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第二天, 獸人們早早起床忙碌。
白杬起來的時候,沒有在山洞裏見着曜。
他輕輕地吸了一口氣,轉個身抱着床上薄薄的獸皮毯子, 扭成了麻花。
緋紅從脖子脖子上升起,一直蔓延到臉上。
為什麽他睡着了曜還在親他……
冷靜了好一會兒, 白杬才爬起來,出了山洞。
“阿杬, 你醒了。”廚師隊的獸人們正在做飯。
“早上好。”白杬笑着打了個招呼。
樹:“诶?阿杬你的嘴巴怎麽破了?”
湖看了眼, 補充:“還腫了。”
白杬面不改色:“蟲子咬了。”
亞連忙催促:“那你趕緊去抹點藥。”
白杬胡亂點頭,側頭避開獸人們的視線,匆匆往河邊走去。
曜正在河邊, 身邊放着木盆,手上搓洗着昨天換下來的獸皮。
白杬見了他, 眼睫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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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輕了腳步,慢慢走到了曜的身邊。他蹲下,兩人手臂與手臂間隔了兩個拳頭的距離。
曜看了他一眼,低聲道:“牙刷在盆子裏。”
白杬:“哦。”
他匆匆把自己收拾幹淨, 然後就看到自己的小短褲在曜的手上翻動。
白杬臉上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冷靜一會兒, 他探着身子去看曜的臉。
曜長臂伸展,攔在他的跟前:“小心掉下去。”
白杬扒拉他的手:“我看看。”
“看什麽?”曜轉過頭來。
薄唇微揚, 下唇瓣有一道深色的圓點。破了皮, 像被尖牙紮了的。
傷口清晰地落入白杬的眼中。
白杬繃着下颚,擡手摸了摸, 小聲道:“對不起。疼不疼?”
曜呼吸放緩, 眸子裏倒映着小小的白杬。
“不疼。”
指尖被尖牙輕輕地叼住, 白杬呼吸微亂, 匆匆撤手回來。
對上曜幽深的眼睛, 白杬視線一錯。
道:“我、我去幫忙。”
接着,便離了曜的身邊。
今天沒有太陽,往常這會兒天邊的雲已經變成了淡淡的橙紅色,一片疊着一片。
但是現在依舊是濃重的灰色,像一張網,籠罩着天空。
白杬扯了扯身上大洞小洞不怎麽均勻的褂子,有些悶熱。
他摸了下自己的額頭,喃喃:“或許要下暴雨。”
“是下雨。”星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幾個老獸人結伴,又要去釣魚。
白杬笑着點點頭。
既然下雨,那牛羊什麽的,就不牽出棚子了。
白杬立馬去跟正在解繩子的阿山說。說完之後,又去正在挖泥的建築隊那邊幫忙。
黏土争取在下雨之前收拾出來,然後就可以在山洞裏做。
獸人們一上午沒停歇,直到吃飯。
陰雲彌補,從灰色逐漸變成了黑色。烏雲翻滾,轟隆一聲——
大雨傾盆。
獸人們急急忙忙端着自己的碗回到山洞裏。
“夏天的雨,說來就來。”
“得虧阿杬提前說了一聲。”山看着外面幾乎瞬間就在雨中消失了的河面,感慨。
白杬頭發絲兒上落了幾點雨,沾了一縷在臉上。
他抱着自己的碗,靜靜地坐在曜的身邊。小心翼翼地把今早的食物往嘴裏送。
樹他們做的是涼菜,每個盆兒裏都放了刺刺草和胡草,嘴皮上的破口沾到了就隐隐刺疼。
白杬不得不小心地吃。
曜見狀,指腹在白杬的臉上蹭了蹭,勾掉頭發。
随後又将自己碗裏的肉夾到白杬的碗裏。
白杬:“我夠了。”
曜低聲:“多吃點。”
白杬歪頭蹭了蹭他的肩膀,然後繼續默默吃飯。
瓢潑大雨,雷鳴電閃,風都把棚子上的草吹起來了。白杬被自己的頭發糊了滿臉。他端着碗,默默走到曜的另一邊。
這才吃了一頓安靜飯。
飯後,休息一會兒。獸人們繼續幹活兒。
做農具、做泥塑……
幼崽們當白杬又在玩兒泥巴,也湊上去。白杬一個給了一坨,讓他們搓着玩兒。
手上的小玩意兒逐漸成型,白杬低頭看了一眼。
小家夥們手裏的東西與他手裏的,不說八分,也有五分相似。
白杬見他們捏幾下,就要看一下自己手。
他彎起唇角。
笑扯到了傷口,又輕輕抿唇。
“跟着我學?”
