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們不敢
他們不敢
一個面黃肌瘦的男人被一個護衛壓在地上,他瞪着張元松,朝地上吐了口血沫,然後惡狠狠地說:“豬狗不如的東西,你休想!”
“你小子骨頭真賤,都跟死狗沒什麽兩樣了,嘴還這麽硬。”張元松走到他面前,用腳踩在他的手背上,使勁兒碾了幾下,那男人發出一陣慘叫聲,他見張元松得意地看着他,便咬着牙将嘴閉上,忍氣吞聲,疼得滿頭大汗。
“裴郎!”那姑娘見男人受此折磨,哭着向前撲去,卻被張元松的護衛死死拖住,她雙腿發軟,悲痛欲絕地對張元松喊道,“我跟你走,我跟你走!求求你放了裴郎!”
“殷子,你不必求他!他本就不曾想過放了我們,你又何必如此!”裴濟一臉痛恨地看着張元松說道。
張元松用折扇将殷子的頭擡起,湊到她頸邊吸了一口氣,他滿臉陶醉地搖搖頭,對殷子說:“方才我給過他機會了,是他不知珍惜,現在我生氣了,我要他付出代價,你說我該怎麽辦?”
殷子掙脫開家丁的束縛,猛地跪在張元松腳前,她抱着他的大腿哀求道:“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你放他走!只要你肯放他走,你讓我做什麽都願意!”
“什麽都願意?”
張元松把折扇收攏,他扒開殷子的衣領,将扇柄順着她的領口往下塞,貪婪地看着她隐隐顯露的曲線與豐滿,殷子想躲,可她見裴濟幾乎快要疼得昏死過去,只能含着淚低下頭。
她的順從讓張元松更加肆無忌憚,他将手從她的領口往下伸,在她的軟肉上狠狠捏了兩下,她又疼又羞,死死地咬着嘴唇。
哪有什麽比當着夫君的面被人糟蹋更能讓一個女子絕望?她察覺到裴濟在看她,頃刻便淚流滿面,視死如歸地閉上雙眼。
“你的女人我很喜歡,我要帶走,今日先放過你。”張元松冷哼了一聲,将殷子從地上拽起來,對裴濟嚣張地說道。
裴濟朝他伸了伸手,想爬起來反抗,卻有心無力,重重地跌在地上,他痛苦地說:“你殺了我吧,放她走。”
“殺了你?我現在對你沒興趣,我只想要她,你趕緊滾吧,本少爺不想再見到你,晦氣!”
張元松狠狠地踢了他一腳,然後攬着殷子的腰,正當他準備離開之時,一聲厲呵從他身後傳來,讓他不由皺起了眉。
“好你個狗東西,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強搶民女?”沈路遙直接指着他的鼻子罵道。
張元松聞言,将殷子摟得更緊了,他好奇地轉身問:“來者何人?”
有意思,他在西平這麽多年,還沒人敢跟他拍桌子叫板,這是誰家姑娘,膽子這麽多大!
就在他看見沈路遙的時候,他的身體突然僵住了。
西平的女人身量高、骨架大,長相也更英氣,可沈路遙不同,在容貌和氣質上,她就像一朵出水芙蓉,柔美無害。雖然她的脾氣是爆了些,但張牙舞爪的小貓更讓人欲罷不能,更讓人想将她征服,再好好享受。
這個女人,他一定要得到!
張元松放開殷子,對沈路遙拱手說:“在下張元松,見過姑娘,敢問姑娘何許人也?”
“我是何許人關你屁事?你趕緊把這個姑娘給放了,不然小心我把你打得屁滾尿流!”
“姑娘好大的脾氣,你知道我爹是誰嗎?”張元松挑着眉問道。
“你爹是誰?”
張元松見她一臉迷惑,得意洋洋地說:“我爹就是大名鼎鼎的張繼成,怕了嗎?”
