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狼妖北獄的獻祭(二)
狼妖北獄的獻祭(二)
難不成明安思昂真的傻到會聽信造謠?人如果被恨欲纏身,到頭來毀滅的只會是自己。
明安思昂瘋了,瘋的徹底。不管什麽方法,只要能讓族人複活,她都要試一遍。哪怕殺光世上所有人,她也要讓族人複活。
三年,她尋遍了天涯海角,什麽方法沒試過。盡管已經知道不可能,她還是要試。已經到這種地步了,試下又能怎樣。
“這個瘋子!”酉池臉上終于露出了神情,蹙着眉,四處打探着。
“念念,如果這次能活着回去,我和你一起去買醉,醉死在神界大街。”撩煙開玩笑的話語說的十分認真。
撩煙法力無邊,他都道出了這樣的話,想必此戰必定兇多吉少。烽子戲不由得握緊了劍。
“有什麽辦法破陣。”
“沒有辦法,陷入此陣中的,無論是神還是人,沒有可能再出去。”撩煙盡量掩飾惶恐,“只能先保護人族,別都殺完了。”
神若是中了這種獻祭法陣,法力便會全部隔絕在外,空剩下一身武功。
當年與魔族打仗,撩煙也是被同在同樣的陣內,雲醋與陣內大大小小上千神官,拼盡全力才強行毀滅獻祭陣。
當時撩煙在陣內,沒有被安撫者攻擊他,被安撫者都是朝人去。四個時辰,與被安撫者戰鬥了四個時辰。撩煙眼睜睜地看着這四個時辰裏,千千萬萬的人族被被安撫者撕咬成碎片。地上的血加上安撫者的血,整個陣內都被染成了紅色。
陣內神官傷亡也及其慘重。倒下的神官腹部、頸部,滿是大大小小的窟窿,長長短短的刀印。更加諷刺的是,這些神官的死并非被安撫者所致,而是他們自己刺的。
神官庇佑人族,而當下親眼目睹人族被殺,自己卻又無能為力,實在是痛苦。承受不了的神官便以自盡了結了自己為神的生命。法力盡失的神官如同空有一身武功的人族。
撩煙是物集神。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不需要他出手,用他出手的都是魔族來攻,群鬼禍亂世間的大事。盡管成神百年,與人族打交道的機會并不多。因此他的承受能力相對會強一些,畢竟對人族沒什麽感情。
可當下撩煙怕支持不住的唯一顧慮便是酉池和遣念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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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生前是衛國的将軍,雖然飛升了不常與人族打交道了,但與人族的情感深厚還是必然的。
遣念神,他的職責就是遣念,為故去而不願重新轉世的人遣散怨念、執念。人世間的七情六欲,是是非非,他都了解的很深刻。
待會打起來,就怕再現當年的神官自盡的那一幕。
血水停止了向四周蔓延,那群被驅趕的人群越來越近。驅趕着他們的正是是六只白狼妖,毛皮像雪樣白,眸子卻是殷紅色。
人群被八方六只狼包圍着恐吓驅趕,只得一直朝南走。在這諾大的隊伍裏,有人被絆倒,後方的人族疾行踩過他的身體。人被踩得面目全非,五官扭曲,甚至有的當場斃命。
恐懼的聲音直沖天際,哭喊聲,絕望聲。他們不知道自己将要面臨的是什麽。将要面臨的不僅是死亡,而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被折磨着死。
撩煙說他不怕,那是假的,當年與魔族一戰,那恐怖血腥的獻祭場面确實給他留下了很深的陰影。
“酉池将軍,遣念神。”撩煙叫道,“待會無論發生什麽,不要自盡!”
酉池微微點頭。
而烽子戲卻有些許不解。
開始了,當第一個人族踩過那片血水,獻祭的被安撫者就被喚醒。
大地開始動蕩,鮮紅的血水上蕩出層層波紋。血水浸泡着石碑的底部,把雪堆上的雪都給融化了。
土堆開始有了動靜,一只像枯樹般的手,從土堆中伸出而出。
“開始吧,遲早要打的!”酉池拔劍出鞘,“能不能活就看我們的造化!”
土堆內躺着的“人”破土而出。全身上下沒有一寸血肉,只是一層幹枯的,如樹皮般的人皮緊緊包裹着骨頭。頭發蓬亂,整副軀體的活動全靠中間的部分支撐。
大約有十七八個。可這已是十分棘手的麻煩。
“殺――”
說罷,撩煙直沖上去。急行時,血水濺到了他白色的褲腳。一抹鮮紅在白褲腳暈染開來。
他朝着那被安撫者的頭上去就是一腳。被安撫着的頭被“咔嚓”一下踢掉,可那被安撫者非但未死,反而摸了摸自己沒頭的脖子,朝着那顆地上正“咕嚕”滾的頭追去。
已有三分之二的人族踏上了血水。
烽子戲早已拔劍出鞘,劍朝着被安撫者的頭劈去。可那被安撫者毫發無損,倒是他這一劈像是是打在了鐵上,震的手麻。
“念念!!”撩煙一邊向一條被安撫者踹去,一邊大喊,“不能用劍,用腳踹!”
