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大雪下了一夜。
早上起來的時候, 瓦藍的天空早已經被灰雲遮蓋。浩瀚的蒼穹連成一片,像一個巨型的蓋子罩在獸人們的頭頂。
地上的雪白得透明,少許停留在幹枯的草葉上, 壓塌了掙紮了一個秋季的雜草。
廚房一開始做飯,縷縷青煙從屋子上空的煙囪升起。
熟悉的柴火燃燒的味道讓獸人們在孤寂蕭瑟的冬季感到莫名的溫暖與安心。
幾個屋子建得都大, 獸人們還正是新奇的時候,免不了從一個屋蹿到另一個屋。
地面還沒有被積雪完全覆蓋, 穿着獸皮靴走在上面, 還能接觸到松軟的草葉。
獸人們一遍一遍地來回,幾個屋子周圍的積雪已經徹底成了黑色。髒兮兮的。
天氣冷,哈出一口氣就能成白霧。
白杬裹進了身上的獸皮衣, 慢吞吞地走在藍跟圓的身側。
牲畜牽了過來,住進了只開了一扇門的棚子裏。
擡步進去, 暖烘烘的幹草味撲面而來。門開着透風,不算濃的糞味還算能接受。
“阿杬,你看看裏面鋪着的幹草夠不夠?”圓輕聲問。
牛羊也不能受凍,尤其是大荒的冬天還極冷。
所以部落裏不但給它們搭建了嚴實的棚子, 還給裏面布置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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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羊睡覺的地方, 還有兔子住着的籠子裏,都鋪上了厚厚的幹草。
白杬腳扒拉了一下, 厚實得不行。
他笑道:“你們要看它們平時的狀況, 流鼻涕、拉肚子什麽的,就可能是出問題了。”
“好。”
“你們養了這麽久, 肯定是比我有經驗。要是能熬過冬天, 以後就可以多養幾頭。”
養不了, 只能吃。
冬天獸人們能吃到新鮮的肉也是不容易的。
獸人們鼻子靈, 棚子裏的糞肥要天天過來收拾。
白杬看着他們用骨鏟将糞裝進他之前做的糞桶裏, 道:“進來最好是戴上捂嘴巴的獸皮,獸皮不喜歡的話部落裏還有阿夢叔他們用毛毛做的。”
“知道了,阿杬。”
幹草厚實,也保暖。
大荒牛見獸人們進來,也只是趴在幹草上甩了甩尾巴,嘴裏還在不停地嚼動。
白杬看了一下他們的水槽,拿過邊上的桶出去打水。
現在雪還沒有積起來,大山洞這邊喝的水要去河邊打。白杬緩步走着,感受到臉上有些蜇人的風,他縮了縮脖子。
曜從屋子裏出來,見狀拿上水桶扁擔,跟上白杬。
“阿杬。”
白杬轉頭,看着疾步沖着自己走來的人,彎眼笑了笑。
青年皮膚皮膚白皙,眸若點漆。黛色的細眉彎彎,長睫忽閃,輕輕一下便能撩撥得心弦顫動。
曜用手背輕輕貼了貼他的臉。
溫熱的。
“外面冷,少出來。”
“沒事,現在我還能接受。”白杬拉下他的手,攥緊,往河邊去。
“現在天氣冷了,大家都不去河邊釣魚了。”白杬看着岸邊的草棚子感慨。
河岸。
曜把白杬手裏的木桶接過。木桶在水中浮動,波瀾蕩漾,向着河水中央去。
木桶沉下,曜輕松一擡放在一邊。
白杬趁機戳了戳他的胳膊,硬硬的,比去年冬天結實多了。
“阿杬,遠些。”
白杬後退一步。
接連兩個木桶砸在水中,“嘩啦”一聲,白色的水花盛開在水面。
滿滿兩大桶,曜輕松地擔在自己的肩上。
“走吧。”
白杬拎着自己那木桶,繃着下颚,慢吞吞地跟在曜的身後。
“走前面來。”曜聲音微低。
白杬搖頭。反應過來他看不見,道:“我走不過你。”
“我慢點就是。”
白杬看着他長腿窄腰,寬肩厚背,眼睛忽閃,企鵝般挪到他的前面。
曜如願看見了人,眼裏有了笑意。
他配合着白杬的步調,速度放緩,視線落在白杬身上。
阿杬怕冷,這會兒獸人們還是單一件厚的獸皮,他的阿杬就已經裹了三件。
最裏面的是毛褂子,長袖的。
中間是獸皮馬甲,外面才是保暖的山羊獸皮。
褲子也是兩條。
裏面的是小短褲,像夏天穿得那種。外面的是厚的獸皮。
“阿杬,衣服穿得夠不夠?”
