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故事
故事
沒有牌照的超跑在寬闊的環園大道上完美地甩了一個漂移,揚長而去。
柳新顧不上去追,急忙下車去扶摔傷的葉薇。他蹲下身,手還沒有和她發生觸碰,她卻本能地挪了一步。
“你受傷了,一起去醫院吧?”
一起?葉薇震驚,擡眸看向柳新。
柳新輕笑,“我是項目總,有看項目部所有監控的權限。而且我來自智屹科技,只要打開手機,随時随地想看哪裏看哪裏。”
雖然不合時宜,但葉薇還是被他這廣告臺詞般的回複逗到了。她露出一個凄凄的笑容,沖他搖頭,“不用了,謝謝!”
“可以不去醫院,但要先上車。”柳新有意望着方才超跑離去的方向說。
葉薇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不上車恐怕方才那個人不會善罷甘休甚至可能回頭再對她不利。莫名挨這麽一遭,葉薇的內心是害怕的,于是她不果斷接受柳新的攙扶,坐上了他的車子。
沃野到達中央城堡的時候,任屹熄滅了手機屏幕上因為監控識別到系統設置的人臉後顯示的照片。他拾起地上的園藝工具,徑直向沃野走去。
看到副駕駛上的葉薇,任屹眼皮子驟然一抽,目光從她的臉龐挪到座位上,見她正在揉捏腳踝的傷口。
“怎麽回事?”任屹皺眉問柳新。
柳新秒回:“你的好朋友試圖碾壓的你的好朋友,被我給救了。”
“……”
聽到柳新對任屹的回複,葉薇聞聲擡頭。方才要撞自己的是任屹的好朋友?哪個好朋友?葉薇看向任屹,眼神等他回複。
任屹沒有做聲,只給了柳新一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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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新會意,下車,站在任屹的身邊,瞅着不遠處地上的楊敏,眉頭皺成一個川字。
“老弟啊,你這下手是不是太重了些,看着跟死了似的。”
“哪那麽容易死。”
“可是……”
“把他拖上車吧,送到仁安去。”
仁安,是智屹投建的私立醫院。
柳新微笑點頭,而後立馬變臉,“兄弟,你還真不替你哥考慮啊,這種人坐我的車,他配麽?你好意思讓他弄髒我心愛的沃野?”
任屹想了想,點頭道:“……确實不太忍心。”
柳新撇嘴搖頭,一通電話撥到仁安醫院,讓他們低調出車。
“你是要他送還是要我送?去醫院看看。”柳新問葉薇。
葉薇覺着腿腳好像好蠻多了沒必要往醫院跑一趟,于是搖頭說:“不用了,我等你一起回宿舍。”
“我?”柳新指了指自己,受寵若驚。
“嗯。”葉薇沖他點了點頭,看都沒有看任屹一眼。
她不看任屹,柳新卻是要看的。他瞅向任屹,“老弟,那我先送她回去?”
任屹垂着眼眸揉着手腕點頭,“好。”
柳新駕着沃野轟的一聲起步,徒留任屹在原地等仁安的人過來。
沃野之上,葉薇和柳新倒也是有點默契在身上的,兩人同時一聲不吭。好在車程比較近,分分鐘就到了。然而爬樓梯的時間卻不短,加上葉薇腿腳有傷,她一步一個臺階地上,像蝸牛一樣。
“那個,需不需要我幫忙?”柳新問。
葉薇搖頭,又點頭。
柳新:“嗯?”
葉薇:“柳新,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柳新又是何等聰明的人,自然是對葉薇的想問的問題心知肚明,他對她笑笑,難得正經地說:“事關他的隐私,我不太敢說。”
葉薇微笑點頭表示理解,“我明白,謝謝!”
“哈!不客氣。”
沒有別的話題,聊天終結。
兩人并肩爬上六樓,然後各進各的宿舍。
回到自己的小空間,葉薇往小床上一攤,腦海裏全都是方才任屹揍楊敏的場景,那麽憤,那麽恨,那麽狠,與他風度翩翩的外表判若兩人。
過去那些年,他到底經歷了什麽?
不是回到父母身邊共享天倫嗎?過着有父有母又富裕的生活,他不應該是幸福的嗎?
當年他留下一筐櫻桃便跟着父母走了,那時候自己滿心滿眼全是從未嘗過的櫻桃,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心情……
往事如風,将葉薇深深吹動,掀得她的心海波濤洶湧。她狠狠閉上眼睛,試圖将回憶驅趕出去,然而無濟于事,腦子已經不由她做主,那些原本模糊的畫面反倒越抹越清晰。
葉薇無奈,只好直起身來,去到窗邊吹風。
初春的晚風無異于冬風,吹打在臉上讓人吃痛。葉薇沒有走開,站在窗邊任憑冷風在臉上匍匐。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感到全身麻木。她伸手揉了揉凍僵的面部,捏了捏發緊的額頭,腦海裏任屹的影子還是揮之不去。
喚醒她的竟是宿舍外傳來的幾聲“咚咚咚”。
有人敲門。
“咚!”
敲門聲還在繼續,但很有節奏,似乎在等葉薇的靠近。
這樣敲門,來者何人,葉薇心裏大概有了數,雖然不敢确定,但她還是不由自主地關上窗戶,一步一步向門口靠近。
“誰?”
“是我,任屹。”
果然是他!
葉薇深吸了口氣,三秒後,開了門。
“有空嗎?”他問。
“做什麽?”
