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家省親
回家省親
沈路遙知道要去西平後,興奮了一天兩夜都沒睡好,她是在京城長大的,從來沒出過遠門,這次西行,她讓青禾準備了許多雜七雜八的東西,将寝屋堆得無處落腳。
“娘娘,其實不用您操心的,這次出行所需,劉管事都會安排。”青禾将一盒包地整整齊齊的糕點放在桌上,無奈地說道。
“那怎麽能行?劉管事就算再能幹,他畢竟也是個男子,沒有女子這般細心。”沈路遙掂了掂手中的圓筒狀布袋,搖頭晃腦地說道,“若我不提,哪有人能想到要帶火折子,你說是吧。”
青禾捂着嘴笑道:“娘娘說的是。”
“對了,去往西平之前,我想回家見一個人,你覺得殿下會答應随我同去嗎?”沈路遙滿心期待地問道。
“奴婢不知。”青禾抿着唇低下頭。
“你怎麽又不知啊!能不能別不知?”沈路遙聞言,雙手抱着腦袋,忍不住仰天長嘯,而後崩潰地癱倒在一邊。
“殿下的事,奴婢豈敢随意定奪?”青禾見沈路遙一臉煩悶,于是繼續說道,“娘娘不如自己去問問殿下的意思,若是殿下得空,說不定願意陪娘娘呢?”
沈路遙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說道,“算了算了,你先忙吧,我自己再琢磨琢磨。”
她想讓溫時玉陪她回家一趟,因為她想讓張姨放心,可她又不想因為這些小事耽誤殿下的時間。
這時,臨川突然敲響房門。
“殿下讓屬下來問娘娘是不是想家了,是否需要殿下陪娘娘一同回去探望。”
“當然想家了,若是殿下願意陪同,那再好不過。”沈路遙一把将門拉開,激動地說道,“我都已經準備好了,何時啓程?”
臨川一臉嚴肅地掀起衣擺,單膝跪地,恭敬地開口道:“啓禀娘娘,殿下正在王府門口的馬車裏看書,随時可以啓程。”
“......”殿下怎麽比她都急。
*
馬車上,溫時玉漫不經心地翻着一本《論語》,他透過簾子,細細探聽着外面的動靜,等耳邊響起腳步聲後,便立馬擺正身子,專心地看起書來。
沈路遙緊張地攀上車拉開車帷,馬車裏的空間很大,哪怕堆了許多禮盒依舊很空曠,她見溫時玉拿着書端坐一旁,只好不自在地走到另一邊坐下,小聲問道:“殿下不多安排些護衛随行嗎?”
“今日陪你歸家,還是簡約些為好,大動幹戈,恐怕會驚擾了街坊鄰居。”
“好,那就由我來護着殿下。”
別說不信,只要有您在,哪怕随行的只有一個護衛,也能讓那條街炸開鍋。
沈路遙在心裏辯駁了幾句後,循着溫時玉的方向悄悄低頭往下看,他十指修長,骨節分明,一雙手溫潤如玉,由于拿着書的緣故,指節微微彎曲,手背上隐隐透露着青色的脈絡,溫時玉生得高挑,連手掌也比尋常男子的大,大到能将她的手整個包住。
沈路遙看看溫時玉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等她意識到溫時玉也在注視她時,急得手心直冒汗。
“殿,殿下,我去外面給臨侍衛引路。”
她磕磕絆絆地大步走出車廂,靠着正在趕車的臨川坐下,吹了好一會兒風才冷靜下來。
“臨侍衛,方才我見殿下手中的《論語》是倒着的,莫非殿下看書的時候,喜歡将書倒着拿?”
溫時玉聞言,趕緊将手中的書舉起來一看,果然是倒着的,他有些慌張失措,卻又不想讓沈路遙察覺,只好黑着臉将書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
臨川抿了抿唇,一本正經地說道:“殿下自幼天資超凡,博覽群書,早就将那些什麽個四書五經給倒背如流了,書反着看也不足為奇。”
“說的也是,聖人有點常人難以理解的嗜好習慣,确實挺正常的。”沈路遙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沈路遙的家離永康王府不算太遠,馬車駛過她給人算命的小攤後,沒一會兒便停在了一個偏僻的路口,周圍漸漸圍了不少人,但他們都遠遠地站着,不敢靠近。
“殿下,我們到了。”沈路遙掀開車帷,有些難為情地說道,“我家這邊條件比較差,不如王府安逸,要委屈殿下了。”
“無妨。”溫時玉扶着臨川的手走下馬車,輕輕瞥了躲在拐角的大漢一眼,又悄悄對站在邊上的侍衛打了個手勢,那侍衛得到示意,追着逃竄的大漢揚長而去。
有些麻煩的事,他會幫她處理幹淨。
沈路遙領着一行人來到一間舊屋前,雖然她并沒有進去的打算,可生活了十幾年的屋子突然對她大門緊閉,心裏還是忍不住泛起絲絲難過。
“阿遙!”
伴随着門鎖落地的聲音,張姨推開隔壁的門,迫不及待地小跑到沈路遙面前,扶着她的肩膀,仔細打量了她良久,見她确實沒什麽大礙,這才松了口氣。
“你沒事吧,我聽殺豬的老王說你那天被退婚了,後來有個什麽王爺把你帶進王府,我可擔心壞了,你沒受什麽委屈吧。”
“張姨,我沒受委屈,永康王殿下待我可好了,您瞧我這一身,多氣派。”沈路遙在她面前轉了個圈,自豪地說道。
永康王殿下?