菇點點頭:“阿杬哥哥,你教教我們吧。學會了我們就可以幫忙。”
阿毛舉着手裏的東西:“阿杬哥哥教。”
幾雙葡萄珠子似的眼睛看着他,白杬心都化了。
其他的獸人們笑笑:“阿杬你先教着崽子們,教好了,他們十個怎麽都比你一個做要快一點。”
“教是可以教,但是你們要認真學。”
“知道!”
“還不能學了一半就不學了。要是中途而廢,那我可是要強制你們做的?”
“阿杬哥哥,我們會認真學的!”幼崽們的繃着嬰兒肥的臉,認真得不能再認真。
白杬點點頭。
他将手上的一個做完,便開始教幼崽。
雨聲不停,該訓練的獸人們在棚子底下訓練。該幹活兒的獸人們加快動作,手上翻出花。
白杬清朗的聲音一直在洞裏流轉。
曜坐在山洞洞口,雙手抱臂,靠在石壁上,聽着緩緩阖眼。
雨一陣一陣地下,狼山的夏天過得尤其的快。
*
一陣風吹向洞口,帶來透爽的涼意。
泥塑從洞裏站隊似的排到了洞外,整整齊齊。沒有多餘的色彩,只有最純粹的紅陶色澤。
洞外,犁頭并排,前面用長毛草繩綁在巨大的狼身上。
後頭的獸人們掌控方向。
犁頭伴随着他們的挪動,不斷往前。
白杬将自己的缺缺菜、刺刺草、胡草種子收好,站在地裏,望着天空伸了個懶腰。
山林上的葉子打着旋兒飄下來,黃橙橙的。
秋天了。
曜拿着鋤頭,把留在地裏的草根挖出來。白杬在他後面跟着撿。
刺刺草根雖然老了,但是用作藥更好。
胡草根存着,加上草今年種的胡草,明年當種。
缺缺草根就用來漚肥。
這兩片小小的地收拾完,那犁頭就已經呼呼啦啦推到了跟前。
随着骨犁深入地裏,枯黃的草被翻起來,根系以及黑色的泥土盡數展露。
新鮮的黑土如長長的布匹,先是一條,接着是一片,最後遍布整個河邊的北岸。
獸人們用了十幾天的時間,将山崖前的地收拾出來。
犁地講究深度,泥土也要打散。
河邊的土質好,草也多,縱橫交錯的根系也讓獸人們費了一番力氣。
犁完了地,白杬領着大家将翻出來的雜草撿出來。這些雜草拿到一旁攤開,曬幹了能當發火柴。
邊撿雜草斷根,邊将裏面的小石頭木棍扔獸皮袋子裏。
“阿杬,地犁得怎麽樣?”
白杬欣慰笑笑:“可以!非常好。”
除了最開始的地方叫過大家返工,其餘的地方都沒有什麽問題。
“你們累不累?”
“不累!”黑狼神氣地抖了抖毛毛,拉着身後的犁頭放到山洞裏去。
一離開白杬的視線,幾只黑狼爪子一沉,跟喝了二兩白酒似的,走一步搖三下。
放了東西,他們就地一趴,是動都不想動。
“呵欠!”
“好困。”湖捂着鼻子。
樹爪子在地上劃拉。
他拱了拱收拾曬幹了的草藥的伴侶:“骨頭疼,阿草你幫我踩踩。”
草擰了一把狼耳朵:“累還在阿杬面前逞強。”
“話放出去了,不能讓阿杬看不起。”樹嘴硬道。
飛看着進來的球,大腦袋往他腿上一圈,勾得人曲腿坐在他背上。
“球,幫我也踩踩。”他懶聲道。
*
地大,收拾起來要命。
白杬彎腰撿了一會兒,腰疼腿疼。
他幹脆拿了矮一點的木樁子坐在地上,邊撿邊往前挪動。其他的獸人有樣學樣,再坐起來腰跟腿好歹舒服了點。
秋高氣爽,大雁排成人字形從狼山的上空飛過。
水中的白鳥已經不見了,只剩下十幾只野鴨。
“林子裏的果子大都可以吃了吧?”
