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本來做好準備,要迎接明虞機鋒的靈夜姬被搖暈了:“還好吧,明姨娘過譽了……”
不對!她不是上門來找茬的嗎?
靈夜姬猛地回神,然後甩開明虞的手。
明虞也不惱,順勢松手,笑眯眯地問道:“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她笑起來非常讨人的好感,加上剛剛才猛地誇了靈夜姬一通,這讓靈夜姬發現,自己竟然有點兒說不下去那些試探或者激怒對方的話了。
難、難道她錯怪好人了?
靈夜姬暈暈乎乎地想着,但……不行!就算這個明虞現在真是好人又怎麽樣?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後院裏,想要生存下來,就必須做到心硬!!
靈夜姬第三次給自己打氣,她調整氣勢,妩媚的臉頰挑起笑容:“明姨娘,我的來意,方才不是已經與您說過了嗎?”
她凝視向明虞:“您這一整個下午,跑到哪裏去了?讓奴真是好找。”
見自己沒把人忽悠動,明虞臉上的笑也收了起來。
她問:“你叫什麽名字?”
靈夜姬不明所以,但還是欠了欠身,拿出自己在舞臺上時一貫的優雅姿态:“奴是舞女出身,家世背景着實上不得臺面,生身父母什麽的也早就記不得了,大家一般都喚奴為靈夜姬。”
說這話時靈夜姬的聲音不自覺便帶上兩分驕傲——畢竟在被送入侯府之前,她靈夜姬的名號,在江南一帶誰人不知?舞姿靈動出塵,宛如暗夜中的神女,因而才得了這樣一個稱號,如此,怎麽可能沒有一點傲氣?
明虞點了點頭:“你叫靈夜姬是吧?我記住了。”
還沒等靈夜姬想明白明虞要記住什麽,下一秒,她便見到明虞雙手捂住心髒,整個人抽搐地倒在地上。臉上突然湧上糾結痛苦掙紮的神色,同時雙手捂住心髒,一副喘不過氣來的樣子,整個人直直往地上栽去:“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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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夜姬:“?”
小翠也被吓了一跳,她連忙扶住明虞:“小姐,你怎麽了?!”
明虞緊緊握住小翠的手:“我心髒病發了……對,就是那個叫靈夜姬的,把我給刺激出來的……”
靈夜姬:“??”
這附近也有些仆婦經過,聽見這邊的動靜連忙過來,有見識稍微廣一點的,一看明虞那動作表情,當即就驚呼道:“明姨娘這是心疾發作的表現啊!快去請大夫!!”
靈夜姬:“???”
明虞她真的有心疾???
她一時間竟然沒分清明虞這是真的還是裝的,如果是真的,明虞之前特意問一下自己名字再“發作”未免也太巧,如果是假的,那怎麽會連不相關的仆人都一眼看出來她這是心疾發作?!
很快明虞被擡回屋裏,大夫也火速趕到——不止是大夫,這附近不少做事的下人、沒事幹的妾室們全部都循聲趕至現場看熱鬧,身份稍微高點的進院子裏占VIP觀影席,身份低的就在院子外,等裏面的戰地記者把一線消息傳回來。
聽說靈姨娘把新來的明姨娘氣出心疾了!
這得是多麽惡毒刻薄,才會這樣啊!
岑歸瀾這兩日有事,大多都沒在侯府之中——其實以往幾個月他都是日常沒在鎮武侯府裏待的,裴庭在邊境,老鎮武侯和老夫人知道他的身份,之前那些妾室也沒誰會沒事上門自找麻煩,但現在,這府上多了個明虞……
不知道為什麽,只要一想到這人,岑歸瀾就覺得有點不放心。所以明明錦衣衛中的事情處理完,他可以先回自己府上休息的,但岑歸瀾愣是沒敢多待,先好去了一趟鎮武侯府。
等他剛剛換上“蘭歸”的裝扮,戴好面紗,很快就有下人匆匆趕過來禀報:“夫人!後院出事了!”
