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幫我搬家
幫我搬家
“都怪你早上洗澡磨磨蹭蹭,擺弄你頭上那兩根毛,害我上午專業課遲到半個小時。”蘇略将書本拍在食堂桌子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引得路人側目。
“哦,我的錯嗎?下次我也像你一樣不洗澡。”
“我身上有傷不方便,有人鐵石心腸不肯幫忙。我能怎麽辦,只好不洗了。”蘇略想起早上他杵在浴室門口低着頭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怎麽,地上是有真金白銀,還是珠寶玉石?
“我點了米線,還沒動,您先吃。”溫成理虧,殷勤的拉手腕讓他坐在對面。
小時候兩人一起請家教學游泳,赤膊相對也不是沒有過,但如今就是別扭,甚至此刻看見蘇略穿衣整齊露出脖子肌膚,都會想到昨晚,就像哪條線路搭錯了,全身過電流冒火花。心髒縮緊呼吸急促上不來氣。
坐下以後蘇略才注意到溫成身邊坐了一個人,身高和他差不多,頭圓下巴尖,眼睛細長,嘴唇小且厚,無時無刻含着笑意,看着有一絲狡猾,姜黃色T恤,領子上挂着墨鏡,是那種街頭風格。
“蘇略?你提到過的發小是他!”聲音音調高,音色很有辨識度。
“你認識他?”還沒等蘇略開口,溫成先發出疑問。
“我叫于四清,他們都叫我老四。早就想見見你了。工設朝天椒,傳聞說你家底厚,學分高,脾氣爆,大一時單挑打暈了號稱伯朗戰力最強的校霸司南,是不是真的?”于四清自說自話。
“就跆拳道社切磋,點到為止。”蘇略總不能說他出手沒輕沒重把人打進了醫院。已經和陳展寧結下了梁子,在溫成朋友別的朋友面前,多少得保持點形象。
“我怎麽沒聽你提過,那人厲害嗎?”溫成原以為他知道的、看到的蘇略比別人更多,經過昨夜他發現他可能沒有自己想象中了解這個人。
“司南學長是武術世家,父親開設武術學校,叔叔是知名動作指導,可是有真功夫在身上。不過,估計他最窩火的不是被你撂倒這件事。”
“還有什麽?”
“白夢媛,服表第一美女,說她顏值全校第一也不為過。司南學長苦苦追了兩年,誰曾想你倆高調官宣了。佩服!”于四清就差把五體投地四個字寫臉上。
“我女朋友這麽有名氣,怪不得除了他,有人也在惦記呢”蘇略腿故意向前伸,腳尖頂到溫成的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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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溫成吃痛。
于四清一臉關切:“怎麽了,哦,我忘了她是阿成理想型。可惜被捷足先登了,不然憑我室友這條件,肯定是略哥你最大競争對手。”
“咳……咳……”溫成嗆了一口水咳嗽不止。
“你慢點,今天一驚一乍的。你記不記得那次展寧生日,你幹什麽來着?”于四清欲言又止。
“吃你的吧,話這麽多,當心噎死。”撇見坐在對面的人臉色鐵青溫成趕緊打斷,這老四平時話痨也就算了,怎麽一點眼力見沒有。
“老……成,去幫我拿個吸管。”蘇略軟語輕音,看不出一絲不悅。
“你叫我啊,你那手邊不是有勺子嘛,就用它喝湯得了。”溫成拿起勺子想放得離蘇略近一些。
“我嘴被狗咬破了,張不開。”蘇略輕輕歪頭嗔怪。
溫成手裏勺子掉到桌子上,五官皺在一起壓低聲音:“你怎麽光天化日的說這種話,萬一被人聽到,你和我……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吃完就想跑啊。”蘇略挑眉。
“誰吃了!”溫成臉紅脖子粗起身離開。
“去哪裏?”
“給你拿吸管。”溫成頭也不回。
目送溫成離去,于四清摸着下巴一臉驚詫:“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讓溫成吃癟,略哥,他是不是有什麽把柄在你手上?”
“有那麽誇張嗎?”
“豈止啊,他平時冷的像雪山,脾氣硬的像石頭,看起來對周圍人都漠不關心,有點難相處。大一時獨來獨往。同住在一個寝室,開始我問他叫什麽名字,他直接不告訴我,後來我就纏着他,他前腳去食堂我後腳跟着;他吃米線我點米線;他用什麽筆,我跑遍全城也要和他買一樣的,就這樣過了三個月才慢慢和他熟絡些。說實話比我追女朋友還費勁。”于四清回憶起過往感慨萬千。
“你為什麽那麽執着他?”蘇略問出口的瞬間其實隐約心裏有了答案。
“帥啊,真的帥。”
溫成在人堆裏總是最顯眼的那個,不是說他個頭比別人高,而是有一種獨特肅殺氣,就像是林林總總的瓦罐陶塑中矗立一件白瓷淨瓶,忍不住想去觸碰、去染指,想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記,貪圖私有。
膚淺嗎?蘇略點頭了然,兩人相識一笑。
“所以,你把阿成支開是想和我說什麽?”于四清話鋒一轉。
眼前這人看着嬉皮笑臉,心思卻敏感:“你和白夢媛很熟?”
