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
第23章 她
從那夜過後, 遲漫與齊野的關系似乎在不知不覺間拉近了幾分。
二人不再是之前微信躺屍的樣子,反而會跟着對方交流。也會在一些空閑的時間裏,給對方分享一些生活中的小事, 就好像是親密無間的朋友之間的生活娛樂,但又隐隐不是那一種關系。
甚至,偶爾書嬌嬌都會發來調侃。
【你兩個現在明顯的暧昧期啊!】
【不過你說, 你父母不允許你嫁給齊野, 究竟是什麽原因啊?齊野那麽高,那麽帥,又有能力,有這樣的好‘兒子’, 不應該覺得高興才對嘛。】
遲漫猶豫了幾番,還是說出了心中所想。
書嬌嬌從知曉之後,從一開始的悸動逐漸化為了平淡。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那你呢?你父母不允許你和齊野在一起,你又是怎麽想的?】
遲漫的眼神黯淡了幾分, 她給出了模棱兩可的答案。
【走一步,看一步吧。】
接下來她和齊野會走到哪裏,遲漫不知道。
但她知道的是,當務之急, 還是先處理日落酒店的事情。
日落酒店的勢力盤根錯雜, 就以那天前來接待自己的經理。羅棋升的父親是遲氏的第三大股東, 不然也不會扶持他兒子前來掌管這酒店。
而酒店被羅棋升掌管了三年,可謂是核心骨幹都有他的人, 簡直可以說在日落酒店一手遮天都不為過。
Advertisement
在遲漫安排事情的時候。
“不好意思,遲小姐, 我最近手頭事情多,你找其他人吧。”
“嗯, 遲小姐,我無法勝任啊,你找新人吧。”
都是一些理由,一次兩次,遲漫也慢慢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直到偶然的一天,遲漫提前告假,第二天不去公司。
翌日,日上竿頭,熱得人心惶惶。
遲漫戴着假發,臉上被化妝得蠟黃,整個人在四處晃蕩。
在茶水間的附近,她聽到了一群人的讨論。
“哎,你別說,今天那大小姐終于不來了。”
“是啊,不然我們怎麽可以偷懶!”
人群裏響起了三言兩語的附和,伴随着幸災樂禍的譏笑聲。
“也不就是仗着她出身遲家,不然還不是要從小職員做起。”
“還大小姐呢,哼,都沒人聽她。”
“一天拽死了,遲總與羅主管看我們偷懶都沒她那麽兇,還真當她是這裏的主人了?”
接下來的話遲漫聽得很清楚,她感到渾身逐漸變冷。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遲氏集團的大樓的,她只感到腦海裏在不斷地回響那些關鍵詞。
沒實力的肯定,家世長相的先入為主,甚至連自己辛辛苦苦拿到的學位證書,在他們的口中都覺得自己是花錢買來的。
遲漫突然有些陷入自我懷疑的過程中。她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對員工太過于嚴格了。
在規定的打卡制度,遲到扣十塊,是不是對于她們太嚴重了。是不是在看到她們上班時間玩手機與電腦,應該像遲梓豪與羅棋升一樣,笑着提醒她們,而不是板着臉。
可是遲漫又覺得是錯的,她之前暑假在其他公司實習都不是這樣的場景,領導對她們也都是寬縱卻又不放縱。
而遲漫,也不敢賭。
她覺得,能天天躲在茶水間的人,肯定不會是公司的主力。
天色烏蒙蒙的,似乎要下雨。中午行走在大路上的人精致萬分,身上挎着名牌包包,整個人的步子露出自信張揚的感覺,就好像生活中處處是甜蜜。
遲漫突然有些覺得疲憊,她無力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望着不遠處的CBD,接連的豪車停在了附近的遲氏子公司。
接連而下的人,恭敬地站在了一旁,看起來極為的尊敬與忠誠。
緊接着,齊野走了下來。
遠遠望去,他那輛黑色的車顯眼過人,男人身形颀長,大步游走于衆人之間。
遲漫眨了眨眼睛,她不知道在這裏坐了多久,也不清楚是什麽時候餓的,只依稀記得自己走到附近的一家餐廳。
她惡狠狠地吃着東西,像是要通過這種方式宣洩內心的不滿,直到齊野的電話打來。
遲漫接通。
男人的聲線溫和,“在哪兒,剛剛開會,聽說你生病了。”
“裝的。”
對面愣了幾秒,繼而開口:“發生了什麽?怎麽不開心。”
遲漫鼻子有些酸酸。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在這一刻別人的關心之下,那些強撐的冷硬悉數盡毀。
她聲音強撐着冷靜:“沒事。”
對面顯然不信。
“在哪?”
