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
第 50 章
聽完前輩這場“屍體鑒賞課”,她大概要吃不下飯了。
前輩長發束得很低,搭在肩上,他慢條斯理地撕開一條巧克力的包裝。
在屍體前吃巧克力,看着就有點大病。
夏子感覺自己被嘲諷了,可她沒有證據。
“你還有的學。”前輩笑眯眯地說。
學你在屍體面前吃巧克力?
基本的調查還是逃不掉的。
跑案發現場,跑異能特務科,跑受害人住所,走訪熟人,尋找證人……腿都要跑細了。
受害者是本市的年輕議員,除了政見不一的政客,也沒什麽仇家,這種極為慘烈的殺人手法卻不想政客的手段,是變态才會幹的事。
他們把這議員幹的好事壞事查了個遍,連他交過幾個女朋友,怎麽分手的都清楚了。
可這一番調查,除了兇手是個沒有同情心的變态獵奇殺人犯,沒得出什麽指向性線索。
“不過,我估計兇手很快就會犯新案子了。”前輩篤定地說。
“這種兇手,可不會輕易收手。”前輩說。
華燈初上。
夏子合上鋼筆筆蓋,發出“咔”一聲。
她撕下報告,一轉頭瞟見隔壁的前輩趴着桌子上,頭發垂落一邊,嘴裏發出輕微的鼾聲。
夏子擡腳踹在他的辦公椅上。
前輩驀然驚醒。
“喔……呵!”
“前輩,你報告寫完了嗎?”
他撓了撓自己亂草似的頭發,睡眼惺忪:“不還有你嗎?”
“你這職場霸淩嗎?在我這行不通的哦!”
“明天見不到報告坂口先生絕對會吃了你的!”
夏子抱着胳膊。
“久川,你也知道,我一見這些字就頭暈犯困。”前輩說得委委屈屈。
呵!都是借口。
“咖啡,茶……你自己想辦法,我要回家。”夏子拒絕得堅定。
“這麽晚,還回去?”前輩疑惑。
“待在這裏就是上班,而我上班就是為了下班,如果沒有下班回家這個環節,工作就沒動力,上班還有什麽意義?”
前輩嘴角抽抽。
坂口先生此時還在樓上辦公室守着,美名曰,只要不下班就不會上班。
夏子這一出,搞的他也想走了。
他撓撓頭,兩手撐了撐眼皮,眼皮翻上去,露出紅血絲,特別醜,可惜沒人看到。
他放下手,猛眨幾下眼睛,還是先肝報告吧。
晚上橫濱的街道多了幾分白天沒有的韻味,暗啞沉默,就像遠處那幾座無聲伫立的黑色大樓,彌漫着一絲緊張感和壓迫感。
她有些餓了,尋思着找個便利店吃些泡面。
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靜待一會兒,她揭開蓋子,熱氣和香味升騰起來,她默念:我開動了!
深夜,一個人,便利店,泡面,她尋思着似乎有些凄慘啊。
還不是殺人犯的鍋!
她一下一下戳着泡面,忿忿不平。
眼前閃過一道白影。
她咪了眼看向對面的高樓。
樓頂上站了個人,白色長披風被風鼓動,獵獵作響,戴白色魔術禮帽,內搭禮服,蕾絲邊的襯衫領口,撲克牌擋了他一只眼睛,銀白頭發編成麻花,長長垂下。
小醜——果戈裏,叫他尼古萊也行。
費佳的同伴,一個古裏古怪的人。
他在這裏幹什麽?
果戈裏一揮披風,消失了。
這不是她眼花,而是果戈裏用了異能力。
自費佳進了默爾索監獄,異能特務科再沒聽過他同伴有關的信息,或者自以為費佳的落網代表一切結束了。
但夏子是見過果戈裏的,她等着費佳卷土重來的一天。
她離開便利店,把信息彙報給坂口安吾。
雖無證據,做個防備也是好的。
這方面異能特務科還是值得信任的,這是個為了守衛在所不惜的機構。
她手指停在鍵盤上,又編輯了一條信息:
費奧多爾和我提過一本“書”,我覺得這對他大概是件比較重要的事,所以,也為了後續工作,我能知道“書”的事情嗎?
猶豫片刻,她還是沒發出這條信息,長按删除,把短信删了個幹淨。
此時,坂口安吾回複:
收到。
哇哦,這個點,坂口安吾還加班呢!
真是是人都要誇一句:狠人!
她關了手機,塞進口袋,擡頭。
月朗星稀。
第二天。
異能特務科接到信息:沿岸警備部副司令死亡,死前頭部被泡在腐蝕性劇毒液體裏,骨頭都融化了,死狀凄慘。
她擡頭,正對上前輩的視線:獵奇殺人犯!
很難不讓人把這兩個案子聯系到一起。
死亡現場倒是距離夏子昨晚待的便利店很近,那時路上沒什麽人,除了她在附近看到的果戈裏,不過這都是猜測,沒有證據那就是她眼花了。
幾天後,又發生了兩起獵奇謀殺案。可對兇手依然毫無頭緒。
種田長官決定把案子移交到風頭正盛的武裝偵探社,雙方同時展開調查。
戲幕起。
果戈裏想。
身後的人質們被綁在椅子上,他們在白布裏扭動,像一條條蠕蟲,仿佛座位上有什麽毛骨悚然的東西。
誰也想不到,若掀開白布,裏面一位位都是政府要員。
異能特務科收到偵探社的反饋。
這個殺局名曰:天人五衰。
衣服垢穢,頭上華萎,腋下流汗,身體臭穢,不樂本座。
對應死者的死相。
所以還有最後一個——不樂本座。
異能特務科又忙活起來。
夏子的異能在這個時候好像沒啥用,于是就被派來協助前輩翻資料。
“我的異能【活點地圖】,我若知道一個人的相貌,就能找到他的位置,當然必須是活人,範圍可以覆蓋橫濱。”
他的熟人怕不是沒有一點隐私!
