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狼妖北獄的獻祭(一)
狼妖北獄的獻祭(一)
北獄自古以來就是個邪乎的地方,在一年中,有時十二個時辰都是白日,有時十二個時辰都是黑夜。
以往這個時辰都應該已是伸手不見五指,可現下卻是大雪紛飛,雪霧彌漫的大白天。想必是趕上了十二時辰皆是白日。
明安思昂依舊擦拭着箭支,銀色的箭頭上清晰地映出她的影子。
“奇了怪了……”撩煙慢慢靠近烽子戲,将頭枕在他的腿上。睜開眼,只能瞧見烽子戲如同玉般白中透着紅的皮膚,清晰的下颚線。
“咳。”明安思昂咳了聲。
撩煙一臉蔑視地轉頭望向她。
“燕首領可是有什麽不适?”
明安思昂翻了個白眼選擇不答。仰頭望向天空,有幾顆璀璨的星星挂在雲霄。雲也是漆黑的,遠望此地的盡頭,被紫色的霧籠罩着。
撩煙似乎想到了什麽,猛然起了身。
“将軍躺夠了?”烽子戲剛半天沒說話,撩煙要起來了,他細聲細氣地來一句。撩煙沒忍住,笑了聲。
剛才見烽子戲不說話,只是任由撩煙枕在他腿上,撩煙以為他不在意,也就躺了會。
“新鮮!”明安思昂笑道,“當年我與你一同征戰,你總是一副死人臉,現在笑點倒是挺低。”
對于明安思昂這句,撩煙選擇不答。
撩煙與烽子戲的關系很微妙,也很難懂。至少撩煙不懂。撩煙雖然在天界一騎絕塵,名聲大噪。可真心祝賀他的有能有幾個。雲醋算一個,其他的大多都是在谄媚,撩煙也看不起那種人,不屑于與他們有太多關系,也不屑于理他們。
而對遣念神就是不太一樣。遣念神不誇功名,誇的是長相。誇的還如此真誠……撩煙在神界,除雲醋外,也就對烽子戲有點好感。
Advertisement
“信徒祈願的地方,會不會不在這。”
先前是因有信徒頻頻祈願,雲醋才會派撩煙下界平定邪祟。可祈願之地卻又毫無人煙,而明安思昂也用不着祈願。
“極有可能。”烽子戲思索片刻道“燕首領,附近可曾有人家居住?”
“有啊!”明安思昂放下箭指向南方,“北獄的最南方有人居住。”
“明日我們便前往北獄南方。”
“呵。”明安思昂笑了聲,“以前有。”
“那現在呢?”
“讓我殺幹淨了。”
“……”
“……”
――――
“真見了鬼了。”撩煙罵道,“這又沒人,誰祈的願?”
酉池聽到的祈願,确實來源于此地,內容是妖邪作祟也不假。可怪就怪在這裏已無人煙。
撩煙心中有了想法,但是對自己的想法帶着質疑。他望向烽子戲,烽子戲朝他點了點頭。
撩煙點了下頭,兩人雙雙起身,拔劍出鞘。
“是你!”烽子戲劍指向明安思昂。
“對,”明安思昂輕笑一聲,“是我。”
一只北辰星盤旋在天空,驚了落雪,那是一只游x隼。
它的眼神淩厲,長鳴一聲,聲音仿佛要撕破長空。北辰星從蒼穹直沖下來。
棕色的毛發上散布着整齊的白色羽毛,像是在這長空中飛翔而落了雪。
北辰星的爪落了地,掀起一陣風。它收了翅膀,化為人形。正是酉池将軍。
當年,酉宗時狂妄自大,揚言三天拿下漠北。那前朝如若沒有酉池硬撐,怕是早已成為前朝。
酉宗時不顧大臣的勸谏,執意命酉池率兵前往燕山,經過北獄,殺進漠北。
十二萬中原的精兵良将,覆滅在北獄。覆滅了這支中原軍隊的,便是以明安思昂為首的漠北北獄狼族士兵。
黑靴踏在雪地上,發出沙沙聲。酉池面無表情,雙手背在其後。
“酉池将軍怕不是來報仇的?”明安思昂眼裏滿是嘲笑和鄙夷,唯獨沒有恐懼。
烽子戲剛想上前,卻被撩煙攔下。
他人的仇怨,我們不好插手。
“燕首領。”酉池語氣冷淡,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對,酉池将軍,”明安思昂笑了,雖是在笑,卻笑得瘋癫,“你,和你們中原那恬不知恥的j 人都是我殺的。”
酉池表情并未太多變化,還是一張不食人間煙火的厭世臉。
“一副憐憫衆生的樣子惡心誰呢?”明安思昂冷笑站起身。
撩煙嘴角挂着一絲笑,大抵應是嘲笑。明顯是看戲的架勢。
烽子戲上前行禮:“酉池将軍。”酉池回禮。明安思昂翻了個白眼、
“燕首領不必對我們抱有敵意,此次下界,我并非來報仇,只是來平定邪祟。”酉池道。
“爺不信。”說罷,她歪了下頭,左手抽出箭支,放箭于弓,将箭頭指向酉池。
動作一大,身上的落雪全都被震落。
北風又起了。被震掉的落雪乘着風飛了一瞬,便消失在空中。
四周的環境硬生生地營造出了神官打架的氣勢。如若明安思昂不是人族,她便像極了北方的某個異域武神。
撩煙與明安思昂算不上熟,他從來看不上凡人,可明安思昂的确是撩煙唯一一個看得起的凡人。
近幾年她無論是武功還是射箭的技術都有讓人察覺得到的飛速進步。
“今日,我并非來尋仇。”酉池一動不動重複道。
“燕首領,敢問你為何殺光北獄南方一帶百姓。”烽子戲問。
“因為他們該死!”戾氣很重的語氣,眼神中滿是殺戮。
撩煙拍了拍手:“不錯!真的是有仇必報!”
