很詳盡。

等他看手機的時候，微信已經有好幾條提示消息。

置頂的【江】：我也換上了（一張臭美自拍,jpg）

江：好不好看？

江：情侶裝

江：小黎，我又仔細看了看，我眼光真好

江：指人和衣服，最主要還是指人

……

江：哎！你這個狠心的男人，怎麽不回消息

江：忙完記得回我

……

上一條是十分鐘之前

江：你完了，下回見你，我要好好收拾你這個不喜歡回信息的小孩。

黎簡看他一條條信息，是有點煩人。

不過他挺喜歡的，也許是年紀見長，他有點喜歡這種被人需要被人珍視的感覺。

不知怎麽想起他和江承皓的關系，他不太喜歡聊天，很多時候不會主動去找江承皓，而江承皓上班忙，工作時間幾乎也不找他聊天。

也許，他們一開始談的就不對。

黎簡退出陳江行的聊天界面，想先看一下其他人的消息。

姜姜姜：你談戀愛了？

姜姜姜：第一次看你朋友圈官宣啊，品味不錯，小綠芽真可愛，蠻适合你的

海闊天空：你還和江承皓在一起嗎？

阿羽：很久不見你發朋友，衣服真好看，人也很好看

biu~bin：最近還在畫畫嗎？

……

很多是大學之後沒太多聯系的同學。

朋友圈那條狀态已經有99+紅色提示，點贊都快100，剩下的30幾條是評論。

其中還夾雜着陳江行的。

江：啊，男朋友，你快迷死我啦

幸好他們沒有共同好友，要不然他一定會被陳江行氣死，私聊的時候嘴上沒個輕重就算了，朋友圈評論還這麽輕浮。

黎簡退出去，先把單獨找他的人簡單回複一遍，才去回複姜銘和陳江行。

Dawn：是談了

回完姜銘返回陳江行的聊天界面。

Dawn：等下要去忙，現在有十分鐘休息

陳江行估計也在忙，畢竟說要去寧城，這會不知道在找房子還是吃晚飯。

黎簡點開陳江行的朋友圈，他發的也不勤，今天之前都是江上風景，黃昏日落，看起來很自在，今天發的是和他同款的休閑西裝，配字，情侶裝。

他是白色的襯衫，陳江行是黑色的襯衫，他是淺綠色小綠芽袖扣，陳江行是黑色的圓形袖扣。

這還是黎簡第一次看陳江行穿這麽正式，黑色襯衫最上面的扣子沒扣，露出的皮膚能夠看得見鎖骨輪廓。

他不由得感慨陳江行的身材，不穿衣服的時候能夠看得見塊塊分明的肌肉，穿上黑色襯衫又很顯瘦，正裝掩不住那股與生俱來的匪氣，倒有幾分斯文敗類。

他給陳江行點了個贊，剛點完，就看見陳江行發了個視頻電話。

黎簡拿了藍牙耳機。

然後，他看見陳江行沒穿上衣，平直的鎖骨和寬闊的肩膀充滿整個屏幕。

陳江行摸了把板寸：“你在哪兒呢？”

他看見黎簡還穿着那件白色襯衫，後面好像是辦公室。

黎簡：“辦公室。”

陳江行：“你去上班了？”

黎簡：“嗯。”

陳江行把鏡頭往下一轉，露出一片腹肌，很薄的肌肉，每塊都緊致有型，多一分太豐滿，少一分太幹癟，恰到好處的凸起幅度，精雕細琢的藝術品。

黎簡撇過眼，沒看。

陳江行：“小黎，還有2分鐘，給你的福利，看完我要去大掃除了。”

……

黎簡本來覺得他是無意調整鏡頭的，結果這人卻說是給他的福利！

“我在辦公室。”

陳江行又把鏡頭往下挪了點：“想看其他的嗎？”

黎簡忽然明白他說要看什麽：“不想，你不要往下了。”

他耳朵燥紅一片，幾乎能夠看得見陳江行的反應，這人真是變态得要死啊，他還在辦公室呢！

黎簡立馬挂掉電話。

Dawn：我忙去了

江：哥，晚上什麽時候忙完

……

Dawn：不知道

江：想你，特想，晚上打視頻吧

Dawn：再說吧

江：晚上打視頻給你看男朋友的腹肌

Dawn：不要

江：別啊，男朋友

Dawn：？

江：親親.jpg

Dawn：忙了

江：去吧去吧（親親.jpg）

陳江行挂掉電話，身體繃得有點難受，拿了毛巾去衛生間洗了把冷水澡，閉上眼，滿眼都是黎簡的臉，見不着幹不着總得想點辦法，晚上要再去UCC搜一搜異地戀情侶怎麽解決這種事的。

他從衛生間出來，把剛租的一居室打掃一遍，要是他一個人住，一張床位就行，沒必要花3000租個一居室，但黎簡沒吃過苦，總不能每回他來就住賓館，賓館裏也不方便，于是才咬咬牙租了個地段和裝修都不錯的一居室。

