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白杬被曜護在身前的時候, 額頭上已經是出了一層細汗。
他扒着曜的肩膀,看着後面一張張溢滿笑意的臉,心裏也輕快起來。
“走了走了, 不鬧了。”白杬沖他們笑道。
曜偏頭,輕輕在白杬的頭上撞了一下。單手提着他先一步往前。
樹戳了戳身邊的草:“我們鬧了?”
草巴掌拍下樹的爪子。
丘爺爺笑呵呵:“沒鬧沒鬧, 阿杬現在可比小時候好玩兒多了。”
*
部落前面的這塊地大,開墾是個力氣活兒。
獸人們又能折騰, 十把鋤頭能弄斷九把, 所以犁耙要多做一點出來,以防到時候不夠用。
做犁耙用木頭、長毛草繩還有部落裏收集起來的骨頭。
東西都是現成的,拿來用就是。
獸人們先快步去把骨頭木頭搬過來。依舊是白杬操作, 他們跟着學習。
下午,太陽西斜。
通紅的圓球挂在天一側。像個已經煎好了的大圓餅, 面上還刷了通紅的番茄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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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眼,肚子餓。
正好也到了做飯的時間。
獸人們出了山洞,小幼崽們嗷嗷叫着,盡數在部落裏撒歡兒。
成年獸人們結伴, 往河邊去。路過白杬停下, 問:“阿杬,搓背嗎?”
“不搓。”
“那我們先走一步!”
一個蹿步, 剛剛還在面前的獸人已經跑出了十米遠。
白杬忙高聲叮囑:“不許進河裏!”
“知道知道!”
獸人們你追我趕, 頭頂的耳朵随風往後彎成兩個尖,像大飛蛾的翅膀。
“阿杬哥哥, 洗澡~”
剛走一群, 又來一群。
小幼崽們蜂擁着跑來, 拉着白杬的衣擺往河邊帶。
幼崽看着小, 力氣大。白杬被他們拉着往前走了幾步, 身子半蹲才穩住。
他道:“吃完飯再洗,不然又出一身的汗。”
“我先給你們擦擦。”
說着,他找了個盆兒出來,拿上獸皮帕子。
小幼崽們乖乖跟在白杬的身後,走一步,拐一下。粗短的小腿兒擺得像企鵝仔仔。
所有幼崽圓溜溜的眼睛都黏在白杬的身上。
阿毛沒看路,忽然撞到前面菇的背上。他小肉手亂抓,一把抓住了菇的大尾巴。
菇停步,三分奶氣,七分嚴肅:“好好走。”
“嗷。”阿毛乖乖點頭,拉着尾巴的手沒放。
阿毛拉尾巴,後面的小幼崽跟着拉。不多時,小崽子們搖頭擺尾,連搖晃的方向都一致了。
獸人們看了,無不會心一笑。
幼崽果然最可愛。
夏天熱,河裏的水也不涼。
白杬簡單給他們擦了擦,又是幹幹淨淨的湯圓團子們。
下午的飯依舊是簡單的燙菜,吃完了之後,剛洗完澡的獸人們無一不是大汗淋漓。
白杬抹了一把自己的額頭。
夏天吃熱的,太出汗了。
白杬擦額頭的手頓住。要不今晚換換,吃涼菜?
