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費佳結夏很熟，老相識了。
通俗點形容，就是個拉着大提琴的變态心機男而已。
但無可否認，他很聰明，并且了解人心。
至少沒有他，結夏還會作繭自縛般的把自己困在自己的小圈子裏，于世事人情裏游離。沒有他，結夏會在對異能的糾結裏虛度光陰。
但結夏深切的明白，他不是個普遍意義上的好人。他所言讓異能消失的想法過于異想天開，結夏佩服他的堅持，也知道他一直有些不太正義的秘密計劃，不過結夏不認為他會成功，也不在意計劃是什麽。
費佳對她所謂不會成功的認知也不惱怒，毫無芥蒂地教他大提琴啊，電腦啊等等等等，古人所謂授業恩師不外乎如此。
說不在意是不可能的，說信任依賴也是不可能的。
“結夏你呀，真是讓人意想不到的聰明。”費佳說。
嗯？怎麽沒由來地誇我。
費佳撚起結夏的一縷頭發，他看着純白的發絲從指尖簌簌滑落，然後有再次撚起。
結夏沒有動彈，也不敢動彈。
澀澤曾警告過結夏：“不要和費佳靠的太近，字面意義上的近。”
“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要求？”結夏從大提琴裏紮出頭問。
“他的異能很有意思，能讓觸碰他的人死亡。”澀澤露出了危險的微笑，紅寶石般的眼眸一閃一閃。
費佳平常也很少和人有肢體接觸，結夏只當聽個故事，她認為費佳對她而言并不危險。
這次結夏真的怕了。
費佳玩弄着結夏的頭發，玩弄着她的生命。
“結夏。”耳邊傳來微微嘆息。
“你為什麽要怕？”費佳說。
因為異能嗎？這實在非我所願。
費佳的心聲傳來。
我只是為你隐藏異能自保而欣慰罷了。來問一句都要招你的懷疑嗎？
一如你因為異能被你父母懷疑的時候嗎？
我以為你懂這種感覺。
結夏忽然覺得周圍的空氣都被抽光了。
心髒跳的飛快，像是要“破膛而出”，如同身體無法承受住心髒的痛苦，未名的痛苦。
你沒告訴我你的異能，這沒什麽......
結夏什麽都聽不見，大腦一片空白，腦海裏回蕩着一個名為狼來了的故事。
她像那個牧童一樣騙了父母一次又一次，為了吃糖果，為了逃出安全堡壘......手握利器不自知，最終會刺向自己。
就像她被發現時尴尬地不敢看媽媽的臉，媽媽說她和舅舅一樣，是個天真的小惡魔。
她讨厭被這麽說，卻無法制止。
她很愧疚，自己毀了母女的信任。然後持之以恒地讨厭“狼來了”這個故事。
牧童真的不懂。
真的。
可最後媽媽還是為了救這個小惡魔死了。
和她很像的舅舅也死了。
費佳真不愧是她的老師，很懂她在意的是什麽，總是一針見血。
我不過是自己控訴的人中的一員。結夏想。
“對不起。”她只能這麽說。
費佳沒想到自己的話這麽管用。
突然他移開手，別過頭，紫色眼睛裏泛着寒光，嘴唇緊緊抿着。
“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他移開手說。
“澀澤的事傳遍了異能界，很多人盯上你了，我來是為你提供幫助的。”費佳說。
結夏心頭一緊。
“如有需要，随時找我，電話給你發過去了。”費佳說。
他走到結夏的公寓樓下。
費佳攏了攏披風，微笑，然後轉身離去。
這邊結夏費力爬上公寓樓。
她在家門口看到了一個人，幾日不見，卻恍如隔世。
“小女仆！”
會這麽叫結夏的只有一個人。
“條野？”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條野只是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介紹起了自己的目的。
“我是被派來幫政府做說客的。”條野開門見山。
“簡而言之，骸塞事件給橫濱造成很大損害，要一筆錢填坑。澀澤的財物放在國外不好弄，走繼承的路子更方便，所以找你。”條野簡要解釋。
“你......站哪邊的？”結夏結結巴巴地問。
“我是你這邊的。”條野肯定地說。
“看你倒黴，就無條件支持你了。”條野漫不經心地說。
結夏将信将疑，用腦太久就有名為“疑神疑鬼”的後遺症。
“又不是什麽大事？”他嘲諷着說。
“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要知道主動權在你手裏。”他笑得很燦爛。
“我手裏？”結夏疑惑。
等着我行動然後一擁而上吧。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條野說的神神叨叨的。
“還不請我進去。”條野調笑着說。
結夏雲裏霧裏地同意了。
