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頌贊

第5章 亞神

亞神

哪怕不知白吐了一地穢物，工作者都沒有在意關注他們的存在，而是專注地各幹各的活——包括負責清潔的員工已經不聲不響地把穢物清理掉。

這時一只穿防護服，胸前挂塑膠工作證的斑點狗朝他們走過來，店老板立即上前接應。他們低聲說了一會兒話後店老板就向二桔和老三示意，讓他們跟斑點狗走。

三貓兩狗來到一個沒有玻璃窗的房間前。斑點狗輸入密碼打開門，讓二桔和老三把不知白和阿哈努關進去。

房門關上後，外面的一切聲響都被隔絕掉，周圍瞬間安靜得像置身在無聲世界裏。

不知白早已吐不出任何東西，無力地靠在牆邊，神态恹恹。阿哈努倚在他身邊，用肩膀輕輕碰碰他：“牛奶，你還好嗎？”

不知白沒力氣說話，只能點頭作回應。

“沒事就好。”阿哈努晃着耳朵挑着眉像在思考事情。片刻之後他說：“只要我們不放棄，就一定還有逃跑的希望。”

不知白腦海裏仍舊被那些慘不忍睹的畫面充斥，害怕自己會成為其中一分子。他知道阿哈努跟他一樣感到畏懼和不安，卻試圖給他打氣。

他雖然害怕，但卻沒有絕望。他很清楚，如果自己不堅持，就注定失敗。他貼緊阿哈努，長長的尾巴纏上阿哈努蓬松的尾巴。稍微恢複了些力氣之後，他平靜地說道：“我有偷偷記住密碼。”

“你記住了嗎，牛奶？你果然好厲害。”阿哈努驚訝地贊嘆道，肚子裏的搗鼓聲跟着贊嘆聲一同響起。他愣了一愣，咧嘴憨笑道：“我肚子餓了，你呢？”

那麽久都沒吃東西不餓才怪。之前阿哈努居然還有逃跑的力氣，身體素質是真的強。不知白搖搖頭：“我不餓。”

不知白見到那樣的場景不由得吐了好一會兒，就算感覺到餓也沒有吃飯的胃口。

“不知道我們接下來會怎麽樣，要是有好吃的能填飽肚子就好了。”

是啊。不管即将面對的是什麽，生存才是首要。

阿哈努話音剛落，房門忽然被打開，走進幾名工作者。領頭的是個栗棕色短發，戴金邊眼鏡，穿白大褂的男性亞神。跟在他身後的是三只穿防護服的玳瑁色年輕母貓，年輕母貓們一個端着食物，一個端着衣服，剩下那個則端着一些醫療器械。

男性亞神頭發亂翹，隔着鏡片也能看到眼袋下的濃重黑眼圈，嘴巴周圍胡子拉碴，走路還駝背，根本沒有那種讓貓狗情不自禁想追随的儀态和氣質。

阿哈努和不知白同時後退，立馬做出自衛和威脅的姿勢。他們充滿防備和敵視，瞪視着眼前的亞神。

男性亞神在距離他們兩米遠的位置停下腳步，扶着眼鏡注視端詳着他們。

他揚唇笑了笑：“歡迎來到我的實驗室，小貓咪，小狗兒。”

亞神對不知白和阿哈努來說是未知的存在，所以也在觀察打量他，并沒有随便跟他搭話。

男性亞神似乎并不在意他們的對話是否成立，喃喃自語道：“這次數量少是少了，質量倒不錯。”随即他打了一個響指，示意端食物的母貓上前解開綁在不知白和阿哈努身上的繩子并将食物分給他們：“我叫歸鴻無信，以後由我來管理你們。”

食物散發出誘惑的香氣，阿哈努和不知白聞到味道不禁頻繁吞咽口水。

母貓把食物端到他們跟前，對他們說道：“吃吧。”

阿哈努和不知白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又用懷疑的眼神看向歸鴻無信。不知白吃過貪嘴的虧，不會再傻傻亂吃陌生者給的食物。而阿哈努見不知白沒有動，他也跟着不動。

歸鴻無信已經習慣這些小崽仔們的各種反應，很耐心地說道：“食物沒毒，吃了也不會讓你們付錢。”

不知白瞥了一眼那只母貓，問：“這裏是什麽地方？”

多數剛來的小崽仔們不是哭哭鬧鬧就是拼命反抗，實在很少遇到這麽冷靜的。歸鴻無信有了些繼續談話的興趣：“先吃東西吧。”

阿哈努和不知白又互相對視一眼，才伸手接過母貓遞來的食物。不知白不經意間碰到母貓的手，心裏猛地一驚——那是只十分冰冷的手，只有死去的貓才會有的溫度。

阿哈努已經埋頭狼吞虎咽，還不時發出好吃的贊嘆聲。不知白猶豫了一會兒才跟着将食物送進嘴裏。

他們進食的時候，歸鴻無信便在一旁說話：“你們沒必要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遵從我的安排即可。但我也不希望和實驗體之間産生龃龉帶來麻煩，就跟你們說明一下。”

他拿起一個聽診器挂到胸前，走到不知白和阿哈努跟前蹲下身：“這裏是虹之城的第四層，綠城。”

“噬孤者為什麽要帶我們來這裏？”

“當然是因為我們出錢買下了你們。”

“為什麽買下我們？”

