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第24章
黎建鳴遙遙地喊了一聲小喬。
喬季同聞聲回過頭,看到黎建鳴揮了揮手,趕緊把杯子裏的熱奶茶一飲而盡。跟餘遠洲道了別,小跑着過來接。
和黎建鳴的兩個哥們打了個招呼,接過了黎建鳴的背包。
丁雙彬看着遠處站在樹下的餘遠洲,問喬季同:“小喬,你跟我爸助理熟?”
喬季同點點頭:“餘哥原來住我對門。”
丁雙彬一聽這話,像是看救星一樣看喬季同:“那你去跟他說說,另謀高就行不行?”
喬季同抿了抿嘴:“餘哥也是工作。不是餘哥,還會有別人的。”
丁雙彬扁扁嘴:“不是。我跟你說,換個人我能好很多。”
喬季同擡眼問道:“怎麽說?”
“他是借着盯我梢,躲我哥。”
喬季同無意打探太多,但事關餘遠洲,他還是擔心地追問:“您的哥哥···是不是對餘哥有意見?”
還不待丁雙彬答話,黎建鳴便打斷了兩人對話:“你倆還唠上了。走了走了。我餓死了。”
喬季同開了車鎖。跨上之前,又扭頭望了一眼垂着腦袋跟在餘遠洲身後的丁雙彬。
“別看了。”黎建鳴低聲道,“二丁他哥是個變态,少打聽得好。”
“變态?”
喬季同發動引擎,心裏暗暗擔心。想了一會兒,還是按耐不住地追問:“哪種變态?”
黎建鳴輕車熟路地摟住他的腰:“有案底,殺過人,和黑道不幹不淨。不過本來二丁家裏的生意也不幹淨。這麽說你明白不?”
喬季同心下一悸:“那餘哥豈不是很危險?”
黎建鳴本就不喜歡喬季同提餘遠洲,聽到他擔心更是醋意翻湧,哼了一聲:“沒什麽好要緊。不幹淨的公司多了去了,裝不知道就行了。”
雖然黎建鳴這麽說,喬季同心下還是忍不住琢磨。還沒等琢磨出個數,就聽黎建鳴在身後問:“他剛才給你啥?”
“嗯?”喬季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誰?”
“你那個餘哥。”黎建鳴在他耳朵邊吃醋,“不是給你個紙袋子?看給你樂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裏面裝了多少金條。”
喬季同笑道:“是羽絨衣。左右冬天都要過去了,餘哥還是放心不下。說騎車來來回回太冷了。餘哥就是人太好,心太軟。”
黎建鳴翻了個白眼,心說本少爺天天纡尊降貴地坐這個破電驢,凍得像個狗似的,也沒見你誇兩句。
“停車。”
“是要去哪兒?”
黎建鳴指着前面的大商場:“就去這兒。”
喬季同不知道黎建鳴又犯什麽毛病,只好乖乖地找了個停車的地方,跟着黎建鳴進了商場。
黎建鳴這兩天拆了夾板,雖然還是住着拐,但走得也是飛快。
兩人一路上了五樓,黎建鳴開始挨個看過去。
“怎麽突然要買衣服?”
“我也冷!不行嗎?!”黎建鳴沒好氣兒。
喬季同若有所思地點頭:“嗯。您那大衣看着是有點薄。我還以為您抗凍。”
“扛個屁。”
喬季同不知道黎建鳴怎麽又氣鼓鼓的,只好先哄着道歉:“是我不好。早點注意到您不抗凍,也省地讓您親自來買。”
黎建鳴真是要被喬季同氣死了。這毒包子明白的時候可明白了,不明白的時候簡直像是丢了腦漿。他不再說話,怕自己肺穿孔。喬季同也不再自讨沒趣,拎着黎建鳴的背包亦步亦趨地跟着,怕他磕碰着。
黎建鳴也沒挑多久,只看價簽不看款式,到最後撿了個最貴的,拿去結賬。
“先生,這是175的號。”櫃臺裝袋的服務員提醒道。
“就要175的。”
喬季同離得遠,并沒聽到櫃臺那邊的對話。他抱着手臂依在扶欄上,望着樓下星星點點的腦瓜頂,尋思着黎建鳴方才的話。
丁家到底是做什麽生意的?