條野一身很潮酷青年的打扮，不像政府執行任務的工作人員，也不像飒爽狠厲的軍警獵犬，倒像個意氣風發大學生，他進了客廳便站着沒有動。
結夏跟在後面，她走到沙發邊，拍了拍右手邊的沙發墊子，蓄意制造了聲音。
“你坐。”
條野便在她身邊落座。
“結夏，你能想明白的。”
“你的舅舅給你留下了一把華麗而美麗的寶劍。”條野說。
“不愧是澀澤啊。”條野啧啧稱贊。
劍是可以殺人的，這是一把寶劍。有人争奪，但同時，它的主人也賴以自衛。
結夏眼前火花迸濺，翠綠的眼眸華光一閃。
“我明白了。”結夏說。
“我等着大戲開幕。”條野起身。
“謝謝。”結夏誠懇地道謝，謝你的擔心，謝你的建議。
“謝什麽，看好你啊，女仆翻身女主角哦。”條野說。
結夏撲哧一笑。
條野走後，結夏癱倒在軟乎乎的床上。
凡事皆有因果。
近日之事，總讓她覺得不太尋常，像有只無形的手在推動一切，操縱全局。
一切的開始在哪裏？
所有已知的信息在腦中無聲叫嚣着，雜亂，無序，而結夏仿佛坐在一件大型監控室裏，看上千屏幕同時放映。
首先，4年前，澀澤得到費佳的消息，來了橫濱尋找中島敦的異能，然後被中島敦失手殺死，但他的異能分離了出來，管理着他的財産和異能晶石，但異能體沒有他從前的記憶，只有狩獵晶石的本能。
後來結夏瞞着費佳先斬後奏地去了橫濱，卻找不到有用的信息，還惹了一身腥。
接着澀澤被不知是誰引來橫濱，破壞一番後死于中島敦之手。
然後消息被不知是誰走漏，結夏被盯上。
然後異能特務科，太宰，費佳，條野先後來找她。
咦？
□□竟然沒有插手？
奇了怪了。
這邊□□首領森先生端坐在首領辦公室裏，雙手交叉，垂着頭。
沉吟良久，他擡頭。
“中原君，尾崎君，我們必須要弄清。”
西服禮帽的矮個子青年和持傘肅立的和服女士站着他身前。
“到底是誰殺了A幹部！”
結夏也沒糾結這件事，她巴不得少一方插手。
這一切是不是巧合呢？
嗯，其實還有一條線。
結夏咬着嘴唇。
龍頭戰争。
一場她不太了解，卻是以澀澤為幕後人的戰争，據說很是慘烈的戰争。
大體是，6年前，澀澤受政府邀請制止戰争，卻反而故意推動它的發展，不過他最後被打敗了。
6年前的澀澤，結夏思索着，這也是件大事了，怎麽她沒注意到澀澤身上有什麽變化呢？
啊！她第一次見到費佳也是在六年前。
算算時間，澀澤正是在龍頭戰争之後和費佳成為朋友的。
他們，難道是因為龍頭戰争認識的？
當時澀澤是失敗了，會不會是費佳幫他逃離的？所有他後來才會信任費佳。
而且他去橫濱找中島敦也是聽了費佳的消息。
并且，骸塞事件後，費佳馬上回了橫濱，又或是，他根本就一直在橫濱。
結夏覺得自己的思維不可抑制地跑向某個可怕的地方。
費奧多爾·D
結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了。
這個人神秘，善于玩弄人性，夢想着消滅所有異能，即使自己就是異能者，信息網很廣，販賣各種信息，電腦高手，大提琴演奏者，俄羅斯人，自稱死屋之鼠......
“小心老鼠哦！”太宰的聲音響起。
結夏心中一凜。
是這個意思嗎？
兔子代表結夏，貓代表偵探社，老鼠代表死屋之鼠？
結夏猛然坐起，顧不上穿鞋，顧不上半夜三更，她走到陽臺上，打電話。
“麽西麽西。”
她正要出聲，卻遠遠看見公寓邊的小便利店裏坐着一個穿得很潮，白發，發梢微棕的青年。
她嘴唇翕動，卻沒能發出聲音。
條野。
那個盲人青年發現不了她，隔得遠，也聽不到她的聲音。
如果這是偶像劇裏，男女主大概會意外對上視線，發現彼此，女的驚喜地捂住嘴，男的羞澀地撓撓頭，然後女主飛奔下樓，給愛人一個擁抱。
不過現在什麽都不會發生。
“對面的先生或是美麗的女士，好歹吱一聲吧，給您三秒，我挂了啊。”電話對面地聲音懶洋洋的。
結夏急忙回應。
“太宰先生，我是結夏。”
“所以呢？這樣寧靜美麗的夜晚多麽适合入水啊，為什麽打攪我呢？”太宰說。
“很抱歉，我想問你幾個問題，你在龍頭戰争時有沒有聽過一個叫費奧多爾的人？”結夏急切地問。
“魔人費奧多爾，龍頭戰争幕後推手之一哦。”太宰回答。
果然，結夏深吸一口氣。
“昨天我在骸塞見過他。”太宰緩緩說。
“和舅舅一起？”結夏問。
“和澀澤一起。”太宰肯定了她的猜測。
費佳，太宰和澀澤？
“肉眼看不到的未必不存在，看到的也未必真實。”太宰似乎明白了她的想法。
“我知道。”結夏有些倔強地說。
太宰發出一聲嗤笑。
暗夜寂寂，便利店暖橙色的光照着盲人青年潔白的發，陽臺上的赤腳女孩捧着電話發愣，駝色大衣鳶色瞳孔的男人站在凄冷的鶴見川邊看着水中清透的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