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 失蹤
Chapter 41 失蹤
曲面超清屏監視器端正擺放在桌子中央。
黝黑的地下室吊着一個血肉模糊的男人,持續不斷的慘叫聲從屏幕裏跳出來。陳巍,高級會計師,任職于柏輝生物有限公司財務部。幾個月前忽然和齊爍來往密切,公司的采購單據和詳細賬目就是他洩露出去的。
整整三個小時的審訊,謝英麒似乎是聽得倦了,他揉了揉被刺痛的耳朵,漫不經心按下對講鍵:“沒用就殺了吧,吵死了。”
管家敲了敲門走進來,“大少爺,到處都找不到霍先生。他們沒有開動私人飛機,機場也沒有昨晚兩人的出行記錄。我們派出去的人半路差點和齊少爺撞上,他們現在還守在醫院手術室門外,魏靖澤恐怕不太好動。”
謝英麒頭都沒擡:“二叔那邊怎樣?”
“已經知道四少爺失蹤的事,人剛剛栽倒在花池裏了,老瑞正陪着等結果。聽說也派了很多人出去找,我們這邊是不是也……”
管家擡起頭默默觀察他。
“我們不光要找,還要找得更賣力些。”
曲面超清屏漸漸黑下去,謝英麒的目光緩緩落在管家身上:“幾個小時跑不遠的,人應該還在城裏。你讓英麟去,一旦發現他們兩個立刻殺了,絕不能讓謝深秋再回臺北。”
“至于魏靖澤,”謝英麒的目光驟然變得狠戾:“這條亂咬人的瘋狗怕是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費啓南的棄子。齊爍不會待太久的,我們就等在原地伺機而動,斬草除根。”
翌日,京溪疾控中心重症病房走廊。
齊爍頂着兩個碩大的黑眼圈不管不顧就往病房裏沖,他找謝深秋整整找了一夜,好端端的人就突然從人間蒸發了,在他眼皮底下消失得幹幹淨淨。官司輸了,錦華股價暴跌,而這些全都拜魏靖澤連二連三的算計所賜,壓抑了許久的憤怒終于在此刻爆發,齊爍“咣當”一聲撞開門,對着魏靖澤那張蒼白無血色的臉“砰砰”就是兩拳。
“魏靖澤,你他媽的就是個混蛋!”
原本斜靠在病床頭的男人此刻弓着腰,縫了針的傷口再度滲出殷紅色,魏靖澤扶着床欄杆緩緩坐直了,額頭上覆了層薄汗:“直播間裏我話都沒說完就掉線了,你們邀請我替深秋證明,又迫不及待派人來殺我,卸磨殺驢這一招用得好啊。”
齊爍揪住他的脖領子,狠道:“想殺你随時都可以動手,又何必大費周章把你從北京請回來,你以為我三番五次縱容你胡作非為是看着誰的面子?你什麽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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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魏靖澤忍着疼嗤笑道:“動了你們的蛋糕心疼了吧,錦華出的這點血是當年早該彌補我母親的,我就是要讓真相大白于天下,讓見不得光的東西見見光,有什麽問題?”
齊爍斥道:“你這是出爾反爾,關注直播的人數有幾十萬,公然讓錦華出醜你想過我弟弟嗎,這是他的主場!”
“掐斷直播的人是誰,我還有很多關于檢測報告的話沒說完,你現在跑來裝可憐了。”
魏靖澤反唇相譏:“承諾你們的簽字報告我都做了,這場官司謝深秋幾乎穩贏。出爾反爾的不是你們麽,我剛回辦公室李仁忠就跑來殺我,他為什麽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來看病,這事怎麽解釋!”
“姓魏的,你簡直黑白不分。”
齊爍刷出昨晚的庭審新聞,連帶着那份心理測評報告的照片給他看,恨不得把手機砸到魏靖澤臉上去:“這就是你說的穩贏,口口聲聲說要替他證明,直播間裏卻把錦華裏裏外外扒了個幹淨,又簽出一份這樣的檢測報告來,你告訴我,謝深秋怎麽穩贏?!”
魏靖澤盯着屏幕裏的花體簽名眨了眨眼睛,是他自己的筆跡沒錯,可為什麽診斷結果從“無異常”變成了“B類人格障礙”?
“事情越鬧越大,想殺你的難道只有李仁忠一個嗎?”齊爍肺都要氣炸了,他們千小心萬小心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栽了跟頭,對上魏靖澤這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更是火大:“既然你根本不信我和深秋,那就自己承擔後果,看看我走了以後你還有沒有命活過今晚。”
“我若活不過今晚,錦華就更說不清了。”
“你——!!”齊爍把拳頭捏得咔咔響。
“這不是我的簽名原件。”
魏靖澤看着他道:“原件的診斷結果是無異常,庭審前一天已經被寧璐取走了。”
兩人面面相觑僵在原地,冗長的沉默後彼此都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庭審前幾日齊爍始終守在鹿溪寸步不離,他根本沒看到過哪位咨詢師叫寧璐,魏靖澤的證明材料如果是被掉包的,既想害謝深秋又想要魏靖澤命的人會是誰?
