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共查
共查
翌日,杜時莺睜開眼的時候裴懷雁已經不在了。
杜時莺摸摸旁邊的褥子,涼的。看來裴懷雁起來得挺早的,不過這樣也好,省得起來大眼瞪小眼,徒增不自在。
這般想着,她便緊着時間更衣。
這沈府不但瞧着富貴滔天,內裏家夥什兒也是一頂一的好。杜時莺昨日睡得就很好,連日郁氣也消散了不少。
沒了服侍的婢女,杜時莺倒覺得自在不少,穿戴整齊就走了出去,一路暢通無阻,沒有見到一個人。
許是昨日出了那檔子事,府裏人心惶惶,都不願意出門瞎晃蕩了。
下一秒,她就被院子門口兩個衙役攔住了去路。
“夫人,兇手尚未找到,還請夫人待在院子裏,我們會保護好夫人的安全。”
杜時莺聽見這話,暗自冷笑一聲,這哪裏是什麽保護?當她是三歲小孩兒?
不知道其他人怎麽樣了,是不是也被監視起來了,若是大家都被困住了,這事情可就麻煩了。
就在她要轉身回去的時候,裴懷雁從院門處走了進來。
他一身湖藍色衣袍,步子匆匆,近上前來,拉着杜時莺就往院子裏走。
奇怪的是,那院門口的兩個衙役就像是沒有見到他一般,杜時莺這般想着,就覺得裴懷雁步子飛快,像是架着她一般往前行。
待到了室內,裴懷雁就松開了她的手,杜時莺垂眼,看着他發黑的衣擺。
“外面不安全,留在這裏,哪兒也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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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時莺點點頭,十分乖順。
見她這般聽話,裴懷雁倒有些不太相信了,“一定不要亂跑!”
杜時莺擡起眼來,正視他,“世子請放心。”
她也不是第一次叫自己世子了,但今天這神情語氣,卻不由得讓裴懷雁心裏發怵。
他再三叮囑,杜時莺都是聲聲必應。直到晌午時分,裴懷雁才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杜時莺擡腳進了內室,将自己外衫脫下,取下曉寒之前讓春棠為自己包紮的繃帶。
待所有的繃帶都取了下來,她潔白前心的皮膚上,赫然有一道寸長的傷口,傷口已經愈合,長出了嫩紅的鮮肉。
杜時莺取下繃帶等累贅之物,複又穿上衣服。等她做完這一切,就走出門去,坐到桌子旁邊,為自己斟了一盞茶。
屋子裏沒人來過,那茶是隔夜的冷茶,杜時莺喝完一杯,房門便被推開了。
在灑進來的日光裏,她看見了一個佝偻的老婆子,提着籃子來為她送飯。
那老婆婆年歲大了,走路也不甚明快,不知道食盒裏是些什麽菜,湯湯水水撒了一地。
杜時莺也沒上前去搭把手,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仿佛從來沒有見到這個老妪進來一般。
好半晌,這老妪菜走到桌子面前,似乎是個子低了,又或是對杜時莺不上前來扶她又什麽不滿,她舉手将食盒高高舉起,猛地摔在了桌子上。
湯湯水水濺了杜時莺一身,她自己也不能幸免。
“果然是邺城來的,不知禮數!”
那老妪沙啞着嗓子,鄙夷地看着她。
杜時莺拿出手絹,為自己擦了擦臉,随即起身,為那老妪擦。
那老妪還有些不自在,想要側臉避開,杜時莺可不會給她避開的機會,“我本就是天益縣人。”
那老妪躲閃的動作一頓,杜時莺逮着機會,将她臉上最後一點湯水擦幹淨。
那老妪上下打量了她,眼中疑慮消散不少。杜時莺笑着讓她坐下。
“嬷嬷許是也沒用飯吧。我一個人也無趣,不如留下來陪我這同鄉說說話?”
那老妪冷哼一聲,咕哝道,“誰跟你是同鄉?”
她話雖是這樣說的,卻還是坐在了杜時莺旁邊。
杜時莺便吃着飯,聽着老妪說話,話中有一多半是嫌棄邺城人的。
杜時莺歪着頭,大口往嘴裏塞着米飯,老妪見了臉色緩和好一些。
“我就知道你不是邺城人,就那旮旯子地方的女人,窮講究,喝三口湯咽不下去一口飯!”
杜時莺想着邺城人那以瘦為美的瘋狂模樣,搖了搖頭,卻頓住了,她想起了那個紅衣獵獵的女子,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
杜時莺吃飯的速度慢了下來,院子外面的衙役也進到院子裏,拍着房門催促那老妪。
老妪也不急,對杜時莺輕聲,“你慢慢吃!”
說完這話,她便又對着門外一頓好罵。
令杜時莺驚奇的是,那老妪罵得很是難聽,屋外的衙役居然是受着不敢還嘴!