“夠、夠了。”
白杬轉頭,瞪他一眼。脖子上一片緋紅。
冬天被窩裏暖和,他起不來。曜就一直抱着他睡到其他獸人都出去吃飯了才起來。
衣服是他一件一件穿的。
穿就罷了,能磨蹭半個小時也是他厲害。
他一問,白杬冷不丁想起那有粗繭的手觸碰到皮膚的顫栗感。眼睫忽顫,遮住的眸子裏浸出了水色。
“阿杬……”
“你不許說話。”白杬匆匆抛下一句,立馬走人。
曜輕笑,認命般将扁擔挪到一個肩膀上,手拎起被白杬抛下的水桶,追上前面的人。
水槽裏的水夠了,養殖隊也把棚子裏的活兒幹完了。
獸人們洗洗手,脫了外面的厚獸皮,進了睡覺的屋子裏。
*
推開門,腳底下迅速滾來一個圓球。
白杬趔趄到底,甩着頭上的星星從厚實的獸皮衣裏掙紮出來。
“阿杬?要不要一起玩兒?”
白杬剛站好,抖了抖毛毛,就被大狼腦袋推着連連後退幾步。
他氣急,爪子往大狼頭上一拍,落入麥色的手掌當中。
“他骨頭硬,打着爪子疼。”
白杬仰頭,琥珀色的狼眼睛倒映着放大了的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直到下巴被撓了撓,白杬回神,緊接着被提着咯吱窩抱起。
湖默默将自己團起來,默默滾回去。
“嗷嗚嗷~”奶呼呼的聲音從炕上傳來。
白杬轉頭,看到小狼兩個前爪踩着他阿爹的大腦袋上,父子倆黑色的毛毛融為一體,只有兩個圓滾滾的眼睛看得清楚。
像玻璃珠子一樣,閃亮剔透。
見白杬看過來,阿笑興奮地刨了幾下他阿父的腦殼。
力縱容地眼睛往上看了看,然後大爪子抱着小狼崽子,蹬着後腿兒懶洋洋地翻個身繼續打盹兒。
看得白杬骨頭也懶散了。
阿笑極力從他老父親的大爪子底下掙紮出來,又吭哧吭哧爬上了他的腦袋,雙眼亮晶晶地看着白杬。
白杬偏頭,靠在曜的下巴上。
擡起白色的爪子指了指炕上。
曜便一路繞過地上的毛絨絨,間或踹一踹擋着路不肯讓的狼屁股,随後坐在了炕上。
白杬趴在曜的身上。
“嗷嗚嗷嗚”的奶叫聲越來越近,聽着還是有點刺耳。
白杬毛耳朵微微顫動,忽然被曜的手捏住。
“嗷~”狼崽子不悅。
擋着他跟阿杬哥哥說話了!壞狼!
白杬偏頭,耳朵被曜的手徹底扣住,連小狼崽子的聲音都小了。
白杬滿意地拍了拍曜的手腕。
清亮的眼睛注視着已經直起身子,攀在了曜手臂上的狼崽子。
粗短的小身子,即便是站起來拉長了也像個小水桶。
腦袋大,耳朵尖尖有幾根兒白色的毛毛,肚子圓圓的。渾身毛絨,乍一看,有點像長黴的湯圓團子。
白杬擡爪,輕輕拍了拍小狼崽子的腦門兒。
“坐好。”
“嗷。”
小狼還小,聽不懂。
他搗騰着幾條腿兒還往曜的手臂上爬。
曜手臂擡高,他一個沒抓穩,仰頭倒在獸皮毯子上自動蜷縮成一個毛球。
軟軟彈彈的,胖崽子也不疼。
小白狼甩了甩頭。
曜移開蓋在他耳朵上的手。
聲音陡然放大,白杬豎着耳朵,注意到外面一股窸窸窣窣的聲音。有點像拉車行駛的聲音。
在炕上打滾兒的毛絨絨們也紛紛蹲坐起來。
力一爪子勾着掙紮起來的小狼崽子護在身前,直勾勾地看着房子外。
“嗷?”小狼歪頭。
他直起身子在空氣中嗅了嗅,忽然對着門口龇牙:“嗚——”
*
身上裹着雪沫子的黑狼從門口探頭,道:“食草部落的獸人來了。”
白杬悄悄踩曜腹肌的爪子一頓。
疑惑:“都這麽冷了,他們還跑來幹什麽?”
