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頌贊

第20章 會面

會面

黃區居住的亞神大多數是軍士，可以算作半個軍區，整體氛圍比較寧靜壓抑。

零一帶着不知白從紅區乘坐浮空電梯來到建立在黃區中央的議法-院。

議法-院的來歷是由亞神的最高領導者命名。建立議法-院的初衷是為了便于虹之城的管理和及時修複管理漏洞，還有調停虹之城內發生的各種矛盾和沖突。後來随着制度和科技的完善，議法-院現在也用來進行各種重要會議和表決重要事件的場所。

議法-院很大，裏裏外外切割成四方形的迷宮般的模樣。沒有熟悉這裏路線的向導帶領，許多首次到來的代表都會迷路。有些甚至來過幾次了也沒能将所有路線記住。

進了議法-院，少不了會遇上其他前來的例會代表。不知白實在不願意跟他們過多寒暄，故意給對方一種他非常傲慢無禮的印象，好讓他們放棄交言的想法。即便如此，認出他是約蘭元帥的兒子，想要套近乎的也大有貓在。

川祈水比較擅長交際，這個時候他多希望川祈水能在身邊幫他周旋。

不過這種煩惱并沒有維持多久。他們很快被請進一個比較靠外的會議室，開始例會的倒計時。

主持會議的是個異常少見的中年女性亞神。她自我介紹說自己叫紅箋冰燈，隸屬亞神軍團寅部的副部長。她讓負責保持會議紀律的機械貓分發會議內容的資料，并開始進入正題。

零一已經提前跟他說過會議的大致內容。他翻看分發下來的資料，發現其中并沒有可以作為參考的重要信息。

“我作為會議主持兼亞神一方的代表首先來讨論第一個議題。關于亞神所擁有的軍事技術已經在很大程度上提供給貓方和狗方。其中武器和設備在供應方面也從未有所保留……”

圓桌會議沒有時間上限，但一般會在午飯前結束。三個議題最後都沒有定案，明天的會議開始之前還得為今日議題定案。

不知白不大喜歡這種問題一直存在，反複提及卻總沒有确切解決方案的事情，會議結束後他的心情頗為糟糕。

剛走出議法-院就看到一只三花卷毛雄貓等候在一旁，他的心情就更加郁悶了。

這只三花卷毛的雄貓是常常跟在約蘭身邊的副将，助手兼秘書，是只非常能幹的中年貓。

他在陸續走出議法-院的貓狗中找到不知白的身影，馬上迎上前：“不知白少校，許久不見了。”

“金猊副官，許多不見。”

“約蘭元帥想跟你直接見一面。”

“……他的會議已經結束了？”

“比你這邊稍早半小時就結束了。他已經在餐館等你，我來為你帶路。”

“我還有事。今天就先……”

冷金猊提高聲調，毫不猶豫地截斷他後面的話語重複道：“少校，元帥已經在等你。”

不知白見躲不掉，只能跟着冷金猊一起去找約蘭。

約蘭訂的餐館特意選擇在紅區的僻靜處。

這些建在僻靜處的店鋪是些不喜歡被打擾或想談論重要事情的貓狗的最佳去處。一些有身份和富有的貓狗不想跟其他貓狗擠在熱鬧的街區，也偏向光顧僻靜處的店鋪。

那些沿街的通緝令好像換了嶄新的紙張，但這裏的居民似乎并沒有将上面的家夥放在心上，路過時都不曾多看一眼。

冷金猊将不知白帶進餐館的一個房間裏，不知白便看到約蘭已經點了一桌子菜并悠閑地喝起酒來。他不由地皺起眉頭。

雖然是很短的時間并且完全不明顯，但冷金猊還是注意到不知白厭惡的表情。他板正着臉對約蘭說：“元帥，不知白少校來了。我已經提醒過許多次，白日喝酒會影響工作，請你節制。”

“知道了知道了，我難得跟兒子見上一面，當然得好好慶祝。”約蘭不耐煩地回答道，又忽然想起冷金猊是只啰嗦的貓，又立即補了一句：“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冷金猊非常無奈的放棄勸阻：“少校，請入座。我就在外面，有什麽需要請叫我。”

冷金猊從小看着他長大，他特別能體會冷金猊的心情，于是體貼地回了一句：“謝謝。”