猶豫了稍許,遲漫道:“濱江飯店,303。”
齊野來的很快,他身上身着西裝革履,饒是腳下步子匆匆,也未見面上有任何淩亂之色。
好像大多數時候,自己見到的他都是那麽意氣風發,不為任何事情所困擾。
齊野坐在了一旁,認真端詳着遲漫的神色,語氣溫和:“我來了,別怕。”
遲漫身體一僵,她躲開了與齊野對視的目光。
她倒不是害羞,只是不想讓齊野那麽多次看到自己狼狽的場景。
過了幾秒,望着桌子上一掃而光的剩菜,遲漫問齊野,“你飯吃了嗎?”
“沒。”
遲漫蹙眉,她拿起手機,遞給了齊野,“點菜吧,總不能讓你餓着。”
齊野沒推脫,點了幾個菜。
這裏的菜是現點現做,味道極佳,因此一時半會兒也上不了桌。
炎炎夏日,空氣熱得人心裏發燥。齊野脫下西服外套,放在一旁的木制椅子上,白色的襯衫勾勒出男人精瘦的腰身,外加上男人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雪松冷香,彰顯出無限的誘惑。
齊野望着遲漫,眉眼隐隐有些擔憂,“你在害怕什麽?”
“我不會說出去。”齊野的聲音溫和,這一刻用了開玩笑的語氣,想來緩解這悲傷的氣氛,“畢竟,你也是我想結婚的人,我會護着你。”
“無語。”
齊野悶笑一聲,意味不明。
遲漫被這一打趣,心中的難過明顯消散了幾分。
她一直都很相信齊野的,說不上來為什麽。遲漫想,大抵是齊野本就品行兼優,而且負責任,而且從不會做傷害自己的事情,反而在自己最難過與無助的時候,一直陪伴着自己。
想到這裏,遲漫心裏豎起尖銳保護的軀殼慢慢地消散,她的聲音有些低落:“有時候我想做成功一樣東西,可是越是證明不了自己!”
“那你還想做嗎?”
遲漫緩慢而堅定地點頭。
前途多困難,她都不會放棄的。
但現在她也知道,自己這樣不過是人生總要經歷的幾個落拓片段。
遲漫擡頭,望着齊野,“我沒什麽大事的,不用擔心我。”
男人悶笑一聲,仿佛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我相信你不會一直沉淪在這消極的情緒裏,我是來提醒你的。既然你決定要做什麽了,那你就去做,不要害怕,做的太差,會後悔,那也總比沒做遺憾來的好。”
“你這麽會安慰人的嗎?”遲漫瞪了他一眼,卻沒忍住笑出了聲,“做的太差?你就這麽肯定我會做差嗎?”
“不會。”
他回答的很快,黑眸在這柔黃的燈光下帶了幾分缱绻。
遲漫對上他烏瞳,心髒倏忽停了一下,她眉心微動,“呵,你怎麽這麽肯定我?”
從小在遲漫受到的教育裏,就是要受到打擊,受到磨砺,才會變得更好。而肯定會讓人變得驕傲自負,家裏的人只有在做到功成名就的時候,才會誇上一句。
再誇獎之後,又要補充一句,“謙虛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後。”
久而久之,連她都學會了慢慢隐藏自己的小心思,因為不想還沒做,就被人潑冷水。
齊野有些意味不明的給出了個答案,“就像你肯定我那樣。”
所以我才那麽肯定你。
遲漫心裏閃過一絲快到來不及反應的答案。
但很快的,齊野的聲音又再次響起,“行了,喪夠了吧?說吧,遇到了什麽事情讓我為你排憂解難一下。”
他的語氣上揚,帶着幾分獨屬于少年的意氣風發。讓遲漫有一刻鐘夢回了高中,回到了他那耀眼奪目的少年時代。
要是,沒有莊心月,他現在會是什麽樣的?
齊野望着遲漫久久沒回答,他道:“怎麽不出聲了?”
遲漫定定的看着他,臉上的神色有些心虛,“感覺我們現在的關系很奇怪。”
不,應該不是感覺,是肯定。
如果自己不給齊野一個是否和他聯姻的回複,那就有一種把他給當成備胎的感覺。
齊野沒想到是這樣的回答,他懶懶地靠在上好沉香木訂制的椅子上,“反正吃虧的是我,我都不怕,你怕什麽?而且你之前不是說,要讓資本家吃虧嗎?”