岑歸瀾眉心狠狠一跳:“怎麽了?”
那下人回答:“後院的明姨娘和靈姨娘似乎是發生了些口角……然後明姨娘被氣得心疾發作了!”
岑歸瀾:“?”
“她真有心疾?”
那下人支支吾吾,最後見岑歸瀾眉眼間折出不耐之色,才連忙道:“大夫說,明姨娘的脈象似乎還好,但她的表現确确實實就是心疾發作無疑……所以,大夫也說不準,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萬一是什麽新的疑難雜症呢?
岑歸瀾:“……”
“帶我過去。”
當岑歸瀾趕到現場,整個院子裏外都圍了不少人,他走到裏面,發現靈夜姬正惴惴不安站在一旁,還在企圖解釋:“我什麽都沒說……”
而明虞也十分堅持又聲音虛弱道:“就……是……你……”
岑歸瀾開口:“怎麽回事?”
明虞當場掀開被子坐起來:“姐姐你來啦!”
岑歸瀾:“……”
他轉身朝外面走去。
明虞不僅不病了,還站起來追了兩步:“姐姐你別走啊!!”
岑歸瀾站住腳步,回頭看向明虞:“你不是心疾發作?”這跑得挺快啊。
明虞當即捧住心口,語氣深情:“本來是發作了,但看到姐姐的時候,我的心疾一下子就好了!”
“姐姐,你就是我的良藥啊!!”
岑歸瀾:“?”
他遇見過不要臉的,但像明虞這麽不要臉的屬實有點少見。
見岑歸瀾還是一副要走的架勢,明虞當即一個委頓軟倒在地上:“哎呀,姐姐,我好像又發作了!”
看見明虞那張寫滿“姐姐貼貼”四個字的臉,岑歸瀾驀地勾唇一笑。
他慢條斯理地俯身問道:“妹妹,你當真覺得身體不舒服嗎?”
看樣子自己這段時間的攻略很有成效啊!
明虞眼睛一亮,速速點頭。
接下來姐姐就要和她貼貼了嗎?!
——然後明虞和靈夜姬兩個人就都被罰了禁足。
靈夜姬是因為上門挑釁,破壞後院和諧,被罰了一個月,明虞則是因為沒事裝病,還裝得過于逼真,浪費侯府人力資源,被罰了七天。
靈夜姬很不服氣,因為她覺得自己什麽都沒做,全是明虞在作妖,而且經此一遭,她越發認為明虞的突然消失裏面有貓膩,靈夜姬有心要告發這件事“将功補過”,然而她拜托人一連通傳了幾次,夫人是根本就不來見她。
而明虞,其實她也有點不服氣——雖然小翠認為以自家小姐鬧出來的那個動靜,罰七天禁足算挺輕了——但明虞一看自己比靈夜姬禁足少了這麽多,有了比較,人一下子就平衡了。
主要是這次她确實有點玩脫,才被罰了禁足,反正才七天,除了看店鋪收賬本的進度得暫時緩緩以外,也沒有什麽別的損失——而不巧,明虞現在最多的就是時間。
她中間也沒動什麽偷溜的歪腦筋:身為妾室靠賄賂門房出門已經是她在打擦邊球了,現在是正兒八經的被罰禁足,這種情況下偷溜,如果被抓到的話,顯然就不是禁足七天的事了。
明虞準備七天禁足一解,就繼續出門去看自己那些店鋪和賬本的,不過比這更急的還是從明家寄過來的信——明谷已經知道了明虞在後院裏裝病,然後被罰了禁足的事情。
他讓明虞禁足解除以後就回家一趟,雖然沒說要幹什麽,但那種“你就等着回來挨罵吧”的意思已經躍然紙上。
一看就沒有好事,明虞壓根就不想過去——但,奈何明谷現在還掌握着她的財政大權啊!
明虞手上現在這些店鋪什麽的,實際上都還是明谷這邊的人手在經營,萬一到時候大爺一個不滿意,就算礙于面子,店鋪不會收回去,但想要加點絆子,影響下營收還不簡單?