冷金猊是真的難。上司是這副随心所欲的模樣，上司的兒子又是不好相處的模樣，這些年他都不知道是怎麽熬過來的。

還有啊，小時候的不知白雖然比較早熟像極了一只成年貓，但乖巧聽話，聰明伶俐，可以很好地治愈到他的勞心勞力，比此時眼前這只冷漠貓咪可愛多了。

好好一只小貓咪怎麽就長歪了？該不會是教育問題，上梁不正下梁歪吧？

他離開房間後，不知白跟着坐下來。這個房間裏只有約蘭和他，氣氛頓時有些微妙的凝重。

“先吃飯吧。”約蘭笑着說，準備起身為不知白倒酒。

不知白推拒道：“你知道我不愛喝酒。父親特意找我過來并不是為了吃一頓飯那麽簡單吧？”

約蘭耷拉起耳朵和尾巴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我是真的想跟許久沒能見面的兒子好好吃一頓飯。你這麽想爸爸，爸爸會傷心的！”

“……”不知白直直盯着他，完全不為所動。

真是個毫無生活-情-趣的兒子。約蘭收斂起誇張的表情說：“今天的會議感覺如何？”

“毫無意義。”

“哈，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但是小雪團，這裏是虹之城，不該說的話不要亂說。被當成異端的話，爸爸我也沒辦法保護你。”

“父親不信我？”

約蘭将手裏的酒一飲而盡再将酒杯放下拿起煙鬥吸了一口：“我到現在還清楚記得當初遇見你時的情形。你全身是傷地倒在廢棄區的垃圾場，奄奄一息幾乎沒有呼吸。我正巧從那邊路過順手救下你把你撫養長大，将你收作義子。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小雪團。”

“撿到你的那天正巧是醫療研究所失火的時候。你身上的傷也不是貓狗争鬥造成的傷口。你還信誓旦旦地說他們真正在做的是什麽實驗，這些我沒有懷疑過你。但是不知白，這世上所有一切都講求證據。沒有證據，你的指控只會讓貓族陷入險境。”

“險境是指什麽？”

“你是隸屬貓族軍團的軍士，一旦公開指控亞神就相當于宣布貓族與亞神劃清界線。如果指控不成立，所有貓族都會成為質疑‘神’的異端。到時不僅亞神要向貓族讨要代價，那些野狗也會落井下石。”

“……我有證據呢？”

約蘭深深地嘆了口氣。他盯着不知白沉靜堅決的臉，說：“你知道我為什麽選擇在今天約你直接見面嗎？”

不知白不客氣的反問道：“你不是說想跟我好好吃一頓飯？”

“這當然是其中一個原因。”

不知白聳肩，尾巴垂在地上掃來掃去：“你這麽忙還抽時間見我，肯定不單純是為了和我吃一頓飯。”

“不知白，就像那些重複提及的議題一樣，不是非要确切的一個解決方式。你身為貓族的少校，應該圓滑一些。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還有其他顏色。”

“圓滑？”

“亞神是達比倫最智慧最近‘神’的種族，他們遲早都會成為達比倫的主宰。況且你說的情況不是所有亞神都參與知曉，貓族不可能為那種事情而與任何亞神為敵。”

那種事情？對他而言只是“那種事情”的程度嗎？

不，或許是對他們而言。不知白已經聽清楚約蘭的意思。

他仍然十分冷靜沉着，緩緩開口問：“父親的意思是即使找到證據，貓族也不會有所行動？呵，只需要少數的犧牲就能維持現狀，沒有任何不妥。亞神擁有的技術和知識是貓族和狗族都沒辦法放棄的重要資源，未來就算讓亞神統治達比倫的一切生物你們都能接受。”

“你可以這麽理解。貓狗對亞神的推崇并不亞于對‘神’崇拜。出身砂冥的你應該很清楚這種觀念根深蒂固，不會輕易改變。”

“你的話代表所有貓族嗎？”

“……是的，等你坐到我這個位置就能理解我所說所做的一切。這些全都是為了整個貓族着想。只要和亞神保持良好關系，就可持續發展。”

不知白皺眉壓低聲音質問約蘭：“若是達比倫被亞神統治，貓和狗就能和平相處了？亞神會平等看待我們這些貓狗嗎？”

約蘭又嘆了口氣：“那是未來的事情，交由未來去思考。目前要與那些野狗對戰，亞神的幫助必不可少。我不希望節外生枝。”

“什麽意思？”

“我們已經準備展開‘獵犬’計劃，消滅所有野狗。”

不知白猛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望着約蘭嚴肅而認真的臉。

“為什麽選在這個時候？”

“剛才的會議已經明确了一個議題。亞神會給我們提供更多的武器和裝備。”

和狗族的戰争已經持續這麽多年，現在卻說要消滅他們？不知白覺得時機突兀又不合邏輯：“亞神為什麽會幫助我們對抗狗族？所有元帥都同意這個計劃嗎？父親，要殲滅狗族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