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明媒正娶賢內助
明媒正娶賢內助
好說歹說把王斫勸走,聖上揉了揉自己受足了罪的耳朵。心中開始默默籌算,今晚可以趁着宴會借機詢問試探一下。
若是裘嶼寧有意迎娶,那便将他那原先的妻子降為平妻好生賞賜寬待便是。
若是裘嶼寧心意已決,那自己也沒有必要棒打鴛鴦還搭上自己一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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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之時,帝後端坐于高臺之上,高臺之下是文武百官及一衆家屬。
宴會行至中段,聖上開口說了幾句體面話,不過三刻,話鋒便轉向裘嶼寧。
“裘侍郎,聽聞你已成婚?不知是何家的千金,此次可有與你随行啊?”
臺下滿座震驚,要知道若不是裘嶼寧整日“病秧子”似的,如今還有了一頭奇怪紅發,他在京城一衆貴女中尚是頗受青睐。
裘桉棠也是吃驚非常,怎麽親弟弟的婚事,連自己都不曉得。
裘嶼寧一愣,看了眼王斫,王斫正憤憤瞪着自己,連自己懷中外孫鬧覺他都沒察覺到。
裘嶼寧失笑,知道了消息流出的源頭。
他起身朝聖上深深一禮,恭敬道:“回聖上,臣确實已有一位賢良淑德、貌美如花的內人,只是家門不幸父母皆以亡故,如今只與我一人相依為命。他并非豪門貴胄,只是我一人的貴人罷了。”
在來之前,他就心有預感,這冬游的性質在此,聖上非他來不可定是有意婚配。
當初裘夫人被封入獨院的第二日,裘嶼寧便安排家丁侍從在府中張燈結彩,将早已準備齊全的聘禮文書全都給了紅櫻,紅櫻對這些東西一知半解,裘嶼寧給他什麽他索性統統收着。
別的聘禮倒都還好說,只是整整九大箱、成百上千對耳飾讓紅櫻險些失笑。
府中侍從侍衛們很多都和裘嶼寧一個年紀,年輕人對此事見怪不怪,兩個主子對他們都和善友佳,還擺了幾桌酒宴讓他們同樂,當日國公府可謂是難得的喜氣洋洋一片。
二人陪着鬧了一陣,晚上穿着婚服拜了天地,又對着北方和西南拜了高堂,最後夫妻對拜完事兒後,裘嶼寧心裏才算踏實。
裘嶼寧當時還被紅櫻調侃了一番,如今想來裘嶼寧心中還升起一絲甜蜜。
“沒有告知聖上與諸位長輩知曉是嶼寧處事欠妥。”裘嶼寧向聖上和身後一衆世家致歉。
“只是內人怕羞我也見不得他受累折騰,婚事便沒有大操大辦引人注目。但三書六禮、四聘五金臣一樣沒落,他是臣明媒正娶之人,臣此生唯他足矣,忠貞不二舉案齊眉。”
裘嶼寧到時要感謝王斫與聖上二人,若是他二人今日不給自己一個展示家室的機會,裘嶼寧還不知曉要如何散布市井,并解釋自己已經婚配卻未宴請賓客的消息與失禮之處呢。
一衆人從吃驚中回過神來,紛紛道喜,皆言改日登門送禮賀喜。
就連王斫的神情也和緩了下來,他就說嘛,裘嶼寧若是成婚,怎麽可能不告訴自己這個除他父母以外,在玊都最親近之人呢。
原來是他有意相瞞,大家都不知曉啊。
他笑得開心,還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聖上,奈何他的聖上不想理他。
如今審時度勢,這婚是不能賜了,聖上暫且跟着一同道喜。
趙青僮手掌在桌下緊攥,被趙清晚斜眼瞟了一眼收回目光,他看這裘嶼寧恭敬回禮的身影,嘴上勾起了一絲玩味的笑容。
這步棋走得有點意思,也不知道他的裘軍師提前算到了哪一步才會這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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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嶼寧回道帳中,撲到被子上把自己摔進紅櫻懷裏。
“把衣服換了。”紅櫻放下手中的毛皮護膝,裘嶼寧扶正給他松解衣袋。
“你這護膝哪兒來的?”裘嶼寧若無事事問道。
那毛皮護膝打眼一看倒是看不出什麽來,只是若細細打量一番就能發現,這形狀大小不似成年男子穿戴,護膝帶子上的碎花倒像是女子的。
“一位姑娘給的。”
果然!