樹不感興趣地在地上鋪着的獸皮毯子上打個滾兒,道:“肯定是送草來了,是不是阿草?”
草爪子踩着樹的肚子,直起身,抖了抖毛毛道:“去看看。”
“嗷。”樹乖巧跟上。
曜手掌陷入小白狼柔軟的毛毛中,抱着他出去。
食草部落來的獸人多。
從山崖那邊過來,成群結隊,黑壓壓的一大片。一眼望去,單是拉車都有幾十個。
還真是來送禮來了。
黑狼們都從屋裏冒頭。
“咱們部落不收這些東西的。他們為什麽還要白跑一趟?”
“今年部落領地裏的食草部落多了,他們可能怕我們把他們趕出去,所以來讨好我們的。”
“可是我們喜歡吃肉,不喜歡吃草。”
“……”
嘀嘀咕咕的聲音随着食草部落的獸人們靠近,漸漸消散。
拉着拉車的是年輕力壯的獸人,用的是獸形。有黑羊、黑兔、黑牛、黑白色的鳥……
如果将他們與野獸放在一起,很容易區分出來。
眼睛是有神的,長得……好看。
身上每一處都極盡完美,長到了這個物種最好看的程度。甚至那黑羊獸人頭上的角都泛着藍鋼一樣的幽光。
簡而言之,一看就是不能吃的。
“阿杬祭司。”半人高的大兔子一跳兩米,落在跟前。
他背上的草簍子裏,冒出個毛毛淩亂的、胡子蒼白的老兔子。“阿杬,又見面了。”
聽聲音是兔族長。
白杬已經去過食草部落兩次,大家都還算熟悉。
他站直,咧着狼嘴道:“歡迎。”
白杬自認為和藹可親,但是這副露出犬牙,狼眼微眯的樣子,就是看上了食草獸人們自己。
除了膽子大的與黑狼部落熟悉點的族長祭司們,其餘的年輕獸人紛紛縮在一起。
像待宰的小羊羔似的,眼神透着幾分驚懼。
白杬盡量親和,笑容愈發地大:
“兔族長,這麽冷的天兒,要不要進來坐坐?”
“不用不用!!!!”
進去了沒準就是死路一條,這是陷阱!陷阱!
兔族長點頭應下,他拍着背着自己的大兔子。
可大兔子腳下像生了根一樣,動都不動。
“走,不怕。”
背兔族長的大兔子專門選的是膽子大的,他倒是不怕,可是……
他低頭:“你們扯我尾巴幹什麽?”
“啊?”
黑狼部落的獸人們好奇歪頭,一眼看見堆在大兔子後面的獸人們。
他們小小個,身子僵直,手上還抓了幾把剛剛逮下來的黑毛毛。
黑狼部落的獸人們“噗嗤”一笑,在地上打滾兒。
哎喲,尾巴毛毛禿了。
食草獸人們見着食肉獸人,尤其是一個頂他們十個的黑狼,冷汗滴落。
怯生生地往大兔子後頭挪了挪。
可頭頂的視線也不容忽視。
仰頭,大兔子紅眼睛還看着他們。
“啊……哈哈哈哈,說誰呢,誰扯你尾巴了。”
“你們手上!”大兔子很生氣,氣得炸毛!
兔族長安撫地摸摸他的背毛:“好了好了,進去吧,人家等久了不好。”
兔族長發話,大兔子跳走。
其他的獸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深吸了一口氣。
“阿嚏!”