白杬在心裏琢磨,手裏空了的碗筷被曜捏着放下。
吃完飯已是晚間,篝火的亮光微弱。反倒是草葉子上星星點點,在夜裏尤為璀璨。
獸人們從中路過,飛得低矮的螢火蟲們驚慌失措,光芒更多。
走了幾步,消了食。
白杬跟曜往河邊挖出來的澡池子去。
獸人們洗澡一直是在這個池子裏洗的,池子的年歲比白杬都大。
池子不深,但是大。有點像個小型游泳池了。
獸人們在裏面站着,水剛好能到胸口下。換做是山貓獸人,那就到脖子。也不會沒過頭頂。
裏面的水與河裏的水通過一個狹窄的小通道連接,水也是活水。
獸人們吃完飯就往池子裏跳,現在已經洗完了。
他們站在池子邊,腿兒微曲,身體發力,從脖子一直甩到尾巴。
毛毛上的水四濺,立馬就沒了。晚上再吹吹風,幹得很快。
甩幹了毛毛,獸人們打着呵欠,紛紛往回走。
池子這邊又安靜下來。
白杬脫去身上就一個遮擋作用的褂子和毛毛短褲,直接坐在石頭加固的岸邊。然後像游魚一般往水裏滑。
曜見水沒過了他的頭頂,瞳孔驟縮。
來不及變做獸形,他立馬跳進去,勾着水裏的人往水面帶。
白杬正游得好好的呢,忽然被迫出水。
“阿杬!”曜捧着白杬的臉,灰色的眸子裏擔憂幾乎化為實質。
白杬一噎,将生氣的話咽了下去。
他眯着眼睛,感受到頭發上的水流過臉頰。
下巴靠在曜的肩膀,撫着他的後背,道:“我沒事兒,我剛剛只是在玩兒。”
兩具光落的成年身體緊靠在一起,蜜色的手臂橫在白皙瘦削的腰間。
白杬眼睫輕顫,後知後覺兩人現在有點挨得太緊。
他稍稍後退,但立馬被腰上的力道帶回來。
曜沉聲:“洗澡。”
白杬鼓了鼓腮幫子,低聲道:“哦。”
挨得近就挨得近吧,反正每天晚上都是抱着睡的。
白杬打了個呵欠,雙手擱在曜的肩膀。
曜身上都是腱子肉,肩膀也寬,随便哪一處靠着都不會顯得硌人。
白杬趴在他的身上,任由身體像水草一樣在水的浮動中,自由自在。
“曜。”
“嗯。”曜專心用獸皮帕子給白杬擦背。
阿杬的皮薄,他的手有繭子。之前用手洗,第二天起來看見他滿背的紅痕着實吓了好大一跳。
導致他現在都不敢用手了。
“你會不會游泳?游水?”
背上的力道極好,像撓癢癢似的舒服。白杬眼睛閉着,困意升起,鼻音都出來了。
“狼會。”
也就是狼形自如,但是人形的時候就不确定了?
“我剛剛那樣潛在水裏就是游泳。你想不想學,我可以教你?”
曜一只手直接包裹住白杬的手臂,獸皮帕子順着他的肌理擦拭到手心。“好。”
“那現在試試?”
“阿杬困了。”
“不困不困!”白杬撐着曜的肩膀,拉開兩人的距離。只要不窩在曜的身上,他的精神還是挺活躍的。
曜:“好,阿杬教。”
白杬彎眼:“那你看着我先做一遍啊。”
說完,白杬紮進了水裏。
曜一驚,下意識伸手去撈。
片刻,白杬已經游到了池子對面。
他破水而出,濕發粘在臉上。眼睫眨動,滴水成晶。
肌膚如玉,好似披着月紗。像傳說中暗海裏的夜妖,誘引着獸人落入捕獵的網。
撲通——
曜心如擂鼓,一下比一下激烈。
他視線往下,落在那盛着水的鎖骨窩。
白杬臉上的笑自信而張揚:“怎麽樣?”
