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不是在乞讨
我不是在乞讨
“姑娘,我不是在乞讨,也沒跟家裏人走散,我表嫂在邊上喝茶呢,謝謝你的好意。”許言将地上的銀子撿起來,還給帶着面具的姑娘,然後彬彬有禮地說,“在下乾州許家許言,敢問姑娘芳名?”
那姑娘向他福了福身子,柔聲道:“奴家是乾州孟家孟婷,見過許公子。”
許言雖未接管族中事務,卻對乾州各大家族的情況有着大致的了解,孟家及不上許家的成就,可他們握着乾州最大的米行,在乾州也算數一數二的存在。
“原來是孟小姐,幸會幸會。”他有些不自在地說道。
沈路遙在旁看着他那扭捏的模樣,心中暗喜,他沒心沒肺這麽久,終于有人能治他了。這小姐心善,定也是個美人,許言這次出門,是真遇上了女菩薩,若二人能成一段姻緣,倒也不虛此行。
“許公子,奴家還想去其他地方逛逛,就先行告辭了。”孟婷朝他點了點頭。
“好,姑娘慢走。”
許言呆呆地看着孟婷的背影,如癡如醉,沈路遙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走上前狠狠地拍了下許言的後腦勺,說道:“看什麽看?人家要走,你怎麽也不攔着點兒?不會主動邀她一起逛逛嗎?平日裏你教我的那些東西,都被吃進狗肚子裏了?”
許言聞言直接愣住了,他猛地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呢!”
“......”莫非癡男怨女在關于自己感情的事上,都會比旁人慢一拍?
“孟姑娘請留步!”許言小跑着追上去。
孟婷仿佛聽見有人喊她,驀然回首,一個蒙着臉的乞丐朝她撞過來,她吓得臉色煞白,急忙後退,那乞丐将她撞得踉跄,一把奪過她手上的簪子,逃之夭夭。
“孟姑娘,你還好嗎?”許言跑到她身邊,關切地問。
“我沒事。”
“我家小姐的簪子被一個乞丐搶了,若是落入有心之人手中,豈不是辱了我們小姐清譽?”翠兒指着乞丐逃跑的方向,都快急哭了。
“無妨,我去将簪子追回來!”許言說完,直接順着乞丐消失的方向跑沒了影兒。
“許言!”沈路遙在後面焦急地喊他,他卻置之不理,一股腦地往前沖。
這個地方巷窄人稀,又是黑燈瞎火,身邊也沒有帶護衛,許言不會武功,若出了什麽事,那該如何是好?
一想到這裏,沈路遙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孟婷見他們二人都為她追簪子去了,便也提起裙擺,帶着翠兒跟上去。
那乞丐想盡快脫離許言的追蹤,專挑沒人的暗處跑,許言彎下腰喘了幾口氣,不假思索地跟着他鑽進另一條巷子裏,就在乞丐拐彎的時候,一把利劍突然從正面向他刺來,直接刺穿了他的心髒。
許言捂着嘴停下腳步,驚恐地瞪大眼睛,那把劍刺中目标後快速收回,伴随着肌肉被撕裂的聲音,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乞丐悶哼一聲便倒在地上,他的頭向許言那邊側去,死不瞑目地看着許言,孟婷的簪子從他手中滑落,掉進了血泊中。
這下糟了!碰上殺人現場了!
許言能聽見拐角的另一邊有激烈的打鬥聲,但他不敢上去查看,一道人影被月光拉得颀長,他見那道影子想從牆壁後走出來,吓得轉身就跑。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可許言體力不支,速度越來越慢,他還有些慌不擇路,跑着跑着,竟跑到了一個死胡同裏,他氣喘籲籲地背靠牆壁,看着朝他逼近的黑衣男子,滿臉絕望,他已經害怕得忘記了呼救,也忘了呼吸。
可就在黑衣人舉起刀、露出勢在必得的邪笑時,一根木根打在他的頸項上,直接将他擊暈,在他倒地後,許言看見了拿着扁擔的沈路遙。
“嗚嗚嗚,表嫂,你怎麽才來啊,我都快要被吓死了。”許言跑到沈路遙身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向她哭訴,待他看到從角落裏走出來的孟婷後,他直接哽住了。
完了完了,這下丢臉丢大發了!
“表嫂,他殺死那個乞丐後便一直追着我跑,我方才在那邊聽見有人打鬥的聲音,我們不會被殺人滅口吧。”許言指了指倒在地上的男人,又指了指男人出現的方向。
沈路遙撿起男人掉落的劍,緊緊握住劍柄,沉着臉說:“來者不善,我們勢單力薄,還是先顧全自己的安危要緊,等安全了我們再報官,走吧。”
“好。”
他們剛想離開,又有兩個黑衣人追上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你們走,去搬救兵,我在這裏頂着!”沈路遙幾步上前,見他們還待在原地,心急如焚地吼道,“走啊!還愣着幹嘛!”
