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降谷零甫一從游戲登出, 就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似乎有什麽東西壓在身上……
金發青年的眼睛在頭盔後眯了起來。
太陽已經落山,房間裏沒有開燈, 外面白色的路燈從沒有拉嚴實的窗簾縫隙透進來,一束白光略過書桌上的課本在木地板上印出一個光點。
降谷零盯着那塊光斑,慢慢摘下頭盔,手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身後搗去,不出所料被一只手掌接住。
他也沒有放棄,已經迅速坐起身來,另一只手掌握拳打向被他的動作帶着已經由原本的側躺,改為平躺的男人臉上。
一片黑暗的卧室裏,躺在床上的男人沒有躲閃, 只是雙手虛虛握住跨坐在他身上的戀人的腰身兩側,以防這人只顧玩鬧把自己折騰到地上去。
降谷零的拳頭也沒有真落在久未相見的戀人的臉上。
畢竟某種意義上來說,對方這張臉是他當初動心的重要因素之一,他可不想對它重拳出擊。
這麽想着的降谷零, 理直氣壯的無視往日裏,兩個人只要一打架他第一件事就是提着拳頭,毫不留情的往某人臉上招呼的行為。
決心将雙标模式貫徹到底。
金發青年雙手撐在男人的頭兩側, 手指虛虛壓住散落在枕頭上的發絲,慢慢俯下身。
光源照不到的床鋪,赤井秀一睜着眼睛一動不動, 他看不清頭頂金發戀人的完整面容,只能大致看清一點輪廓, 但這并不妨礙他接受來自戀人的主動親近。
因為水喝少了變得有點幹燥的嘴唇在他的從他的額頭往下,到眼睛, 到鼻尖, 與其說是親吻不如說是挨蹭。
像極了小貓咪踩奶的行為舉止讓赤井秀一的心軟的一塌糊塌, 他擡手扣住青年的後腦将他的腦袋往下壓了一點,他自己則微微揚起下巴,張口含住了對方的嘴唇。
赤井秀一這段時間一直在國外。
一是需要處理退役後的一系列相關手續,為接下來的工作做準備。
二是參加難得的家庭聚餐。
赤井家有三面牆,一面挂着父親曾獲得過榮譽的作品,一面挂着赤井秀一這些年參加比賽獲得過的榮譽,還有一面挂着因為一些原因沒有在家裏長大的次子秀吉在将棋比賽中得的獎。
降谷零曾經去過一次,一進門就被這三面壯觀的牆壁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對它們印象格外深刻。
赤井秀一的父親赤井務武是一名出色的野外攝影師,但因為工作關系常年不在家,這次好不容易擠出了時間就想和家裏人好好聚一聚,一家人一起旅個游什麽的。
為此,媽媽瑪麗還特意請了年假,除了因為學業沒辦法參與的小女兒真純,和降谷零外,就連赤井秀一都被押送上了飛機。
本來就屬于聚少離多類型的小情侶再一次被迫分離了大半個月。
緊趕慢趕搶了最近一趟航班才在今天落地日本的男人,本來是想給自己戀人一個驚喜的,結果打開門就發現金發青年正戴着頭盔玩游戲,玩的不亦樂乎根本沒有注意他的歸來。
雖然是稍微有點吃味沒錯,但還是相擁的感覺更好。赤井秀一就這樣抱着青年在他身邊躺下,等着他下線登出。
與他緊緊貼合在一起的嘴唇在微微的顫抖,加重的呼吸聲變得急促,原本只是搭在他肩膀上的兩只手開始出現了痙攣的現象,指甲隔着衣服掐進了肉裏。
沒有多疼,但已經足夠引起赤井秀一的警覺。
“零,你怎麽了?”
他立刻拉開與青年的距離,摟着人半坐起來打算去開床頭燈。
“不要開燈!”
