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是師尊（十三）
我是師尊（十三）
他出身于修仙世家，從小就開始接觸修仙大業，卻在十二歲時發現自己從娘胎裏帶出一種特殊的病症，若不盡快治好，他活不過二十五歲。他為了能活命，離開家四處游歷，同時也在尋能治好體內頑疾的法子。
“也許你還記得，我曾告訴過你一種能溫養人魂靈的法子？”
聽着掌門的詢問，蒼艾點了點頭。當初她就是靠着這個方法，才從關明修手中救下了奄奄一息的陸煥齊，沒讓他死在那人手中。
“這是我父親教給我的法子，硬要說的話，也算是一種家傳秘法。可惜，運用起來有些困難，我記得你試了許多回，只成功了兩次對吧。”卻珂無奈一笑：“但不知道怎麽回事，外頭關于此事越傳越離譜，在一些人的描述中，這個方法幾乎有了和聖女之血一樣的作用。嘉茂對此信以為真，才會為治病求上門來。”
蒼艾眉頭微皺。沒記錯的話，這個方法需要帶上特殊材質的玉進入幻境之中，極小心地用一套特殊的法子、引導天地靈力進入玉器之中，才可能将靈力留存下，起到溫養魂靈的作用。
原主少說也試了幾十回，卻只成功了兩次，一次是玉佩，一次是玉簪。
她本來想将兩樣東西都贈送給大徒弟，然關明修嫌棄得緊，只肯留下第一次獲贈的玉佩這一件。玉佩被摔出了裂痕，玉簪同樣因他出現一條醜陋的劃痕。
再将玉簪另贈他人不大合适，于是原主将它留作自用，一直到死前都帶着。
想到這兒，蒼艾忽而意識到什麽，表情微微一變。
這一回的任務出現了許多與過去不相符的地方，她現在有了個小小的猜測，決定要在事情結束之前去印證一番。
卻珂将她臉色的變化理解成了另一重意思，伸出手，輕輕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我想嘉茂應該是誤會了什麽，他借着演出對你心存好感的戲碼來換取我的信任，希望我能将醫治一切的法子教給他。他不相信靈玉就是所謂的‘藥方’，總認為我藏了什麽。直到我身體中不留半點靈力，他才信了門中沒有治愈一切的良方，将我交給從盈由着我自生自滅去了。”
蒼艾點點頭表示明白：“那掌門大人接下來準備怎麽做？要回到門派中去麽？”
卻珂應了聲是：“怎麽說也是我一手建起的門派，要是它折在了這一次的劫難裏，我不在現場見證它的終局，豈不是可惜？”
“那好，我和佩雪會陪着您一塊兒回去，至于煥齊，他應該會留在家中。”
這樣的安排卻珂似乎并不意外，她只是笑笑，答了句好。
幾日之後，她們一行三人回到了一片破敗的十方門。隔着極遠一段距離，她們就瞧見了半山腰上萦繞不去的黑色魔氣。
黑氣濃烈到這般地步，蒼艾估摸着，關明修的身體大概就要承受不住了，從盈和冉嘉茂在拖垮他的這件事顯然出了不少力。
而她今日最重要的一個目的，就是給好徒弟收屍來的。
她們三個人來得也算是正是時候，門派中還在喘氣的只剩下了三個人，斷了條腿的冉嘉茂已經丢了半條命，唯有從盈還在苦苦支撐，但恐怕持續不了多久。
畢竟，她大部分時間都在防禦，幾乎不見半點反擊的動作。
“佩雪，你保護好掌門大人，我去結束這一切。”
在蒼艾走到關明修面前時，他對着從盈給出了致命的一擊。從盈倒下的瞬間，蒼艾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關明修的臉龐亮了起來，眼中亦帶上神采。他像是抓住了最終的一縷希望，蹒跚着走向師尊，距離越近，笑容越深：“師尊，我就知道，我早便猜到了。只要除去害死師尊的兇手，您就一定會回到我身邊。”
蒼艾放出靈力，繞着他周身巡過幾圈，确認了他已是強弩之末、她完全有能力一擊致命。
……難怪他看起來就不太清醒，好機會。
如此，她放下心來，張開雙臂，迎向了他的愛徒。
關明修不帶半點防備，小跑着就向蒼艾沖了過去，眼看着就要将師尊擁入懷中，一柄長劍卻将他徹徹底底釘死在了原地。
他低頭看着精準沒入自己胸口的碎星，眼中慢慢被不可置信的情緒填滿，他想說些什麽，可湧上喉間的血腥之氣讓他說出口的話語也變得斷斷續續：“師尊……為什麽……”
“不是你說要除去害死我的兇手，當初刺向我身體的長劍不是你親手送出的麽，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蒼艾親眼瞧着碎星貫穿了關明修，這才安下心來，将長劍召回自己身側。
要不是關明修的內丹已被魔氣徹底浸染毫無用處、只會污染環境，她還非得将之生剖出來不可。