所以就算心裏已經把老頭兒罵了一千遍,明虞還是不情不願地在“出獄”後,優先去了明家一趟。
一回去,明谷果然臉色不善在正廳中等着明虞:“逆女!你才進侯府幾天!怎麽就能搞出來這麽多事!”
“你爹我還想着榮華富貴、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呢!”
明虞道:“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你要不然去買個官試試?”
雲朝的官制經過幾代改革,如今已經挺像明虞所知歷史裏的明朝——但不同的是,這裏的科舉制和內閣制似乎都是才起步的樣子,體系并不成熟,朝堂上位居高位的官員大多還是貴族出身,同時也有“捐官”的情況存在。
不過在近些年,“捐官”貌似被打擊得挺狠,花重金買個□□品的官位也許還成,但如果被查出來,會再被要求繳一筆巨額的罰金,同時這種捐官在仕途升遷上的希望也約等于斷絕——畢竟比起家庭背景深厚和有真才實學的這兩種官員,捐官的“潛力”基本在他們交出巨額家財的時候就壓榨殆盡了。
當然,盡管如此,“捐官”之象仍然沒有斷絕:畢竟那可是官啊!
以明谷這個家財水平,他要是願意舍了大部分的話,捐來個八品官位也不是不可能。
雖然明谷在聽明虞說完以後就呵呵一笑:“捐官?”
“你爹上午敢去捐,下午就能被抓到诏獄裏頭你信不信?”
明谷擔當錦衣衛外線,為錦衣衛提供必要的情報,而同時,他的情況也為錦衣衛所了解。
而明谷對于現在雲朝的形勢了解也遠甚于明虞——現在“捐官”這事哪裏只是“被打擊得挺狠”這種程度?
當今聖上勵精圖治,是一位難得的明君,前幾十年雲朝提倡經濟的發展,朝廷也缺錢,對于“捐官”等貪污腐敗之象算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最近這十年開始,雲朝重新進入繁盛期,各方面運轉都平穩下來,自然,前幾十年累積下來的那些亂象,也一一要開始治理了。
當今聖上對世家和官員專權霸權的情況尤為痛恨,像捐官這種事,發生在雲朝偏遠地區的話還稍微好點,但像明谷這種大商人,還是生活在京城的大商人,他要是去捐了個官,這事能不被錦衣衛知道?
錦衣衛是直接隸屬于皇帝的機構,而且如今的錦衣衛指揮使與聖上的關系也是分外親近,錦衣衛知道,那就等于皇帝也知道,皇帝知道了,他明谷還能有好果子吃?
明虞瞎話一套一套:“我只是給你提出一種未來的可能性嘛。”
“你盼着我給你帶來榮華富貴,我還指望你能夠再努力一點,有一些老爹發憤圖強帶我起飛的美好期望,不是很正常的嗎?”
明谷:“你不要轉移話題!”
正當這時,廳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鑼打鼓的喧鬧之聲。
明虞一愣:“老頭兒你還請樂隊表演了?”
明谷:“?”
誰表演會請吹唢吶的?
明谷轉頭要吩咐人出去看看是怎麽回事,卻見這時明芝芝帶着一名白發長須的道人從門外走入,他們的身後,正跟着那支吹鑼放炮的隊伍。
“大師,就是這裏了。”明芝芝仍舊頂着一張面癱冰山臉,不過配合她的語氣,多少顯得有點奇怪。
那“大師”也微微一點頭,舉手投足間盡顯高人風範。
他目光在場中轉了一圈,掃過一臉懵逼表情的明虞和明谷,而後才開口道:“施主先前所說,令姐被邪祟入侵奪舍,想必說的,就是這位吧?”
“大師”手中的拂塵一甩,正好指向明虞。
明虞:“?邪祟?奪舍?我?”
明芝芝點頭:“對!”
她看向明虞,還是面無表情,但語氣非常義正嚴詞:“姐!我把這個月剩下的零用錢都花了,來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