裘嶼寧手上一使力,整個人将紅櫻按在床上。
“好啊你個小櫻花,我一會兒的功夫沒看住你,你就背着我偷人?”
紅櫻皺了皺眉,“別鬧。”
他掙了兩下發現竟輕易掙不動,腰上使力連着被子裹住人将裘嶼寧壓到身下。
“大氅和外袍都脫了,你也不嫌冷。”
裘嶼寧還在演,演得非常投入:“你這是幹什麽,我和跟你說,雖然‘夫妻吵架是可以床尾和’的,但是這件事,你可別想輕易蒙混過關。”
“快說說,是哪兒來的小妖精勾走了我的小櫻花。”
紅櫻有些無奈又寵溺的看着裘嶼寧在自己身下蛄蛹着身子,演也不好好演,說上兩句還要來親自己一下。被自己壓在身下的手還不老實,擱着被子還要往自己那裏蹭。
“行了,我今晚去後面土坡上看你,偶然救了一個險些要從上面滑落的女孩。”
裘嶼寧一聽這話不動了,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紅櫻:“你去土坡怎麽看我呀。”
“土坡高些,能看到你們晚宴的地方,我還看到你站起身來說話了。”
紅櫻體內有妖丹,自然看的遠些。
“那你聽到我說什麽了嗎?”
裘嶼寧眨着眼睛問他。
可是紅櫻沒有聽到。沒聽到沒有關系,裘嶼寧又給他複述了一遍。紅櫻聽後心中一暖,擡手輕輕撫摸着裘嶼寧的額頭,印上一吻。
“快進來吧,外面冷。”裘嶼寧動了動,讓紅櫻趕快和自己躺如被中。
待紅櫻進了被子和自己躺在一起,裘嶼寧趴在床上支起上半身,他側頭看着紅纓繼續問道:
“救了那個女孩然後呢?她看起來多大?”
紅櫻幫裘嶼寧裹了裹被子,擡頭望着他答:“看起來和你差不多,我救她的時候沒有站穩,腿不小心跪在地上,褲子擦破被她看見了,後來她就把她的護膝給我了。”
“她當面給你的?”
“對。”
裘嶼寧愣了愣,且不說紅櫻嘴裏的女孩和自己一樣大,這冬日裏的護膝是綁在褲子外的,可女孩子外面都穿着外裙,裙子下才蓋着褲子。
“她就當着你的面把裙子掀開了?”裘嶼寧這回真是吃味了。
紅櫻看着裘嶼寧的表情有些不對,偌大的求生欲使他頓了一下。
“……我轉過身去了。”
“你猶豫啦!”
裘嶼寧這回是真不幹了,撲到紅櫻身上就開始咬。
紅櫻很疑惑,他撫着趴在自己身上胡鬧的裘嶼寧,以防他掉下榻。
回想原先在玊都,明明陪裘珂兒玩的時候,連小姑娘光着腿,都沒見裘嶼寧多說過半句。
難道腿能看、褲子不能看?
“那女子姓誰名誰家在何處,長得怎麽樣?”
裘嶼寧擡起頭來,目光炯炯望向紅櫻。
紅櫻老老實實回憶了一下,姓名那女孩未說,家在何處也沒說,長相……
“就是女孩的模樣。”
紅櫻有些臉盲,他覺得不論男女,只要是同齡人群,都長差不多一個模樣。
裘嶼寧這下安心了些,他對紅櫻說明天冰嬉,要帶紅櫻出去一塊看一看,順便找找那個今晚紅櫻救助的女子,好好答謝一下。
要不是裘嶼寧拈酸吃醋的語氣溢于言表,紅櫻險些就信了。
他笑着将懷中人按老實了,哄着他睡覺。
從十萬大山到玊都來之前,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愛上一個小醋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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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紅櫻和裘嶼寧二人在小山坡上看了半個上午,說是看冰嬉其實就是裘嶼寧要找人——昨晚紅櫻救得女子。
找到了人能又要怎樣?
