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破廟遇襲
破廟遇襲
附近沒有能夠接應的官驿,這座院子成了他們唯一的選擇,可當他們一行人站在院子門口時,卻始終邁不出下一步。在半人高的野草堆裏,這庭院的存在顯得格外詭異。
沈路遙看着被剝蝕了紅漆的門柱和門壁,心裏忍不住發慌,風一吹,那些野草就像成精了一般,張牙舞爪地立起來,還發出鬼哭狼嚎般凄厲的聲音,滲人得很,她正想勸說其他人離開,天公卻不依她,硬是瞬間下起細雨。
溫時玉擡頭望了眼天,揮手說道:“臨川,你帶幾個人去看看。”
“是。”
臨川幾步走上臺階,他正想握住冰冷的環扣,門卻突然自己打開了,于是他急忙飛速後退,猛地拔出劍橫在身前,可等了幾息時間,除了門板嘎吱嘎吱的晃動聲外,什麽也沒出現,他只好穩下心神,帶着幾個侍衛深入庭院探查。
“殿下,這不是普通的庭院,而是一間無人破廟,屬下暫未發現危險。”
“那今夜便先在此避雨,雨停了再另做打算。”
溫時玉不由分說地率先步入院子,他走到屋檐下,仔細地将身上的水珠抖落,然後款款步入正堂,沈路遙跟着他一路進來,覺得溫時玉定是把“風雅”二字給刻進骨子裏。
正堂內,映入眼簾的是一尊嚴重腐爛的木制巨佛,他怒目圓睜,死死地瞪着眼前這群擾人清淨的陌生來客。
沈路遙不安地在佛前轉了幾個來回,地上厚重的灰塵被她揚起,将衣擺弄得滿是污漬,她卻沒有心思去打理,而是指着佛像說道:“殿下,這佛像好生奇怪,無論我走到哪兒,他都一直看着我。”
“興許是你太疲憊,想多了,佛像的眼睛本就如此。”溫時玉小心地避開灰塵,為今夜該如何安寝而煩憂,若真要躺在這地上,哪怕站到天亮,他也不願弄髒了這身白衣。
臨川不知從哪兒找來一柄掃帚,替溫時玉清理出一小塊淨土,他見沈路遙始終悶悶不樂,便開口道:“娘娘不必擔心,這座廟屬下已經查過了,并無不妥。”
“江湖人都知道‘寧可睡荒墳,也不睡破廟’,我們現在就在破廟裏,怎麽能不擔心?”沈路遙嘆了口氣。
“此話怎講?”
沈路遙見臨川來了興趣,心裏有些好笑,便板着臉說道:“聽說,許多十惡不赦的朝廷要犯不敢住客棧,便只能住在這些破廟之中,謀人錢財,害人性命,作風極其惡劣,臨侍衛,你怕不怕?”
“自然不怕,我們本就是官,他們若敢來,我便敢将他們直接緝拿歸案。”臨川意氣昂揚地揮了揮手中的劍。
沈路遙苦着臉說道:“要是危險來了,你可一定要先保護好殿下,我這三腳貓的功夫怕是指望不上了。”
“守護殿下和娘娘是屬下的本職,屬下定會拼死相護。”
王府的侍衛手腳麻利,不一會兒便清理出一大塊空地,他們将自己的外袍脫下來鋪在地上,又将供桌橫在中間,給溫時玉和沈路遙搭建一個簡易的獨立空間。
破廟兩側的牆壁有多處缺口,形态各異,高低不平。
等他們睡下後,有風橫沖直撞地跑進來,在牆壁間上跳下竄,或許這風是個孩子,玩盡興了還不忘再将人捉弄一番,猛然發出凄厲的吼叫聲。
溫時玉一直在閉目養神,聽見風聲後,他見沈路遙眉頭緊皺,隐隐有轉醒的趨勢,便俯身用手将她的雙耳捂上。
遠處的火盆還散發着昏暗的光,他與她面面相對,仿佛氣息都在交纏,有一種無法言說的範圍,他看着她沉睡的容顏,恰似歲月靜好,無關風月。
沈路遙睡得不踏實,最終還是被吵醒了,當她睜開眼的時候,立馬用手捂住自己那張準備驚呼的嘴。
溫時玉也被吓了一跳,急忙松開手,忐忑不安地說:“方才風聲太大,我怕打擾你休息,才用手捂住你的耳朵的。”
沈路遙看了眼鴉雀無聲的正堂,有些尴尬地說:“我以為殿下想偷親我的,沒想到是這樣啊,看來是我錯怪殿下了。”
“......”溫時玉愣了片刻,義憤填膺道,“我怎麽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我們沒拜過堂,便不算真夫妻,我怎麽可能會如此冒昧!”
溫時玉突如其來的脾氣讓沈路遙愣住了,她懵懵懂懂地問:“我只是以為,我又沒有說殿下親我了。”
“以為也不行!”溫時玉氣得嘴唇發顫,猛然從地上站起來,憤憤揮袖,撇過頭不去看她。
沈路遙看着這一幕,心裏百感交集,這還是那個信步閑庭平心定氣的仙子殿下嗎,怎麽這麽有個性......還有些可愛......