降谷零近乎倉皇的驚叫出聲,他直接撲到赤井秀一身上,把人壓的重新躺回了床上。
他的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臉也嚴絲合縫的貼着他的側臉。
“不要開燈,我沒事,沒事的,別開燈。”他語無倫次的說着。
赤井秀一皺着眉,沒有反駁,也沒有太用力的收緊懷抱,他騰出一只手一下一下的在青年仍然在微微發抖的後背上輕拍,盡力安撫他陡然失控的情緒。
放緩聲音的哄道:“好,不開。”
直到那股來的莫名的情感如潮水般慢慢從腦子裏褪去後,降谷零才覺得自己好了許多,他松開手想從赤井秀一身上下來。
察覺到了他的好轉,赤井秀一先是拉着他的手臂順着他的力帶着他坐到了一旁的床鋪上,自己才坐了起來。
這一次,開燈的是降谷零。
白織燈明亮的光線瞬間照亮了整個屋子,房間裏的兩個人因為陡然變亮的環境同時眯了下眼。
沒有人開口說話,由沉默帶動的微微凝滞的氣氛流淌在二人之中。
最終還是降谷零先扛不住了,“抱歉,讓你擔心了。”
他尴尬的撓了撓臉頰,勉強笑着說:“我也不知道怎麽了,那個時候,赤井你看起來,就像一個陌生人。多少有點吓到了。”
他的神情有心虛,有愧疚,但更多的還是疑惑。
“現在已經沒事了。可能就是睡糊塗了,你……”
男人突然把他拉了過來一把摟進了懷裏,金發青年猝不及防,鼻子重重磕到了男人肩膀處練的格外堅硬的肌肉上,輕“嘶”了一聲。
“幹什麽啊。”降谷零捂着鼻子縮在某人懷裏,甕聲甕氣的質問。
“抱歉。”赤井秀一的輕笑聲從頭頂傳下來。
降谷零用腳趾頭想都可以想得出這個男人現在是一副什麽表情。不爽道:“看我出醜有這麽開心嗎?”
“怎麽會呢?零君,你要對自己有信心。”男人彎下頭,湊到他耳邊,低沉的聲音連同微微起伏的胸膛一同向他靠近,“要知道,無論怎樣的你,都能讓我着迷。”
“!!!”
“說什麽蠢話!”降谷零臉色爆紅的一把推開男人,力道大的差點把人再一次推倒在床鋪上。
金發青年跳起來,把床上的游戲頭盔拿起來在桌上放好,迅速轉身,“我去趟洗手間,今天的晚飯你來做。”
赤井帶着愉悅的笑聲被門關在外面的前一刻,一句話又飄了過來。
“那就吃炖菜,沒問題吧?”
“随便你!”
沖着門板一聲吼過去,降谷零才走到鏡子前拍了拍臉頰,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與此同時已經從卧室走出來的長發男人随手将頭發紮起,他的腳步在前往廚房的路上停在了衛生間外。
門裏門外的兩個人,神情同時凝重了起來。
降谷零擰開水龍頭,看着嘩啦啦流動的水柱才重喘了一口氣。他按住因為回想又再加快速度跳動的心髒,擡頭看着鏡中的自己。
“怎麽回事?”
為什麽會有這麽奇怪的感覺?