“齊總,機場各地根本沒有謝先生的出行記錄。”手下的人風風火火推門進來:“但是警方昨晚在城郊綠地發現一具女屍,已經确認了身份是鹿溪的實習心理咨詢師寧璐。”
魏靖澤震驚:“……寧璐死了?!”
齊爍示意手下人繼續說。
“四少爺失蹤幾個小時以後,有人看到霍瀾青從公司離開也再沒回去過。鹿溪的咨詢師發現兩位創始人一夜之間紛紛跑路,現在正吵得不可開交,公司怕是繼續不下去了。”
“等等——”
魏靖澤驟然挺直身體,小心翼翼地确認:“你們剛剛說,誰失蹤了?”
齊爍轉過頭面對他:“深秋不見了。”
沒待他們說完,助理周安推門而入:“魏教授,三零八的病人跑了,房間被砸得稀巴爛,就剩下兩支打空了的針筒。”
他不記得住院部三零八住過什麽病人,那是個荒廢很久的套間,平時少有人進去,裏面堆放的都是不用了的醫療器械。謝深秋失蹤這件事在魏靖澤心頭繞了好幾個來回,他才終于意識到問題嚴重,蒼白無血色的臉上流露出幾分慌張的神色。
原本,原本這件事的結果不該如此。
按照他之前的預測,錦華會在直播風波裏栽個大跟頭,許沫的陳年舊案在輿論監督下得以重啓審查程序,壞人伏法認罪,好人終于能沉冤昭雪。而謝深秋借着庭審和測評報告結果想成功脫身是不難的,輿論帶來的經濟損失對于他來講根本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躲一段時間也就過來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事情完全失控了。
魏靖澤揉着發痛的太陽穴,仔細回憶着最近接待過的病人:“三零八,住人了嗎?”
周安撓頭:“主任說收治同意書上有你的簽字,但病人信息全都是空白。我們問了隔壁的病友,那個年輕人說昨天有兩位護士帶進來一個特別漂亮的男人,他就正好被關到了三零八病房。”
齊爍目光微變:“去,調監控錄像。”
趁着他們看錄像的時間魏靖澤處理了崩裂的傷口,他強撐着身體下了地,在助理周安的攙扶下同齊爍來到了住院部三零八號房,短短十幾分鐘的路程他走得冷汗淋漓,進了房坐到沙發上好半天都沒有站起來。
“魏教授,要不我們還是回病房休息吧,這裏有他們查就夠了。”
魏靖澤朝他擺了擺手,悶聲道:“把那兩個針筒拿過來我看看。”
已經注射完的針筒壁上覆了層薄薄的水霧,液體是透明的淺紫色,魏靖澤滴了一滴在指腹又湊近鼻下聞了聞,擡頭道:“應該是肌肉松弛劑一類的藥物,正常人少量注射會引起肌肉酸痛腫脹,注射過量的話可能呼吸困難窒息死亡。”
齊爍憂心地看着空針筒,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這麽大兩管藥液全打進去了?”
這樣的劑量大抵就是奔着殺人去的,即便最後沒死,人也絕對不會好過到哪裏去。随着疼痛程度加重,呼吸肌會變得越來越無力。這時人的意識是清楚的,但身體已經做不了任何抵抗,眼睜睜看着自己在漫長的時光裏逐漸失去呼吸,瀕死時極度恐懼的心理壓力也足夠把人逼瘋。
魏靖澤的目光掃過房間的每個角落,在他手術的幾小時中謝深秋就躺在這裏安靜等死,他一定很疼也很害怕。
監控錄像顯示,的确是霍瀾青把人帶走的,他們會到哪兒去,他還能見到謝深秋嗎?
“找,掀翻天也得給我把他們找出來!”
齊爍安排了幾個人跟着周安去調查監控錄像裏兩個陌生的小護士,剩下的兵分兩路,一隊繼續地毯式全城搜索謝深秋的下落,另一隊留守在他和魏靖澤身邊。
“這兩人會留在這裏,直到你傷病痊愈。”
齊爍揪起他的衣領,狠聲道:“你最近最好安分點,別把小命玩丢了。這件事你欠他的,等深秋回來,你要親口跟他道歉說清楚!”
“他失蹤我也很着急,我們已經在找了。可你就沒想過偷換檔案以及後來一連串的事情可能有另外的目的嗎。”
魏靖澤捂着腹部的傷:“我也是受害者,最想殺深秋的人難道是我嗎?!”
齊爍沿着回廊走了一段路,又忽然站定轉過身來,他看着三零八房門口的魏靖澤,深邃的黑眸流露出極為複雜的情緒。
“我弟弟說,他喜歡你,想永遠和你在一起。但是我覺得——”
齊爍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配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