“賤民有眼無珠,請永康王殿下恕罪。”
在沈路遙背後,張姨看見了負手而立的溫時玉,吓得面如土色,直接跪倒在地上,連磕了好幾個響頭。
沈路遙急忙上前拉住張姨的胳膊,她卻不敢起身,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發抖。
“殿下......”沈路遙可憐巴巴地看向溫時玉。
溫時玉眼神閃爍了幾下,他輕咳一聲,開口說道:“既然是遙遙的長輩,就不用這麽拘束了,我是陪瑤瑤回來省親的,今日我只是她夫君,張姨不必多禮。”
“張姨,殿下不怪您的,您快起來吧。”
沈路遙将張姨從地上拽起來後,才注意到溫時玉對她的稱呼,害羞地轉過身不敢看他。
溫時玉朝身後的侍衛招了招手,那些侍衛便将擡着的箱子送了上來,他眉宇含笑道:“張姨,這些東西是我和遙遙的一片心意,請收下吧。”
他在暗中看了沈路遙這麽多年,怎麽可能不清楚她的生活,這個老婦對她的照顧,他都是知道的,自然也會厚待。
“這麽重的禮,賤民不敢收,殿下還是留給娘娘吧。”張姨膽怯地說道。
“遙遙的吃穿用度,王府自然會負責到底,有的只會比這些更多更好,一點薄禮,您且收下吧。”溫時玉柔聲勸道。
“是啊張姨,您就收下吧。”沈路遙拍拍她的手背,笑着說道,“反正我在王府也用不到這些,還不如給您呢,今晚我就要去西平了,可能很久之後才能回來,要好長時間見不到您了,您就收下殿下的一片心意吧。”
“你爹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我要是真收了,他還不跟我鬧翻天?這些東西還是你自己留着吧,我拿幾兩銀子就好。”張姨和藹地摸了摸沈路遙的頭。
沈路遙揪心地咬着嘴唇,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張姨真的太辛苦了,每日起早貪黑才勉強糊口,今日甚至因為她要回來,專門跟鋪子告了假,定會被扣工錢,以前她幫不上她是因為有心無力,現在有心有力了,卻還是幫不上。
溫時玉見兩人左右為難,便開口說道:“張姨若是不嫌棄,不如來永康王府打個下手,日子會比在成衣鋪做活好過些。”
她的背景,他早就派人打探清楚了,如今剛好用上。
“賤民年歲大了,也沒伺候過什麽貴人,怕是做不好永康王府的活兒。”
“無妨,您只要照顧好遙遙一個人便可。”
張姨一聽,萬分感激地跪下給溫時玉磕了個頭,說道:“賤民多謝殿下。”
“多謝殿下。”沈路遙鼻頭一酸,也跟着跪下,她正準備磕頭,溫時玉一把将她給拉了起來。
“不是說了,除了父皇,你不用給任何人磕頭的嗎?”溫時玉無奈地說。
“我想謝謝殿下的大恩大德。”沈路遙吸了吸鼻子,強忍着淚水說道。
殿下一定是這世上最好的人,不光長相最好,待人也是最好的,不嫌棄她的出身,還幫了張姨這麽多,她一定要好好謝謝他。
“你若是有這份心,日後報答我便是了,不必磕頭。”
臨川看完一封剛到手的信後,走上前說道:“殿下,王府那邊來信,計劃有變,需要提前啓程。”
“我們可以先把張姨送回王府再去西平嗎?”沈路遙歪着頭問道。
“若還要收拾東西的話,怕是來不及,我們先回去再派人來接她,可好?”溫時玉試探地問道。
見沈路遙點頭,他帶着她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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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平饑荒加重,運糧隊伍不得不提前出發,溫時玉擔心自己拖慢大部隊的行進速度,便讓他們先前離開京城,這也讓溫沈一行不得不快馬加鞭地追趕。
“這馬車颠簸一路,前日便叫你不要跟來,非不聽勸,這下受苦了吧。”溫時玉臉色蒼白地靠在馬車側壁上嘆了口氣。
“才沒有呢,我倒是覺得十分快意,這可是我第一次出京城,別提多高興了。”沈路遙将頭伸出馬車外,吹着涼風,神采奕奕地看着窗外的風景。
“你別貪玩,當心掉出去。”
“我都多大的人了,殿下怎麽還把我當小孩子。”沈路遙滿不在乎地說。
突然,一塊巨石從山坡上滾落,向着馬車的方向俯沖而來,臨川使勁拉住缰繩,可先前行駛的速度太快,最終還是沒能停住,砰的一聲,車轱辘直接被撞裂了,一時人仰馬翻,亂成一團。
“沈路遙!”溫時玉見沈路遙半截身子都滑到車窗外,吓得直接站了起來,他的頭也重重的撞上了厚實的車頂。
“殿下,我沒事。”沈路遙直接從窗子翻身下了馬車,然後轉頭看向裏面的溫時玉。
溫時玉見她安全落地,心裏緊繃的的弦才敢松弛下來,他小心翼翼地走下馬車,吩咐臨川去檢查馬車的損壞情況。
臨川愧疚地說道:“殿下,車轱辘被那塊石頭砸壞了,得修理完才能用,夜深了,不如先找個地方歇腳。”
“你們看,前面好像有個院子,要不我們去借宿一晚吧。”沈路遙指着前方的村落說道。
“也只能如此了。”
溫時玉留了兩個人守馬車,然後帶着其他人朝前面的院子走去,就在他們身後,幾個人影鬼鬼祟祟地從坡上下來,悄悄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