黑暗的房間裏,躺在身下的男人面容變得模糊,熟悉的味道卻不能讓他安心,他甚至産生了‘就這麽一口咬下去,咬斷他的脖頸,啃噬他的血肉,吸幹他的血’這樣的沖動。
腦子裏全是鋪天蓋地不明緣由的恨意。
仿佛眼前的這個男人不是和他一起攜手走到現在的戀人,而是他恨不得食肉寝皮的仇人。
這股恨意幾乎蓋過了他對他的愛意。
不用想那個時候的他表情一定是被憎恨所扭曲的,他不想讓赤井秀一看見自己這樣的面目。
幸好他很快調整了過來。
金發的青年站在鏡子前,他似乎在出神,又似乎只是在發呆,他按住自己的心口,低聲嘆道,聲音沙啞,“恨你什麽的,這種話怎麽可能說的出口。”
*
萊伊是被隔壁床鋪的動靜吵醒的。
無論是fbi的王牌探員,還是組織裏的萊伊,都在異響傳來的瞬間睜開了眼睛。
他向發出異響的源頭看過去——波本的床鋪。
與蘇格蘭的猜想略有出入的是,他們雖然住在一個房間,但并不同床,兩人的床是分開的。只是因為這個房間的空間夠大,才被當做了雙人卧室。
拜他與波本在外人看來的匪淺的關系,行政部幾乎沒有任何疑問,也沒有打電話來詢問的把這間雙人房給了他們。
所以現在能看見這一幕的也只有他。
萊伊從床上坐起來,在靠近波本的那一側坐下,默默的看着那張床上的金發男人。
波本應該做了噩夢,冷汗布滿了他整張臉,裹在棉被裏的身體一直在小幅度掙動,嘴巴緊抿着,眉頭皺的死緊。
明顯整個人深深陷在夢魇之中,痛苦的掙紮着。
我要不要叫醒他。
突兀的沖動沖擊着他的理智,赤井秀一随意搭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蜷曲。
最終他還是抱着自己不願深思的心态,向那邊的金發青年慢慢伸出了手。
“滾出去……”
聲音雖小,但包含着的情緒卻劇烈的聲音從一直死咬着的牙關裏蹦了出來。
赤井秀一上半身微微前傾,想聽清波本在夢中吐露的真話是否與重要情報有關。
“滾出我的……赤井……秀一……”
真名确實是赤井秀一的赤井秀一:!!!
随着這句話的吐露,挂着一小撮汗濕的金發的長睫毛輕微顫動,然後毫無征兆的向上升,露出了眼簾之後那雙十分清明的紫灰色眼瞳。
驚人的殺意在他臉上時隐時現,金發青年獰笑的一拳揍了過來。
*
【B:我不明白你在擔心什麽。他們已經在開始融合了,這也表示着計劃已經成功一半,無論最後結局怎樣,至少你都不用擔心會被影響了。】
[C''':我當然知道!我只是……只是……]
【B:放心,他沒有你想的那麽脆弱。】
*
第二天的清晨,穿戴整齊的綠川明坐在客廳沙發上,他特意早起了十分鐘,就是為了避開三人共用洗手間,或者搶廁所的尴尬場面。
降谷零也已經收拾妥當,此時正站在陽臺那邊和誰打着電話。
衛生間的門被打開,收拾好了的諸星大走了出來。
綠川明看着他:“……”
作為三人中唯一的長頭發,諸星大毋庸置疑是他們中是早晨在浴室消耗時間最長的那個,基于這點,需要用到的時候諸星大一般都自覺的排在了最後。
但這并不是綠川明此時欲言又止的原因。
只見現在站在他面前的黑發男人,平時看起來又酷又帥的五官出現了一點不協調因素,那雙和綠瑪瑙有的一拼的漂亮眼睛,其中一只的眼眶竟然是青的,還略有一點腫脹。
這在男人冷白皮的加持下更加顯眼,想遮也遮不住。
一晚不見,這是被打了嗎?
