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個吻
第一個吻
沈路遙本想與溫時玉同坐一輛馬車,可溫時玉卻不領情,自己上車後便讓臨川直接驅車離開,絲毫不顧及還站在路邊的沈路遙。
她見溫時玉酒醒後翻臉不認人,氣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只得硬着拳頭坐上來時的馬車,不緊不慢地跟在他的馬車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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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白早早便來到沈路遙的寝屋外,被下人告知她連夜出門後,他一直在寝屋門口候着,手裏還拿着一朵幹枯的藍花。
“遙遙。”他見沈路遙從不遠處走來,立馬打起精神,将藍花藏在身後。
沈路遙見到他後有些詫異,她加快腳步走上前,一臉疑惑地問:“你不好好休息,怎麽跑到我這兒來了?”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想跟你說。”
“瞧你熱的滿頭大汗,快進屋吧,進屋了再說。”
“好。”
自沈路遙将他迎進屋後,葉公子以花定情、追求王妃的謠言慢慢擴散開來,只是坐在房中的二人并不知曉。
“我有一樣東西,不知道該不該給你。”
“既然都來了,無功而返多沒意思。你想說就說呗,不想說也可以不用跟我提,幹嘛支支吾吾的,我倆誰跟誰啊。”
葉白猶豫了一會兒,他捏了捏藏在身後的花莖,然後心虛地将花放在沈路遙面前的桌上。
“什麽意思?這花是你摘來送我的?”
沈路遙拿起花開始端詳,這朵花像是已經被摘下來好些日子了,午時的日光一曬,花瓣全都縮緊,仿佛被洗舊了的衣裳,連顏色都淡了許多。
葉白見沈路遙饒有趣味地看着花,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色如碧海,瓣若波濤,這是長在蒼山上的蒼瀾?”
“嗯。”
“這花在西平不是定情之物嗎?你怎麽突然想到要送給我,而且送的還是朵幹花?”
“我......”經沈路遙這麽刨根問底,葉白羞愧地低下頭。
沈路遙見他不說話,轉念一想,又發現事情有不對的地方。
“你先前不是一直在庫房的地下待着嗎?你哪兒來的功夫去摘花?”
葉白顫了一下,他眼神躲閃,不敢去看沈路遙。
他不知自己為何要來将這朵花給她,是抱着僥幸的心理,希望她對他也有別樣的感情嗎?
這花不是他摘的,而是他前幾日在庫房邊撿的。他大抵知道這花的主人是誰,也知道這花本該贈予誰,卻不願這件事順利進行。
他心中有邪念作祟,他不想讓沈路遙投入別人的懷抱......可他心中又有罪惡感,将這朵花毀掉或許能瞞下這件事,卻會讓沈路遙錯過一段良緣,那他可能一生都會不安。
在這樣矛盾的心理下,葉白輕聲道:“若花當真是我摘的,你會收嗎?”
沈路遙見他有些奇怪,忍不住問道:“你怎麽突然跟我說這些話?這可是蒼瀾,哪裏是随随便便就能送的花?你不會是喜歡我吧......”
“沒有!”葉白猛然從位子上站起,驚慌失措地背過身去。
“我只是随口一問,你不會當真了吧,一句戲言,不必深究。
這花是永康王殿下摘的,他不小心遺失在庫房附近了,陰差陽錯被我撿到。他應該是想送給你的,我直接送過來給你,也省得他再跑一趟。”
“可是......”
沈路遙口中的話還沒說完,葉白便神色匆匆地走了,仿佛她是什麽洪水猛獸,對她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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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該用晚膳了。”
沈路遙将撐着頭的手放下,然後把幹花小心翼翼地擺在桌上,她滿面愁容,深深地嘆了口氣。
已經一天過去了,她盯着這花看了一天,也為一些事情煩憂了一天。
若溫時玉對她沒有男女之情,他又怎會為她摘花?退一步來說,若這花真是溫時玉摘給她的,他又怎會将花弄丢?
算算這花被摘的日子,不出意外的話,是許言剛提過蒼瀾不久,那确實有可能是溫時玉摘的。
能在庫房附近被撿到,大概是她去找葉白的那日,溫時玉路過時掉落的,他該不會是因為吃葉白的醋,所以才把花扔掉的吧......
昨夜溫時玉對她還格外粘人,可醒來後卻與她形同陌路,她與葉白本就清清白白,她問心無愧,溫時玉憑什麽這麽對她!
