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故作純良小櫻花
故作純良小櫻花
“旁人就是活活把自己心疼死都是無用的,國公爺現在都不願多看我一眼。”
裘夫人雙眼無神喃喃道。
劉媽媽張口欲言又止,她想說還不是因為半年前那件事。
可是她又不敢說,這事兒就像紮在裘夫人心裏的一根刺,拔了還能止不住的冒血。
那一段日子此事差點要了裘夫人的命,名節對女人何等重要。
雖說此事并無走漏半點風聲,可被夫君嫌棄遠離,被昔日舊友回避的滋味并不好受。
“起碼恒哥兒争氣,珂姐兒又聽話懂事,夫人你不要杞人憂天啊。”
劉媽媽又勸道:“母子哪有隔夜仇,明日見了面笑一笑說些別的,什麽事兒不能過去啊。”
裘夫人搖了搖頭,眼中又蓄滿了淚水。
“過不去了。”裘夫人顫聲道。
“恒哥兒也厭棄我了。”
裘夫人如今表面的光鮮亮麗,全靠一雙兒女幫自己吊着。
可如今和恒哥兒這一鬧,她外表這層皮算是掉了一半。
“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啊?”劉媽媽實在摸不着頭腦。
裘曜恒一向聽裘夫人的話,怎麽就突然鬧別扭了呢。
裘夫人斷斷續續将今晚的經過說了出來。
本來母子兩人小別數日,見了也是親近說了些體己話。
而後當裘夫人說到裘嶼寧以及他帶回來的那個紅發之人時,裘曜恒便開始好奇詢問。
一開始倒還沒什麽,後來裘夫人漸漸察覺,裘曜恒對裘嶼寧的敵對之感好像消失了,便提醒了幾句。
誰知這時裘曜恒竟有些不願意了。
他說自己此番前往撫州,看到的是流寇作亂致使哀鴻遍野民不聊生。
他此後将常年請旨出京安邦定國,該是他的他便拿,不是他的他也無心再争。
裘夫人聽後天打雷劈,覺得本來開竅的兒子突然沒了腦子。
自己為他籌謀了這麽些年,他怎麽能說不要便不要!
兩個人意見相悖,一開始裘曜恒只是搭話說了幾句自己的想法,後來直接起身而喝。
“到底是翅膀長硬了,去外面打了幾回勝仗就覺得見了世面了,不願意同我這個小肚雞腸的家宅婦人為伍了!”
裘夫人越說越氣,又漸漸哭起來。
劉媽媽嘆道:“夫人吶,恒哥兒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啊,他怎麽會不疼你呢,你這麽說多生分呀,恒哥兒心裏能不難受嘛。”
“我生分?”裘夫人委屈道:
“撇去國公府的二公爺,他現在不過是個從八品的小小副尉,如何調兵如何拉攏人脈?若是那裘嶼寧在朝中有意給他使絆子來個裏應外合,我兒以後死在戰場上都說不定。”
一想到裘曜恒說不定會被裘嶼寧陷害致死,裘夫人心裏就刀割一般的痛。
再是嘴上怎麽說着瞧不上,裘夫人心中尚有一絲清明,裘嶼寧畢竟是三元及第,皇上欽點的正四品禮部侍郎,論功績論時間裘曜恒都是是不如他。
“我的好夫人呀,咱們不能這樣想呀,恒哥兒可是國公府的二公爺,況且有國公老爺在誰敢動他。”
劉媽媽勸道。
“您吶,就把心放肚子裏吧。恒哥兒大了有主見了,他不願意聽的咱就不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恒哥兒能耐大着呢,到時候自有自己的一番成就。”
裘夫人漸漸止住哭聲,她看着遠處的燭火,半晌後喃喃道:
“劉媽媽,你十六歲被賣入我府中跟我,你那時還不知道。老爺子的九姨娘是和母親一同被收進來的歌女吧。”
劉媽媽愣了一下,不知道裘夫人為何會突然和自己提起當年在闵家的事情。
裘夫人嘴裏的老爺子是裘夫人的祖父,是個越老越放浪輕狂的人。
闵老爺子原配去世得早府中的姨娘有數十個,說是數十個,更合理的說法是總有那麽數十個。
這老爺子在床上玩的花,多數有心無力時,便會脾氣不好,劉媽媽早年經常從屋中擡出沒氣兒的女子。
大抵是做的孽太多,闵老爺子活得年歲也不長,六十剛過便馬上風沒了。
九姨娘就是那些不幸的女子之一,只不過她活下來了。
劉媽媽對她的印象不多,只是覺得這女子雖說年紀稍長出奇的漂亮,跟着闵老爺子着實可惜了。
裘夫人卻搖了搖頭,她說:
“九姨娘長得貌美如花國色天香,我娘說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唯一差的就是出身不好。”
“我娘和她差就差在,她被老爺子先挑中,我娘做父親的妾算是撿了一條命回來。”
“好在九姨娘人格外聰明,在闵府活了近二十年硬生生把老爺子熬死,才贖了自己的賣身契離開。”
裘夫人回憶自己小時候見她的時候,她身上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她當時好奇問她不疼嗎?不躲嗎?不跑嗎?她都是笑笑不答。
後來裘夫人才知道這位闵老爺子的九姨娘無法離開的原因。