餘哥為什麽要躲丁雙彬的哥哥?
最可疑,餘哥一個機械工程的碩士,怎麽做了這勞什子的助理?
喬季同越想越不安,掏出手機準備查查丁雙彬家的公司。
剛點開搜索引擎,他又犯了難。他連丁雙彬家公司叫什麽都不知道,看來這事兒還得接着問黎建鳴。
回程的路上,喬季同斟酌半晌,還是接着問道:“黎建鳴,丁家到底是做什麽生意的?”
黎建鳴本因為喬季同叫自己名字而高興,然而高興不過兩秒,發現他還是為了那個餘遠洲打聽,不禁又沉下臉:“不知道。賣白粉兒吧。”
喬季同車把一抖,差點沒摔車。
“幹什麽?!再把我腿摔折一回?”
喬季同何嘗不知道黎建鳴是開玩笑,但剛才确實是一下子晃神了。
“誰讓您亂講,吓我一跳。”
黎建鳴哼哼兩聲,說了實話:“他家公司叫銀實地産,靠拔釘子戶發家的。現在名義上做地産,背地裏放黑錢。不過你要是擔心那個餘遠洲,大可不必。二丁都不清楚那些黑事,他一個小助理,更不可能摸着邊。”
喬季同并沒有被安慰道:“可餘哥機械工程專業的,為什麽要在那裏做助理?我擔心他是不是被欺負了。”
黎建鳴心說這小包子沒讀過什麽書,腦子卻也不傻。
八成是餘遠洲有什麽把柄在丁家身上,要麽就是欠了丁家錢。早就聽說丁雙彬的大哥丁凱複是個變态瘋子同性戀,專門喜歡折磨人,尤其是學歷高骨頭硬的。
不是餘遠洲惹上了這個瘋子,就是這個瘋子看上了餘遠洲。
但不管哪種,都跟他黎建鳴沒關系。最好跟喬季同也不要有關系。
他把下巴磕在喬季同的肩膀上,輕飄飄地答道:“那就不知道了。”
喬季同不再問話,一路心事重重。他沒什麽能耐,就算餘遠洲真的被纏上了,有什麽難處,他也幫不上。
想到這裏,又是忍不住嘆氣。
黎建鳴聽他嘆氣,猛收緊摟着他腰的手臂,給喬季同勒得差點沒把胃裏的奶茶吐出來。
“哎!您做什麽?”
“想東想西的。你專心點開,別把我摔了。”
“我專心。您松松,我要吐出來了。”
“誰讓你背着我偷喝奶茶。”
喬季同又嘆了一口氣。
這黎少爺真是讓人弄不明白。有時候成熟得像三十來歲的人,有時候幼稚得像剛上小學。兩種個性來回切換,切換得他應接不暇,眼花缭亂。
被黎建鳴這麽一打岔的功夫,就到了家。
黎建鳴跨下了電驢,三步兩步上了臺階開了門。
喬季同鎖了車,又拿布巾仔仔細細地擦了擦飛濺到擋板上的泥點子,這才跟着進了屋。
剛想回房,就見一個白色紙袋放在門口——正是黎建鳴剛才買的那件羽絨衣。
喬季同不會傻到以為黎建鳴放錯了。
他拿出那件羽絨服,看了一眼尺碼,拎着袋子進了餐廳。
黎建鳴正在從電飯鍋裏盛飯,聽到喬季同的腳步聲也沒有回頭。
“給你的就拿着。”
喬季同不知道黎建鳴吃什麽飛醋。明明他們之間都說開了,為什麽又來這一出?