杜時莺留了一個心眼,手裏的飯怎麽也刨不完,那老妪聽衙役這般說,也有些疑惑,湊過頭來看杜時莺碗裏的飯。
杜時莺瞅準時機,一個手刀就将她劈暈了。要說這方法還是挺好用的。
當初在院子裏裴懷雁随性而起教的她,現在竟然派上了大用場。
杜時莺伸手托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将她扶到床上,扒了她的外套穿在自己身上。
随後她将桌上的食盒提起,往門外一扔,就近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
那兩個衙役聽見聲兒,果不其然跑了進來,看着地上的餐盒。兩人不約而同地跑進了房門。
杜時莺這才跑出了院門,她邊跑邊脫下那老妪的衣服,将它挂在樹杈子上。
只是她越跑越不對勁,這路到底是怎麽走的啊!察覺到自己迷路的杜時莺有些難以接受,随即放慢了步子。
不遠處有不少腳步聲,杜時莺都是繞過他們的。
她走着走着就到了一個堆滿雜物的窄道裏,此時背後卻傳來一陣腳步聲在朝她逼近。
杜時莺臉色一變,就往那個窄道裏面跑去,可是窄道的盡頭是一堵牆,杜時莺咬了咬牙,只好躲在了那些雜物後面。
她聽着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好像是那腳是踩在她的心上一般。
杜時莺正緊張着,就聽外面一陣騷亂,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又不敢探頭出去看。
她就那樣側耳聽着,聽着那腳步聲漸漸離她遠去越來越小。
驀地,她耳邊傳來一聲嘆息,近若咫尺。杜時莺渾身繃緊,握緊拳頭,正準備一拳打過去的時候,一只手包裹住了她的,“就知道你不會老老實實待着。”
杜時莺猛地放松下來,靠在牆壁上,“你怎麽在這?”
裴懷雁輕笑一聲,“你鬧出來這麽大動靜,要是被抓回去了,不得重新花心思跑?”
杜時莺低下頭,不做聲了。裴懷雁難得看她看得透徹。
“所以,你想做什麽?”
杜時莺聽見這話,猛地擡頭,就見裴懷雁一臉如我所料的神情,她嘆了一口氣,“我想去那荒廢的院子裏看看。”
裴懷雁點點頭,一手攬住她的腰,蹬着旁邊的雜物一個發力,便穩穩地立在了牆頭。
杜時莺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再一睜眼,眼中場面豁然開朗,“這……”
她猶疑着開口,卻不知道說什麽,裴懷雁見她這般,主動解釋,“這上面不容易被發現。”
說完,他就讓杜時莺跟着自己。
杜時莺點點頭,心裏卻想的不是這般。
她還記得最開始天益縣的人是怎樣傳這位裴家小少爺的,有讀書好學的,也有體态不佳的,更有貪吃敗家的。
以往她也信,只是見了人以後她才明白,這哪兒是什麽敗家貪吃的人?
她這般想着,看着身前的裴懷雁,默默地往後面退了一步。
反正中秋以後就不會再見了,怕什麽?杜時莺暗自為自己打氣,一邊看着遠處的情況。
自從上了牆,杜時莺便發現自己看得更多更遠了,她能看見遠處不少人正着急忙慌地四處搜索。
他們也不會想到自己苦苦搜索的人此刻正在房頂上看着他們吧!杜時莺這般想着,心中閃過一絲快意。
杜時莺這廂正苦中作樂,裴懷雁卻猛地回身,将她往下一拽,杜時莺一個站立不穩,就朝着裴懷雁壓下去。
在觸碰到溫暖結實的胸膛的時候,杜時莺聽見了從裴懷雁齒間溢出的細碎的低吟。
許是她太重了,壓着裴懷雁了,杜時莺這般想着,就要起身,卻被裴懷雁一把拉了回來,“別動,有人看過來了。”
這話一出,他懷中的小腦袋瞬間就不動了。
裴懷雁看着眼前消停了的女人,不自覺地将手收緊。
杜時莺正聞着裴懷雁身上的香味腹诽他日子過得舒适,就察覺到了的手越收越緊,“別收了,再收我也不會消失的!別我還沒被發現就先給你勒死了。”
說完這話,裴懷雁才松了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杜時莺,杜時莺這時也擡起了頭,眼含不滿地看着他。
四目相對間,裴懷雁別過了頭,伸手去推杜時莺,“先起來吧!”
杜時莺低低應了一聲,撐着旁邊的瓦片慢慢地挪到一邊去蹲着看下面的情況。
好在沒人注意到這裏,兩人起身後加快了步子,終于到了那廢棄庭院的屋頂。
單是站在這上面,杜時莺就已經開始反胃了,她一想起昨天滿院子的碎肉就難受,這時候,她的肩膀處傳來一陣溫暖。
原來是裴懷雁,“你要是實在受不了,就由我一人進去,你就在這,乖乖站着別動。”
杜時莺搖了搖頭,就覺得腰上一緊,聽見裴懷雁輕嘆一聲,腳下一空,等她再回神,自己已經平平穩穩落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