而後她又漸漸發現,闵府子嗣衆多。
作為闵府數不上數的庶女,若是不受重視,其實自己和九姨娘的命運差不多——被闵家賣入不知哪一家做不知什麽人的妾。
這一點也是九姨娘無意間提點過她的。
裘夫人知曉後又怕又恨,她恨闵家恨生母甚至恨未來夫家。
直至她在如蠱罐一樣的闵家設計陷害了一衆姐妹,讨好家中長輩,才踩着別人的肩頭夠到了國公府。
剛來國公府時,裘夫人對金尊玉貴的羅妤含着滿心的嫉妒與仇視。
不過她藏得很好,在闵家多年暗無天日的生活中早就讓她學會了隐藏。
她并沒有頂替羅妤的想法,她對羅妤只是不喜,對自己側夫人的位置和自己侍奉的郎君已是很滿意。
只是羅妤自己作死非要和自己争,将命都搭上了反而幫自己推到了她的位置。
給了一個蟄伏在陶罐裏的毒蛇自由與權利,裘夫人滿心的計謀與狠毒這才顯現出來。
“如今我倒要謝謝九姨娘,若不是她,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她當時跟我說好死不如賴活着,我還同她掰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呵呵……”
裘夫人癡癡笑了,她再次擡頭眼神狠厲。
“只要我還存一口氣,夫君也好兒子也罷,就沒人能拿捏我,我得好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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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嶼寧回到自己院中,推開屋門,紅櫻已經被侍從照顧梳洗上榻,正手裏拖着一本書平靜翻閱着。
見他推門進來,紅櫻把書合上下床過去幫他換下衣物。
侍從想來侍奉,被裘嶼寧揮了揮手讓回去歇息。
“紅櫻我好困。”裘嶼寧哼哼道。
“那你先閉會兒眼。”
裘嶼寧聽話的靠在紅櫻身上閉眼,由他将自己帶到浴桶旁。
裘嶼寧陪定國公聊了好一陣子,早到了該入睡的時辰。
他現在困極,一進屋看到紅櫻幹脆犯起了懶。
他懶懶泡在浴桶裏配合着紅櫻幫他擦洗的動作,後又被紅櫻裹着毛毯輕輕放進了床的裏側。
将赤條條的人輕柔擦拭一番後,紅櫻拿走毛毯也準備躺下。
當紅櫻将通體溫潤柔軟攬入懷中之時,裘嶼寧突然睜開了眼推了推他。
“你不給我穿裏衣還抱我這麽緊,你故意的嘛?”
紅櫻愣了一下,漸漸才明白過意思來。
可憐紅櫻常年在蜀地穿着短打,确實沒有裏衣這個東西。夏天天熱時,寨子裏的漢子們幾乎人人都裸/着上身。
“我不知道這個是必須穿的,我去給你拿。”
看着紅櫻的耳朵漸漸紅起來,裘嶼寧的壞心思又起來了。
他拉住正要起身的紅櫻,将他拽回床上。
“哎,如今到這地步了,小櫻花兒你還裝什麽純良,幹脆從了爺吧。”
得,裘小公爺是徹底愛上“小櫻花”這個叫法了。
裘嶼寧三下五除二把紅櫻的裏衣扯開整個人就纏了上去。
紅櫻拿他沒辦法,只能配合着他,任由其在自己身上各處磨蹭點火。
說起來這兩人在一起時也是有趣。
裘嶼寧性子溫溫和和一個人,和紅櫻在一起時總會被勾起頑童般的“劣心性”。
而紅櫻則看似冷峻涼薄,和裘嶼寧在一起時總是好脾氣地由着他欺負自己。
鬧了一番過後,裘嶼寧趴在紅櫻微微起伏的胸膛上,自己累的喘息。
他還沒鬧夠,正想起身繼續,被紅櫻雙臂擱着被子箍在懷裏。
“很晚了,你明日早朝不能睡太晚。”
紅櫻聲音暗啞道。
裘嶼寧小聲哼了一聲,聽話的不鬧了。
“等休沐的時候,讓你見識見識小爺我的威風。”
裘嶼寧嘟嘴漸漸睡過去。
紅櫻垂眼看着自己懷裏熟睡的青年,嘴角帶着一絲笑意。
紅櫻擡手撫開他的額前碎發,将人往自己懷裏緊了緊,亦閉目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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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昌規定,京中五品以上文武官員需每日朝會。
而在京官員九品以上五品以下,則只需要在每個月的朔日和望日參加便可。
于是第二日,只有裘嶼寧與定國公入朝,裘曜恒雖被封了官職,可是今日不用上朝。
臨近元日,國泰民安,朝堂上說的無非就是冬日救濟災民和作物凍害之事。
聖上眼見着無話可說,眼睛瞟到了裘侍郎的一頭紅發,當着滿朝文武的面索性又說起來了。
當朝聖上的文采是前朝昌祺帝都誇贊的,一番聲情并茂感天動地說下來,下朝後各位官員來找裘嶼寧關心慰問了兩聲。
裘嶼寧臉皮有三尺厚,皆坦然笑着應下。
定國公走在裘嶼寧身邊,一邊同那些官員回禮,一邊感慨自己兒子的人緣不錯。