“你認識嗎?”沈路遙扭頭向許言問道。
“不認識。”許言揚了揚下巴,朝沈路遙擠眉弄眼道,“要我說啊,這西平哪有人比你夫君更厲害?我們打不過,還有他幫我們擦屁股呢。”
沈路遙思索了一番,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于是神氣十足地說:“張繼成又怎樣?名氣太小了,我壓根沒聽過!就算你爹親自來,我也不帶怕的!”
“你什麽意思?你居然敢侮辱我爹!不讓你長長記性,我還不叫張元松了!”
張元松朝身後的護衛招招手,那些護衛得到示意,在他面前一字排開,氣勢洶洶地向沈路遙走去。
沈路遙見狀,也對跟在自己身後的侍衛揮了揮手,那些侍衛直接拔刀擋在她和許言面前。
不過片刻功夫,兩家的侍衛便打成了一團,周圍擺攤的商販和乞讨的路人怕引火燒身,紛紛慌亂地逃竄開來。
張元松的侍衛好吃懶做,各個肥頭大耳,與王府的侍衛根本就是雲壤之別,幾招下來,全都被王府的侍衛打得鼻青臉腫、慘叫連連,齊齊敗下陣來。
沈路遙從人群中穿過,她走到張元松面前,一拳打在他的臉上,他措手不及,直接倒在了地上,沈路遙不假思索,又壓着他打了好幾拳。
“有夫之婦你都搶,好好的人不做,你偏要做人渣,你爹有你這個混賬兒子可真夠糟心的,今日就讓我來替天行道,治治你這個不要臉的狗東西!”
張家的護衛見他們少爺被打,一個個吓得臉色發青,他們連滾帶爬地趕到張元松身邊,哀嚎着給他求情。
“姑奶奶啊,你可別打了,要是真出事兒,我們哥幾個都得完蛋,求求您高擡貴手,別再打了。”
沈路遙揍了張元松一頓還不解氣,又往他身上踹了一腳,張元松捂着他的子孫根,在地上翻來覆去,疼得失聲。
“你小子給我長點記性,少幹點損陰德的事兒。”沈路遙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寒聲說。
許言像只兔子似的蹦到沈路遙跟前,谄媚道:“表嫂,你真的是太強了,我以後一定以你馬首是瞻!”
“小意思小意思,你別搞得太誇張了。”沈路遙紅着臉擺手說道,“我們快回去吧,別讓殿下等着急了。”
“好。”
殷子将傷痕累累的裴濟扶起來,對沈路遙感激涕零地說:“多謝姑娘出手相救,只是那張元松記仇得很,姑娘今日得罪他,日後定會遭他報複。
我看你們二人不像我們西平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快些離開吧,我們夫妻二人正準備出城,若是姑娘不嫌棄,可以與我們一同離開。”
“你們西平就沒有一個好官嗎?這裏饑荒盛行、流民遍地,沒有人治理也就算了,居然還出了個這麽惡心的地頭蛇!”沈路遙憤憤道。
殷子一聽,惶恐地用手将沈路遙的嘴堵上,她四下看了看,見周圍的人群都已經散開了,這才敢松口氣。
她神色緊張地看着沈路遙,說道:“我們西平最大的官便是總督張繼成,方才那個是他的獨子,我們西平城的老百姓都得聽張家的,姑娘在西平城要謹言慎行,小心惹禍上身。”
雖然沈路遙闖的禍已經夠大了,但殷子還是想提醒她一下,因為這姑娘是個好人,她不想讓她白白遭罪。
沈路遙聽了她的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好像并沒有放在心上。
殷子嘆了口氣,獨自帶着裴濟離開西平城,個人有個人的劫難,她已經将情況都與她說明,若她執意留下,她也別無他法,只能在路上為她祈禱了。
“客官,您這餅還要嗎?”先前賣餅的小販從角落裏鑽出來,賊笑地朝沈路遙晃晃手中的餅。
“......”周圍的人都被吓跑了,怎麽他還在這兒?就兩張餅,他等他們那麽久,果然,他在西平混得好是有原因的。
“二十文錢兩張餅,你看成嗎?”