不怎樣,裘嶼寧說是要把護膝還給她而已。
說是說做是做,如今那護膝在裘嶼寧手裏,紅櫻看他露在外面抓着護膝的手,因為忘帶手套凍得通紅,想要幫他拿都不行。
紅櫻無奈,只能握着人的一只手放在懷裏暖,暖熱了便換另一只。
“在那裏。”紅櫻突然說道。
“她身邊有一堆随行之人,好像要進樹林,我帶你過去。”紅櫻起身牽起裘嶼寧,兩人要往樹林的方向趕去。
正小步快走着,恰巧碰上太子趙清颢。
“哎,寧哥兒。”太子笑了一下,沖裘嶼寧打招呼。
“參見太子殿下。”
裘嶼寧向趙清颢施了一禮,正要走開又被攔下。
“哎等等寧哥兒,你姐姐昨晚與我說了一夜了,你那位新婚夫人到底是誰啊。不是帶來了嗎,一會兒帶到我帳中去給你姐姐瞧瞧。”
紅櫻在裘嶼寧身後一愣,看了裘嶼寧背影一眼,雖然他答應了裘嶼寧不在外人面前笑,可是他此時确實覺得裘嶼寧的背影,都帶着一絲诙諧。
裘嶼寧笑容在嘴上一僵,而後展顏道:“是是,有時間一定帶着內人登門拜訪,弟弟有急事,就先告退了哈。”
裘嶼寧說完也不顧禮貌尊卑,抓着紅櫻的手腕便繼續往前跑去,生怕自己找不到昨夜被紅櫻救助的那位女子,還不了護膝。
趙清颢看着這兩個人的背影一陣疑惑,寧哥兒有妻子不陪,倒是和這個名叫紅櫻的門客聊得親熱,在外面抓着一個女人的護膝跑來跑去做什麽?
真是奇怪。
趙清颢搖了搖頭,趁冬游閑時去找羅白暮對弈去了。
另一邊裘嶼寧拉着紅櫻跑到了剛剛他指定的地方,周圍除了一片皚皚白雪便再無他人身影。
怕是人已經進了樹林,不過這也不成問題,現下并未下雪,順着一行人零零散散的腳印找還是能找到的。
裘嶼寧松開紅櫻喘了口氣,接過紅櫻遞過來的一顆糖,扔進嘴裏,兩人跟着腳印入了林子。
走了沒多遠便聽到了女子的怒斥之聲。
“六弟如此張揚跋扈,真當我們是好欺負的?”
“那你們有什麽能耐,倒是使出來我瞧瞧啊,除了跟父皇告狀你還會什麽?”
“六哥,你怎麽能這麽同三姐姐說話。”
裘嶼寧停住腳步,他将紅櫻拉着退後幾步,兩人分別借着樹幹躲避。
雖然聽那女子的聲音并不熟悉,可是當朝跋扈六皇子趙清裕的聲音,他聽了還是能立刻認出來的。
而能叫得上趙清裕“六弟”、“六哥”的女子,也就只有當朝唯二的兩位公主——趙青僮和趙清悅了。
裘嶼寧貼着樹幹看過去,果然,是這姐弟三人。
他倒是不關心這姐弟三人有什麽矛盾,畢竟以趙清裕的王八性子,和兄弟姐妹打打鬧鬧是再為正常不過的事,他唯一關心的還是那一件事。
裘嶼寧看了看紅櫻,小聲問他是誰。
紅櫻說是那個穿着白色披風的小姑娘,裘嶼寧比對着看過去,趙清悅那一身白色昙花披風格外惹眼……合着是救了這位公主啊。
說起來這個趙清悅和四皇子趙清澤還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趙清澤将人帶出來游玩時,自己和她有過幾面之緣。
想到此處,裘嶼寧不禁微微皺起眉頭。
這個小姑娘本是怕人怯生的性子,怎麽會昨晚獨自一人跑去沒有燈火的小山坡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