“是可以吃了。”夢點點頭,“阿杬要去看看嗎?”
白杬搖頭,他把身前沾了泥的小狼崽子拎起來,拍了拍放在自己的身側:“過不了幾天就該去部落集市了,這次要好好準備。”
這次交換,關乎他們能不能過好一個冬天。
*
地裏的雜草還沒有收拾完,白杬就要跟着大部隊一起出發去部落集市。
這次去的獸人又二十個,剩下的就留下看家。
“早去早回啊!”獸人們站在山洞,送走了帶着拉車的大部隊。
出發時間依舊是晚上。
秋天的晚上已經有些冷了。
白杬變做狼形,一直跟在曜的身側跑。今年跟着獸人們部落裏外地忙,動了大半年,身體素質也上來一點。
黑狼們在山林中穿梭,靜悄悄的,只有踩着樹葉發出的細碎聲音。
走了半夜,獸人們停下修整。
直到第二天早晨,踏出部落領地,出現在了南邊山脈。
二十個獸人,十個留下在林子裏看着貨物,十個人往山上走。
*
山頂,蒼鷹部落。
山洞裏,蒼鷹們圍在一起。身上的毛淩亂不堪,還禿了不少。
地上的毛沾着血跡,隐隐發黑。
他們恹恹地看着中間已經閉了眼睛的幾個獸人。
“族長,咱們部落……哎!”其中一個蒼鷹獸人抱着自己的膝蓋,瘦得身上肋排都清晰可見。
東垂眸,接連的折騰讓他頭發斑白,皮膚松弛。
比部落裏最老的獸人看着都老。
“要我說,當初就不該救獨。不然也不會讓我們部落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當初他們興沖沖地進入獸王城,本以為今後會有好日子,但卻被獨當做禮物,獻給了獸王。
他們才知道,獨是獸王城的獸人。
獸人們連夜離開獸王城,但是顯然,離開不代表事情的了結。
他們殺了獨,卻遭來獨在獸王城所在部落的報複。
那黑鷹部落以抓捕獸王禮物的為緣由,領着獸王城裏的護衛隊,一次又一次地攻擊。
成了,他們就成為獸王的掠奪機器、奴隸。
不成,就是他們死。
哪一樣,黑鷹都不虧。
“族長,有獸人上山!”倉皇的聲音從洞口傳來。
剛剛還有氣無力的獸人們立馬站起來,眼中冒着兇光。
“坐下!”
“族長!不能投降!”
東身體殘疾了,但是他依舊是部落的族長。他撐着自家弟弟的胳膊,坐直。
“他們才襲擊過,不是他們。”
“對……對對對,是黑狼部落的獸人。”報信的獸人回過神,忙補充。
蒼鷹獸人們對視一眼。
“他們來幹什麽?”
“是不是看我們現在好欺負!”
輸人不輸陣。
蒼鷹獸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變成蒼鷹時羽毛禿,看着慘;
人形的時候又只剩骨頭架子,看着更好欺負。
鷹獸人們的對視一眼,默默保持蒼鷹的形态。不過還是掙紮着,梳理了幾下自己的羽毛。
東看向身邊唯一還算健碩的弟弟,道:“下去問問他們來做什麽。”
“我們一起。”其餘蒼鷹獸人道。
東掃了眼洞外搖動的枯草,松了一口氣般閉眼。
他肩膀微頹,沒多說什麽。
*
白杬跟在曜身側,都踏入人家領地,走到半山腰了還沒看見蒼鷹獸人。
正覺得奇怪,天空忽然響起兩道鷹嘯。
緊接着,獸人們被蒼鷹團團圍住。
“黑狼,你們來做什麽?”說話的是西。氣勢洶洶,鷹目兇戾。
為什麽要歪着站,蒼鷹獸人難道斜視?