阿哈努已經将盤子裏的食物吃完，聽到不知白與歸鴻無信的對話，跟着擡眼看向歸鴻無信。不知白不如阿哈努食量大，盤子還剩了不少食物。

比起食物，不知白更想盡快弄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

“小貓咪，你的好奇心真重。你們只要知道你們将肩負偉大的使命，其他事情等你們成為成功的實驗體自然就會知道。好了，我來幫你們檢查身體。”

歸鴻無信拿起聽診器去聽不知白和阿哈努力的心跳及其他地方。阿哈努盯住在身上不斷換位置的聽診器，問：“你是醫生嗎？”

“你們可以這麽稱呼我。”歸鴻無信替他們的心肺聽診檢查完畢，又拿起別的醫療器械準備抽血和檢查他們的牙齒，耳朵，頭型以及體重身高等。

不知白和阿哈努沒有繼續配合，向他做出一副再靠近就要咬他的姿勢。他聳聳肩說：“不要拒絕身體檢查，否則我就得使用激烈手段了。”

不知白和阿哈努很清楚自己身處在他的地盤上，大吵大鬧強硬反抗只會使自己陷入更加不利的境地。于是，他們默默接受了歸鴻無信的檢查。

歸鴻無信替他們檢查完就吩咐母貓把幹淨的衣服給他們換上，自己則又在喃喃自語：“小貓咪太瘦要增加體重，大概需要半個月的時間。小狗兒身體素質不錯，觀察幾天就可以做簡單的小實驗。”

“我叫阿哈努，不叫小狗兒。他叫不知白，也不叫小貓咪。”阿哈努更正道。

不知白忍不住在心裏重重地嘆了口氣。名字根本不重要，阿哈努完全把重點搞錯了。

歸鴻無信差點忘記貓狗的耳力普遍比亞神要好。他不以為意道：“你們的名字在這裏根本沒有意義。”看見他們已經穿上統一的藍色寬松實驗套裝，他對其中一個母貓說道：“好了，帶他們去集中室吧。”

棉質的寬松套裝很舒适，褲子也有足夠的空間讓他們的尾巴活動，只是衣服上的消毒水味道讓阿哈努和不知白不喜歡。

最重要的信息還沒問，不知白急切地說：“實驗體是什麽，我們會和外面那些貓狗一樣嗎？”

歸鴻無信推推眼鏡，準備說話。門突然被打開，闖進一個和歸鴻無信穿着同樣白大褂，沒有尾巴和毛耳朵的男性亞神。他比歸鴻無信高壯，一頭灰金色的利落短發，濃眉飛揚，眼角斜挑，有種他随時都在發怒的感覺。

他現在也的确在發怒：“歸鴻，就那麽兩只實驗體，你有必要在這裏浪費時間嗎？我早說過那些薩維奇靠不住，下次交不夠數量就沒必要跟他們繼續交易。”

“把你的怒氣收一收，銀池。”歸鴻無信不緊不慢地開口：“我正在做安排。至于交易的事情，你我都做不了主。”

銀池寄夜睨了眼因他突然闖入而被吓出飛機耳的不知白和阿哈努，嫌棄地說道：“對這些薩維奇最好的安排就是馬上成為實驗品，除此之外他們毫無價值。000156的身體指數出現異常狀況，這裏的事情就交給機械貓。”

歸鴻無信無奈地聳聳肩，對不知白說：“以後你就會知道問題的答案。叮囑你們一句。不要試圖逃跑，不是每個亞神都像我這麽和善。比如這位，他可是非常厭惡貓狗的家夥。”

說完歸鴻無信就邁步離開，銀池寄夜随後臨走前又瞪了他們一眼，冷哼着留下一句話：“你們該慶幸是由歸鴻無信管理你們。”

此時的屋內只剩下不知白和阿哈努，以及一只母貓。阿哈努眨着眼睛問：“牛奶，他說的機械貓是什麽？”

不知白并沒有回答他，而是在觀察那只母貓。發現母貓除了體溫冰冷之外，也沒有最具貓類特征之一的尖爪。而母貓似乎并沒有發現不知白在觀察自己，等亞神們離開後就對他們說：“請跟我來。”

她剛才只是簡短說了兩個字。現在仔細聽她的聲音竟然毫無感情起伏，就像……機械一樣。

阿哈努握住不知白的手：“牛奶？”

“他指的應該就是你看到的母貓吧。”

阿哈努果然如不知白想的那樣露出了驚奇贊賞的表情：“她們都是機械做的嗎？”

不知白點頭。眼見母貓已經打開門，他遲疑了片刻便跟上去。阿哈努見不知白動身了，他也跟着動。一狗一貓跟在母貓身後，繞過來時的路，往右手邊的走廊前進。

“亞神們真厲害，我都看不出來她們是機械。牛奶你也好厲害，居然能看出來。”

不知白沒有接受他的贊美，壓低聲音問：“剛才那個亞神的話你都聽明白了？”

阿哈努也小聲回應：“嗯。牛奶，你還在害怕嗎？”

不知白反問道：“你不害怕麽，巧克力？”

阿哈努搖起尾巴：“害怕。可是害怕也沒用。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要積極面對，這是我爸爸媽媽說的。”

“……如果有機會，你還會逃跑嗎？”

阿哈努緊緊握住不知白的手：“當然，我還要把帶你回家介紹給我爸爸媽媽認識。”

“好。”不知白回握住阿哈努的手：“我們盡可能多搜集這裏的信息，找到逃跑成功率最高的那條路線。”

阿哈努是只具有勇氣，行動力強，敢于冒險的狗。而他早熟，冷靜，擅于觀察。他們聯手的話，一定能逃出這個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