只是被心愛之人的鬼魂折磨實在算不得什麽，就算被對方殺害，沖擊力也還嫌不夠。蒼艾看明白了，關明修真正最在意的人，只會是他自己。
她默默在掌心中凝聚了充足的靈力，于自身的丹田之中尋到那只沉睡多日的情絲蠱蠱蟲，僅僅是輕輕一掐，就讓它化為了一縷青煙徹底消散。
關明修的身體微微一顫，表情逐漸由迷茫轉化為癫狂，顯然是想起了近些年來發生的種種。
“關明修，開心嗎？你馬上就要死在你最愛的師尊手上了。”蒼艾在他跟前蹲下，微一擡手，就将他夾雜着極強烈情緒的一擊擋了出去：“我這就送你上路！”
碎星這回對準的，是他的脖頸。蒼艾認真欣賞了他倒下前眼中濃烈到極致的恨意，面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不必謝我，這是你應得的。”
不知關明修死前的恨，同原主去世前的悔，哪一種情緒更濃烈些？
處理完逆徒，蒼艾回到了卻珂身邊：“關明修已死，剩下那兩位——？”
卻珂的視線投向倒在地上的二人：“剛剛咽了氣。”
蒼艾長出一口氣：“那今後掌門準備？”
卻珂：“先将這裏毀得差不多的房舍修複幾間，好歹得有個落腳處不是。”
蒼艾又将目光轉向江佩雪，後者知道這是詢問的意思，趕忙回應道：“師尊，我想留下來幫掌門的忙。”
“這樣也好，正好前兩日你已學完了劍法的最後一式，我也可以放心地離開。”
蒼艾能在此間停留的時間有限，最多不過一年，這是她們早便知道的事情。可眼下離一年之期還有将近四個月，她如此雲淡風輕地提起此事，還是讓江佩雪有些難以接受。
“師尊……”江佩雪走到蒼艾跟前，小心地捏住了她的袖子：“師尊的意思是，您這便要走了麽？”
蒼艾點了點頭。其實她可以再待上一段時日，可她還是更想将這最後的相處時間留給旁的人。
“我還有一件需要去做的事情，多少要花上一些時間，所以不确定能不能在四個月內趕回來。若是來不及，今日就是最後一回見面了。”
淚光一下就盈滿了江佩雪的眼眸，但她努力忍耐着，沒讓淚珠滾落下來。她伸出手擁住蒼艾，輕聲道：“那徒兒便住師尊，一切順利。”
蒼艾拍了拍她的背：“謝謝。之後，掌門就交給你照顧了。”
江佩雪很是鄭重的應了聲好。
同她們到過別後，蒼艾直接借由系統提交了一道申請，将自己送回到了現實世界。任務對象果然縮在她辦公室的一角，借着顯示屏聚精會神地看着劇情的發展。
原主對蒼艾所說的一些概念用語并不了解，正奇怪她從顯示屏中消失是去了哪裏，結果對方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生生将她吓了一跳。
“姑娘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來驗證我的一個猜想。這根簪子，就是你按照掌門所教的方法，做出來溫養魂靈的東西，對嗎？能不能取下來給我看看？”蒼艾指指原主簪在發間的玉簪，輕聲問道。
原主雖不明所以，卻并沒有拒絕。
然而，她将簪子遞出去時，她的身影竟晃了晃，變得不再穩定。
“果然如此。”蒼艾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将發簪戴回了她發間，理了理思緒，将自己的猜測說給了任務對象聽。
原主在死後還能活着，并不是巧合或者意外，恐怕是這枚發簪的功勞。她魂魄離體時裹挾着太過強烈的情緒，所以附了一縷在有溫養作用的玉簪之上，讓她得以在世界停留。
來到“三千故事會”的也不是完整的她，所以蒼艾剛進入任務世界才不能按照常規流程，只能以魂魄的形式。那就是她當時的狀态。
能保持任務進行時那“半活不死”的狀态，已是“三千故事會”中某些人多方運作的最佳結果。
蒼艾暫時沒想明白的是，系統為什麽不把實情告訴她、而是随口扯了個謊，不過這并不重要。
“你所期望的，我已經幫你完成了。卻珂的毒已解，陸煥齊和江佩雪也沒死在關明修的手中，我不會再回到任務世界中了，但裏頭還留着四個月的時間。要不要好好同她們告別，你可以自己選，去往小世界的機關在那裏。”
将進入小世界的門指給對方看後，蒼艾向着任務對象伸出了手，後者摸着發簪，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之前蒼艾覺得，她可以替對方實現心願。可意識到對方的真實狀态後，她改變了想法，決定要使用逼迫之法。
只有她退出得決絕，任務對象才有可能邁出那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