夏子:驚恐!
“你是上司派來清繳卧底的吧?”
“不然你以為你開始怎麽到我手下?”前輩說的理所當然。
果然她這種“棄暗投明”的人不太容易被信任啊!
垃圾上司,毀我青春!
夏子決得自己是被騙財,騙身,偏心的純純大怨種。
混黑不香嗎?
不香哦!
看看□□,垃圾上司和加班也是逃不掉的。
開個玩笑:這就是太宰治不停自殺的真谛?唯有死才能逃離這個慘淡的社畜生活?
前輩的異能确實好用得緊。
他很快從未聯系上的官員裏發現一件怪事,很多不同部門的失聯官員都奇怪地出現在一個地方。
軍警派出的行動負責人心事重重,很快拍板争取第一個解救這些要員。
前輩抱着胳膊冷眼看着,末了悄悄說:“他是怕有些見不得人的政治機密。”
軍警及異能特務科若幹人員迅速開赴。
夏子擡腳跟了上去。
“你來幹什麽?”前輩問。
“保護你啊。”夏子笑着回答。
看看兇手是誰呀。
“你這體術練好了嗎?”
“用異能。”
有異能還要體術幹嘛。
“行吧,跟上來吧。”前輩扶額,也不差這一個人。
車上沒有夏子的位置,于是她笑眯眯地擠在卡車後軍警們身邊,前輩則在前頭汽車上引路。
“前面軍警出動了裝甲車嗎?”夏子問車廂裏的軍警。
對。
夏子聽到旁邊軍警的心聲。
“很重視啊。”
當然,區區綁架犯必敗無疑。
夏子不再言語。
綁架?
不是殺人犯嗎?
她總覺得這事很奇怪,這人的定義本是獵奇殺人犯,每次都在接觸死者後很快下手,而且手法老練,殺第一個人時前後只用了受害者中場休息的五分鐘,而在“天人五衰”即将完成的時刻,卻一反常态,該殺人為綁架?
隊伍停了。
夏子下車,小跑着與前輩會合。
狙擊手們已被陸續布置在山坡上,目光鎖定大樓的每一扇窗戶,荒山的那座建築已經被包圍了。
軍警們蓄勢待發,只待一聲令下,就沖入營救。
大概因為被綁架的都是政要,上級對派出的人手毫不吝啬,洋洋灑灑幾大車,兵種齊全,設備完善。
前面的解救班一個謎之異能者攔了路。
一輛裝甲車側着睡倒在地上,旁邊站了草帽少年,笑容燦爛。
軍警的負責人是個少尉,他神情焦灼,催促情報班拿到異能者的資料。
“如果對方是異能者,我倒是可以幫忙。”夏子開口。
她和前輩在少尉這邊站了有一會兒,少尉大抵把前輩當成确認人質存活情況的工具人,而自己則是前輩可有可無的的小跟班。
少尉看了看她的小身板:“不必了。”
他繼續聽情報人員描述那個謎之異能者的相貌:“少年,金色頭發,戴草帽,背帶褲,臉上有雀斑。”
夏子越聽越不對勁:這不是宮澤賢治嗎?
腦中線索隐隐串成一條線。
從開始已“天人五衰”的方式獵奇式殺人,擴大影響,吸引群衆注意。
後來殺人犯一改作風,綁架了要員們,明明有足夠的作案時間,卻遲遲沒有作案,一直拖到軍警集結隊伍趕來。
綁架,綁架是為了威脅,威脅誰呢?反正不是軍警和異能特務科,他們沒有收到威脅信,那威脅信給了誰?同樣知曉此事并接下任務的武裝偵探社!
此時見到宮澤賢治阻攔軍警,為什麽?
恐怕是威脅信的內容,什麽必須武裝偵探社才能進去救人的要求。
那軍警來幹什麽?
做個見證。
見證武裝偵探社攔人,見證武裝偵探社在殺人現場,見證他們殺人!
這是個局,針對的從頭到尾都不是政要們,而是武裝偵探社。
只是有一個疑惑,誰能确保武裝偵探社會動手殺人呢?
做出這樣一個局,肯定有有十足的把握,誰給了真正的“天人五衰”們自信?
夏子想不通。
誰耗費心力構陷武裝偵探社?
費佳,果戈裏。
她要驗證一件事。
她拉着前輩躲到一邊:“我好像知道兇手了,我見過他。”
“什麽意思?”前輩用審視的眼光看着她。
“我的異能可以篡改記憶,我改動你的記憶,讓你也見過這個人,你是不是就可以找到他的位置,确定兇手是誰?”
“可誰又能确定,你改動了多少?”前輩輕描淡寫地說。
“如果你真想證明,就抓住他,有任何猜測,用證據告訴我。”他某些時刻理智得很。
“這是個騙局!而且馬上就要得逞了!”夏子講完自己關于案件的猜測。
前輩皺着眉頭:“你說的有理,但都是推測,而且是出于你本人對武裝偵探社的信任,少尉不會信。”
“我出于對你本人的信任,倒姑且可以信信。”
夏子豎起大拇指:前輩說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