就在沈路遙感慨的時候,她看見一條細長的白蛇穿過牆壁的破洞,蜿蜒着向她滑行而來,看得她頭皮發麻,直冒冷汗,她驚恐地指着不斷向她逼近的白蛇,舌頭仿佛被什麽東西捆住了一般,說不出話來。
那白蛇離她越來越近,綠色的豎瞳仿佛要勾走人的魂魄,沈路遙被逼得直接從地上跳起來,縱身一躍,死死地挂在溫時玉的背上。
“殿下,有蛇......”她汗毛立起,心裏莫名有一陣委屈上湧,特別想哭。
溫時玉穩住身形後扭頭一看,一條還沒他手臂長的小蛇對他吐着蛇信子,他無奈地說:“這蛇沒毒,而且它就只有一丁點大,你怕它幹嗎?”
“我小時候被蛇咬過,我害怕。”沈路遙将頭埋在溫時玉頸間,雙腿緊緊夾住他的腰,恨不得跟他長在一起。
經沈路遙這麽一鬧,臨川等人全副武裝地朝溫沈二人聚攏,溫時玉一把拔出侍衛腰間的利劍,甩了個漂亮的劍花後,猛地向白蛇的七寸擲去,那白蛇避讓不及,硬生生地被削成了兩半,利劍深入地板後一直顫動,許久才漸漸平息。
“蛇已經被我殺了,你下來吧。”溫時玉拍拍沈路遙的手臂說道。
沈路遙縮着脖子擡起頭,等到蛇真的不再動彈了才敢下來。
“有情況!”一個侍衛突然将劍橫在身前,大聲吼道。
溫時玉将刺在地上的劍拔出來,走向高喊的侍衛,說道:“怎麽了?”
“方才有個東西從洞裏鑽進來,想偷我們的行李。”
“你可看清了那東西的樣子?”溫時玉嚴肅地問。
“沒看清臉,但身形看着像是個五六歲的孩童,速度很快,一眨眼就不見了。”他警惕地看向四周,将正堂的帷幕一塊塊拽落,帷幕上的灰塵鋪天蓋地地湧過來,讓人睜不開眼。
“在這裏!”另一個侍衛一劍将供桌劈開,一道人形黑影嗖的一下從供桌旁跳出來,一瞬間又不見了蹤跡。
“那究竟是什麽東西......”沈路遙呢喃自語道。
溫時玉皺起眉頭,心裏有些擔憂,他順着佛像旁的一個破口鑽出去,看見了一片茂密的樹林。雨已經停了,林子裏有許多烏鴉亂叫,極為聒噪。
突然,他發現不遠處的老樹上蹲着一個黑漆漆的人影,他不動,那個人影也不動,兩個人就這麽一直僵持着。
“殿下?”沈路遙也跟着他鑽了出來。
“你看到了嗎?”溫時玉直勾勾地盯着那個人影,不敢挪開視線,他怕一走神,這個古怪的家夥就又會消失不見。
沈路遙順着他注視的方向看去,漸漸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她緩緩說道:“那應該是住在這山林裏的野猴子,夜間出來覓食,恰巧被我們給撞上了。”
她還想再說些什麽,樹上的黑影猝然把手中的一塊石頭朝他們扔過來,溫時玉用劍将石塊打落,可當他再去看樹上的黑影時,卻什麽也沒剩下,仿佛方才經歷的只是一場夢。
溫時玉總覺得有時事情不尋常,卻又說不上來,他正準備理清思路,身後的破廟裏忽然響起怪異的慘叫聲。
“走!”溫時玉朝沈路遙使了個眼色,便先一步鑽回正堂。
正堂裏,十幾只猴子來回竄動,和守行李的侍衛們打得難舍難分,倒不是猴子武功高強,而是它們咬合力很強,躲閃速度還很快,它們手裏拿着菜刀,見人就砍,一只落敗後,另一只又當機立斷地頂上去,仿佛有人幫它們訓練過車輪戰,着實難纏。
臨川有些惱了,他深吸一口氣,直接将劍對準與他糾纏已久的那只猴子,奮力一扔,那把劍劃破長風,直接刺穿了猴子的身體,還饒有餘力地朝溫沈二人飛去。
“殿下!”臨川驚呼道。
說時遲那時快,沈路遙一把搶過溫時玉手中的劍,不假思索地擋在他面前,穩穩地将那柄串這猴子屍體的飛劍打到了地上。
“屬下該死。”臨川臉色青白地雙膝跪下,将頭磕在地上。
“無妨,是我突然出現的,下次莫要這般不小心了。”
沈路遙得意地笑道:“殿下,我身手還不錯吧,以後我會保護好您的。”
“若你不會被一條小蛇吓到,我還是願意相信的。”溫時玉悠悠說道。
“那我不也只怕蛇嗎......”沈路遙摸摸鼻子,無趣地低下頭。
溫時玉看了她一眼,但笑不語。
那些猴子見勢不妙,紛紛落荒而逃,留下一地的猴毛。
“可有什麽損失?”
侍衛清點了一下堆在屋子中央的行李,羞愧地說:“有些銀子被猴子帶走了。”
猴子不光有刀,還會偷銀子?
溫時玉心中大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