曜淺淺地吸了一口氣,溫聲:“好。”
“那我過來。”白杬欣喜,說完又沒入水中。
曜的心中一跳,在白杬游過來時迅速蹲下,攬着他的腰站起。
“诶,你做什麽?”白杬無奈。
又被撈住了。
河風徐徐,激起肩膀的涼意。
曜忽然低聲道:“怕。”
“怕什麽?”白杬聲音漸小。他偏頭,唇貼在曜的頸上動脈。
感受着熱熱的皮膚下生命的跳動,他翹起嘴角,明白過來。
摸幼崽似的,白杬順了下曜的頭發。
“不怕,我只是在玩兒。”
“嗯。”
聽他嘴上應着,但是白杬能感受到他抱着自己的手臂越收越緊。
什麽游泳,不游了。
白杬抓過一旁飄着的獸皮,就着被抱着的姿勢,給他擦背。
“既然咱們狼形的時候會游泳,那就不學了。”
曜:“要學。”
白杬直起身,看了他一秒,點頭:“好,學。”
*
剛剛白杬游的時候,曜只顧着緊張。
現在白杬手把手教學,雖然光線暗淡了些,但是曜也能順着白杬的牽引很快領悟游泳的技巧。
他慢慢放松了身體讓自己浮在水面上。
随後像狼那樣劃拉着手腳,調整呼吸。
狼刨式便被他輕松掌握。
白杬手還貼在曜的腰上。
手心的觸感極好,略硬又帶點肌肉的彈性。
動作的時候,肌肉互相配合,時而緊時而松。白杬緊緊盯着水中的人,不知道為什麽手心開始發燙,他不由自主地開始緊張。
“阿杬,松手。”
曜喉結滾動,腰腹間的手在撓癢癢似的,弄得他腹部肌肉下意識收緊。久了就有點發酸。
白杬:“好,那我松了。”
松開前,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抽了,不由自主地摸了一把。
“嗯。”
白杬的小動作曜察覺得一清二楚,也因此,他嗓子更為幹啞。
狼刨學完,白杬示範了其他幾個動作。
不出意外,沒多久,那具矯健的身體便能在水中肆意。
白杬退後,後腰抵着石壁。安靜地看着水裏愈發熟練的曜。
待到那具身影越來越近,白杬纖長的睫毛輕顫。
“嘩啦——”
水在身前破開,露出一張凝着水珠的俊臉。
曜雙手重新抱住他,像抱着寶貝似的,收攏。
白杬看着他的眼睛,笑道:“我們回……”
呼吸微淺。
白杬一動不動,靜靜地看着眼前放大的臉。
曜的睫毛半垂,遮住那雙灰色的眸子。白杬看不見,但知道他正看着自己的唇。
視線有些灼熱。
白杬克制不住地抿唇。
月光遮住了他從鎖骨浮上臉的紅。
安靜的時間有點長,蟲鳴、潺潺水流、呼吸、心跳聲漸漸入耳……白杬受不住臉熱,打算偏頭避開。
唇上微軟。
白杬怔住,好像……親了?
羽毛一般拂過,若有似無,快得好似幻覺。
白杬下巴微仰,下意識去求證。
頭頂的月影藏入雲中,白杬眼前一黑,唇便被悄悄貼住。
觸感比想象中的軟,微涼。
白杬放輕呼吸,臉上的肌肉緩緩放松。眼睫如蝶落地,顫動,緩緩停下。
曜鼻尖碰了下白杬,親昵溫柔:“阿杬……”
白杬低低地“嗯”了一聲。
一時貼住,兩人像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羞意重新起來,松弛的肌肉又漸漸繃緊。
“阿杬。”曜的眼睛發暗,胳膊收緊。
白杬看了他一眼,唇還黏着他。
眼尾發燙。
他試探着将手搭在曜的脖頸,唇微啓。睫毛抖得厲害。
曜眼神陡然一沉,大手禁锢白杬的腰。
另一只手沿着單薄的背脊,五指沒入一頭散亂的青絲中。
吻如疾風驟雨,頃刻淹沒了白杬。
白杬無力攀着曜的肩頭,頭微仰,枕在他的掌心。在曜的懷裏極有安全感,白杬從最初的緊張變為享受着。
呀抱着曜脖子的手收緊,幾乎将整個身體的重量全壓在他身上。
……
親得有些久了。
白杬迷蒙地看着天上悄悄露出全貌的月亮。
雖然現在的曜很溫柔,但他舌根微疼,唇都麻了。
白杬閉眼,輕哼道:“曜,不親了。”
“嗯。”曜側頭,鼻尖在白杬的臉上碰了碰,“回去了。”
白杬深吸一口氣,在他肩上蹭了一下眼角逼出的淚花。他嘟囔:“下次不許親這麽久了。”
曜沒回答。
專心給白杬穿衣服。
白杬舔了舔微微刺痛的唇角。破了啊……
他自暴自棄地趴在曜的懷裏,心想:明天曜看見了肯定會心疼,下次、下次他自己就會小心了。
洗完澡,夜風好像都變得更加溫柔了。
白杬埋頭蹭了蹭曜,輕輕打了個呵欠。
曜抱着他:“困了?”
