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無限游戲NPC(09)
第36章 無限游戲NPC(09)
一輛跑車上了路。
眠之在車裏剝荔枝, 剝掉紅色的荔枝殼,汁水飽滿,一口一顆。冰涼甜蜜的汁液炸開, 唇齒間軟軟的果肉纏綿、吞咽,吐出果核,再剝一顆。
荔枝的香氣充溢, 眠之看見車裏好幾把槍,笑:“阿銘, 你是要搶銀行嗎。”
聶魏銘說是自衛:“會有很多的強盜阻擋我們的前路。”
眠之問:“槍有用嗎?”
聶魏銘說大概沒用:“戰争的裝飾。”
眠之調低了車椅, 側躺在車椅上看着聶魏銘笑:“找一堆雇傭兵保護我們。”
“來不及了,”聶魏銘說, “我們去世界的盡頭。”
眠之說世界沒有盡頭,世界是圓的。
聶魏銘說如果世界是假的,就一定會有盡頭。
“就像一個游戲,”他說, “游戲設置好的地點盡善盡美,但在設置之外會是什麽, 空無還是枷鎖。”
“眠之, ”聶魏銘望着前方,“我們的蜜月提前了,這是第一個游戲, 解一個謎語。”
眠之開心地笑:“我喜歡這樣的蜜月,我需要一只口紅、一瓶酒,還有一支煙, 那樣很酷。就像我看的電影那樣。”
聶魏銘找了商場, 買了一堆的口紅、好幾瓶酒、不同的煙。
眠之試探着抽了一根,嗆死人了, 她改了口:“一點都不酷。”
Advertisement
聶魏銘摸了摸她的頭,繼續開車往前。
眠之塗上口紅,親吻他的肩膀,留下一個又一個口紅印。
她說她只承認眼前的他,其餘的是一種亵渎。
眠之想起了一點噩夢。
“我在被玩弄呢,”她笑,“好讨厭那些目光,阿銘,想殺了他們。”
她親吻着他的頸項:“我們會活下來,活下來的會是我們。”
“你的身上都是我的印跡,我會記得的,不會弄錯。”眠之親吻他的耳垂,“你身上都是我的血,我會認清這個氣息。”
她喝了點酒,有些醉了,把口紅的紅當成了血液的紅。
“紅色,滔天的紅色,滾滾而來。”眠之倒下,倒在車椅上,她宣告,她醉了。
聶魏銘将車停在一旁,解開安全帶,他去擁抱她,親吻她。
眠之說他把她的口紅都吃幹淨了。
吃幹抹淨,抹得他寡淡的唇色都豔得頹.靡了。
“好豔,”眠之撫摸他的唇,“阿銘,吻吻我。”
兩人相擁到骨子裏,眠之仍覺不夠,她的心破了好大好大一個洞,要整個天地去填滿。
啃噬的欲望,她成了饕鬄,她什麽都不想做,只想爛在土地裏。等着聶魏銘喂飽她,喂飽她的屍骨,喂飽她冰涼的骷髅,她的頭發不會腐爛,像一抔野草,鑽到泥土之上,燒光。
眠之繼續喝酒,她說她要醉死在夢境裏。
天是粉紅色的,地是白色的,整個世界混亂不堪,眠之說:“阿銘,只有你跟我是存在的。其餘的一切。
“其餘的一切都是霧,濃霧彌漫,我看不清。”
她撫摸着車窗,窗玻璃的霧凝成露珠,一滴又一滴滑落,像美人魚的淚。
她看到車窗外霧氣籠罩的一切,朦胧的青山灰,模糊的橋梁白,來來去去的人影像一個又一個投胎的惡鬼。
這是地獄而非人間,他們穿過了生死黃泉,當太陽紅滴滴地升起,泛濫的紅光淹沒一切,霧氣消散在手邊。
聶魏銘覆上眠之的手,十指交握,他攥得很緊,眠之卻叫他更用力一些,這時候的微疼是一種末路的歡愉,更多更多更痛快。
傍晚的時候,一整個黃昏坍塌了下來,砸在眠之身上,睡着的眠之緩緩睜開眼,大片大片的赤霞裏,她問聶魏銘有沒有抵達世界的末端。
聶魏銘伸出手掌,眠之遞了上去,他帶着她走到黃昏裏。
“到了。”聶魏銘伸出手觸摸,明明眼前有路卻無法繼續前行,透明的屏障阻擋了他們。
眠之也摸了上去,很奇怪的觸感,像一頭腥臭怪物的皮囊。
她笑:“怎麽辦,我們是不是被人囚禁了。”
聶魏銘說,第一場游戲結束了,謎底在他眼前揭開。
“眠之,你記得我是研究什麽的嗎?”聶魏銘問。
“人工智能、機器人,與之相關的許多,我記不太清了。”眠之笑,“我只知道你賺到了很多錢,足夠我花好幾輩子。”
聶魏銘牽着眠之的手:“或許我們已經經歷了好幾輩子,一次又一次周而複始。”
“眠之,”聶魏銘問,“你相信我嗎?”