那兩個黑衣人見他們想逃,立馬提着刀走過去,沈路遙舉起撿來的劍,直接對上了那兩人。
兒時,她曾跟師父學過劍術,可多年不練後初次使劍,卻碰上這般難纏的對手,還是兩個!沈路遙漸漸力不從心,她在腦子裏瘋狂回憶着師父教過的招式,笨拙地還原着記憶裏的動作,勉強擋下二人的攻勢。
黑暗中,三支箭已經搭在弦上,那根弦緊緊地繃着,随時待命,只要主人一放手,它便會一鼓作氣地将三支箭全部放出,直擊兩個黑衣人的要害。
突然,一個身着青冥色長袍的男子拿着劍加入戰局,他替沈路遙擋下一柄劍,幾個來回便将那黑衣人打得無力招架,趁那人來不及防備,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擊黑衣人的面門。
那黑衣人在躲閃中被他刺傷肩膀,悶哼一聲後快速後撤了幾大步,他朝另一個同伴使了個眼色,他的同伴會意,急忙擺脫沈路遙的糾纏,二人放了顆迷煙彈後,便雙雙失去蹤跡。
沈路遙用手撥開白煙後咳了幾嗓子,她轉身看向方才幫她的男人,感激地說:“多謝公子出手相助,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我姓沈,你叫我沈公子便好。”沈新城收劍入鞘,對沈路遙拱了拱手。
她聞言,笑着說:“好巧啊,我也姓沈,我叫沈路遙。”
沈新城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他抓着沈路遙的胳膊,緊緊地盯着她的眸子問道:“你是端戎人?”
“我是北霄人,在京城長大。”沈路遙不明就裏地看着他。
“那你為何會端戎沈家的劍法?”
沈路遙眨了眨眼睛,一頭霧水地說:“這是我師父教的,我十歲的時候,他偷偷教我劍法,兩三年後他就不見了,但我自己偶爾會拿棍子鞏固他教的東西。”
“你師父是不是右眼有一道疤,從這裏到這裏。”沈新城用手在自己臉上比劃了一下。
沈路遙看着他的面具,努力回想師父的容貌,卻怎麽也想不真切,那人常年戴着一個黑色紗笠,她幾乎不曾見他摘下過,練劍的時候,她好像有一次不小心将他的紗笠掀翻,他躲得太快,她也沒注意他臉上是否有疤。
“我不記得了,他一直遮着臉,我只知道他是一個武功高強的中年男子,單聽聲音的話,我猜他現在已經年過四旬了。”
沈新城瞳孔微縮,心下了然,他有些猶豫地看着沈路遙,說道:“今日是乾州的餘容節,我初來乍到,對此地不甚了解,沈姑娘可願陪我走走?”
沈路遙看着沈新城的眼睛,突然想起了溫時玉,他們初遇時,他也曾邀她漫步,現在卻換了別人來問。
他現在大抵是陪了許諾吧......
“何樂而不為?”沈路遙強顏歡笑道。
黑暗中,有一雙手因為她這句話攥緊了弓,只是她未曾察覺。
這時,許言和孟婷帶着一大批侍衛急匆匆地趕來,他們見沈路遙毫發無損,這才松了口氣。
“許言,我想陪這位公子四處轉轉,他方才救了我。”
許言皺起眉細細打量了沈新城一番,賊兮兮地說:“好的姐姐,我都懂的,去吧去吧。”
“......”沈路遙聽了他這話,拳頭馬上就硬了,她板着臉,咬牙切齒地說,“你還是趕緊滾去陪你的孟姑娘吧。”
“那我留一半護衛給你,帶一半護衛送孟姑娘回家,等你跟這位公子完事兒了,我再來找你一起回去,如何?”許言擠眉弄眼地看着她,見她氣得想用眼神殺他,這才大笑着離開。
“那是我表弟,他不懂規矩,說話莽撞了些,還望沈公子莫怪。”
“無妨,小孩子玩性重,不打緊。”
沈新城朝身後揮了揮手,幾個男子低着頭不遠不近地跟在他身後,他帶着沈路遙穿過熱鬧的人群,走在灑滿月光的湖畔。
“姑娘的親生父母也是北霄人?”
“應該是吧。”沈路遙糾結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我三歲時就已經被遺棄了,之後便跟養父相依為命了十幾年,我不知道我的親生父母是誰。”
沈新城神色緊張地問:“你沒有想過去找你的親人?”
“他們把我扔在路邊,大概是不想要我吧,我又何必熱臉貼別人冷屁股?”沈路遙聳了聳肩,滿不在乎地說。
沈新城欲言又止,他握緊手中的劍,不知道該怎麽向她解釋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