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屬地旅人俏門客
屬地旅人俏門客
直至回道府中家宴時,定國公還生出了些許愧疚。
認為自己一介武夫,沒有在大兒子的仕途上有過助力。
“父親這麽想未免是太過鰓鰓過慮了,我裘家子弟皆是淑質英才,不必父母鞍前馬後鋪路。”
定國公定後大笑,捶桌叫好。
裘嶼寧亦跟着笑,往紅櫻碗裏夾了一筷子紅焖羊肉。
若是此時裘桉棠在,便能察覺到一絲端倪。
可是在座之人,定國公和裘曜恒神經大條,裘夫人現下也是郁郁寡歡,裘珂兒年紀尚小男女之情一竅不通。
倒是站在定國公身旁服侍的填房霍姒觀察到,裘嶼寧對紅櫻舉手投足之間的感情深厚。
便是再有緣,不過昨日才見到,這感情未免太好了。
不過她只是定國公的填房小妾,在飯桌旁只有安守本分站着服侍的份兒,更不要提張口說話了。
她只是跟着笑了笑,目光向紅櫻看了一眼,手中拿竹筷布菜的手緊了緊,視線又馬上收回。
裘夫人此時心中正恨,聽了裘嶼寧一句“不必父母鞍前馬後鋪路”,又回想到道昨夜自己與兒子的不快。
可那又怎樣,裘嶼寧沒有娘怎麽說怎麽是。
自己終究還是要為自己的恒哥兒争一争的,于是她忍住淚意擡眼對定國公谄笑道:
“寧哥兒小小年紀,僅憑一人就能在朝堂上下闖出如今這番功績,是寧哥兒的能耐。不像恒哥兒,明明和寧哥兒一般大,如今還要老爺帶在身邊日日提點。”
裘夫人這句話看似沒有錯處,但其實是誇了裘嶼寧哄定國公開心的同時,引着定國公以後在戰場上照顧年幼的裘曜恒。
果然此話一出,定國公便理所當然道:
“夫人這話可是錯了,雖說寧哥兒年少有為,可年剛過十八便有一番功績的欽封小将,也是不多得啊。”
雖然定國公自裘夫人被害後,便沒有再與裘夫人同房。
可是夫妻感情早已成了親情,國公府上下多年有她打點,再加之裘夫人幫定國公守過三年孝。
定國公對裘夫人雖沒有愛意,卻仍有尊敬與禮遇的。
“夫人放心便是,恒哥兒有血氣是征戰沙場的裘家将才。往後歲月還長着,建功立業的機遇有的是。”
裘曜恒自從耗掉定國公府最後一塊免死金牌之後,就一直感覺有些擡不起頭來,往前時日總是盡力讨自己父親的歡心。
直至今日定國公說出了這番肯定的話語,裘曜恒才重拾自信。
國公府規矩不多,一家人圍着一張桌子吃飯,時不時說兩句話就算得上熱鬧。
紅櫻曾在寨中見過別人家的飯是這麽個吃法。
可在遇見裘嶼寧之前,紅櫻自己都是一個人獨慣了,坐在一個對他來說算是喧嚷的桌旁,竟稍稍有些不習慣。
裘嶼寧也注意到了這點,才會屏退自己的侍從親自照顧紅櫻,偶爾和他輕聲交談兩句,倒也不會讓紅櫻局促。
“寧哥兒,給櫻哥兒多夾些黃金鳳尾蝦嘗嘗,寧哥兒蜀地距海甚遠,這東西可不常吃。”
定國公熱絡道。
裘嶼寧在玊都給紅櫻設定的身份是蜀地來的旅人,家中父母雙亡寄養在地主大伯家,大伯家一兒五女所以紅櫻備受寵愛。
如今紅櫻想外出游歷一番,首選地便是大昌國都玊都,到了玊都城外聽說當地的茲聲山從心寺有名,便先去到當地禮佛,途中與裘嶼寧相與,二人這才一見如故。
雖說初次聽紅櫻名字時定國公等人皆是愣了一下,不過定國公門府門客上千,天南海北能人異士多了去了,大家也就沒有為一個名字大驚小怪,許是蜀地特有的起名方式呢。
紅櫻模樣俊俏性格沉穩,很得定國公順眼。
又加上是自己兒子親自帶回來久居的門客,定國公對他自是頗有禮遇。
國公府上下如今也将這位神秘的蜀地紅櫻當貴客禮遇。
裘嶼寧親手剝了三只蝦放到紅櫻碟中。
“多謝。”紅櫻道了聲謝。
裘嶼寧抿了抿嘴忍住笑意,他擦着手,低頭趁着無人注意,在紅櫻腿上輕輕碰了一下又收回來。
紅櫻手握筷子一頓,微微垂眼沒有說話。
“櫻哥兒眉眼生的不太像我們中原人,老夫也不太能看出你的年歲來,敢問你如今是多大年紀?”定國公又問道。
裘嶼寧聽了也是一愣,他突然想到,連他到現在也不知道紅櫻的确切年齡。
當時只是聽誇唔老爹同自己講述紅櫻的身世時,大致算了一下紅櫻的年紀,也就二十一二左右。
裘嶼寧看向紅櫻,一想到紅櫻自己一個人度過了十幾個生辰禮,心裏又有些犯堵。
“我不記得了。”紅櫻思索片刻道。
他确實是不記得了,他自從母親去世便沒再有人給他煮過長壽面。
頭一兩年他還會記一記自己的歲數,後來他自己一個人生活也用不着看什麽日歷月份,再往後便幹脆不記了。
裘嶼寧心細如發,大抵能推出紅櫻不過生日的原因,他有些食之無味。
裘嶼寧心中暗暗想,以後的每一個生辰定要給紅櫻好好補上。
可是定國公等人不知道紅櫻的真實身份,自然推不出來,皆是好奇。
“自己多大年紀怎能還不曉得?”裘曜恒好奇問道。
裘嶼寧微笑着看了裘曜恒一眼,裘曜恒不知緣由打了個哆嗦。
“我們那邊不興過生辰。”紅櫻淡淡道。
“那你何時生人,你應該總是知道的。”
裘珂兒叼着筷子微微探身上前好奇問道,被裘夫人拉了拉身子,給她端正姿态。
裘嶼寧目光微動,心中一喜。
自己這個小妹妹頭腦還真是靈光,多大年紀不記得,知道生人的日子,再根據如今的年份推算出來不就是了。
這回紅櫻點了點頭,沉聲說道:
“這個知曉,昌祺二十四年正月初一生人。”
衆人皆是一愣,昌祺帝總共在位二十三年,轉過來就是新帝登基第一年了。
怎麽還多出一年來?
