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爺爺
第35章 爺爺
池弋把點燃的枯樹枝塞到我手裏,跳躍的火光映照着他冷靜沉着的臉龐:“拿着,我下去,你在上面等着我。”池弋縱身一躍,就跳進了地窖裏。
我跟着就想跳下去,但理智告訴我,已經到這個時候了,我不能再那麽沖動了。
我站在洞口仔細往下看,池弋很快用法術點燃了一根枯枝,火沒有滅,可見地窖裏并不缺氧。
我看着被池弋用法術束縛住的趙寡婦,她正盯着洞口癡癡的笑着。她既然能進出地窖,那就說明一定有繩索之類的東西,要不然她怎麽上來。
我開始扒拉四周的草窩,果然給我找到了一根粗長的麻繩。
我把麻繩拴在墳對面一棵粗壯的樹上,又用力拽了兩下繩子,确定綁緊之後,我順着繩子進到了地窖。
不是我不信任池弋,而是只有我自己找到奶奶,我才能安心。
地窖裏散發着腐爛難聞的氣息,地上散落着許多的枯草,即便是落腳再輕,踩上去也會嘎吱作響。
走在我前面的池弋,不知道看到了什麽,突然停了下來,而後轉身朝我疾步走來:“染染,回去,你奶奶不在這裏。”
他高大的身影籠罩着我,遮擋住了我的視線。
“不!我不相信!我們辛辛苦苦找到這裏,如果我奶奶不在這裏,那她會在哪裏?”我想用手推開他,他卻如一座大山一樣,巋然不動,立在我面前。
他這樣攔着我,我偏要過去看看!
推搡之間,我的肩膀重重撞上了他的胳膊肘,我顧不上那蝕骨的疼痛,往前跑了幾步。
微弱的火光下,只見一具屍體背對着我懸在半空中。這具屍體身量短,渾身上下都染着血跡。她身上的皮肉沒有一塊是完好的,總是這缺一塊,那少一塊。
她腳下的草堆上,是随處可見的血跡和血跡斑駁的鋒利刀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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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的肉,是活着時被人用刀一塊一塊切下來的。
我拿着火把的手在顫抖,我一步一步的繞到屍體的正前方,在心裏不住的祈禱,希望這不是我奶奶。
當我看到那張臉時,我心裏松了一口氣。這是一個跟我奶奶年齡差不多,臉上溝壑交錯的老婦人。
腦子裏緊繃的弦一旦松了,之前被感官忽略的東西就會立刻變得明顯起來。
我開始抑制不住的惡心反胃,不停的幹嘔。
池弋過來攙扶着我,冷着一張臉說:“我都說讓你回去,何苦自己找罪受?”
我抓住他的手腕,好讓自己有着力點,我強忍着想要幹嘔的沖動說:“我要親眼确定我奶奶在不在這裏。”
池弋緩和了聲音:“這下确定了吧?我們趕緊上去吧,你奶奶說不定已經逃出去了。”
“但願吧。”我無力的垂着頭說。
我爬出地窖時,一條明晃晃的鏈子正擺在地窖口,我的耳邊有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扶染,趙寡婦死期已到,到了你履行自己職責的時候了。”
我看着地上的鎖魂鏈,心裏很是抵觸,遲遲不敢下手去拿。
“扶染,快啊,你在猶豫什麽?”閻王催促。
我吓得連連後退,拼命的搖頭:“不,不,我不要,我不要受你的脅迫,我要回家!”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跌進了地窖裏。眼一閉,昏死了過去。
我不知道這件事是怎麽解決的,等我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回家了。
池弋擰着眉頭,臉上是化不開的陰郁之色:“扶染,你為何執迷不悟呢?有多少人想當陰差求而不得,而你為何如此抗拒?”
我真想告訴他,讓我一個殺過人,做過壞事,手上沾滿鮮血的人去當陰差,無異于古代的酷刑淩遲。
我看到鎖魂鏈,我就會想到我自己被這條鏈子勒死的情形。每走一次黃泉路,每見一次閻王,我就想起我之前犯下的惡行,我感覺我不是在當陰差,而是在受審判。
當一個人生出了些許的良知,最受不了的就是永無休止的審判。
“扣扣扣”
門外傳來叩門的聲音。
池弋走出去開門,我也緊跟了過去。
打開大門,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身穿白袍的女道士,她一側的肩上扛了一個人,另一邊背着一把木劍。
不用細看我就知道,她背上馱着的不是別人,正是我找了一天的奶奶:“奶奶。”我輕喚了一聲,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女道士把奶奶交給我,憐憫的說了一聲:“節哀。”
我抱着奶奶尚有餘溫的身體,在探到奶奶鼻息全無時,我的心拔涼拔涼的,四肢百骸是鑽心噬骨的寒意。
我撕心裂肺的哀嚎:“奶奶!奶奶你醒醒啊,我回來了,我回來了……都怪我,都怪我,我要是早回來兩天,就不會出事了……”
哭着哭着,我好像幻聽了,我聽到了我奶奶的聲音:“孩子,不要自責了,這不能怨你。”
“不許哭了,都多大了還哭鼻子!”我這一生聽的真切,那聲音的的确确是我奶奶發出來的。
奶奶還活着!
“奶奶,你要吓死我了。”我緊緊的抱着奶奶不想松手。
“扶染,松手。”池弋煩人的聲音響起。
我不僅沒松手,反而抱得更緊了:“我不,我就要抱着奶奶。”
池弋歉意的說:“對不住啊,扶老先生,這孩子從小野慣了,我以後會對她嚴加管教。”
什麽叫野慣了?還嚴加管教我,他誰呀他!
不對,他的稱呼是扶老先生!
我趕緊松開了手,睜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這不是我奶奶,雖然是同一具身體,但神态不一樣。
他慈祥的笑着:“乖孫女,你這麽震驚的看着我做什麽?我們十幾天前才見過。”
我猛的想起那一天,我奶奶突然拉着我去她房裏翻箱倒櫃的找一個東西,事後還問我,為什麽要翻爺爺的東西?
這會兒我想明白了,找東西的人不是我奶奶,而是我爺爺。
池弋扶着我爺爺說:“扶老先生,我們進屋說。”
進了屋,氣氛一時間有些凝重。
我想問的太多了,可真見到我爺爺了,又不知道該從哪裏問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