沈路遙越想越覺得有理,她扒拉着碗裏的飯,心中有了打算。
今夜她就要去一探究竟!她想知道摘花之人究竟是怎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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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膳後,沈路遙撇下青禾,孤身一人前往溫時玉的寝屋。這條小道她已經爛熟于心,不會再像先前那樣慌不擇路。
她提着燈籠,燈籠裏發出昏黃的光亮,光亮又照着眼前的路,引着她緩緩前行。
她來到溫時玉屋前時,臨川并沒有像往常那樣死守門外,房門緊閉,周圍一片寂靜,唯有屋裏亮着光說明有人還在。
沈路遙輕輕敲了敲門,屋裏沒人應答,她思索了一會兒,直接推門而入。
屋子裏很靜,隐隐約約能聽見水聲,可當她進入屋子後,水聲便停了。
“殿下?”她出聲試探,卻無人應答。
溫時玉正在木桶中沐浴,水流聲蓋過了敲門聲,他并不知道沈路遙站在了他的門外,直到她步入屋內,他才在寂靜中聽見腳步聲。
他知道她在喊他,可是他憋着一股氣,就是不想出聲。
沈路遙不斷向深處走去,最後停在一座屏風前,屏風上映着溫時玉的影子,他正坐在浴桶之中。
“殿下,我有些疑問需要您排憂解難。”
“滾出去,本王不想看見你。”
溫時玉面色平靜,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如芒在背。
她既已收了別人的蒼瀾,何故還來找他?這般趾高氣揚地硬闖,難不成是想奚落他?這個女人......實在太可惡了!
此時的沈路遙根本摸不清溫時玉的心思,她又氣又惱,憤憤地瞪着屏風。
是王爺就可以将她戲耍于股掌之中?一會兒對她情真意切,一會兒又對她冷面無情,溫時玉怎麽能這樣!
“讀過幾卷臭書,就能百無禁忌、為所欲為?”沈路遙咬緊牙關,眼裏透着不可遏制的怒火。
“您在賜婚聖旨上寫我的名字,卻告訴我早已有心儀的姑娘。您說等那人回來後會放我離開,可您的玉筆裏藏着我的畫像。
您頂着豔陽摘下蒼瀾,原先是想贈予我嗎,為何又丢棄在庫房外?您醉酒時喊的是我的名字,為何酒醒後卻判若兩人?”
溫時玉面上閃過一絲絲的驚訝,他閉眼靠在浴桶上承受着她的怒火,滿臉疲憊,一句話也沒有說。
醉酒後發生的事他一概不知,只記得當時頭很痛,心也很痛,他有些不敢相信沈路遙的話是真的,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向她說明。
“溫時玉,你說話啊,你到底想怎樣?”
“沒什麽好說的,你走吧。”
“溫時玉!”
沈路遙氣狠了,她直接怒氣沖沖地越過屏風,想與溫時玉當面對質,可她剛到屏風後面就愣住了......她不該腦子一熱便走過來的。
“你怎可如此厚顏無恥?出去!”
溫時玉沒料到她會毫不顧忌地闖進來,一時慌了神,連忙将挂在旁邊的衣裳拽進水裏,擋在身/下。
沈路遙臉頰泛紅,她本來還覺得自己所行之事不妥,可經溫時玉這麽一吼,她頓時就倍感委屈。
“我厚顏無恥?那殿下昨夜又是如何霸王硬上弓的?殿下不會想說自己忘了吧......”
沈路遙輕蔑一笑,她昂起頭,一步一步地向溫時玉靠近,沉重的腳步聲陣陣響起,逼得他額頭直冒冷汗。
“本王命令你出去!”
她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毫不猶豫地選擇無視他的話,她走到浴桶邊,用雙臂環上溫時玉的脖子,不假思索地吻了上去。
溫時玉呼吸一滞,腦袋發暈,他想伸手将沈路遙推開,卻被她十指相扣,按在浴桶邊緣。
“昨夜殿下便是這般待我的。”
她的呼吸打在他的臉上,引得他渾身燥熱不安,她強勢地咬着他的唇瓣,不容置疑地侵入他口中的蜜地。
不過一會兒,溫時玉便掙開沈路遙的束縛,他情難自已地用手按着她的後腦。他感受着她的柔軟和甜膩,不斷加深這個熱吻,哪怕她身體無力、将近昏厥也不肯松手。
這是他記憶中的第一個吻,而且是沈路遙主動吻他。他眼神迷離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什麽妖物,能令人上瘾,令人癡醉。
直到身體開始發熱,溫時玉才逐漸清醒過來,他舔了舔她的唇瓣,然後将她輕輕向外推。
可沈路遙四肢無力,根本無法站穩,差點一頭栽進浴桶裏,好在溫時玉及時将她扶住。
她趴在浴桶邊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溫時玉喉嚨一幹,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
“你先出去,我穿好衣裳便來,我們這樣講話不方便。”
沈路遙無言地偏過頭,羞得忍不住挖個地縫鑽進去,她察覺到溫時玉炙熱的目光,最終還是沒有勇氣留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