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覺得她喜歡我
我覺得她喜歡我
沈路遙抿了抿唇,扶着腦袋說:“許言,你是在拿我尋開心嗎?還是你對你表哥有什麽不滿?怎麽感覺你很想讓我放棄殿下,另尋所愛?”
許言聞言,瞬間就慌了,他擺擺手說道:“你可別栽贓我啊,我怎麽敢對他不滿?要是被我爹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他整日念叨着時玉表哥這裏好、那裏好,恨不得直接将他搶過來當親兒子。”
沈路遙見他有些緊張,便起了逗他的心思,于是嗔怒道:“那你就是在拿我尋開心了?帶着我四處‘沾花惹草’,好玩嗎?”
“我冤枉啊!”許言将一個木盒放在桌上,委屈地說,“我是來邀請你和表哥參加餘容節的,讓你們感受一下乾州的風土人情。我想在那天找到我的真命天女,所以請你們幫我參謀參謀,我甚至還給你們定制了面具,誰知道你們發生了這檔子糟心事?你不覺得我才是最難過的嗎?”
“......”
沈路遙看着許言怨怼的表情,驚起一身雞皮疙瘩,她見他不像在說假話,便打開他捧了一路的木盒,裏面果然如他所言,裝着兩副一模一樣的黃金面具,上面刻着镂空的流雲圖案,還有白玉點綴,既顯風雅又顯富貴,她喜歡得緊。
“餘容節是什麽?”沈路遙好奇地問。
“相傳,乾州還未建城的時候,每到五月便會開滿芍藥。那時,有一對初識的年輕男女在惜別時互贈芍藥,以表愛戀,五年之後,他們又在機緣巧合下重聚了,很快二人便結為夫妻,一生為一人,白首不相離。
現在我們過的餘容節由此而來,節日時未婚男女都會帶上面具,若是看對眼了,可以摘下面具,去小樓裏喝喝茶說說話,若離別時互贈芍藥,未來便會再次相見,得到天賜良緣。”
沈路遙一臉無奈地說:“我和殿下又不是未婚男女,你為什麽給我們準備面具?”
“這不是因為你們身份特殊嘛,戴上面具好掩人耳目,也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許言搓着手繼續說:“表嫂你看,我連道具都準備齊全了,雖然表哥那兒出了點意外,但你應該會陪我去的吧,我的真命天女可是你未來的表弟媳,你一定要好好幫我觀摩觀摩。”
“我真的沒有興趣,你也知道的,我心情不好。”
“不就是因為我表哥嗎,這才多大點事兒?”許言滿不在乎地說,“你先給我物色一個未來夫人,我再幫你找個真命天子,我們自己去逍遙快活,別管我表哥了,讓他哪兒涼快上哪兒待着吧。”
沈路遙突然被他逗笑了,她捂着嘴說:“你這般慫恿我,不怕被你表哥責罵嗎?”
“......”許言欲哭無淚地看着她說道,“若是真有這麽一天,表嫂你可要救我啊,像他那種看起來和善的人,發起火來是最可怕的。”
“他現在才不會管我的死活呢,你還是讓你妹妹求情吧。”
聽着她陰陽怪氣的話,許言摸了摸鼻子說道:“沒事,我們有禍一起闖,有鍋一起背,表嫂,你就陪我去吧。”
沈路遙看着敞開的大門,覺得自己确實需要出去熱鬧一番了,壓抑太久,終歸是會讓人心神俱疲。
*
街頭車馬聲,人群喧嚣鬧。
許多勞作了一天的男人卸下疲憊,換上剛買的新衣,戴着街頭随處可見的面具,拿把折扇,變換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也有女子細細梳妝,戴上平日裏舍不得戴的珠花,時刻想凸顯自己窈窕淑女的一面。
又有許多商販抓住這個時機,将自己囤積已久的貨物全都擺出來,就為在餘容節賺個盆滿缽滿。
今夜的乾州城人來人往,燈火通明。
“表嫂,我覺得她喜歡我,你說呢?”許言指着一個姑娘說道。
沈路遙唆了一口面,輕輕瞥了那姑娘一眼,對他這番話嗤之以鼻,她輕蔑地說:“人家姑娘從進門後就沒正眼看過你,你就別自作多情了,還是專心吃面吧,這家店果然不一樣,比你們許家的廚子做得都香。”
“那是自然,你可別嫌棄我帶你吃便宜貨啊,這面比滿香樓的廚子做得還要好吃,我都吃了好多年了。”許言朝她揚了揚下巴,得意地拍拍胸脯。
他見那姑娘還在等面,便湊到沈路遙跟前小聲說:“你知道為何我覺得她喜歡我嗎?這家店其實是我先發現的,有一次,我前腳剛落地,她就帶着幾個女子進來了,在那之後,她的那些朋友再也沒來過,但她還是經常一個人來吃面。
她定是被我的魅力所吸引,但又不好意思說,便經常來這裏偶遇我,表嫂,你說她是不是喜歡我?”