眠之點頭。
聶魏銘看着眼前的路說:“我們會走出去的。”
眠之被留在路旁,聶魏銘駕着車朝屏障沖去,最大的火力最高的速度,眠之靜靜地聽着馬達的轟鳴。
奇跡沒有發生,車子在相觸後即刻報廢,聶魏銘撞得頭破血流。
他從車子裏鑽出來,笑着說:“暴力突破失敗。”
眠之也笑:“阿銘,你是要自殺嗎?”
聶魏銘搖頭,血流下來淋淋漓漓,他擡手觸摸屏障:“如果屏障是程序,我也是程序,眠之,我為什麽不能侵入它呢?可惜的是,我找不到入口。”
眠之站累了,蹲坐在地上數着地上的沙粒:“如果阿銘也是程序的一部分,當然沒法攻擊啦,你要是病毒就好了,我也做病毒,我們毒翻這個世界好酷的。”
聶魏銘若有所思,擦了擦血,把車裏的東西收拾了些轉移。
車在他的身後爆炸,橙色的花碎在晚霞裏,眠之讓他走快些,要被炸死了,聶魏銘笑:“沒準我會被刷新出來,像個NPC一樣。”
聶魏銘鋪好餐布,擺好各色零食、酒,眠之的口紅,還有一個唱片機。音樂裏,眠之躺在餐布上欣賞夕陽,聶魏銘喂薯片給眠之吃。
眠之吃了幾片不要了,聶魏銘仔細地給眠之擦了嘴。
他将她抱在懷裏,看着遠方的夕陽,血紅潑灑了赤橘,妩媚的混沌。
眠之說:“你的血一直在流,真的不用去醫院嗎?或許一切都是真的,是我們成了瘋子。”
聶魏銘抱着眠之,即使眠之說熱他也沒有松開,夕陽漸漸地落下,氣溫變得冷了眠之不嫌他了,還叫他抱得更緊些。
聶魏銘親吻着眠之的頭頂,過了會兒他說對不起,把她的頭發弄髒了。
他頭上的血落到眠之的發上,眠之說沒關系,紅色的頭發很酷的。
聶魏銘失笑:“倒沒有染成紅色。”
眠之仰起頭看他,他真是髒得徹底,身上有她的口紅印有他自己的血還有黑色的機油,眠之問:“阿銘,你剛剛喂我吃薯片有沒有洗手哇。”
聶魏銘徹底抑制不住,抱着眠之笑作一團:“放心,我用酒精濕巾仔仔細細擦過,絕對幹淨。”
眠之也笑起來,翻身到聶魏銘身上,威脅道:“你要是敢喂我吃髒東西害我肚子疼,我一定一定會懲罰你。即使我們都進了精神病院,你也要乖乖地讓我罰。”
聶魏銘任由眠之坐在自己身上,他擡手撫上眠之眉眼,輕聲地說了好。
眠之說:“你都不知道我怎麽懲罰你,就答應得這麽幹脆利落,你是不是在騙我。”
聶魏銘說沒有。
眠之笑:“那我現在就罰你好了,不要等以後,就現在。”
聶魏銘沒有不應的。
眠之倒了下來,她吻着他,也吻他的血,吻他的眉眼,也吻他的傷口。
眠之說:“如果一切是真的,我不要進病院,阿銘,我罰我們一起消失。”
“消失在這個世界,徹徹底底,金錢都抛棄,妄想都厭棄,過去未來消失在我們自己的選擇裏。”眠之親吻着聶魏銘,聲音輕輕的,間或着吻狀似嘟囔模模糊糊,“這是最快樂的懲罰。”
“阿銘,這是我給我們的自由。”
眠之手裏不知何時拿着把槍,她扣動了扳機。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