全是食肉獸人可怖的氣息。
他們捂住鼻子,蝸牛似的往前面挪動。
“進來吧,進來吧。”樹見他們實在太慢,立馬逮着老山羊往屋子裏帶。
暗看了一眼狩獵隊。
狩獵隊的獸人們點點頭,随後一手一個食草部落的族長或者祭司,提着往屋子裏放。
屋裏暖和,這群笨蛋。
族長祭司不見了,年輕食草獸人欲哭無淚。
他們只能紅着眼睛,委屈又惶恐地跟上去。
拉開厚實的獸皮簾子,一進去,蓬勃的熱氣兒迅速将獸人包裹其中。
像是在泡溫泉,暖流流向全身的皮膚。
進來的獸人們呆立在原地。
連一路上被風刺痛的鼻尖和臉頰都緩和了過來,他們幾乎下意識低喃:“好暖和啊……”
“是吧,叫你們進來還不進來。”樹得意地翹着尾巴道。
身邊居然湊過來一個食肉獸人!!!
食草獸人們炸毛,幾乎是四肢泛軟,倉皇地邁着腿兒藏在自家長輩的後頭。
樹哼唧,委委屈屈地跑到草的身邊将腦袋往他的毛毛裏一埋。
“被嫌棄了。”
草舔了下他的腦門:“你經常被嫌棄,沒事兒。”
樹耷拉耳朵,更委屈了。
食草獸人們緊繃着等了一會兒,依舊沒有等來攻擊。
他們從老獸人身後悄悄探頭,打量這個黑狼部落居住的地方。
無疑是陌生的。
但是他們除了驚奇,又覺得理所當然。
食肉部落在食草部落的心裏,就是頂級的部落。
他們有部落上貢,有部落做奴隸,還能打。有任何他們沒有見過的東西都不奇怪。
白杬讓獸人們給他們端了一點熱水,随後盤腿坐在獸皮上,看着這些獸人們。
食草部落的獸人住得雜,有天上飛的,有地上跑的,水裏游的倒是沒有見到。
“兔族長,你們過來跑了多久?”
兔族長用短爪爪搓了搓臉上毛毛,道:“兩天。”
白杬杵着下巴,剛進屋就換做人形,草草披上的獸皮敞開了一點。
曜給他理了理,遮住胸口和鎖骨。
白杬點點頭:“兩天那是夠久了的。”
兔部落離黑狼部落最遠,那其他部落的腳程應該比他們快一點。
白杬看向頻繁地摸着自個兒胡子的老頭。
他臉頰瘦削,頭發微白,幹瘦幹瘦的像幹活幹多了的農人。
“黑羊族長,喝水啊。”
“喝,喝着呢。”
靠近白杬的前排,都坐着食草部落的老一輩,他們的後面才是小輩。
兩方交談起來,小輩們屁股挪了挪。
低頭注意到屁股底下的獸皮毯子,心裏發顫。
他們将自己髒兮兮的爪爪踩在自己的尾巴或者是毛毛上,擠在一起。
好可怕……好多獸皮。
雖然沒有聽說過黑狼部落吃獸人的,但是其他的食肉部落是會吃的。
怕,但是不得不來。
黑狼部落不喜歡收他們的東西,所以來過一次後,很多年都沒有過來。
本以為今年也不用來,但不知道為什麽族長跟祭司都堅持。所以他們也不得不來。
“阿杬,你叫我們進來做什麽?”
