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是不會放棄的
我是不會放棄的
沈路遙聽見袁二的話後猛然回頭一看,溫時玉正在門外負手而立,他看她的眼神說不清道不明,讓她難以揣測,在溫時玉身後,一個長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提着藥箱,一臉慈和地看着她。
“殿下?”沈路遙有些不知所措地輕喚道。
葉白的血染濕了沈路遙的衣裙,她的臉和脖子上全是鮮紅的血污,仿佛這些都是從她身上流出來的一般,刺得溫時玉心如刀絞,他神色微暗,腳步沉重地走上前,向沈路遙伸出一只手。
沈路遙抱着葉白,雙手都沾滿了他的血,她有些猶豫地看着溫時玉,害怕弄髒了他一身的純白,可溫時玉不由分說的樣子又讓她無從拒絕,她只好小心翼翼地将葉白放在地下,慢慢牽上溫時玉一塵不染的手。
“你受傷了?”溫時玉面露不悅地問道。
“沒有,這些都是葉白的血。”沈路遙低着頭說。
她總有一種被捉奸在床的感覺,明明什麽虧心事都沒做,明明她跟葉白之間清清白白,可當溫時玉闖進來的那一刻,她還是會有一種莫名的愧疚感。
溫時玉淡淡地說:“你背上有傷,而且還在流血。”
“啊?”沈路遙愣了一刻,等她反應出溫時玉指的是哪處傷口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背正承受着火辣辣的疼。
“我方才太着急,一時給忘了。”沈路遙心虛地說。
溫時玉朝身後招了招手,他指着沈路遙悶聲道:“陳大夫,你先給她處理傷口。”
“是,殿下。”
沈路遙見陳大夫提着藥箱朝她走來,連忙急切地搖着頭說:“我沒事,我不要緊的,你先救救他,他傷得實在是太重了。”
“這......”陳大夫猶豫地看向溫時玉,他見溫時玉閉口不言,便徑直走到沈路遙背後,打開全是瓶瓶罐罐的藥箱,準備替她處理傷口。
“殿下!”沈路遙又急又怕,她對溫時玉懇求道,“若是再不救葉白,他可能真的會死!
他是我兒時的夥伴,絕非大奸大惡之人,他掉包鑰匙一定事出有因,我們可以等他醒了再好好問問,能不能別放棄他?”
溫時玉見沈路遙哭得梨花帶雨,心裏更加堵得慌,她在他面前如此楚楚可憐,卻是為別的男人求情!
沈路遙雙手握住溫時玉的手,苦苦哀求他,溫時玉見沈路遙幾乎快要跪下,只得握緊她的手,心煩意亂地點點頭。陳大夫見溫時玉答應,便立馬将藥箱挪到葉白身邊,扶起他的上半身。
“怎麽樣,他還有救嗎?”沈路遙掙開溫時玉,她膽戰心驚地跪在葉白面前,迷茫地問道。
陳大夫摸着葉白的手心,而後又摸上葉白的脈搏,不一會兒,他嘆了口氣,從藥箱中取出一部分藥品。
“葉公子唇色發白,四肢濕冷,脈搏跳動加快,這都是不祥之兆,雖未傷及心脈,但有多處傷口過深,因未及時救治而失血過多,此時恐怕兇多吉少。”
“那你快治啊,你把他治好,你要多少錢我都給!”
陳大夫見沈路遙急切至此,連忙點着頭說:“娘娘放心,草民定當竭盡全力。”
溫時玉眯了眯眼,他心中郁結實在無處發洩,便厲聲道:“袁二,王妃為何會受傷?”
“是屬下在審訊時誤傷了娘娘,屬下該死!”袁二将頭磕在地上,害怕得打了個寒顫。
“臨川,你将他帶下去,打斷手腳,逐出王府,以後永不征用。”
溫時玉平靜地像是在吃家常便飯,可臨川和袁二卻如同墜入冰窖。
袁二是永康王府在西平隐藏了十餘年的老人,尤其擅長輕功和審訊之法,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可如今卻要因這樣的無心之舉而殒命,臨川不由感到深深地遺憾和惋惜。
但王妃乃千金之軀,又是他們的主子,下人傷了主子,哪怕再鳳毛麟角也無法逃避責罰,只是這樣的責罰對于一個習武之人來講,實在是滅頂之災。
袁二見溫時玉沒留任何回旋之地,心如死灰地跌坐在地上,愣愣地等着臨川安排人将他帶走
“等一下!”沈路遙從地上站起身,她滿懷歉意地看了袁二一眼,然後轉身對溫時玉說,“是我自己跑過去的,是我自己要替葉白擋下那一鞭,此事與袁二無關,您別罰他。”
“若此事都能不管,那王府規矩如何能立得住腳?”溫時玉心意已決,他冷漠地看着沈路遙。
沈路遙斬釘截鐵地說:“雖然這傷口确實是袁二打的,但更大的錯在我,還望殿下莫要寒了下屬們的一片忠心,請殿下從輕發落。”
她堅定地對上溫時玉的眼睛,兩人互不相讓,仿佛有戰火在其間彌漫,将旁人都燃燒殆盡。
“你今日因為種種緣由,三番五次地拒絕我!”溫時玉先一步開口道。
“我并非有意與殿下針鋒相對,請殿下恕罪。”沈路遙彎腰跪在溫時玉身前,低着頭說。
她不知她今日為何總與殿下犯沖,也不知是什麽給了她抗拒的勇氣。是她對葉白的擔心?是她對袁二的同情?還是她恃寵而驕了?