白杬掃了一眼他們的毛毛,目光一頓。
他們是……還是在換毛?
鷹獸人們只覺得這個白黑狼部落的祭司好侮辱獸人,就一直盯着他們的羽毛看!
有什麽好看的!
蒼鷹獸人們仿佛感受到了無形的嘲諷,悄悄側了一下身體。但另一面刻意藏着的,掉毛更多的地方被露出。
獸人們更氣。
兇道:“趁着我們還沒收拾人,快滾!”
白杬揚眉。
曜長臂一伸,将白杬帶到自己身後:“請你們幫個忙。”
“什麽忙?”
“不是,不幫不幫,你們快走!”蒼鷹拍打翅膀,驅趕。
一聲鷹嘯又高高響起:“族長說把他們帶上來。”
蒼鷹們瞪了面前的人一眼,不情不願的轉身:“上來。”
“不用。”黑狼拒絕。
萬一飛到空中把他們扔下來怎麽辦。
“不要就算了,我們還不想呢!”蒼鷹騰飛,消失在雲層。
獸人們對視一眼,變做獸形叼着山貓快步往上跑。
穿過密林,往上,樹漸漸少了。到頂端,風大不說,還光禿禿的。
白杬松開嘴裏最輕的山貓,吐着舌頭趴在地上。
曜一把将他撈起抱在懷裏。
“真不知道為什麽他們要住在這個光禿禿的地方。”樹湊近白杬,嘀咕。
白杬動了動耳朵,立馬被曜蓋住揉了揉。
白杬:“因為易守難攻。”
大荒獸王城以外,不是住得舒适最重要,是生存下去最重要。
“你們當這裏是你們部落,這麽自在!”西見他們優先得跟自家一樣,暴躁炸毛。
暗上前一步,眼光在西身上瞧了一眼,無聲嫌棄。
頓時,西跳腳。
“你什麽意思!”
樹得意洋洋:“說你們太……唔!”
草捂住樹的嘴,巴掌打在他的後腦勺:“不說話就不要說話。”
樹臉上一垮,小媳婦兒似的拉着草的手,默默退到他身後。
梧梳理好自己的毛毛,走出來,身邊跟着四個山貓獸人。
“你們族長呢?”
“梧祭司。”人高的蒼青色巨鷹張了張嘴,默默不言。
“我不是來找你們部落算賬的,山貓獸人的事兒是山貓獸人的事兒,黑狼部落是黑狼部落的事兒。”
“哪裏,山貓獸人也是黑狼部落的。”樹拉住草的兩個手,快嘴說了一句。
梧面色一軟。
西看了一眼他們,轉身跑進山洞。
再出來時,道:“我哥讓你們進去!”說完他看了一眼梧,眼眶發紅地撤頭離開。
蒼鷹獸人們住的地方不如黑狼,山上都是半人高的草叢。草叢裏,有的還放着樹枝搭建起來的巨大鳥窩。
除了鳥窩,就只有一個大型的山洞。
梧帶頭,其餘的獸人們跟着他一起進去。
“梧祭司。”幹啞的聲音傳來。
洞裏鋪着幹草,進去之後,處處是掉落的鳥毛。
最深處,一個瘦得只剩骨架子的獸人窩在枯草、樹枝搭起來的巨大鳥窩裏,靜靜地看着他們。
“東。”梧看見他這個樣子,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黑狼部落過來,想跟你們部落做個交易。”
東:“什麽?”
梧:“你們幫黑狼部落一個忙,黑狼部落幫你們一個忙。”
東幾乎沒有猶豫,道:“好。”
梧滞住。
好半晌沒有說話。
他回頭看向白杬跟曜。
曜眼珠微動,一想就想到了蒼鷹部落的條件。“你想我們部落給你們部落提供庇護?”