“不熟,你可別誤會,在校運動會她當拉拉隊時有匆匆見過面,一個字都沒和她說過。”于四清舉起雙手拒絕狀撇清關系。
“我又沒問你這個。”
“哦,你想問溫成和她的事。等等,我告訴你之後不會像對陳展寧那樣和他幹一架吧。”于四清留了個心眼。
“不會”蘇略嘴上說的并非心裏想的,若有過分舉動溫成會比對陳展寧遭遇更兇殘的憤怒。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展寧生日,我、溫成和一些他別系的朋友,在伯朗後街的‘世紀吧’喝酒慶祝,當時我們玩撲克牌游戲,碰巧看到白夢媛也在吧臺附近,有幾個兄弟喜歡她很久了,酒一喝多就上頭,起哄誰最後輸了就去搭讪,要聯系方式。”
蘇略皺眉不屑:“沒品!溫成去了?”
于四清點頭:“願賭服輸呗,他們具體說了什麽我真不清楚,倆人一起出門很長時間,快散的時候溫成一個人回來的。耳朵超級紅,展寧還開玩笑說他不像去搭讪,倒像是被非禮了。”
所以他們倆人究竟有什麽交集,蘇略一直思考這個問題,直到溫成出現寝室門口煩躁的心才安定下來。
“你這搬家公司都打包好了,叫我來也幫不上什麽忙了。”溫成一手扶着一個紙箱,另一只手插兜,看起來像個平面模特擺拍。
“礙事,讓開!”蘇略過去将他推開,讓搬家師傅把最後兩箱書搬上車。
蘇略透過後視鏡看溫成坐在後座,無聊看着窗外,他一直是安靜的。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有時候微微皺眉,會讓人覺得他想到了不開心的事,問他有什麽事,通常得到一個微笑,讓人捉摸不透。
十幾分鐘車程,兩人坐在雜物堆砌的公寓內,面面相觑。
“怎麽突然想搬出來住?我記得高中邀請你和我一起租房子,你勸我說不要脫離人群,和同學多親近,才能體驗校園生活,寝室文化是重要一環。”
記憶出現偏差的分水嶺就是高中那一年,原來竟是自己的選擇,和溫成關系才沒有像記憶中那樣發展。蘇略也開始恍惚,是不是那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夢。
“你怎麽了?”溫成看蘇略目光呆滞,擔心他是身體不适。
“我難受”蘇略扶着額頭,皺眉,嘴巴一撅。
“哪裏?穿上衣服,去醫院。”溫成拿過沙發上的外套,扔給蘇略。
“難受,我找的幫我搬家的人,什麽都不幹,這些衣服得放在櫃子裏,這書擺在書架上,那行李箱的生活用品怕壓,得拿出來放在它應該在的位置。哎呀,這麽多事要做,真心難受。”蘇略手指指這裏,腳踢踢那裏,像個財主發號施令,指揮着奴仆。
溫成正拿出手機叫車,聞言手指頓住,一把手機甩在沙發上:“難受是吧,我幫你松松筋骨!”
蘇略見溫成身體貼近,直接摟住他的腰順勢倒在沙發裏,用身體的重量帶倒溫成。
完全是意料之外的舉動,溫成呼吸急促,堅實的手臂撐在蘇略的頭上,減輕上身壓着他的重量:“沒撞到吧?”
“心被撞了一下,碎成七八瓣。情傷難愈合!”蘇略捂住心口,眼波流轉,淚花在泛紅眼周打轉,像是無辜的小兔子渴望着屬于它珍視的胡蘿蔔。
溫成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擡眸目光炯炯:“蘇略,你現在無敵了。我算是怕了你了。”
“哈哈哈哈……”
兩人默契的放聲大笑,溫成抖着從蘇略身上滑下,側躺在沙發邊緣,半個身子懸空。
蘇略側頭對上那張臉,是記憶中夜夜共枕席的熟悉場景,又像是在看一個多年不見陌生的老朋友,時間靜止交錯重疊。
“老成……我病入膏肓了。”蘇略想說卻中間停頓省略的話是:那麽喜歡你。
呼吸交融。像是被奪走全部的氧氣,壓抑的、失落的情緒如奔湧的浪潮般将蘇略吞噬。
突然手被一只更有力的手溫柔握住,越來越緊。
“別亂想,這時代中又有多少人能說自己絕對正常,病的程度不同罷了,無論你是什麽樣子,那些會陪在你身邊的人永遠不會離開。你總有會找到一個願意陪你瘋的病友,除了我!”溫成話音剛落,被一腳蹬在地上。
蘇略起身趁文溫成翻身之際,一腳踩在他的小腿上,溫成熟練躲避還擊,兩人像孩子一樣你踹我一腳,我蹬你一下。
“叮叮……”手機鈴聲打斷了二人嬉鬧,蘇略将手機扔出去,溫成穩穩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