“嗯。”鼻音微濃,白杬埋在曜的懷裏,只給夜色留下個後腦勺。
曜滿懷是他。
他抱得滿滿的,也是曜。
月光都摻和不進來。
*
次日。
白杬生物鐘一響,慢慢地從床上坐起來。
他眼神迷離,在洞裏掃了幾眼,沒有看到曜。
白杬捂着鼻子打了個呵欠,掀開蓋在肚子上的獸皮毯子,下床洗漱。
晨光初露,白鳥繞着霞光飛舞。
野鴨沖着天空“嘎嘎嘎”叫了幾聲,轉而盯着這群在草地上有開始忙活的獸人們。
白杬站在洞口,感受着還算溫柔的晨光伸了個懶腰。
下一瞬,腰間搭來一雙手,将他從洞口抱了下去。
“曜~”晨起的聲音黏糊,清朗不在。
白杬埋頭在曜的肩膀蹭了蹭,當是賴床,一動不動。
等洗漱完,白杬才賴賴呼呼地從曜的身上下來,開始幹活兒。
林子裏,磚頭敲擊得叮咚作響。
建築隊幫忙鋪的兔子圈已經鋪了一半。
白杬側耳聽了幾下,随後笑眯眯地去給他的菜地施肥澆水。
吃完早飯,天氣開始熱了起來。
獸人們又進山洞裏忙活。
不僅僅是為了做農具,秋天還要去部落集市。
梳子大家也做了一些。
沒多少,因為怕其餘的獸人自己已經做出來了。
“阿杬,咱們要不要做這個拿去換鹽啊?”草手上捧着陶狼,小小一個,還沒有他巴掌大。
“阿杬,這個肯定能換很多的鹽!”
“咱們部落上次用獸皮交換,就引來了獸王城那邊的注意……”白杬看向曜,“這個怕是更容易引人注意。”
獸人們一聽,立馬歇了心思。
果斷道:“那就不換了。”
“換,為什麽不換!”白杬道。
陶狼都能受他們部落這些獸人們喜歡,一定能受其他沒玩兒過好東西的獸人喜歡。
何況是那獸王城裏,有購買力,會享受,但生産能力不行的獸人們。
頂着毛絨絨們懵了的眼神,白杬翹起唇角:
“但是咱們不能讓別的獸人知道是我們做的,尤其是獸王城的那邊。”
“對對對!不讓他們知道不就好了。”
“那大家想想,怎麽樣才能讓他們不知道?”
鹽是要換的,而且是越多越好。所以這個機會不能放過。
樹:“我們悄悄跟大荒商隊交換。”
白杬看着大家問:“你們覺得呢?”
草:“不行,大荒商隊是獸王城的商隊,不會幫我們保守秘密的。”
球眼珠轉了一圈兒,道:“那換人,不讓我們自己部落的獸人去交換?”
獸人們眼睛驟亮:
“我也是這樣想的。”
“我也是,我也是!”
白杬腦袋一歪,額角抵着曜胳膊:“那具體怎麽操作呢?”