陳江行看着這屋子，心想，這是他的起點。

黎沉章讓他到寧城後聯系一個叫老秦的人，老秦下午帶陳江行參觀了星海的內部環境。

星海是黎氏集團前幾年自研的項目，全名是星辰大海項目，寓意駛向大海，簡稱星海，做的是無人駕駛貨船，主要目的是節能減排。

老秦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正兒八經學船舶工程技術專業出生的工科男，帶黑框眼鏡，講話也實在，沒有那些彎彎繞繞，聽上面說陳江行是做貨輪工作，有非常豐富的實戰經驗，忍不住去看這個看起來才二十出頭的小夥，這個行業不好做，現在大學熱門就是計算機，人工智能，無人駕駛汽車等，貨輪是屬于耗時長又辛苦的行業，年輕人願意做他自然願意帶。

陳江行望着大廳裏巨大的貨輪模型，銀色的鐵皮在燈光下散發着冷硬的光感，尖銳的曲線朝着正門，大有乘風破浪之勢，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科技和貨輪的結合。

就像秦師傅說的，也許不久的将來無人駕駛能夠替代舵手，無人貨船也能代替陸地貨運，他想起老蔣和李師傅，他們為之工作了一輩子的東西終有一天會被科技所替代，這大概就是時代發展必然的趨勢。

陳江行把褲衩洗完，站在陽臺上朝着遠處望去。

他想起黎沉章，想起黎沉章給他的機會，心裏莫名泛出一絲酸楚，有點疼，老師說他不會有什麽出息，陳俊說他這輩子就是個廢物，而黎沉章，一個第一次見他的人，卻讓他在原來的軌道上看見一條未知的發光的路。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人就讓他來找秦師傅那樣厲害的人。

明明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甚至還拐走了他唯一的寶貝兒子，可黎沉章卻依舊給他指了條路。

黎沉章并不是在為難他，而是在教他，在告訴他，人要往遠處看。

他站在貨船前面，看見的是一條固定的路，而今天站在那搜無人駕駛貨船的甲板上時，他看見了更廣闊的天地。

陳江行撐在陽臺上，擡頭看見一閃一閃的飛機，忽然明白了自己何其渺小。

蹉跎了五年的人生，他要花更多的時間，去追趕同齡人的步伐。

他想黎沉章讓他提升學歷，也并不是為了讓他能進黎氏集團，而是為了他自己。

就像秦師傅說的，這條路很難走，不止是有實戰經驗，專業知識也是硬指标，而他本來還在迷茫未來學什麽，如今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他知道自己要學什麽，要考什麽學校。

前方的路很明确，只等他往前走。

陳江行白天跟着老秦學習，一點點從零開始，晚上老秦下班，他一個人還在工作室裏補習。

他這個年紀，比別人晚好幾年，只能盡可能抓住每一分鐘，他浪費一分鐘，和小黎在一起就少一分。

回了出租屋又開始上網課補習高中的知識點，他發現自己這些年實在落下的太多，那些最簡單的基礎概念忘得一幹二淨，一切都要從頭開始。

-

黎簡也一樣，新的環境，新的項目，新的人，好多年沒正兒八經上過班，這會時間不夠用。

本來不太善于和人打交道，這些天跟着高叔左右跑，要麽出差要麽開會。

那些不善言辭的老藝術家，在深度交流後，發現都是些可愛的小老頭，一聊大半天，現在的社會快節奏，能定下心聽他們把話講完的都很少。

黎簡每接觸一位，都會準備充分，一半因為想談成合作，另一半是他本身就對這些藝術家很崇敬，了解他們的過程也是對他們作品的一種探索。

做的藝術品交易項目，用戶買的藝術家的價值，那些隐藏在藝術品背後的故事卻鮮少有人真的關注。

正因為故事才賦予了藝術品的唯一性，但用戶只在乎市場價值，對故事不敢興趣。

企業關注的是藝術品流通，而黎簡想的是如何去展露藝術品背後的故事，如何把藝術品價值放大，如何篩選出真正願意為藝術品付費的用戶。

藝術和商業本就不是相輔相成，真的跑通用戶、商業和藝術三者的關系才能找到出路，各個公司都在做，目前國內尚無成功案例，國外有成功案例，但國內外形勢不同，跑通難上加難。

黎簡覺得黎沉章有點過分瞧得起自己了，什麽走個過場，鍍層金回集團都是假話，商人果然最會騙人，哪怕是他爸。

晚秋的一場風，京市溫度降到10度，寧城也降到15度，說好的見面，因為各自時間不湊巧，加上每個周末黎簡都在出差，不得不推了一個多月。

夜裏，陳江行和黎簡照例打視頻，黎簡剛躺下，這算是他這麽多天來第一次這麽早躺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陳江行好像白了很多，之前曬成淺棕的臉現在看起來淺了幾個度。