裘嶼寧先反映過來,他揚唇笑道:
“蜀地人煙稀少消息閉塞,紅櫻那邊直到先帝去後第二年才算新帝年。如此算來紅櫻元日後便是二十有一,現在長我兩歲,到時長我三歲。”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紛紛感嘆地域不同,年歷算法都不甚相同。
看衆人面容上的疑惑消失,裘嶼寧的疑惑卻來了。
真是如此嗎?
紅櫻的生辰應該是他的母親告知與他的。
可是為什麽多說了一年?
蜀地消息閉塞不假,可是這也就說明了紅櫻的母親并不知曉大昌改朝換代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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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裘嶼寧帶紅櫻去盛通樓吃酒,順便和趙清晚碰面。
雖說朝堂上也有和趙清晚眼神交彙,可這次才是回京之後第一次和趙清晚同席相對。
“所以,這位就是你說的,我和大昌的貴人?”
趙清晚斜倚在踏上,睨着眼睛看着紅櫻。
裘嶼寧給紅櫻介紹菜名,擡頭回道:
“正是。”
趙清晚打趣道:“長得這般好看還能有什麽旁的能耐,怕不是你給我找的娈寵?”
紅櫻不知道“娈寵”是什麽意思,只是靜靜的吃着裘嶼寧幫自己夾得菜。
他中午吃得飽,如今再是什麽山珍海味也沒有興趣,只是經常擡頭看看裘嶼寧。
看着裘嶼寧表情一滞,紅櫻從中解讀出“娈寵”應該不是什麽好詞。
只見裘嶼寧正色道:
“殿下,此事不得玩笑。紅櫻身手非凡以一當千,能幫你建立大業是真;但我今生認定紅櫻為伴,将他視為我國公府未來當家人這事亦不假。”
……
室內一片寂靜。
趙清晚聽此難得驚訝挑眉,他坐直身子同身旁尹季謙對視一眼,二人皆從彼此眼中看出了詫異。
二人回神,又将視線在紅櫻與裘嶼寧身上來來回回巡視了一個遍。
片刻之後,尹季謙才有動作。
他連忙放下筷子起身站正,向裘嶼寧深深一禮祝賀道:
“謙弟恭喜嶼寧哥覓得良人,祝嶼寧哥與紅櫻哥百年好合永俦偕老。”
裘嶼寧連忙攔下,直言心意領了不必如此大禮。
“這算什麽禮,待嶼寧哥與紅櫻哥婚事定下來時,謙弟定會傾盡家財,送上厚禮。”
尹季謙誠心實意道。
他身後趙清晚倒是又懶懶靠回凳子上。
趙清晚清麗美豔的容貌皺起,他緩緩問道:
“你可想好了?”
“我想好了。”裘嶼寧将尹季謙撫下,擡頭對趙清晚堅定道。
趙清晚眨了眨眼,思索半晌問道:
“何時訂婚何時成婚?”
答:“年後,我們的婚事不宜大操大辦,三書六禮交代算完。”
尹季謙上前探身道:“嶼寧哥倒時一定要記得派人來知會我,我定登門道喜。”
趙清晚擡手攔住尹季謙,笑了一聲:“你還知道不該大操大辦,你可想過此後你在京中名節?”
“這有什麽名節不名節的,對外稱我已遇良人、已締結良緣不就是。”
紅櫻看着裘嶼寧的側臉,伸出手和他緊緊相握,感受到裘嶼寧的回握,紅櫻的心中湧上熱流。
“那你府裏這些人呢?”
“……走一步看一步吧,府裏侍從嘴嚴這倒不怕。若是我父親生氣,他也舍不得打我。我認定的事兒他不會多管也不舍得多管,頂多讓我跪跪祠堂的事兒。”
趙清晚嘆了口氣,道:
“好吧好吧,你先計算着,到時候走一步看一步。總歸是不容易的,有我幫忙之處你盡管說。”
裘嶼寧笑着應下,心裏對出差時罵趙五的行為産生了一絲絲愧疚。
趙清晚莞爾一笑道:“只是以後真到幫我出力的時候,你可別舍不得就是。”
裘嶼寧收回愧疚。
他不動聲色點了點頭表示應下,轉而又問趙清晚于尹季謙在京中可認識名字中帶有“冉”字讀音的女性長輩。
二人稍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