球抿唇,想了想道:“讓我們部落的食草部落幫忙。”
“不行,我們部落的食草部落去,那不就跟我們部落去沒什麽兩樣。”夢緩緩搖頭。
小狼崽子也搖頭:“嗷~”
白杬眼中笑意微閃。
真可愛。
“那就讓其他部落嘛。”丘爺爺一拍大腿,道。
白杬坐直,身體前傾:“有合适的部落選擇嗎?”
“這……”獸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好像沒有。
獸人們沉默,齊齊看着白杬。
白杬眼神不躲不閃,也鼓勵似的看着他們:“咱們部落沒有熟識的部落嗎?”
“阿杬,我們部落這麽大,根本就跑不到其他部落去。”
“只有其他部落跑到我們部落的領地來。”
白杬垂眸,抓住曜的手擱在自己腿上,玩兒他的手指:“那……你們覺得蒼鷹部落怎麽樣?”
“啊?!”獸人們齊齊驚掉了下巴。
山貓獸人一聽這個名字,立馬豎着耳朵,滿臉的警惕。
星跟梧對視一眼。
星:“我覺得可以。”
星說話,山貓獸人們紛紛看向梧。
梧只道:“動動你們的腦子。”
小山貓們立馬轉頭,圓圓的、毛絨絨的後腦勺對着大家,開始思考。
抛開蒼鷹部落與山貓的仇,以前的蒼鷹部落确實比其他的部落戰鬥力更強。但現在他們被從獸王城趕了出來,戰力不知道還有多少。
上次蒼鷹部落過來,明顯是想與黑狼部落求和。
可是上次,祭司沒有救他們……要是被記恨了,那就只會更可怕。
要是跟他們合作,他們因為對黑狼部落有仇,把這件事兒抖落給獸王城。
白杬:“想好了嗎?”
“說出來咱們讨論讨論,不行就想其他的辦法。”
山貓獸人第一個發言。
“阿杬,蒼鷹部落告訴獸王城那邊了怎麽辦?”
“不一定。”
獸人們齊刷刷地看向天。
天:“你們想想,蒼鷹部落的族長是誰弄傷的?”
“他們部落自己的獸人。”
“不是,是獸王城的獸人!”
“他們是被自己的人從獸王城裏趕出來的,那個叫獨的壞獸人還帶着獸王城的人殺他們。”
星摸摸胡子,眼中笑意閃爍。
不算太笨。
球:“所以他們是不會說的。”
草:“萬一呢?”
樹抱臂,沉着臉:“上次蒼鷹部落不是在咱們部落裏飛了的,部落裏的東西早被看完了。”
說的就是那個房子。
“所以做不到密不透風,東西一出來,結合他們看過我們部落這些新奇的東西。即便不是我們做的,他們也會下意識地以為是我們做的。”
“那他們要是想說,就不會等到現在還不說。”天噼裏啪啦說了一大堆。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白杬彎眼,“大家覺得呢?”
“對對對!”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山貓部落的獸人們想明白了,他們輕輕地踩着自己的尾巴,仰頭道:“阿杬,讓我們去說。”
梧祭司欣慰一笑。
貓崽子們想開了就好。
“東西還沒做出來呢,不着急。”
“那我們現在就做!”
白杬點點他們跟前的木頭:“犁還沒做完呢。”
“做做做,我們做。”
*
下午,建築隊收工。
山洞裏的獸人們拉着他們,把剛剛的讨論說了一遍。
建築隊的獸人們用比其他獸人黑一個度的臉,憨實地笑了笑。
“阿杬,那我們去挖泥。“
其他的獸人像白杬之前對他們自己那樣,立馬拉着獸人們。道:“犁頭還沒做完呢。”
建築隊:“做做做,我們做。”
白杬笑着歪倒在曜的身上。
看看,不是一家人,不僅一家門。
不僅說的話一樣,說話的調調都一樣。又縱容,又偏寵。
曜眼裏笑意閃爍,他勾着白杬的小拇指動了動。“阿杬。”
曜總喜歡叫他,叫了又不說什麽。白杬只當是他表達親昵的一種方式。他側頭在曜的身上拱了拱。
曜看了他一眼,不說話。
白杬半個身子橫在曜的腿上,手撐着腦袋。坐沒坐相。
“歇會兒,做這麽久了。”
“是不是該做飯了?”