“陪我聊聊天。”
他的眼神,似有求,乞求!
葉薇忽的心軟,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去哪裏聊?”她問。
任屹:“一樓。”
“好。”
剛爬上來又走下去,葉薇的腿部隐隐作痛。
注意到她的異樣後,任屹忽而想到方才她受過傷,于是不由分說,先她一個臺階下去,而後站在她的身前不由分說地将她放在自己的背上。
“你……”
“噓!”
“……”
好吧,背就背吧,大不了被人瞧到多聽一些閑話。
安全到達一樓。
任屹将葉薇穩穩放下。
一樓是項目部小超市,一半是經營區,擺放貨架子;另一半是休閑區,有座位供休息之用。
兩人各點了一杯奶茶,坐了下來。
“任總,有些事情雖然我不在乎,但是又不得不有別的考慮。”葉薇很認真地說。
任屹呲笑,“葉經理什麽時候也學會繞彎子了?”
葉薇瞅了瞅周圍,小聲道:“明天就要開标了,這大晚上的我們兩個人在這喝茶聊天,要是被別的單位瞧見了必然又是一陣八卦。”
“八卦,你怕嗎?”任屹反問。
“不怕!”
“為啥?”
“因為任總會教他做人。”
“……”
她的言外之意,他是懂的。
短暫的沉默之後,任屹輕舔了下唇角,低聲道:“葉薇,想聽我的故事嗎?”
葉薇正視他的眼睛,與他四目相對,見他深邃的眸光裏像是藏有悲傷無數,她心忽的一痛,點頭,“想聽。”
“楊敏說的,都是真的,我的爸媽……”
就在任屹正要脫口而出的時候,葉薇突然握住他的手腕,瞟了一眼頭頂的監控,沖他搖頭,“任屹,我知道了。”
任屹被她的舉動逗笑,“那個不影響,它聽不到的。”
言外之意,他早就做過處理。
“也是,你是專業的。”葉薇豁然一笑,“可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其實我一個外人沒必要知道太多。聽你剛才那麽說,我已經能夠理解你當時的沖動,只是我那時有些懵,所以才吼了你,對不起。”
任屹一只手撐着像是微醺的頭,一只手張着五指在空中擺動,“不,不是這樣的。”
“什麽?”葉薇不懂他說的。
任屹擡眸,“我想喝酒。”
“不行!”
葉薇突然加大的嗓門吓到了自己,更吓到了對面的男人。
“你管我?”任屹驚笑。
“不是,我是覺得你的酒量太差了,喝了怕影響明天的開标,畢竟上次……是吧?”
上次,他第二天睡了整整一個白天。
任屹自覺慚愧,勾唇一笑,腦袋一跌,雙手捂臉。
葉薇看着他有些蠢萌的動作不覺好笑卻又笑不出來,她吸了口奶茶,和他說:“任屹,雖然我不懂法律,但是我知道一些常識,能夠被判二十多年,楊敏他到底做過多少孽?”
任屹長睫啄了啄,遲遲沒有開口。
“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嗎?”葉薇問。
“當然不是。”任屹秒回,“只是我在想,有些事該不該讓你知道。”
他這話什麽意思?葉薇的心莫名一緊。
“你随意挑幾個跟我說說。”
“盜竊、走/私、賭/博、鬥/毆、迷煎、間接鯊人等等。”
竟然如此之多,如此之重!
葉薇震驚,手忽的哆嗦,顫聲說:“他潇灑了那麽多年,為什麽現在才挖出來?”
“因為沒有人去挖,知情的通通都私了了。”
“……這個世界!”葉薇有些哽咽,“你不想讓我知道,是因為我爸爸的事,對嗎?”
任屹一驚,“你知道?”
葉薇點頭,“當年我奶奶跟我說我媽媽是被逼無奈離開我的,其實我知道不是的,我親眼看見她的存折上多了很大一筆錢,我……”
葉薇愈往後說,聲音愈加顫抖。
任屹情不自禁地向她伸手,卻見她仰頭笑了笑,“都過去了,我早就不在乎了,并不是什麽人都配為人父母。”
任屹沖她舉起奶茶杯與她的碰了一碰,“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
一口下肚,任屹繼續:“我媽上學那會兒家裏很窮,我外公外婆帶她去楊家借錢,楊敏他爸表面答應了,背後卻讓我媽和他做了幾番交易……”
什麽交易?葉薇是懂的。
“我爸和我媽大學相識,一畢業就同居,共同創業,當他發現我媽和楊敏以及他爸的事情後難以接受,于是就有了後來任苒的存在。”
原來是這樣!
他倆,還真是同病相憐啊!
可還有一件事情葉薇沒有搞清,她問:“那楊楚櫻呢?她為什麽要開車撞我?”
“因為她是楊敏的親生女兒。”
“什麽?”葉薇瞳孔震驚,“楊敏不是只比她大十幾歲呀?”
“嗯。他迷煎的對象之一就是他的親嫂子,楊楚櫻的母親。她名義上的父親死精,礙于顏面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說穿。”
天啦!
這個人……死有餘辜!
此時此刻,連葉薇都想打死他。
葉薇猛地吸了一口奶茶,這時任屹的來電鈴聲剛好響了電話。
電話那頭噼裏啪啦說了一通,末了,任屹冷冷地以一句話結束:“好的,我知道了。”
電話挂了。
任屹的臉色驟然變了。
“發生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