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明虞:“……”
而在她沉默期間,那位“大師”已經帶着身後那一連串的隊伍,将明虞圍成了一個圈——順便把本來也在圈中的明谷給擠了出去。
然後整支隊伍就開始吹唢吶的吹唢吶,敲鑼的敲鑼打鼓的打鼓,而“大師”則是大喝一聲:“妖孽!看我不把你從這位施主的身上逼走現形!”
說罷,他便一扯身上的道袍外罩甩掉,露出下面穿着的紅紅綠綠的神奇服裝來。
手裏的拂塵也丢了,換成一把非常有民族風情的鈴铛。
明虞:“你們……還兼職跳大神?”
大師怒喝:“妖孽!廢話少說!天靈靈地靈靈,各路神仙顯靈靈!”
大師的聲音洪亮有力,即便在這喧鬧的音樂聲中也顯得非常清晰,被擠出外圍的明谷這個時候終于反應過來,連忙拉住明芝芝詢問:“芝芝,你剛剛說什麽奪舍?”
此時他終于把斷掉的邏輯重新聯系起來了一些——确實,明虞這孩子這段時間性格變化是有些大,但就怎麽能把彎拐到奪舍上面去???
這熊孩子讓自己寫信把明虞叫回來,難道就是為了這?
明芝芝證據充足:“我上次和她說,讓她幫我買一支我看上的寶石簪子,她竟然和我說自己沒錢!所以,她肯定不是我姐!”
明芝芝信誓旦旦:“爹,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姐姐救出來的!”
明谷:“?”
這時包圍圈裏的大師怒喝:“出來吧!妖孽!”
明芝芝:“聽!我姐馬上就要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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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鐘後。
“出來吧!妖孽!!”
明虞站在人堆裏頭,面無表情地盯着已經跳得喘氣的大師。
明谷站在外圍,遲疑看向明芝芝:“你确定你姐真的是被奪舍了?”
明芝芝:“……”
大師像是終于跳累了,一屁股坐到地上:“你、你怎麽都不帶被吓到的??”
後面的隊伍也吹累了,幹脆停下唢吶和各種樂聲,瘋狂喘氣。
明虞聳了聳肩:“因為我就是明虞啊。”
雖然她并不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穿越這事兒也顯得挺離奇的,但明虞仍舊不相信所謂的怪力亂神——或者這麽說吧,如果這些玄學的東西真的存在,那麽今天她就死定了,掙紮也沒用,如果不存在,那她為什麽要怕?
所以明虞表現得相當無畏——要她說,遮遮掩掩的話才倒容易引人懷疑呢。
反正咬死了不承認,誰能奈她何?
那大師猛然後退兩步。
明虞盯着那位“大師”和他身後的跳大神隊伍,看了半天,問明芝芝:“你把這個月的零用錢都花完了,就請來這麽個騙子隊伍?”
明芝芝小臉上的冰山表情終于有龜裂趨勢。
“大師”還不服氣,又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個酒壺來:“敢說我是騙子?妖孽,看我一口仙酒噴死你!!”
他說完不等明虞反應,一仰頭咕嘟咕嘟喝了兩口酒,然後猛地噴了出來:“噗——”
明虞躲閃不太及時,當場被噴了一身酒。
“明——芝——芝——!!!!”
*
明虞洗完澡,換了一身新衣服出來,便發現明芝芝抱頭蹲在門外。
她半蹲下身,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知道錯哪兒了嗎?”
明芝芝嘴硬表示:“是你先不給我買簪子的!”
不然她能覺得明虞是被奪舍了嗎?
明虞問:“那簪子多少錢?”
明芝芝繼續抱頭回答:“五十兩。”
五十兩銀子,換算成現代的購買力就差不多是五萬塊。
這錢放在一般的家庭裏不少,但明谷是個大商人,對兩個女兒都比較大方,明虞原身算是比較擅長經營和儲蓄的,明虞穿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手裏存了不少了,但明芝芝是個月光族兼未成年人,讓她在不通報家長的情況下一口氣拿五十兩出來,确實有點困難。
所以她會管人要這個錢也算是勉強合理。
明虞抱臂道:“五十兩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我為什麽一定要給你出這筆錢呢?”
明芝芝想也不想便答:“你是我姐啊。”
“當姐姐就是一定要付出的理由嗎?”明虞繼續問道,“是有哪條律令規定,作為姐姐就一定要滿足妹妹的所有請求嗎?”
明芝芝不讀雲朝律文,當然不知道有沒有這種律令,但她很快就找到邏輯漏洞:“律令不過是規則的底線而已,并非是律令上沒規定的,人們就不能做啊!”
“有些人遵紀守法,但這并不能說明,他一定就是個好人啊!”
“說得對,”明虞笑眯眯道,“我确實不是什麽好人。”
明芝芝:“?”
她頭也不抱了,腦袋擡起來面向明虞,一副懵逼到不可置信的表情。
明虞繼續道:“所以我不給你花這五十兩,很正常。”
“——可是你以前會給我買!”