白杬問做飯!
獸人們立馬看向白杬:“阿杬!餓~”
其中,就屬廚師隊的獸人吼得最大聲。
阿杬問吃飯,那就是阿杬又要做好吃的了。獸人們精着呢。
白杬捂耳朵:“聽見了聽見了。”
他坐起來。
曜的手托了一下他。
“阿杬,吃什麽啊?”
白杬出去,廚師隊的獸人們緊跟着一起。
其餘的獸人跳下山洞,撒着歡兒似的在草地跑。
曜悠悠走到最後,看了一眼暗道:“學點東西?”
暗:“來。”
*
夏天偶爾吃點涼的,胃口能好一點。雖說獸人們的胃口從來都不差。
白杬頭第一手拿的就是獸人們采集回來的菜。
廚師隊的獸人:……
樹:“阿杬,我們能不能少吃一點草?”
白杬垂眸,看着自己手裏已經冒了個頭的盆子。“多嗎?”
“阿杬,這是部落最大的盆子。”
白杬挑眉:“為了健康,咱們不能只吃肉對不對?不拿多了,就……五個這樣的盆子怎麽樣?”
獸人是獸人,跟野獸不是一個物種。還是得吃點比較好。
“放心,做出來的滋味不差。”
“那我們做什麽?”獸人們亦步亦趨跟在白杬的身後。
白杬一頓,不客氣地将手裏的盆子遞出去:“吶,洗菜。”
樹:“嗷。”
白杬:“湖,咱們那些人調料齊全不?”
“沒了!我去洗。”湖帶了兩個人一起。
“河,我要肉!”白杬要什麽東西直接開口。
“好!”河帶着剩餘的獸人去處理肉。
白杬則和亞一起,洗鍋燒水。
這頓就做手撕肉,涼鹵肉,涼菜。
大火燒水,放入各種口味差不多的植物調料。處理好的肉直接放進去煮。
為了省時,肉都切得小塊。
木柴架好,獸人不用守着,做其他的事兒就好。
白杬被獸人們圍着,将手裏的菜葉子往滾水裏倒。燒個幾開,撈起來放竹子編的容器裏晾水。
水流得差不多後,接着倒入盆子裏。
白杬手法熟練地用勺子倒入各式各樣處理好的調味。
攪拌攪拌,那香氣辛辣刺激,還泛着酸味。像帶着鈎子,不斷刺激着獸人們的味蕾。
攪拌均勻,白杬将盆子往前一遞:“嘗嘗。”
獸人們迫不及待動爪子。
白杬猛地後退:“筷子!”
“嗷嗷嗷!”獸人們跺腳,急躁。
擠擠挨挨,你撞我我撞你,跑去找筷子。
論吃,獸人們永遠是争着搶着來。
不管肚子裏有沒有東西,這争搶着就是能吃得更多,更香。
一盆的菜,大家夥頂着白杬直勾勾的視線,那大開的筷子慢慢縮小再縮小,最後只夾了一根兒菜葉子。
入口——
“唔!嗷嗚嗷嗚嗷嗚!”
“阿杬,你怎麽放這麽多刺刺草!”
白杬展顏,笑得肩膀直顫:“我沒放多少,是你吃不來辣。”
樹沒嚼幾下,囫囵吞掉。
剛要放筷子,诶?
咂吧嘴。
再咂吧一下。
樹立馬扒開圍在盆子邊的獸人,急吼吼:“再來點再來點,我還沒試出個味道。”
涼菜白杬只做過一次,就是上次成年儀式的時候做給食草部落的獸人們吃的。
那時候沒放多少調料,口味清淡。
黑狼部落的獸人們也沒吃到。
所以,算起來這還是大家第一次吃。
“阿杬,這個好辣!”