“二十文錢,這......”小販的眼神飄忽不定,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沈路遙見他遲疑,不由分說地帶着許言離開,她背對着小販道:“這餅我們無福消受,不要了。”
“客官,您別急着走啊,價錢好商量。”小販見沈路遙他們真的要走,直接急紅了眼,他上前攔住他們,咬牙道:“二十文就二十文,我答應了。”
“成交。”沈路遙痛快地接下餅,笑着說:“老板,錢多的不一定人傻,下次見到我們,可別再張口就來了,那二十文裏已經包含了辛苦費,若是餅好吃,下次我們還會光顧的。”
“好好好,下次再來。”小販明面上朝她點頭哈腰,心裏卻是一把辛酸淚,哪有這麽壓價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沈路遙拿着餅,與許言并肩走在路上。
街邊有許多衣衫褴褛的孩童,他們拿着肮髒的破碗蹲在攤位旁,貪婪地望着鍋裏煮到發爛的食物,眼裏閃着吓人的綠光。
“姐姐,我想吃馕。”一陣虛弱地聲音突然從沈路遙的手邊響起,她吓得立馬将手縮在胸前,往許言的方向靠了靠。
一個衣不蔽體的男童端着一個滿是泥濘的破碗,顫顫巍巍地跪坐在她面前。
他骨瘦如柴,蓬頭垢面,嘴唇幹得開裂、紅白分明,在細細的脖子上,他的頭和眼睛大得出奇,令她心慌。
他痛苦地昂起頭看着她,仿佛已到彌留之際,下一刻便會死去。
沈路遙哆哆嗦嗦地将餅掰成兩半,将其中一半放在他的破碗裏,男童瞬間活了過來,他餓狼撲食般地直接抓起餅往嘴裏塞,根本不管剛出爐的餅究竟有多燙,只想趕緊将不易之食咽入腹中。
旁邊那些孩童見了沈路遙此舉,立馬蜂擁而至,通通跪在她面前搖手乞憐,沈路遙看着這麽多雙渴望的眼睛,忍不住頭皮發麻,汗毛直立。
“你們再去買些餅來給他們。”沈路遙臉色蒼白地對一個侍衛說道。
許言見她将餅都給了這些乞兒,便也把自己手中的餅掰成小塊,全都施舍出去,他與她空手而歸,直到上了馬車,兩人都還心不在焉。
“怎麽了?”溫時玉見他們臉色都很差,免不了一陣擔憂。
“沒事。”沈路遙低聲答道。
她耷拉着腦袋,扣着新長出來的指甲,怎麽也緩不過來。
自他爹流連賭事後,他們便家徒四壁,雖然她也會因家中開銷而煩憂,但她相貌讨喜,京中的富貴人家也多,她日日給人算命,擺弄些江湖伎倆,勉強能解決自己的溫飽。
她曾抱怨自己是世上最苦命的人,可當她看見滿街都是比她苦千倍萬倍的人時,她感到無地自容,她覺得先前的自己太不堅強了。
許言見沈路遙局促不安,自己也跟着低下頭。
他從小錦衣玉食,家中對他有求必應,哪怕是前段時間遭遇了山匪,他也及不上那些乞兒千萬分之一的凄涼,他在外面吃過苦頭,但最後都得了好心人的幫助,他從未經歷過他們這般的無依無靠。
在來西平以先,他總覺得錢是唾手可得的東西,可如今,他卻覺得錢是世上最寶貴的東西,因為錢可以換來無數生機,錢可以讓西平這麽多的流浪兒活下去。
待買餅的侍衛歸來後,隊伍重新啓程,馬車走走停停,最後駛到一間宏偉壯觀的府邸前,沈路遙掀起紗簾擡頭看,門上挂着一個赤紅的牌匾,上書“西平總督府”這五個大字。
“殿下,若我不小心得罪了西平總督,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她心事重重地看着溫時玉問道。
溫時玉向她微傾,伸手替她理了理淩亂的鬓發,輕聲說:“他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