酉池将軍一套拳法打得十分娴熟,三兩下撂倒幾個被安撫者。
烽子戲一個後踢掃掉了被安撫者的頭,那顆頭正砸向了另一個被安撫者,将那個被安撫者的頭也砸了下來。
這一顆幹癟頭顱砸在血水裏,濺了自己一臉血。
“血”地裏,被安撫者慌亂地追自己的頭顱,身上的骨架“咔咔嚓嚓”地發着讓人毛骨悚然的響聲。
“他們好像殺不死!!”
烽子戲大口喘氣,恨意湧上心頭。桃花眼也變得淩厲極了,束起的馬尾也略顯淩亂。
“将他們的頭丢出去!”
撩煙直接将一個被安撫者的頭扯下來,向獻祭陣內阻止人族逃跑的屏障上丢去。
但很顯然沒用,頭被砸在屏障上又彈了回來。別的沒啥用,撩煙自己也沒解氣。
狼的叫聲。
白色狼妖待将驅趕的所有人族帶到了獻祭地點,扭頭望了兩眼,消失在茫茫雪霧中。
“媽的!”撩煙破口大罵,“下次老子端了你們老巢!”
被安撫者瞧見了活生生的人,似發了瘋似的沖上去直接撕咬。好幾個被安撫者只沖着一個人撲去。直到将這一個人撕成碎片,才會換另一個。
“救命啊!!!!”
被安撫者只有感受到了人的氣息,才會瘋癫。原先在獻祭陣真的是三個神官,沒什麽人氣,所以那種東西還沒太過于瘋癫。可現下,大批人族踏入這片血水,被安撫者如狼似虎。
“救命救命!!!”年輕的男子撲到了還在抵抗被安撫者的烽子戲的腳下。
年輕的男子跪在血水地裏,雙手撐在地上,直接在血水裏磕了三個響頭,沾得滿臉是血。他十分恐懼,卻又十分的激動大聲叫道:“我知道你們是神官!!!!救救我吧,我求求你們了。救救我!”
烽子戲皺了眉。
四面八方都有被被安撫者正撕咬的人族,如若只護他一人,其他人便顧不過來。如若對他不管不顧,他便會被被安撫者咬死。
烽子戲簡直被難為的想自殺。
“救救我救救我!!!”
年輕男子直被被安撫者拖走,三個安撫者剛想撲上去,卻被烽子戲一腳踹出老遠。
撩煙把被安撫者從一個人族身上扯下來,将被安撫者的頭狠勁按在血水裏,踹兩腳。
“不要碰我的孩子!!”中年婦女大驚失色,懷抱還在襁褓中的孩子慢慢後退。兩個被安撫者緩緩靠近。中年婦女聲淚俱下:“我求你們!!!!”
中年男子手拿鋤頭,他咆哮着向被安撫者的頭打去。将婦女和孩子護在身後。
人族的慘叫聲直把北風呼嘯的聲音給壓上。
整個北獄真的像是成了人間烈獄。白茫茫的雪地裏一大灘血水,這片土地似乎與世隔絕。
獻祭陣內的慘狀,陣外人不會察覺,更何況漠北北獄已經沒了人。
附近的冰窟還在坍塌,已遠去的白色狼妖的長鳴,人族絕望的嘶喊聲,屍體倒下栽在血水裏。
上十百千萬的人被困如陣中,而能救得了他們的,只不過是三個失去法力的神官。
心中的焦灼湧上心頭,這無疑是一個神官最難熬的時刻。
救了這個人,再去救另一個人。剛将另一個人從鬼門關搶回來,剛才救的人又被吃了。
無論他們怎樣努力,獻祭陣內的人數還是在減少。
人族哭的天昏地暗。被安撫者惡鬼般的嘶叫。
“撩煙将軍!遣念神不行了!”酉池在一旁大聲呼喊。
撩煙瞳孔放大,越過血水,千千萬萬的人,零零散散的被安撫者,向烽子戲看去。
運動幅度太大,他的發冠已經掉了。長發在空中淩亂,桃花眼微紅。
撩煙心中微微一顫。
“念念!”撩煙喊道,“你是在保護人族,不是在殺戮,不要為他們傷心!”
烽子戲應是沒聽見才對,他的耳邊充滿了人的哭喊聲,被安撫者的嘶叫聲。
“殺戮”從來不是遣念神解決問題時該用的方式,可當下為了保護人族,這個方法不用也得用。
殺戮不可怕,殺紅了眼才可怕。不是因為恨才殺紅了眼才可怕,是因為心中的負罪感殺紅了眼這才可怕。
“我……”烽子戲突然停了。
撩煙簡直要吓死了。
“念念你要幹嘛!”
烽子戲看了下自己滿手的血。血不是來自被安撫者的,而是人族和他自己的。
“将軍……我……”烽子戲看向撩煙,“我可能真不行了……”
烽子戲哽咽了下,堵了半天的眼淚終于流了下來。他舉起劍。
“你給我聽着!遣念神,你要是死了,人族我就不管了!”撩煙喊。
在這種情況下,也許只有吓唬他,他才能放下自殺的念頭。
撩煙随後又補了一句:“我也不讓酉池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