“......”沈路遙沉默地看着許言,她不知道這孩子是腦子長歪了,還是根本沒有腦子。
這時,小二端着一碗面從許言身邊經過,向那姑娘的位置走去,許言一把将小二手中的面搶過來,自告奮勇地去給那姑娘送面。
他潇灑地将碗放在姑娘面前,抽出別在腰間的折扇,啪的一聲将扇子打開擋在胸前,然後在她對面坐下,風流倜傥地說:“姑娘,你點的面來了。”
“公子,你有什麽事嗎?”她緊張地用手攏了一下頭發,磕磕絆絆地說道。
“沒事,就是想跟姑娘認識一下。”
許言捂着嘴輕咳了幾聲,咳着咳着,他突然低着頭站起身,将捂嘴的手往桌上一甩,幾根金鏈條“無意間”被他從袖口甩落,掉在了那姑娘的面前。
他雙手撐着桌子,目不轉睛地盯着姑娘的眼睛,笑着問道:“你別看我啊,怎麽不繼續吃面了?”
他如此貌美又多金,這姑娘定是心動了,連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你剛咳完,我不敢吃。”她有些慌亂地低下頭。
“......我再買一碗送給姑娘,就當是賠罪禮。”
見她一言不發,許言有些尴尬地從小二那裏接過另一碗面,他假裝淡定地問:“餘容節,姑娘怎麽一個人?你買了面具,也是想在今夜求個良緣嗎?”
“我在等我夫君,這面具是給我妹妹買的。”
“......”
許言抿了抿唇,他唆了一口手上的那碗面,然後端着面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路遙見他吃癟,直接笑出了聲,她正想再給他補幾刀,一個童聲突然叫住了她:“姐姐小心!”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身後傳來東西碰撞的聲音,等她轉過身後,一顆佛珠在地上滾了一圈,最後停在她的腳邊,一個孩子将左手的彈弓藏在身後,害怕地站在門外。
沈路遙撿起佛珠走到門外,那孩子右手抓着一把灰色的小石子,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這個佛珠是你的嗎?”
“不,不是。”
小孩紅着眼眶飛快地跑走了,站在一旁圍觀的其他孩子見狀,也跟着他一同離開,混亂中,沈路遙看見許多人在撿散落一地的佛珠,在她邊上,一根斷掉的天蠶絲被人踩在腳下,漸漸消失不見。
那孩子定是玩彈弓的時候險些射中她,可又是誰在暗中保護她呢?
這些佛珠質量上乘,造價不菲,它的主人絕不是泛泛之輩,問世間,哪有人會這般在乎她的安危,不惜浪費這麽貴重的東西,只為幫她擋一顆石子。
“表嫂,你沒事吧。”許言有些慌神地跑到沈路遙身邊。
“你看見是何人救我了嗎?”
“沒有,我只看見了一個白色的衣擺。”
沈路遙欲言又止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失落地嘆了口氣。
*
許言蹲在巷尾,他随手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胡亂比劃。
“表嫂,我是不是很醜,都沒人喜歡我。”他沮喪地耷拉着腦袋,有氣無力地說。
“沒有,你長得挺好看的,就是腦子不太好。”沈路遙在不遠處的小桌上喝茶,她見許言自言自語了許久,于心不忍,便應了他一句。
許言擡頭看了她一眼,又重新低下頭說道:“那你還是說我醜吧。”
“......”
就在這時,一位戴着面具的姑娘腳步輕快地朝他們走來。
“小姐,我們還是回去吧,萬一被老爺發現了,翠兒要挨罰的。”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拉着走在前面的女子,滿臉的不情願。
“無妨,要是被爹爹發現了,我替你求情。”
她将丫鬟的手拂去,繼續向前走,沒一會兒功夫,便跟蹲在路邊的許言撞上了。她猶豫了一會兒,将一錠銀子放在許言面前的地上,心酸地說:“小公子,你也是從家裏偷跑出來的嗎?”
許言看着面前的銀子,錯愕地擡起頭。
什麽意思?是要施舍給他?
“小姐,你別管他了,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翠兒,你怎能如此說呢?這位公子定是與家裏人走散了,才不得不乞讨為生,我們能幫就幫一點。”她取下頭上的一根簪子遞給許言,滿懷歉意地說,“我身上已經沒有銀兩了,這根簪子你拿去當了吧。”
沈路遙聞言,這才認真地打量起許言來,他的衣裳佩飾很華麗,但衣擺由于拖在地上,沾滿了塵土,臉頰也因為擺弄樹枝,搞得灰撲撲的,他一個人蹲在昏暗的街角,确實像落難的貴族子弟。
許言見這姑娘真将他當成了乞丐,急忙向沈路遙投去求助的目光,沈路遙但笑不語,饒有趣味地看着他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