東看着曜,低低地咳了兩聲。精明的眼睛灰暗。
他沒說話。
曜道:“但是想請你們做的這件事本就不想讓那邊知道。”
要是那邊知道他們的關系,這樣做也沒什麽意義。
“不用……不用像山貓部落那樣歸入你們部落。”渾身散發着死氣的東看了一眼山貓們,聲音透着淡淡的悔意,“在一起,他們也會不舒服。”
山貓們撇撇嘴,轉頭不看他。
“只需要你們幫忙保全一下蒼鷹部落剩下這一點獸人就可以。”
“我們、我們可以做你們的奴隸。”
“哥!你在說什麽!”西怒吼,立馬張開翅膀驅趕着黑狼部落的獸人。
白杬挑眉。
這是看着他們部落不會苛待獸人,也沒有什麽奴隸。要是承認了,奴隸不一定是,但間接成了黑狼部落的獸人。
曲線救部落。
“回來!”東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守在門口的蒼鷹獸人們低頭。
族長這是在為他們着想呢。
有獸人進去,将西拉住。
曜看向梧。
他們跟蒼鷹部落的恩怨,主要是山貓獸人跟蒼鷹獸人的恩怨。
梧知道,曜把主動權交給了自己。
“我們不需要奴隸。”他堅定道。
只有當過奴隸的獸人,才知道奴隸過得多生不如死。聽到這兩個字,他們反感厭惡至極。
“梧……那件事,是我沒有攔住,是我們袖手旁觀。”
東悶咳幾聲:“我從前是看不起你們部落,明明你們那麽弱小,為什麽我們的先祖還要容忍你們跟我們住在一個山頭。”
“我知道錯了。”
“是我徹底斷了兩個部落的關系。”
要是說上一任的蒼鷹部落族長是開始與山貓部落生疏,那東就是徹底無視山貓部落,斷絕獸人與他們的來往。
而兩個部落成仇,有獨的惡行,也有蒼鷹部落的縱容。
年輕一點的山貓獸人面面相觑。
他們山貓跟蒼鷹部落有這麽熟嗎?
他們找白杬,白杬道:“幾百年前熟悉,關系還挺好。”
這事兒只有年長的山貓知道。
啊……
山貓獸人們掉了下巴。熟還那麽出賣他們!
驚訝過後,更是怒火重重。
梧:“說這些沒用,你們換一個要求。”
東垂眸,唇蒼白:“只有這個要求。”
“又不是非你們不可!”小山貓們怒氣沖沖。
白杬眨眨眼,還真是非他們不可。黑狼部落就跟他們熟悉一點,不然就得他們自己上了。
“走吧。”曜出聲。
黑狼部落與蒼鷹部落,隔着山貓的仇恨。談不成,他們本來就不意外。
獸人一走,東閉上眼睛,疲憊道:“收拾東西,跟上他們。”
“族長,他們不願意。”
“賴也要賴上。”
“是!”
黑狼部落不想要獸王城那邊看出他們與自己部落的關系,他們可以不讓他們看出來。但黑狼部落,他們一定是要進的。
不然……部落只會消亡得更快。
現在的他們跟之前的山貓部落沒什麽兩樣。
*
“他們跟上來了。”山貓們想着自己剛剛的态度,縮縮爪爪,有些慫。
要不是阿杬他們在,他們幾個膽子也沒有這麽大。
曜:“他們要活命,只能這樣。”
白杬點點頭:“那接下來,只需要無意間透露給他們,我們要拿泥塑換鹽的事兒了。”
小山貓們爪子深深陷入黑狼背上的毛毛裏,頓住。
隔着毛毛都能看出一臉懵。
阿杬跟祭司他們在說什麽啊,他們怎麽聽不懂?
不是沒答應嗎?
“喵嗚嗷?”
梧祭司蹲在湖的頭上,轉頭:“動動你們的腦子。”
“嗷嗚~”山貓們無意識地踩了踩湖的毛毛,毛腦袋擠在一起,擰眉思考。
以往為了生存,他們天天動腦子怎麽樣才能填飽肚子。後來到了黑爪部落,就想着怎麽保護好自己。
現在跟着黑狼們,生活安逸了,動腦子也少了。
梧看了眼他們,目光溫柔,又有那麽一點點的恨鐵不成鋼。
怎麽還比不過蒼鷹聰明。
*
大蒼山空了。
山洞外的鳥巢被掀了。
山洞裏淩亂,血沫四濺。倒在地上的鷹獸人成了碎肉,橫七豎八。
獸王城的黑鷹們在山頂落下。
他們的羽毛黑得像要滴墨,喙如彎鈎,鷹爪泛着冷鋼一般的寒光。充滿了血腥氣。
“族長,死了。”
“怎麽可能死了?”