大概因為他原本就白，但長年累月在船上曬才變成的棕色，白了幾個度的陳江行看起來有種說不出來的少年氣，眉眼更加清晰，就像一張漫畫，以前皮膚黑，看着糙，現在皮膚白了，連上半身那兩點都變得粉嘟嘟的，黎簡吞了口口水，他覺得陳江行真是誘人。

“我給你寄的東西收到了嗎？”陳江行問他。

黎簡回過神，看着房間裏那個紙箱子包裹：“嗯，今天剛到。”

“拆開了嗎？”

黎簡搖頭：“還沒。”

“拆開看看。”

黎簡把手機架在床頭櫃上，拿了裁紙刀裁開：“你買了什麽？別買東西給我，別亂花錢。”

陳江行看着黎簡背過去拆東西的身影呼吸一滞，纖細的腰因為拆東西彎曲成漂亮的弧線，他清楚記得那腰有多細軟，什麽姿勢都行，反正很軟，怎麽看都看不膩。

他看黎簡在拆東西，搜了下明天去京市的機票。

黎簡拆開包裝，映入眼簾的xx跳の動の快樂的文字，實在不堪入目，他抓着包裝盒子：“這是什麽？”

陳江行買完票：“你湊近點，給我看看，買的對不對？”

黎簡握着那盒子，是陳江行會買的東西。

陳江行微笑：“小黎，咱倆都好久沒那啥了，要不今晚就那啥一下吧。”

黎簡皺眉：“不行。”

陳江行舉着手機，露出自己的胸肌，哄他：“小黎。”

秋風吹得窗簾飄起一抹曲線，像吉普賽女郎的裙擺。

簾子外漫天繁星，陳江行委屈巴巴：“小黎。”

每晚他這樣哄他叫他，前幾天哄着要親，隔着屏幕把臉湊近，其實也親不上，但陳江行非要他這樣做，不做就鬧。

他只能幼稚地學着他把手機湊近，後來陳江行又說隔着屏幕親不夠，又讓他自己摸自己，說是代替他摸摸小小簡，黎簡哪裏做過這種事，更別說還開着視頻，這太那啥了。

陳江行又是委屈巴巴說自己好可憐，又是說他老欺負他，說他沒良心，說他心狠…哄得他根本沒辦法拒絕，只能照做。

這回更過分，買了些什麽玩意，什麽亂七八糟的。

黎簡把那包裝盒扔到一邊：“不行。”

陳江行吸吸鼻子：“哥，好嘛，就一下下。”

黎簡抿唇，他也不能說不喜歡陳江行那樣，就覺得很怪，明明沒有做，什麽也做不了，但又好像什麽都做了，還是隔着視頻，那種感覺就像做了個春.夢，兩個人不在一個空間，卻能夠在語言和頭腦裏進行了某種奇怪的交彙。

黎簡：“不好。”

陳江行知道自己磨他兩句準能成，但他想着明天要去找他，索性不磨了，到時候當面玩比較有意思，腦子裏光是想想都有點氣血上頭，那可是他在UCC浏覽器搜出來異地戀最值得入手的禮物，說什麽自從有了它，情侶關系變得更加黏，真是愛不釋手，對象都離不開我了。

黎簡看他神情恹恹：“這個，真的不行。”

陳江行笑起來：“知道了，它反正沒我行。”

“……你臉皮真厚。”

兩人又說了會話，黎簡說要睡了就挂掉視頻。

他把那個跳什麽盒子塞進床頭櫃下面的抽屜，又看了眼包裝，全是日文，夾雜的中文能夠猜出大概意思，反正什麽正經意思。

他拆開包裝盒看了眼，日本原裝貨，說明書竟然是配圖，還是彩圖，那圖片很直白，東西在盒子裏，但是控制東西的軟件可以在對方手機裏。

變态，真的太變态了，陳江行就是個純純的大變态。

黎簡把說明書塞回包裝盒裏，這個陳江行真的越來越不像話了。

他打開手機，看了眼飛寧城的機票，他要把這個東西當面丢給他，并且告訴他不要再玩這些花裏胡哨的，他是個正常人，不是他那種變态，他把那個跳什麽東西塞回去，重新躺下。

陳江行給他發了條晚安微信。

江：晚安，最喜歡小黎了

黎簡已經習慣他每天說晚安，和說喜歡他。

Dawn：晚安

人的習慣真的很奇怪，和江承皓談了七八年，都沒養成說晚安的習慣，短短幾個月，都被陳江行養成了說晚安的習慣，好像哪天不說晚安會覺得空落落的。

黎簡看着天花板，去寧城也不全是為了把那東西還給他，其實，他是有點想小陳的，因為他總出差爽了好幾次約，這回去補償下他的大狗狗。

他想自己可能真的有點喜歡小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