溫時玉深吸了一口氣,他閉着眼睛說:“臨川,将袁二杖責四十大板,即刻行刑。”
“是!”臨川感激地看了沈路遙一眼,讓邊上的兩個侍衛将袁二帶下去。
沈路遙驚喜地擡起頭,她剛想跟溫時玉道聲多謝,看到的卻是溫時玉悄無聲息地不辭而別,她捂着心口,那裏仿佛被無數支利箭刺穿一般,疼得她無法呼吸。
這時,青禾突然從門外走來,她将沈路遙從地上扶起,一臉擔憂地說:“娘娘,奴婢給您上藥吧。”
“殿下讓你來的?”
青禾聞言沒有說話,她慌亂地低下頭。
沈路遙皺了皺眉,她心下了然,強顏歡笑道:“好。”
青禾從陳大夫那裏拿了傷藥和紗布,又向看門的侍衛要了一間空房,她将藥粉灑在沈路遙背後的傷口上,心疼地問道:“娘娘為何要擋下那鞭?奴婢看着這傷口都怕得不行,您還非要往上撞。”
“你在門外都聽見了?”
“奴婢聽見了。”
“那殿下離開的時候,是不是對我很失望?”
青禾沉默了一會兒,她在心裏醞釀了許久,最後說:“奴婢只知殿下離開的時候,臉色很差。”
“他是因為我違抗他的命令而不高興嗎?”沈路遙耷拉着肩膀,垂頭喪氣地說。
“奴婢覺得,殿下可能是因為娘娘跟其他男子走得太近,所以心中不快。”
沈路遙聽了青禾的話才後知後覺,她仔細回想了一下方才發生的事,似乎青禾說的不無道理,但她沒想到殿下會這般小心眼。
“娘娘,要給您上好了,您動作輕一些,不然傷口又要裂開了。”青禾幫沈路遙系好衣帶後,柔聲說道。
“我知道了。”
沈路遙帶着青禾走出房門,回到先前關押葉白的地方,陳大夫正焦頭爛額地為葉白清洗傷口,根本無暇顧及她們。
“陳大夫,他現在怎麽樣了?還能不能救回來?”
陳大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疲憊地說:“草民已經将嚴重的傷口都處理好了,葉公子福大命大,目前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但他傷得太厲害,可能短時間內無法清醒。
這地牢又冷又濕,不宜養病,葉公子的身體也不适合長時間的移動,還是盡快在附近找個幹爽舒适的地方為好。”
“那就總督府吧。”沈路遙不假思索地說。
“娘娘!”青禾不贊成地看着她,皺起眉頭說,“這實在不妥,此人是官府逮捕的嫌犯,您怎能讓他住進總督府?官不捉賊,反而将賊養在府上,豈不是鬧了天大的笑話?這樣真的有損官家顏面,還望娘娘三思。”
“我明白你的顧慮。”沈路遙猶豫了一會兒,繼續開口道,“那便取折中之法,把他搬到總督府旁邊的別院,那裏離地牢近,又是民宅,我們請一戶人家幫忙照料,再派些官兵嚴防死守地看着他,你覺得如何?”
青禾總覺得這件事有些複雜,卻又不知該怎麽勸沈路遙,只能無奈地說:“奴婢愚拙,奴婢也不知此事如何安排才算妥當,一切都先聽娘娘的吧。”
沈路遙見青禾沒再阻撓,這才松了口氣,她突然想起還被關在牢裏的林姨,于是沈路遙帶着青禾急匆匆地往那邊跑。
*
“你們快将門打開,我要把林姨放出來。”沈路遙指着門上的鎖,對看守的衙役說道。
“娘娘,此處關押的是殿下派人壓來的重犯,必須要有殿下的令牌才能放行,小的恕難從命。”
“我是王妃,我的話也不管用嗎?”沈路遙憤憤道。
“啓禀娘娘,小的恕難從命,您就別為難小的了。”
沈路遙見衙役真的不像在騙她,便忍不住試探道:“那之前洞裏關押的那個男人,我想帶走的話,也要有殿下的令牌?”
“是的。”
青禾見沈路遙仿佛一下子遭了晴天霹靂,只得好生勸道:“娘娘,官府有官府的規矩,女眷不好插手這些分外之事,那人既然已經脫離危險,您也不必太擔心,我們還是早些回府吧。”
“好友受難,怎能見死不救?我是不會放棄的!”沈路遙抿了抿唇,丢下青禾獨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