被叫做族長的黑鷹走進山洞,打量着裏面。
腐肉的味道很濃,目光觸及到最大的那個窩裏已經爛了的碎肉和蒼青色的羽毛,黑鷹捂着鼻子出來。
腳下微癢,是一小撮黑色的毛。
“黑狼?”
邊上的黑鷹立馬道:“黑狼部落裏,山貓獸人跟蒼鷹部落有仇。”
“死了正好,我們不用損失獸人了。倒是便宜他們了。”
“走!”
“是!”
黑鷹拍着翅膀遠去。
*
走了五天的獸人們終于也快到了部落集市的地方。
蒼鷹獸人們此刻已經裹上了厚厚的獸皮。
細雨綿綿,落在他們光禿禿的頭頂,看着滑稽有可憐。
“黑鷹沒追來。”
“那當然,說明我們收集起來的黑鷹的屍體起了作用。”
“還有我們的毛毛。”
“……”
他們自己死了的獸人,自然是好好埋了。
隊伍最後一次停下。
西看了眼自家大哥,鼓起勇氣湊近修整的黑狼部落的獸人們,小心翼翼道:“阿杬。”
“阿杬是我們的,你不要叫阿杬!”四個山貓立馬擋在了白杬的前面。
白杬啃着肉幹兒,看向他們:“想好其他條件了?”
“沒……但是現在已經到了部落集市了,難道你們要自己去換嗎?”
“你放心,我們不會說出去的。”
其餘的蒼鷹獸人圍過來,連連點頭:“對,不說,肯定不說。”
東躺在拉車的獸皮袋裏,眼睛微睜,露出幾分笑意。
接着有無力般,緩緩閉上。
他要撐着一口氣,看着蒼鷹部落安全,不然他死都不安心。
他這個弟弟雖然腦袋不聰明,但是認定的事情不會變。
死纏爛打,他最合适。
此刻就算山貓部落對他們有怨,但是沒有什麽比活下去更重要。
黑狼部落,是他們最後的救命稻草。
必須進!
白杬啃了一口肉幹,背過身去。他的身後,正好是曜。
他沖着曜眨眨眼:怎麽都沖着我來?
曜擦掉他嘴角的碎末,眸色溫柔:因為阿杬看着好說話。
白杬不說話,鷹獸人們又怕曜,只能屁颠屁颠地去找山貓獸人。
“梧……”
梧斂眸,似乎在艱難掙紮。半晌,道:“阿杬,快到了。”
白杬揪住曜的衣擺:“那……”
“我們去我們去!”
沒等說完,鷹獸人們幾乎是把裝着泥塑的拉車搶了去。一路上,他們一直落後黑狼部落,現在倒是先一步往集市。
“阿杬,追!”山貓吼道。
白杬手背在身後,輕輕搖動:“進集市的時間得跟他們錯開。”
蒼鷹獸人走了個幹淨後,山貓獸人團團圍住白杬跟曜。
“阿杬,我們知道,部落有蒼鷹獸人的話會是一件好事。你們不用顧忌我們,想讓他們加入,加入就是。”
曜:“不一定非得加入。”
白杬輕笑:“也不是誰都能加入。”
“梧,我們才是一家人。這一件事,你們順心就好。”
“部落該是和諧的,如果因為新成員而讓你們心裏難受,那就不算一個好的部落。”
“所以你們也不用委屈自己。”
“像曜說的,不一定非得加入。合作、交易也可以。”
“我們的關系并不純粹,我們利用他們,他們其實也在利用我們。”
梧桐眼光微閃:
“他們還在被獸王城追殺!讓我們上山去……是故意的。”
“那不會盯上我們吧。”小山貓着急。
梧側頭,捏了一下貓貓耳朵:“動腦子!”
“嗷嗚。”貓叫不是貓叫,成天跟着黑狼學狼叫。
白杬啃了一大口肉幹。
“所以,為了更好地活下去,他們這事兒不僅要辦,還要辦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