兔族長喝完了一杯水,毛孔舒張開,毛毛看着都蓬松了不少。
食草獸人裏面,就他最自在。
白杬:“哪裏有客人來了,主人家打了聲招呼就讓人走的。”
“你們好好歇歇,歇夠了再走也不遲。”
兔族長笑呵呵道:“部落裏還有小崽子呢,留他們單獨在家我不放心,所以阿杬我們這就回去了。”
白杬忙道:“吃頓飯再走。”
“不用不用。”
兔族長知道跟來的小崽子們也怕。
阿杬好心,他們心領了就可以了。
以前他們不敢來,是怕,也是黑狼說話總兇兇的。
但是現在阿杬在,怎麽也比以前好一點。
而且阿杬還幫了他們的忙,該過來說聲謝謝的。
就坐了一會兒,獸人們呼呼啦啦出去。
白杬看了一眼門口過來的暗。
暗點點頭。“換好了。”
白杬笑了笑,追上獸人們。
食草獸人中年輕獸人在快速地套上拉車。套好了,他們才反應過來,後頭的獸皮袋子跟剛才沒什麽兩樣。
幾個族長祭司通通看向兔族長。
兔族長皺着眉頭:“阿杬,這……”
白杬笑道:“冬季食物本就不多,一拉車的東西本就可以吃很久了。”
“你們送的東西我們收下了,你們那袋子裏面的是我們部落采集到的植物。也給你們嘗嘗。”
“都是菜幹,可以保存很久,要吃的話用水泡了吃。”
兔族長臉上的笑意深了:“那就謝謝阿杬了。”
“不用。”白杬笑着擺手,“我也在種植物,要是族長們以後發現好東西,也別忘了我們黑狼部落啊。”
“當然不會。”黑羊族長笑呵呵的,一掃剛剛的緊張。
他一路過來,又心疼送出去了黑狼也不會吃的植物,又擔心黑狼部落會趕走他們。
但是黑狼依舊跟之前來他們部落的時候一樣,好相處得很。
他狠狠地松了一口氣,看白杬的眼裏也有感激。
感激他們部落收留。
今年是他們第一年過來,現在看來,往後的第二年、第三年他們應該是能好好過了。
他們黑羊,也終于在大荒找到了一個庇護之所。
獸人們快速離開,最後化作一個小小的黑點。
*
風聲蕭蕭,席卷了整個狼山。樹葉凋零,裸露的樹枝上鳥窩、蜂窩清晰可見。
草葉窸窣,随風亂顫。
白杬被風糊了一臉的頭發,立馬轉個身,腦袋埋在曜的身上。
“現在才入冬,還不算冷的。”
“嗯。”
“東西抄好了嗎?”
曜低頭,撩開白杬的頭發,下巴貼着白杬的額頭将人攏着抱住。
“早就好了。”
“行。”
“這麽久了,咱們也該讓大家夥兒學點東西了。”
獸人們還舒服地躺在炕上露出毛肚皮的時候,白杬就已經給他們安排好了整個冬季的課程。
休息了幾天後,正式開始上課。
*
喜歡東竄西竄的獸人們被白杬聚集到中間的大房子裏。
獸人們人手一張獸皮,上面是之前白杬讓曜寫的字。
獸人們看着上面看不懂但是又有點熟悉的符號,一臉懵。
“阿杬,這不是你教給祭司們的東西嗎?”
“對的,有什麽不對嗎?”
白杬跟着曜正在把一塊木板放在搭好的架子上。這個就用來當老師們的“黑板”。
樹撓撓頭,很是苦惱:“難道我們也要學?”
白杬拍手,笑道:“猜對了!”
“你們手裏的東西保管好,這就是你們這個冬季學習的課本兒了。”
草雙眼放光:“那是不是下個冬季也還要?”
白杬:“如果這個冬季你們能學完的話,自然就沒有了。”
天舉手,一臉希冀地問:“不學可不可以?”
“不可以哦。”
白杬眼尾微勾,嘴角是翹着的,但是獸人們從中看出了一點點威脅。
應該,只有一點點。
獸人們喜歡聚在一起。
他們現在或是人形,或是獸形。擠得巴掌大的小山貓們只能艱難地伸着爪爪,在他們的身上穿行。
白杬看着走到自己身前的阿寧。
點了點他額頭上的黑色紋路,道:“有事嗎,小阿寧?”
“阿杬哥哥,我們可以學嗎?”
小狐貍一個個警覺地從大獸人的爪子下鑽出來。
“阿寧,我們還小!”阿毛緊張地看了白杬一眼,磕磕絆絆道。
菇舉起爪爪:“我不小了,我要學。”
其他更小的小狐貍見大哥如此,不懂,但也跟着嚷嚷:“學!”
幾個幼崽,除了菇跟阿寧能算小學的小朋友,其餘的最多只能是幼兒園。
白杬輕笑道:“既然這樣,那就學吧。”
“嗷!”阿毛四爪倒騰,渾身難受。
亞一爪子按在阿毛的腦門:“又不累。”
他不是沒見過祭司學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的,只用坐在那個地方動動手就可以了。
阿毛抱着亞的爪爪坐起來,委委屈屈地在他的懷裏拱着。
“困困,累累。”
亞想到了阿杬上課時,小崽崽們就會睡着。他笑了笑,順着自家崽子的背脊。
“習慣習慣就好了。”他湊在小崽子的耳邊,小聲道,“又不一定是星祭司給你們上課。”
阿毛爪爪捂耳朵。
不聽不聽,阿爸念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