“明安思昂?”酉池叫道,“你與我的仇恨都已是前塵舊事,我不會遷怒于你,你且将你為何屠盡北獄南方一帶人的原因告知于我。”
“因為他們該死。”還是那句回答,語氣更加強烈,“該死”兩個字咬的很死。
漠北北獄的南方一帶雖然也居住了不少的漠北人,可再往南方就是屬于中原人的燕山。
在旁人看來,明安思昂的此等做法,明擺着就是在挑釁,挑釁的人便是酉池,因只有此地祈願才會傳入酉池耳中。
但是沒人知道,她為何不選擇殺漠北人。
“在你眼裏,漠北人豈不是比北獄南方至燕山之人更加該死,你為何僅是殺了北獄南方一帶的人。”烽子戲道。
“她打不過。”撩煙道。
“讓他們這樣死,太便宜他們了。還不是他們死的時候,但他們一定不能活!”
“燕首領,別浪費時間了,你打不過我們三人,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投降吧。”
撩煙也不想與明安思昂戰鬥,畢竟他與明安思昂在一起打過仗,不看僧面看佛面,現在主動出手确實不大好看。
“漠北北獄南方乃至燕山一帶少說也有兩萬人,現在離祈願時間也不過僅過了十個時辰,僅憑你一己之力,怕是起不了那麽大風浪吧?!”
“對對對。”明安思昂笑了,“無人相助,我怎敢興風作浪啊?!哈哈哈。”
明安思昂收了箭,擡起頭大聲喊叫。
“北獄的将士們!殺光他們!!”
“瘋了。”撩煙依舊抱着胳膊。
三個神官盯着一個凡人在冰天雪地裏對着一群死人大喊大叫。
“行了,別叫了,”酉池打斷她,“他們死了。”
在空曠的雪地上,明安思昂笑了。她緩緩走向酉池,幾乎快與酉池平視的身高。
酉池也沒有躲的意思,就只是面無表情的看着她。附近的冰窟又傳來坍塌的聲音,大雪又開始飄落。
“時辰到了……”明安思昂嘶啞的聲音,帶着讓人難以察覺到的哽咽。
她重新抽出箭支,與酉池對視着。鋒利的箭頭閃着銀光。明安思昂用箭頭在自己的左頸處劃了下。雪白的脖頸處立刻出現了一道裂口,鮮血從裂口流出,她抹了下流着血的裂口。
撩煙挑了下眉。難不成她要自盡?不會吧,她大仇未報,別人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一定能死。
“燕首領,莫激動!”烽子戲想去阻止,卻又被撩煙攔下。
“她死不了。”
鮮血流淌在指尖,明安思昂單膝下跪,将手指蘸了血的手掌與雪地貼合。
附近的冰窟再一次坍塌,這次的響聲驚天動地。
遠處傳來哄亂的聲音。路的盡頭,似乎有千軍萬馬行來。
“是軍隊?!”烽子戲瞳孔放大,看向撩煙。
“不是我,我沒挑戰事。”撩煙道。
“不是軍隊,”酉池道,“将士的步子沒有這麽輕,也沒有這樣雜亂。”
近期沒有哪個國家之間在打仗,現在出現如此大陣仗屬實奇怪。
“我去查看一番。”
撩煙剛一擡腳,就踏上一灘血水。
“我靠,”他連忙後退,卻不曾想以自己為中心的方圓十裏滿是血水。
“這是在……”烽子戲皺了眉。
三個神官反應過來後齊刷刷看向明安思昂。明安思昂早已倒下,血水快沒過她的口鼻。
不會的不會的!心中千萬個聲音在呼喊,絕對不是!撩煙簡直死的心情都有了,絕對不是這樣!
“這是在……”酉池望向快沒過靴面的血水。
“獻祭。”撩煙肯定道。
雖然心中很慌,但撩煙腳步并未敢再亂。
用手拂過,發現血中還有蝕神水。
這時他還能回想起神界将士法力盡失,腳踏在殷紅的血液中,肉/體被安撫者撕咬時絕望的慘叫聲。
即将面臨的是死亡,血水快沒過已經倒下的天界士兵的口鼻。沒有一具全屍,臉部被踩的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靈魂被吞噬,肉/體被撕咬,靈魂永世不得超生,肉/體不得再踏入人間。原本就帶在骨子裏的污/穢,上不了奈何橋。
被安撫者的臉如同靈山山妖的臉,猩紅的雙眼,衣衫褴褛,遠遠就能聞到一股屍體的腐臭和屍氣。
當年與魔族交手時,撩煙也入過這樣的法陣。他也差點因此死亡。
這是魔族獻祭的方法之一,作用是安撫已亡之人的魂靈。
獻祭一旦開始,如若不破解,便永遠不會停下。它會在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一年一年的循環,直到噬掉所有獻祭者指定的安撫者。
運用此獻祭方法,可以讓亡故之人死灰複燃,重新複活。當然這條只是造謠,人人皆知,明安思昂也不可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