“嗷嗷嗷!辣……再來點,再來點,再來點就不辣了。”
白杬避開:“喝點水先。”
菜葉子是用了采集隊帶回了的一半。全倒下去之後撈起來,都做成了涼菜。清淡味道的也有,重口的也有。
涼菜做好,肉也好了。
獸人們牙口好,不用煮得軟爛那種。但是為了入味,白杬炖得久了一點。
越煮,鍋裏的東西越黑。
連白杬看着,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放錯了東西。
“阿杬,這個好香好香好香!能吃嗎……”獸人們涼菜的盆兒不圍了,随着鍋裏的味道愈發的香濃,他們改去圍着鍋。
“要不你們去看看兔子?”
鹵料一開,白杬立馬喂了一點兔子。
獸人們匆匆走,匆匆回,他們好着呢。
白杬點點頭:“那就是能吃。”鹵料住得越久,顏色越深,這是正常。但是在大荒,到底是要謹慎些。
肉鹵得多,明早狩獵隊采集隊的也一起做了。
等涼了,切成片。
可以直接吃,但是白杬喜歡再拌一拌調料。
白杬操作,廚師隊的獸人們邊看邊學邊打下手。
一盆肉一盆菜,像流水席一樣,被獸人們源源不斷地搬着放到獸皮上。
咽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
這東西實在是太香了。
為什麽各種草加在一起的時候會這麽香!肉上面明明是各種植物的味道啊。
廚師隊的獸人們對視一眼。
這必須學好!
*
星辰漫天,圓月窩在了雲團上。
白杬捏着自己的手臂,總算是可以休息了。
部落裏現在獸人多,做一頓飯跟建一座房子似的,太累了。純純的體力活兒。
白杬:“吃飯吃飯。”
樹激動仰頭:“嗷嗚嗚嗚——”吃飯!!!!
已經喝了奶睡着的小狼驚醒,四只爪子在他阿爸的手裏亂扒拉:“嗷嗚嗷嗚嗷嗚——”
抱着崽崽的夢“噗嗤”一笑。
力眉眼溫柔,将小狼接過來:“走,吃飯。”
“嗷~”
狼崽在他阿父手裏撅撅屁股,打個哈欠,抱着他一根兒大拇指繼續睡。
*
“吃飯!”
水裏紮猛子,從狗刨到仰泳的獸人們立馬爬上岸。
曜甩了甩頭發,道:“水也要讓他們熟悉。”
暗:“好。”
技多不壓身,但凡是有用的,曜都會讓獸人們學,以防萬一。
白杬癱坐,曜回到他的身邊。
“累了?”
“嗯。”白杬往他肩膀上靠着,眼皮沾着他皮膚上沒擦幹的水珠。
擡手又摸到了曜濕潤的頭發,白杬疑惑:“洗澡了?”
“沒有,練習游泳。”
白杬閉着眼睛笑,打趣:“真勤奮。”
曜看着翹起的嘴角,眼裏也有了笑意。
低頭,唇碰了碰白杬的發絲,他輕聲道:“吃完了再睡。”
白杬哼了兩下,抱着他的腰,窩在他身上。
呼吸漸緩,眼皮沉重。
曜哄着,讓他好歹吃了一點。
這一夜,白杬的耳邊全是豬兒拱食那樣“吭哧吭哧”的聲音。
就連在夢裏,也是大豬小豬圍着他。豬肚溜圓,還在吼着要吃的。
白杬動動,鼻尖緊貼着身邊的人。“豬……”
曜睜開眼,側耳聽。
“不……”
曜垂眸,耳朵上貼着的唇微動。
半輪月挂天空,清輝入洞,兩道緊靠着的身影投影在牆上。
唇緊挨,長發淩亂。
夢中唇角忽重,白杬陡然驚醒:“曜!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