“我沒道理拿您的東西。”喬季同拒絕道,“咱們說好了,您不準再送我東西。”
黎建鳴憋着氣,悶聲問道:“那為什麽餘遠洲就行?”
“那不一樣。”
黎建鳴狠狠一撂飯碗,轉過身來怒視着喬季同:“有什麽不一樣?!餘遠洲是不是你朋友?如果他是,那我一樣!如果他不是,那我更要一樣!”
喬季同被這通是不是,一不一樣的繞暈了。磕巴了幾下,也沒捋清楚,索性搖頭拍板:“反正我不能収您的。”
話音剛落,頭頂罩下一大片陰影。黎建鳴掮着他的肩膀,劈頭就吻了下來。
拐杖掉在地上,發出雜亂的脆響。
喬季同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臉。
他直覺就想推開。
黎建鳴現在一條腿行動不便,如果他想,他百分百推得開。
可他卻沒有。
一方面擔心黎建鳴的腳。
另一方面···他也不知道另一方面是什麽。只是腦子裏晃過那把昂貴的吉他,晃過膩了風雪的肩膀,晃過吃醋似的小表情,晃過幫自己擦眼淚的衣袖。
灼熱的呼吸撲在面上,黑壓壓的睫毛下是閃亮的瞳孔,瞳孔裏面是驚慌失措的人。
黎建鳴見喬季同沒有推拒,心底竄出炙熱的火。掮着喬季同肩膀的手拿上來掐他的下颚,松了他的牙關。
突如其來的入侵像是盛夏的暴風雨,讓人措手不及。薄荷口香糖的餘韻,奶茶留下的甘甜,混合着津液在纏繞的舌尖上摩挲。
喬季同的大腦瞬間空白一片,徹底一點掙紮的想法都冒不出來了。
黎建鳴不停加深這個吻,輾轉反側地換着角度,急切又色情。
喬季同垂下手卸了力氣,任憑對方搶掠攻擊。
倆人都不是沒有接過吻,但又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溫軟在口裏翻轉,就像是踩到了電門。麻癢一層層的,從頭梳到腳。心髒咚咚作響,耳邊炸雷似的響。
等到兩人都有點上不來氣,才終于分開。
黎建鳴用拇指抹掉喬季同嘴邊的銀線:“我···很喜歡你。”
喬季同輕微地搖頭,捍衛着自己僅剩的尊嚴。
黎建鳴不退縮,深深地望着他:“我知道我在你心裏是個信用為負的爛人。我現在說什麽你也不會信。但我希望你能給我點時間,給我個機會。喬兒。賞我個追你的機會,好不好?等你不滿意,再一腳踹了我,嗯?”
喬季同定定地望着黎建鳴的眼睛。
黑漆漆,沉甸甸。裏面是浩浩蕩蕩的潇灑,密密層層的柔情。
美得炫目,讓人發暈。
完了。
不管這些是黎建鳴的手段還是伎倆,這一刻,喬季同都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完了。
沒有人扛得住這樣的熱吻,禁得住這樣的注視。黎建鳴實在是太帥氣,太會撩了。
喬季同可以無比清醒地認識到他們之間不匹配,沒可能。
他沒忘記蘋果淚濕的臉,沒忘記黎建鳴看熱鬧似的笑,更沒忘記黎建鳴往家裏領的那些人。
什麽喜歡,什麽機會。
都是假話,謊話,鬼話。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清醒是清醒。淪陷是淪陷。
而最痛的,莫過于清醒着淪陷。
喬季同握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剛要出聲,卻被捂住了嘴。
黎建鳴半蹙濃眉,沙啞着懇求:“你要沒辦法答應,可以先不答應。但別說不行···別說不行···好不好?”
好不好。
說不出不好。
沒辦法對這個人說不好。
喬季同妥協一般閉上了眼睛,合上了半張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