“那是以前。”明虞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發現還有點濕,不過如果慢騰騰等擦幹的話,就可能會耽擱她過會兒出門看店鋪了。
“以前我願意這麽做,不代表我現在必須也這麽做,”她對明芝芝道,“芝芝啊,我不是爹的親生女兒,感念爹娘收養我的恩德,對你好一點兒是可以的,但這并不意味着我應該永遠無底線地退讓。”
“從小到大,我都退讓出去太多東西了,或許你已經習慣了我對你很好很好,但從今往後,你也要習慣我對你沒有那麽好了。”
明芝芝仰頭看向明虞,瞳孔不自覺縮緊。
她有些不理解,又有一些不知的害怕,明芝芝有點想說話,卻不知道此時該接什麽好。
見明芝芝沒有反駁,明虞滿意地摸了摸熊孩子的狗頭:“所以像這樣花三十多兩銀子,請個騙子隊伍回家跳大神的事情就不要幹了,錢很多的話,可以捐給我的。”
熊孩子憤怒地拍掉了明虞的爪子。
明虞滿意出門離去。
因為是才解除禁足出來,所以明虞決定先看看風聲,并沒有每天都出門,而是隔三差五的撿着日子出去,她先如此了近十日,确定沒什麽人會盯着自己以後,才放心大膽地開始每天往外溜。
不得不說,真被送進來之前,明虞也沒想到在鎮武侯府混日子會是如此輕松惬意,以至于她都生出了一些“要不然就這麽繼續躺着吧”的想法來。
不過和躺平的日子相比,還是看見白花花的銀子落進自己口袋來得更爽。
半個月時間過去,明虞已經大概摸清楚了自己手下這些店鋪的情況,而比起原身的相對虛無缥缈的記憶,這段時間在京城的生活和觀察更加讓她有了一種切切實實活在了另一個世界的感覺。
雲朝現在的商品經濟已經很是繁華,明谷給的那些店鋪裏的人也還算會經營,店鋪利潤大多不錯,賬目也沒什麽大問題。
少數幾個不太行的,明虞已經用小本本記下來,有部分已經換掉有部分她還在籌謀要用些什麽辦法,而對那些生意本來還不錯的,她還有一個更大膽的想法。
“小翠啊,你聽過期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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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下朝無事,裴庭也不想回府面對那一群叽叽喳喳吵吵鬧鬧的莺莺燕燕,索性拉上岑歸瀾出來吃飯閑逛。
“你說,那些布局有沒有用?”裴庭沒好氣地問道,“我都回來快一個月了,也沒見着有什麽動靜啊。”
“還沒到最頻繁的宴會季節呢,”岑歸瀾語氣淡淡道,“能讓錦衣衛都查不出來真身,那位行事謹慎是必然的,我這餌放出來了,觀察一陣再咬,不也很正常嗎?”
“而且就現在這樣,還挺有意思的。”
畢竟以他錦衣衛指揮使的身份走出去,莫說那些後宅中的女子了,便是官員們見了他也無一不帶懼色的,但他現在用“蘭歸”的身份出現在人前,莫說是懼色了,竟然人人都想要在他頭上來踩一腳。
能見識到這些人不同的一面,着實是有趣。
所以在近距離和鎮武侯府的這些小妾們生活了一陣以後,岑歸瀾決定再給自己換個路線:“你說,接下來‘蘭歸’的形象就往孤苦無依小白花上面靠,怎麽樣?”
如果繼續像先前那樣,譬如在宴會上把明虞的那盤糕點“還”給段筝,這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确爽,但一來,“蘭歸”不宜展現出過度的能量和智慧,二來,段筝的父親是戶部侍郎,雖然岑歸瀾也不怕這麽個老匹夫吧,但“蘭歸”沒有任何背景後臺,并不适合樹敵太多。
……如果要樹敵,這個任務交給明虞好像還挺不錯的?
聽見岑歸瀾說“有意思”,裴庭當場打了個寒顫:“不是,兄弟,你有意思了,我沒意思啊!!”
“你這樣搞得我毛毛的,”他用驚悚的眼神看向岑歸瀾,“你老實說,該不會是暗戀我吧?”
岑歸瀾微微一笑:“你想太多了。”
岑歸瀾越笑裴庭心裏就越發毛,他當即停下腳步要仔細辨別一下岑歸瀾的表情,這時他眼角餘光卻猛然瞥見兩道身影:“卧槽,明虞!”
明虞什麽?
岑歸瀾的腦子還沒來得及想明白裴庭為什麽會突然喊出“明虞”這個名字,但他已經條件反射地從懷中取出一張面具戴到臉上。
下一秒他順着裴庭的目光轉過身去,還沒來得及找明虞在哪裏,腦子才剛剛想到“她身份不是鎮武侯小妾怎麽會随便出府呢”這個問題,就當場和人撞了個滿懷。
明虞本來正在激情向小翠科普“期貨”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和它的原理,準備趁雲朝還沒人搞這個率先賺他娘的一波,說不定雲朝的資本主義萌芽就要從她這裏先開始後面史書都要記她一筆等等等等,但因講解得太忘情,沒太注意路邊情況,而後猛地撞到了一個突兀停在路中間的男人身上。
對方很高,明虞堪堪超過他的肩膀,她先說了一句“對不起”,下意識地擡頭要看自己撞到了什麽人,入目卻只看見一張遮蓋了全臉的面具。
什麽人吶,出門逛個街還戴這麽大一張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