綠川明轉頭去看目前來看最有可能的“兇手”,金發青年剛好挂斷了電話,轉身走了進來,沒什麽特別表情的臉上在看到到他身後站着的諸星大後,立刻浮現出了一絲尴尬。
看來沒錯了,兇手就是這個人沒錯了。化身偵探的綠川明在心裏點頭。
表面上他裝作什麽也沒看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笑着說:“我們出發吧。”
另外兩個人都沒說話,但已經往門口在走了。
諸伏景光雖然很好奇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麽,但現在并不是可以問的好時機。只能找時間再問zero了。
*
早晨八點,是烏丸集團的員工上班的時間。
大廈的一樓,身着筆挺西裝的社畜們腳步匆忙的行走在其中,幾臺電梯同步運行,每一趟都是人滿為患。
雖然與其他公司相比電梯的數量已經十分可觀了,但仍是架不住員工數量衆多。
那些在樓層低的辦公區工作的員工咬咬牙幹脆放棄了電梯改爬樓梯,樓層高的員工看看快要來不及的時間,一咬牙一跺腳……還是決定在原地等着不知道何時才會來的電梯。
降谷零三人提早來的,所以避免了上班高峰期,此刻已經吃完早餐穿上實驗室裏專用的白大褂開始一天的工作了。
諸伏景光看着實驗室裏那些正在忙碌的科研人員,還有走廊不時走過的員工,一時間只覺得自己的心情格外複雜。
雖然知道要潛入搜查的集團是一個有着兩面性的公司,也知道綠川明的身份是一個經得起查證的工科學生,未來進入集團勢必也是要像普通員工一樣正常工作的。
但是現在看着這一派正常的不行的景象,諸伏景光還是覺得這一切很割裂。
這些普通員工不知道他們就職的的公司的真面目,他們也不知道與他們朝夕相處,談笑風生的同事,背地裏究竟為這個公司做了什麽。
蘇格蘭與綠川明。
他們分別為烏丸集團的裏像與表像工作。
而這兩個都不是他的真實面,他是公安警察諸伏景光,這兩個身份都是為了掩護他完成最終任務的工具而已。
不過,既然如此,為什麽工資就不能給他們這種員工雙份呢?
白天工作晚上幹活,又不是誰都和琴酒一樣是不折不扣的鐵打工作狂。
諸伏景光百忙之中抽空腹诽了一句。
而另一邊的諸星大與他也很有同感。
他為了加入集團,同時也為了讓fbi客場作戰更有情報做基礎,是特別紮實的從剛開業不久的一個小分公司做起,一路憑實力升到這裏的。
過程中他偶爾也有恍惚的時候,尤其是坐在實驗室裏,和辦公桌前寫報告的時候,會出現‘這與我想象的卧底生活完全不一樣’的想法。
不過不管過去怎麽樣,現在他的努力至少已經得到了一半的回報了。
諸星大露出了萊伊的眼神,森冷如狼的視線在不遠處正在與同事交流的金發青年的身上一掃而過。
*
察覺到有一閃而過的視線,降谷零回頭看去,并沒有發現異常。
他的眼神落在正低頭認真工作的諸星大身上,表情變得有點糾結。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可以發誓。
與赤井秀一吃完晚飯後,因為那點異常情緒,他罕見的拒絕了同房的邀請,獨自回了房間,還反鎖了門。
在床上翻來覆去根本睡不着後,他還是扣上了游戲頭盔,打算玩一玩放松一下神經。
誰知道剛一進游戲,就看到一張人臉湊在自己面前,那張酷似某人的臉和眼神讓他原本為了壓制着的情緒繃緊的弦,“啪”一聲斷掉了。
他想都沒想直接一拳揍了過去。
平時身手和反應能力絕佳的男人此時也不知道是因為晚上太放松了還是被他吓到了,罕見的竟然沒反應過來,被他一拳打中了也有點懵。
他自己也懵了,但那股夾雜着恨意的怒意卻消散了。
沒了情緒做幹擾,他也開始尴尬了。
沖一個無辜的紙片人發脾氣什麽的,哪怕這也不是個好人,降谷零還是覺得有點抱歉。
但在情緒沉澱了好幾個小時後,降谷零突然反應過來,為什麽諸星大大半夜不睡覺爬自己床呢?
這個問題一冒出來,降谷零立刻就懂了,随即那點抱歉也跟着煙消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感想。
為了升職,你也真的是太努力了。
他盯着諸星大帥氣的五官感嘆道。
一旁,注意到金發青年一直在拿着試管盯着長發男人發呆出神的模樣,綠川明的眼神沉了沉,裝作不經意的走過去看東西,站位剛剛好完美擋在了兩人之間。
他擡眼看,金發黑膚的研究員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擋過來,怔了一下後看過來,兩人視線接觸,青年瞬間就心虛的移開了視線,背轉身去。
作者有話說:
諸伏景光(滄桑臉):zero呀!
*锵锵!更新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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