“現在資本家心甘情願的送上門了,你還不怕什麽?”
他的語氣帶了幾分哂意,“你應該叫遲傻傻的。”
被他這麽毫不留情的打擊,遲漫內心存着的愧疚蕩然無存。
遲漫心下一橫:“我就問問你,你以前有沒有經歷過我這樣的事情?”
“具體點。”
“會不會像我這樣,一開始想左手出力,然後卻是右手出力,然後手下的人都不聽你的,甚至隐隐還有種不服氣你的感覺!”
“會。”
現在的商界代表說出這樣的話,遲漫隐隐有一種找到傾訴對象的感覺。
只是下一秒,齊野那不屑的聲音打破了她的全部幻想,“但我一一無視。”
就這?靠,還以為同是天涯淪落人呢!
齊野望着遲漫失落的表情,再次慢悠悠地開口:“不然,你是打算問我當初是怎麽做的?”
遲漫小雞啄米般地點了點頭。
齊野思忖了幾秒,像是客套,又像是認真地給了一答案,“別人說別人的,自己做自己的。”
雖然有些老生常談,但道理就是這個。
遲漫唇角扯了扯,忍不住打趣:“你不覺得你像那些虛假廣告嗎?幸好我沒出錢,不然可得虧死了。”
“嗯。”齊野一本正經的開口,“我開個講座沒有幾萬是請不動的,你還不如問問其他問題。”
遲漫知道齊野這話不假,身價千億,自然出席一場活動都代表着業界賺錢的龍頭方向,價格只會高,不會低。
而且齊野這人,平時根本也不參加什麽商業財經訪談。
遲漫什麽想法都抛到九霄雲外去了,她開口:“那如果手下的人都不聽你的話,要怎麽做?”
“因材施教!”想覺得這答案太過于籠統,齊野給出了一個準确而又明确的答案,“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利益,如果想要別人為你做事,要給出相應的利益,別人才會心甘情願的為你做事。”
“而且,不是要讓手下的人聽話,而是要讓他們信服。”
遲漫覺得那迷霧似乎撥開了一點點,可是又阻擋着自己的判斷,讓她委實難受得厲害。
“簡而言之,就像天明最近掌管的子公司,他的管理體系就趨近于完善,遲到實行累進制度。比方說,遲到一分鐘扣多少分,然後有匿名舉報的功能,任何人都查不到。但在相應的核實之內,系統自動給舉報者出一筆錢,打到他們的賬戶!”
“現在有這麽高級的系統?”
“有。”齊野的目光看着前方,“科技是改變世界的,齊氏研究出幾臺樣品,要是你喜歡,可以送給你。”
“無功不受祿。”生怕齊野要給自己送一臺,遲漫趕緊扯開話題,“哦,你弟弟天明還挺厲害的。”
傳來的是一聲嗤笑。
遲漫看着齊野不以為然的樣子,反駁:“誇你弟,你還不樂意?”
“樂意。”齊野眉梢動了動,“不過,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他身上的氣息突然變得壓迫,不再是剛剛那般溫和。
遲漫忍不住向側方位挪了一丢丢,她聲線有些緊張,“我……我忘了什麽?”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充斥着迷惑,看起來格外的可愛,齊野忍不住視線多在她臉上停留了那麽幾秒。
可這幾秒,在遲漫奇葩的腦回路裏,就相當于齊野生氣。
她試探性地開口:“你該不會因為,額,我當年差點跟你弟弟聯姻生氣吧?”
“嗯。”
他回答的也太直球了。
遲漫臉上忍不住泛起了紅暈。
齊野緩緩道:“所以,當年你為什麽選擇齊饒,都不選擇齊天明。”
——還有我。
這三個字被齊野藏在心裏。
齊野的眼神帶着攻擊性,似乎一說謊就能被戳破,遲漫貝齒咬着紅唇,她可以編出答案,但是不一定能瞞得過面前這一個火眼金睛的男人。
猶豫萬分,遲漫最終還是給出了答案。
“比起齊饒這旁支,齊天明是你親弟弟。”她埋下了頭,語氣有些不好意思,“我可不想天天擡頭不見低頭見地叫你哥。”
那樣,對她覺得就是一種恥辱。
怎麽可以叫死對頭哥哥!
士可殺,不可辱。
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齊野沒忍住笑了,“你當初還有一個選擇。”
“什麽?”
齊野慢條斯理地開口:“那就是選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